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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庶庶得正-第80部分

小说: 庶庶得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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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奈圣上心意极坚,根本不为所动,只淡淡一句“储君非君”,便叫所有求情之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随后便都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什么了。

    而太子被禁足后没几天,圣上便又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将一堆证据材料扔给了大理寺卿唐寂,同时下旨令三法司会审河道贪墨一案,由圣上亲自督办此案。

    既由圣上亲自督办案件,那三法司岂敢有分毫拖沓怠慢?那真是全力以赴彻夜查案。又因圣上给的证据材料十分翔实,不过两日,曾任太子业师、现授太子太师的吏部侍郎武大人、詹事府詹事石大人、江西巡抚潘大人以及一干大小官员不下几十人,纷纷被下入大牢。

    随后,圣上再颁圣旨,着龙禁卫进各犯官府中抄检。据说,从武大人及潘大人家中抄没的银子,加起来竟有数百万两之巨,尽数被充入了国库。

    也正是因此一案,次年立秋后不久,便在菊黄蟹肥的季节里,京城之中一批人头落地,数十个家族或诛或流。从此远离大汉朝的政治中心,成为庶民乃至贱奴。

    那金陵城的北市坊乃是死囚枭首示众之处。便在那些天里,北市坊哭声震天、人头落地。而与此同时,却又有数十官员提拔晋升,就此改变命运,踏上了青云之路。而京中的政治风向也跟着变了几变。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皆不及元和十四年六月初发生的一件事来得叫人震惊。

    便在傅三郎回京后半个月,位于崇武坊永宁巷的平南侯府,便低调地办了一桩喜事。这喜事的主人公不是旁人。便是探花傅三郎。

    傅三郎续弦了。

    而最叫京中百姓惊奇乃至感叹的。便是这傅三郎的续弦对象,既非高门贵女,亦非官家淑媛,乃是一位再蘸之妇。

    若问此事因由。只消去京中的哪家茶馆坐上一天。听上几场说书先生说的书。便能知晓一二。

    原来,当年傅三郎受圣上委派,领密旨南下江西。彻查河道贪墨一案。在查案过程中,傅三郎因查到了关键之处而险险遭人毒手。便在傅三郎命悬一线之际,时任陂县县令的程煜程大人,毅然舍身而出,假扮作傅三郎前往大堤,被那奸人推入水中而亡。而傅三郎却得以带着证物潜回京城,一举揭破这一惊天大案。

    因感念程大人舍生忘死、为国捐躯的一片忠义之心,圣上不仅追封程煜为忠义将军,那傅庚更将程煜之妻郑氏娶回家中,其女程珂亦被傅庚写入平南侯府族谱。

    据说,那傅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向圣上跪下请旨赐婚,还道:“忠义将军为我而死,我独自偷生已是不仁,若不能以余生善待其家人,那真是猪狗不如。然那郑氏孤儿寡母,若臣一力照抚,恐有损其名节。故臣愿以从妻之位娶郑氏为妻,将程大人之女写入我傅氏族谱,望圣上下旨赐婚。”

    大汉朝民风尚算开通,寡妇再蘸亦不在少数。可是,能有几个寡妇如郑氏一般,被那“春温一笑傅三郎”亲口求旨,又由圣下旨亲自赐婚,风风光光嫁入侯门?那得修几辈子的福分才能修得如此美满的一段姻缘?

    这件事在京城中引起的轰动,远远超过了太子被圈禁、北市坊斩人头这些事。那程煜舍身赴死的忠义,傅庚以身报恩的赤诚,以及续娶再蘸之妇隐含的香艳与浪漫,让这件事在元和十四年的京城乃至于整个大汉朝久久发酵,各大书场更是以此事为蓝本,编出了不少段子,以飨听众们那一颗八卦之心。

    而傅庚在士子中的名声,也因此而一下子响亮了起来,人皆道他乃是大仁大善大智大勇之人,更兼胸襟广阔,远非常人可比。就连傅庚的师尊——大儒解方,亦亲来参加了傅庚的婚礼,还沾浓墨、铺雪纸,亲手写了一个斗大的“仁”字赠予傅庚。

    因在河道贪墨案中立下首功,在傅庚成婚之前,圣上便重赏了傅庚,还破格擢拔他升任浙江宁波府知府。

    傅庚连跳两级不提,还是去了江南最富庶的地方为官,圣上对其一片爱护培育之心,只要有眼睛的人不会看不到。

    而以傅庚出任宁波知府之事为由,京里又引发了一场新的动荡。不过,这场动荡百姓们知之不多,其对官场的震动却极其巨大。后世史学家将之称为“元和吏治”。

    这次动荡的起因便在傅庚被破格擢拔后,其恩师解方之子,时任吏科都给事中的解骏,便以朝中理应多多任用年轻官员、寒门弟子,并实施“流官制”为论点,向圣上递了一份折子。

    在折子里,解骏痛陈本朝吏治之弊,如任人为亲、世族盘踞,要冲富庶地区的官员以各种手段长期留任,抱团成势,导致中/央的指令到达地方后根本不能被有效执行。又以河道贪墨一案为例,指出江西一地官员沆瀣一气,形成“窝案”,地方权力及势力盘根错节,最终酿成大汉朝开国以来最大的贪墨案件。

    此外,寒门弟子晋升无门,非世族大族门生为官无望,多少才志之士只因出身低微,只能一辈子虚耗于底层而无晋升希望。

    最后解骏指出,若要打破而今地方与中/央形成的隐约对抗局面,打掉各地方抱团成势的陋习,便必须破格提拔人才,多多任用像傅庚这样有胆有识的年轻人,并多让那些身后并无家族势力的寒门弟子为官。同时,对一定层级之上的官员实行“流官制”,官员连任最长不得超过三年。如此方可破除陈规、革新吏治,才能避免河道贪墨案再度发生。

    这份不过五百余字的折子递到圣上跟前,直如巨石入水,在大汉朝的官场掀起了滔天巨浪。内阁首先便跳出来反对,道官员任用只以政绩考评为要,若论及其他对那些兢兢业业为官者是为不公。对于晋升寒门子弟这个敏感话题,内阁却绕过不提。

    毕竟那解方乃一代大儒,自己又不做官,门生一大堆,底气足得很。虽有个儿子在六科任职,可也只是个七品的小官,说不做就不做,也无甚可惜。可是,这些阁老大臣们却多多少少要仰仗各家世族的力量,因此他们对这件事一致保持缄默。


 第155章

    于是,便在傅庚成婚的同时,以张阁老为首的阁臣高官们,与以解骏为首的六科都给事中团队,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双方都是手握权柄之人,阁臣们位高权重,深受圣上重视;而六科给事中则是标准实权派,虽品级不高却对朝政有着直接的制约力量。

    那段时间里,内阁不知道驳了多少六科的折子,而六科对于内阁票拟的旨意也不知道封了多少。双方胶着了好些日子,最后由圣上居中拍板,对解骏的建议保留了一部分,即“流官制”,至于任用寒门弟子一事则未作回答。

    而后,就“流官制”的实行办法,内阁与六科又进行了一场拉锯战,最后依旧是由圣上居中调停,定下了“试行三年,以云南、贵州、广西、江西、浙江及福建六布政使司为试行地”的政策,方才结束了这场打了整整一年的口水仗。当然,这些皆是后话,在此不表。

    却说傅庚,婚后三日便带着郑氏及程珂,此时应该叫傅珂,一家三口去了宁波府上任。而远在姑苏的傅珺,则是在傅庚就任宁波知府的两个月后,方才收到了他的来信。

    那是傅庚近半年来写给傅珺的第一封信。

    彼时已是十二月的深冬,阵阵北风掠过庭院,一些细细的雪粒子在风里飞舞着,飘落在枯枝残叶上,不一会儿便化成了透明的水滴。

    傅珺坐在窗前看账,一面想着京城里发生的那些事。猜测着只怕用不了多久,傅庚的信便要到姑苏了。

    “这天儿也真怪,雪总下不来。”沈妈妈说道,一面说,一面便拾起那根银柄铜钎子,将碳盆子儿里的银霜碳拨了拨。

    傅珺从账册上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轻笑道:“天已经阴下来了,我猜着不出傍晚,这雪就要下大了。”

    沈妈妈便看了傅珺一眼。眸中划过一丝极淡的心疼之色。柔声道:“若要下了大雪,姑娘今儿晚上可就不能再熬得太迟了,得早些睡,要不明儿请安得迟了。”

    傅珺敲了敲手上的账册道:“我晓得啦。今儿一定早些睡。”说着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边的账册。默想着今年以来各处庄子铺子的收益。

    不消说。傅珺是没跟着傅庚去任上的。事实上,傅庚在赴宁波任职前后,也从未来信或来人问过傅珺的意思。她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丢在了外祖父家中。

    而面对此种状况,傅珺却是安之若素。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命运,这一世不过是前世的复刻。母亲早逝,父亲再婚,她这个前妻之女很快便被排斥在了那个家庭之外。

    在接到傅庚再婚的消息时,傅珺甚至还松了口气。她像是一直便在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而今,既定的命运如期而至,她不过是再走一遭罢了,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傅庚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他守了三年才再婚,而续弦的对象以傅珺看来,多少带了点政治目的,挑选得十分合适。

    一个没有娘家扶持、还拖着个年岁不小的女儿的再蘸之妇,无论身份地位都天生矮人一截。于傅珺而言,这是个很不错的继母对象,至少比前几年那个什么卢莹要好上太多。

    所以,对于傅庚似有若无的冷待,傅珺并无不适。

    她学琴、吹箫(额……)、读书、打理母亲留下的嫁妆,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也许是怕外孙女难过,王襄近些时候尤爱叫傅珺去玄圃,指点她读书之余,亦会与傅珺聊些姑苏府发生的事情。知道傅珺喜欢听各类案件,便将案子说予她听。傅珺偶尔会给些意见,也不知王襄有没有听进去,但至少她的某些观点,王襄是赞同的。

    日子便是这般平静无波地过去了。傅庚在京中做下的那些大事,便如石子破水,那波纹一圈圈漾了开去,到姑苏时,便淡了许多,也远了许多。

    自然,傅珺也不是全不受影响。

    表姐偶尔投过来的同情目光,还有王昭最近比往常待她更好些,这些她都能感受得到。还有小宋氏她们,话中有话地也说过好几回。不过傅珺的态度实在太过于疏落,几乎不受影响。铁面皮一家三口说出来的酸话,便也像她们口中呼出的白气一般,被严冬的寒风一吹,便即消失于无形。

    傅珺轻轻揉了揉额角,将账册挪到一边,举首凝视着窗前的青梅。树上的梅果早就落尽了,翠叶离枝、甜香不再。那枯细的枝杆投下阴影,在雪白的窗纸上横斜间错着,宛若白纸上划下的一痕痕墨迹。

    “姑娘,老太爷请您过去呢。”涉江温柔的话语传来,打断了傅珺的思绪。

    傅珺站起身来,含笑道:“就猜着外祖父今儿要叫我,我衣裳都换妥了。”

    涉江亦笑道:“还是姑娘有先见之明。”说着走上前去,向傅珺身上端详了两眼。

    今儿傅珺穿着件鹅黄色四合如意绣朵梅绒袄儿,下头系着一条水合色松竹纹软缎裙,发挽双鬟、鬓掩翅簪,衬着她的雪肤墨眉、晶眸朱唇,宛然一个妙龄少女。

    涉江便点了点头道:“姑娘这样穿着真真是好看。”

    傅珺浅笑道:“这是你们会挑料子挑花样儿,姑娘我在这些上头可不都听你们的。”

    涉江微笑不语,青蔓便上前道:“姑娘便是在这上头不用心,不过姑娘原生就得好,便不收拾打扮,也比那起子小家子气的好看上许多。”

    青蔓这话说的是铁面皮一家子。那几个人明面儿上对傅珺客气得很,实则处处总想着挑事。大些的事儿比如傅珺被单留在姑苏,傅庚带着新婚的续弦及继女上任,便在她们口中翻来覆去、含沙射影地说过好些回。

    而小些的事情,举凡傅珺穿的略素了一些,她们也有话要说。可偏偏的,那姜嫣与姜姒又总忍不住学着傅珺的打扮,只觉得她身上的衣裳无论料子还是款式,穿出来就是跟人不一样。因此青蔓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傅珺闻言,便伸手轻轻拧了拧青蔓的脸蛋儿,笑道:“瞧瞧这张巧嘴儿,最是能说得人心里开怀的。”

    沈妈妈亦笑着道:“这丫头就是个话多的。”

    青蔓抚着面颊叫屈道:“人家就只说了一句话,妈妈就说我话多。”

    沈妈妈不由失笑道:“哎哟哟,你话还不多么?这幄叶居整天就只听见你一个人吱吱喳喳说话儿。”

    青蔓立刻张大了眼睛道:“真的么?真的整天只能听见我一个人的说话声儿?那青芜、涉江她们做什么去了?”

    傅珺掩唇笑道:“她们光听你说话,自然是不出声儿了。”


 第156章

    青芜便上前来,在青蔓的手上轻轻敲了一记道:“这越说你,你这话便越发多了。”

    涉江摇头笑道:“好了好了,快些将东西收拾齐了,姑娘还得去见老太爷呢。”

    青蔓这才不说话了,忙着去打点手炉之类的事物,青芜亦将预备的衣裳包进了包袱皮儿里,沈妈妈便给傅珺拿来一顶帷帽,慈声道:“姑娘总别忘了这个。”

    傅珺看着那顶帷帽,毡顶绒里,四围一圈儿长长的雪青色月影纱幕帷,直垂到裙边儿上去,戴上后便能将人挡得严严实实的。

    自从今年九月生辰之后,傅珺便满十岁了。每回去三进院儿,沈妈妈都会叫傅珺戴上帷帽,还叮嘱她道:“姑娘也大了,去外头走动也不能像小时候儿那样了。”

    傅珺知道这是京里贵女们的规矩,略大些年岁的姑娘们,出门皆需戴上这个,便也没有反对。

    这帷帽既能挡风遮光,又不妨碍视线。那柔软的纱幕随风而舞的模样,很有种飘逸的美感,亦时常令傅珺想起前世看过的古装电影,因此她对帷帽的接受度那是相当之高。

    可笑的是铁面皮母女,大约是觉着傅珺戴帷帽的样儿着实好看,便也赶着制了几顶,过来串门儿的时候便戴着,显得很有身份似的。王宓她们见了,便也跟着做了几顶戴着玩,于是这股风潮便在姑苏王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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