庶庶得正-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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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江与回雪依旧被关在柴房里。因着雪大,侯夫人暂时还未处置她们。傅珺便寻了个空儿,带着双青去看了她们一趟。
那柴房在宅子西北角的偏院儿里,由两个妈妈看守着。傅珺过去的时候,给那两个妈妈各送了一匣子热点心,还带了半瓯酒。那两个妈妈便也睁一只闭一只眼,跑去小门房烤火吃酒去了。
涉江与回雪一回府便被关了起来,倒未曾挨打。那柴房虽脏乱些,也不算太冷。傅珺看她二人形容尚可,环境亦不算差,便先放下半颗心来,只叫青芜将一床被子从窗户里递了进去,还有一篮子热饭菜也一并给了她们。涉江与回雪见了,俱都哭了起来。
自被关之后,她们便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灯会那天发生的事情,责任全系在她二人身上,无论姑娘有事无事,她们必不能留在傅珺身边。重则死,轻则逐,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后她们听看管的婆子说,四姑娘找回来了,当即两个人便大哭了一场,一是庆幸傅珺终于无事,二是知道她们的命算是保住了。然而,也只是保住性命而已,想要再回秋夕居,只怕是不能够的了。
可她们万没想到,傅珺回府之后,竟这么快便亲来看望,又送衣送食、嘘寒问暖的,两个丫头当时便哭得泣不成声,只觉得姑娘便叫她们立时去死,她们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第094章
傅珺毕竟是偷着来的,并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又安慰了涉江与回雪两句便自去了,同时约束双青,此事不可报予王氏知晓。只因王氏曾说过,这两个丫鬟不必管了,但凭侯夫人处置便是。
但傅珺却知道,当日之事乃是人为,便那天是沈妈妈陪着也断躲不开的。而正因为涉江与回雪在场,她们的清白便也被证明了。因此她不仅要去看望她们,若有机会还要救她们出来。比起其她人来,这两个明显用来背黑锅的人,倒是更值得信任。
王氏对此只作不知,私下里却对沈妈妈道:“此事之后,这俩丫头对棠姐儿敢不效死尔?”沈妈妈点头称是。
王氏对上元节灯会一事所知并不全,只知道傅珺走丢了,又被找了回来,另府中跑了两个奴婢,仅此而已。
以王氏的聪明,自是知道这父女二人定是瞒了好些事情。只是她自晕倒之后,精神便有些不济,许多事情顾不过来,更何况沈妈妈宁肯不叫她劳神,只一力劝她作养身子,好好诞下子嗣。
王氏亦知晓子嗣的重要性,便也只得捺下性子来静养着,凡事不管,只每日拘着傅珺不许出门,将这个女儿看得比那眼珠子还重。
一晃眼间,近半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
傅庚最近十分忙碌,每天天不亮便去上朝,往往要忙到晚间方回,整日里来去匆匆的。
傅珺倒是一直想了解案件的调查情况,每每也想问傅庚。只是王氏最近时常在侧。让她找不到机会问,生恐问得多了,王氏又要多思多虑,便只得强自忍着,每日里只陪着王氏,做些闲事消磨时光。
王氏的身子已经大好了,那下红之症早在鲁医正妙手之下止住了。鲁医正便叮嘱王氏,叫她无事便多出屋子走走,于往后生育有利。傅珺便每日陪着王氏散步,也不出院子。便在秋夕居里沿着回廊走上一圈。走到东角花坛那里便折回来,却是既稳妥又好散心的法子。
这一日,傅珺与王氏散步归来,正在看新来的衣裳料子。又商量着开春打些新的头面。忽有小丫头来报。说是前头谢阁老家里来了人,先去了荣萱堂拜望,过一会子便要过来探望王氏。
王氏一听这话。便叫兰泽等人将衣裳料子先收了起来,又命怀素帮着傅珺换衣裳,她自己亦在沈妈妈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品蓝色织回纹遍地锦通袖袄儿,头发也重新梳过了。母女二人方收拾妥当,便听帘外小丫头禀:“于妈妈来了。”
沈妈妈当先便迎了出去,亲手打起锦帘,将于妈妈并一位穿着茧色绸袄儿的妈妈让了进来。
那位妈妈一见王氏,立刻上前见礼道:“见过傅三太太。”
王氏忙叫小丫头给端了锦凳出来,让那妈妈坐,于妈妈便笑着对王氏道:“三太太,这位是谢阁老家里的蔡妈妈,谢太太使她来看望您的。”
王氏便笑道:“劳妈妈跑这一趟,这大冷的天儿,可辛苦了。”
蔡妈妈忙道:“傅三太太折煞老奴了。”说罢便取出个拜匣来,躬身道:“我们太太叫将这个交予您。”
王氏便示意怀素收了匣子,一旁的于妈妈见状,知道她们这是有话说,便对沈妈妈笑道:“行了,人我也带到了,听说老姐姐这里有好茶,少不得我要叨扰一碗。”
沈妈妈便笑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已经叫小丫头沏好了,且随我来吧。”说完便引着于妈妈去了旁边的耳房里自去吃茶不提。
这里蔡妈妈便斜签着身子坐在锦凳上,王氏与她絮絮地说着话。
“你们太太身子可好?姑娘可好?家里人可都好?”王氏便问道。
蔡妈妈便笑道:“家里人皆好,劳傅三太太动问。”说罢又端详了傅珺一回,笑着赞道:“四姑娘生得真真是好,像那白玉做的人儿似的,怪道我们姑娘整天念叨着。”
傅珺闻言抖了抖。她不可想整天被谢亭记挂着,那可不是啥好事儿。
王氏便笑道:“你们家姑娘才叫好哪,嘴巴又甜,又会说话。等天暖了便叫她来玩。”
蔡妈妈便笑道:“可不是,虽说已将开春,天儿也还是冷着,我们太太也不准姑娘往外出。”
王氏亦道:“正是呢,我也不敢叫棠姐儿出门了。这近来外头也不太平。”
蔡妈妈便点头道:“太太这话说得很是。我们太太也是知道了前头的事情,担心得不得了,这才使了老奴过来看看。好在三太太阖家安康,等老奴回去禀了我们太太,也好安心。”
王氏便感激地道:“替我多多上复你们太太,只说我们都好,待我身子好些了便去看她。”
蔡妈妈忙应了。两个人又说了些闲话,那蔡妈妈见王氏略有疲色,便将谢太太送的几样礼留了下来,王氏又安排了几样回礼,蔡妈妈这才告退。
待于妈妈陪着蔡妈妈走了之后,王氏便叫怀素将拜匣拿了过来,里头是一封信,却是谢太太写给她的。王氏一面看信,一面便对沈妈妈叹道:“素昔我只当与晓表姐再无往来的,没想到却在京里又遇见了,真真是造化。”
沈妈妈亦是面带喜色地道:“这可是好事。太太在京里身单力孤的,有个亲人也好有个依靠。”
王氏便道:“能续上这头亲戚便已经很好了,旁的目下说还早着些儿。”
沈妈妈笑道:“目下是早着,这不是已经有信来了么。太太过会子再回封信过去。这一来一往的,可不就亲近起来了?”
王氏点头不语。沈妈妈便又道:“也难怪谢太太担心,近来这外头确实不太平,时气也不好。听人说抚远侯府还有人染了疫症呢。”
“哦,竟有此事?”王氏不由放下信问道。傅珺也竖起了耳朵。
沈妈妈便道:“我也是前儿听钱妈妈说了一嘴,说是那府里跟着他们二姑娘的一个丫鬟染时疫去了,另有几个人也被染上了,前后死了好几个人呢。您说说,这可不是时气不好么?”
王氏听了这话,便想起傅珺走失的事情来,一把便将傅珺搂了过来,连声道:“阿弥陀佛,还好我们棠姐儿没事。”说着又将傅珺搂得更紧了些,一脸的心有余悸。
傅珺忙安慰她道:“娘放心,我以后再不出门儿了,就在家陪着娘,等娘给我生个小/弟/弟出来。”
沈妈妈便抚掌笑道:“哎哟哟,姑娘这说得很是,太太这一胎啊,定能一举得男。”
一时间,几个人便又说起王氏安胎的事情来,却将前事岔了开去。
第095章
谢太太派人探望王氏一事,很快便在侯府里传开了。
傅珺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想的,只知道当天下午,傅瑶便登门拜访,不仅送了傅珺爱吃的果子来,还哭着跟傅珺道恼,自责那天不曾好好陪着傅珺,致令她走失。
傅珺便顺着她的话道:“原不是三姐姐的错儿,是我自己贪玩看岔了道儿,所幸没走多远便碰见了爹爹。”
傅珺说的是侯爷亲定下的说辞,她被拐一事被严令封口,因而除傅庄、傅庚兄弟并侯爷外,此事便只那天来的靖南伯等人知晓。外头的人皆以为那天傅珺是走丢了。
傅瑶便又自责了几句,向傅珺赔了罪,又留下了几部新书予她解闷,这才去了。
她前脚才走,崔氏与张氏便接连派了丫鬟前来问侯王氏与傅珺,送了好些衣料玩器等等。
第二天一早,傅珈与傅珍也联袂而来,随后傅珺的几个哥哥弟弟也来探望了一回,又有侯夫人着人送东西过来,一时间,冷清许久的秋夕居又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傅珺对这些迎来送往既不欢迎、亦不排斥。于她而言,这就像一份工作,她是按着职场的那一套来应对的,说话行事比以往更多了三分谨慎。
原以为这热闹不会维持多久,谁想,却偏有人要来凑这个热闹,且这凑热闹的人来头还极大,竟连侯爷并侯夫人皆惊动了。
这来凑热闹的不是旁人,却是宫里的太后娘娘。
便在傅瑶来访的第二日下晌。傅庚忽然提前回府,一进秋夕居便道:“宫里马上要来人宣棠姐儿进宫,你们快快准备准备,一会去前头听旨。”
王氏最近是被吓怕了,闻言便白了脸儿,颤声道:“宫里来人叫棠姐儿?是出了什么事不成?棠姐儿还是个孩子呢,叫她进宫做什么去?”
傅珺也睁大了眼睛,心中生出几分警惕。在她前世读过的所有宅斗小说中,举凡进宫,一准儿没好事。落个水啊、罚个跪啊、挨个巴掌啊。那都是小意思。没准还能碰上个刺客之类的。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她已经够点儿背的了,难道这还没完么?这进宫又是唱的哪一出?
见王氏面白如纸、神情惶急,傅庚十分心疼,上前几步轻轻拉过王氏的手。柔声安慰她道:“你莫慌。且听我说。是太后娘娘要见棠姐儿来着。不知娘娘打从哪里打听到了棠姐儿。只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想要找过去说个话儿。”
王氏高高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却犹自不信。问道:“真是这样么?你莫要哄我,过会子我可是要跟着过去的。”
傅庚便笑道:“你不说也要叫你的,一家子都得去领旨。快些换了衣裳,那传旨的宫人稍后便到,圣上叫我先回来知会一声。”
王氏忙叫沈妈妈准备衣裳,又拉了傅珺过来,将她身上的衣裳端详了一会,心中依旧还是放不下,便搂过傅珺,蹙眉对傅庚道:“我还是担心,你也知道去年秋天赏花宴那件事,那宫里……棠姐儿还这么小,前些时候儿才出了事,我真是……真是放心不下。”说着她的眼圈儿便红了,搂着傅珺的双臂又紧了紧。
傅珺轻轻地抬起手,在王氏的背后抚了两下,糯声道:“娘别担心,棠姐儿定不会有事的。爹肯定都安排好啦。”
傅庚亦温声道:“此次乃是圣上口谕,又有太后娘娘的懿旨,那起子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上头动手脚。”
王氏便叹了口气,将女儿又搂紧了些,道:“但愿如此。”
因时间紧迫,王氏便再是担心,也不得不强按着心头的不安,替傅珺换了身见客的衣裳,王氏自己亦换了新衣,收拾妥当后,一家三口带着仆从,乘了软轿前往藏微楼。
藏微楼位于平南侯府正门中轴线上,飞檐雕柱,建造得十分庄严,乃是专用来接请圣旨、迎接贵宾之所。
此刻,藏微楼的明间里已经站了一屋子的人。侯爷与侯夫人等有官职品级的,自是穿着品级服饰。余者亦是个个一身簇新,穿得比过年亦不差。傅珈还将侯夫人之前赏的镶红宝绞丝双蝶金钗也戴上了,打扮得十分华丽。傅瑶则是戴着过年时傅庭才给的金锁,傅珍还抹了些胭脂,看着倒比往常多了几分精神。
平南侯府已经许久不曾迎过圣旨了,傅庚又说得含糊,因此大家皆不知出了何事。此时此刻,虽是满堂的香纱馥绸、金珠玉珮,却人人面色不宁。侯夫人更是眉头深锁,满面忧色。
不多时,那传旨的太监便到了,平南侯并侯夫人打头,一屋子人皆跪在当地,听着那太监操着一口浓重的山西口音的官话,四平八稳地念完了太后的懿旨,众人方才领旨谢恩。
待起身之后,众人面上的神情皆放松了一些,便有些微情绪起伏,亦隐于表面的欢容之下。侯夫人看傅珺的眼神更是慈和到了十二分,那亲善宠溺的表情直叫傅珺以为,自己那三个月的冷脸是看错了。
太后娘娘亲下懿旨,指名要见自家的姑娘,这可是长脸的事儿。甭管她老人家召见的是谁,这荣耀却是属于平南侯府的,连带着府里一众姑娘们的身价,也要跟着往上涨一涨。
如此好事,侯爷与侯夫人自是欢喜。傅庄亲手将一只精致的锦囊予了那公公,那公公用手捏了捏,便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袖中,面上的笑又浓了两分,和声道:“叫你们家四姑娘准备着,明日辰初进宫,可别误了时辰。”
侯爷与侯夫人皆恭声道:“是。”那公公便由傅庄亲自送了出去。
侯夫人便笑容满面地对傅庚道:“棠姐儿可真有福气,竟被太后娘娘惦记着,我也为你们欢喜。”
傅庚微笑着垂首道:“是母亲平素教得好。”
王氏亦笑谦道:“这是您与侯爷福气大,泽及后人,我们不过跟着享福罢了。”
侯爷与侯夫人听了这话,十分之受用。侯爷便捋着胡须对傅庚笑道:“我就说四丫头是个有福的,果然没说错吧,这福气不就来了么?”
崔氏便笑着上前道:“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连带着我们也跟着沾光呢。只一件,现下可不是说话的时候,这宫里的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