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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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妈妈柔声应是,又亲自安顿了傅珺睡下,这才自回了屋。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因要抄经,傅珺便也没去锦晖堂请安。而是用罢朝食便即去了小佛堂。
宋夫人已经提前叫人将小佛堂清扫了一遍。又新添了碳盆等物,连小佛堂外口儿的那间杂物间也收拾了出来,预备给跟的人歇脚儿。这一番安排,比往常那是周到了十倍不止。
沈妈妈亲自过来看了一遍。见诸事皆妥。这才放了心。又叮嘱涉江她们几个好生在前头候着听唤。方自去了。
待沈妈妈走后,傅珺便端坐于蒲团上,专心抄起经书来。
小佛堂里长年点着牛油蜡烛。光线充足,唯一的不好便是没有窗户,看不到外头的情景,也无法估算时辰。
傅珺原是有一块小金表的,不过,那是王氏留下的遗物,她一直十分爱惜,并不常戴在身上。更兼今日她需要乔装出府,这些容易引人怀疑的零碎物件,自是更不能带了。因此,她只能静下心来,慢慢地抄写着经文。
香炉里点着细细的线香,空气微温、檀香暗浮,傅珺将注意力集中于笔尖,渐渐地,那涌上心头的浮躁与不安,便在那一捺一点、一字一句间,慢慢消散了开去。
一个上午便这般安静地过去了。
到得午时,简单地用了些米饭素菜,打发走了涉江她们,傅珺便又开始继续抄经。她这里方写了两行字,便听见外头涉江她们见礼的声音道:“给老太爷请安。”
傅珺一听便知这是王襄来接她了。她连忙站起身来,王襄已经带着人直接走了进来。涉江几个便跟在他身后。
“见过外祖父。”傅珺款步上前见了礼。
王襄便虚扶了她一把,和声道:“外祖父过来瞧瞧你。”说着又向涉江她们看了一眼,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跟四丫头说几句话儿。”
傅珺对涉江她们微微点了点头,几个丫鬟齐齐应了声是,便皆退了下去。
看着眼前重新合拢了的棉帘子,傅珺走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问道:“外祖父,许管事呢?”
王襄温声道:“许管事随后便到。”
傅珺点了点头,按下心头的焦急,重又坐回到蒲团上,耐心等待着许娘子的到来。
昨天,经王襄与田先生商议过后,决定将讯问的时间放在下晌。因下晌街上人多些,他们这一行人便不容易打眼。就算有人暗中盯梢,也可借着人多脱身。
因为有傅珺在,王襄此次安排得极为谨慎,连脱身路线都做了预案。以一个前警察的眼光来看,傅珺认为,这计划已经达到了专业水准。
没过多久,借口过来与王襄商量“要事”的许娘子便也到了。她一来,傅珺便与她进了小佛堂的里间,换上了男装。自然,那个清秀的小厮依旧留下替了傅珺。这一回他事先便抹黄了脸,这进来出去都是同样的“黄脸小厮”,自是更能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待傅珺换装完毕后,王襄便带着许娘子与“小厮”出了小佛堂,临去前还特意叮嘱涉江她们不要进去打扰傅珺抄写经文。
因今日乃是上元佳节,那姑苏城外十里八乡的村镇民户皆涌入了城中,预备晚上去卧龙街上看灯。故此从白天起,那城里便是车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傅珺跟着王襄从官邸后门悄悄出了府,门外停着一辆极不起眼的马车,那赶车的车夫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将大半个脸都遮了去,根本瞧不出长相来。
而即便如此,当那车夫开口唤“老爷”的时候,傅珺还是听了出来,这车夫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叫阿渊的小厮。
这个酷爱变装的黑脸家伙究竟是何身份,王襄始终未与傅珺言明,只说了他叫阿渊,是傅庚派过来的,旁的便一字不多说了。
傅珺此刻见了阿渊头上的那个大斗笠,便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那么黑的一张脸再加个大斗笠,是要号召全世界的人都来看的意思吗,这个装实在变得不怎么样。
可是,待到马车拐上了街市,傅珺借着窗帘的缝隙看出去,却见那来来回回赶车的车把式里,十个里头倒有八个戴着大斗笠,阿渊杂在其间却是一点也不显眼。傅珺这才知晓,原来这也是姑苏车马行的一种风俗,倒是她孤陋寡闻了。
马车在城里东拐西拐地行了好久,饶是傅珺方向感很强,也被绕得晕了头。最后,马车终于驶进了一条窄巷,看两旁的房屋建筑,傅珺觉得有些像她前世见过的棚户区。
第177章
马车越往前走,那周遭的建筑便越显颓败,草棚破房比比皆是,大约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巷子里几乎不见人影,越显得凄惶萧瑟。
最后,马车驶进了一片城不像城、村不像村的地方。直到此时,傅珺才算找到一点方向感。她抬起头,看着掠过车窗外的那条肮脏小河,一股熟悉的潮湿气息扑入鼻端。傅珺知道,他们即将到达目的地。
果然,马车又再行了约五、六分钟的样子,便停在了一户农家小院门前,阿渊在前头轻声道:“到了。”
傅珺跟在王襄身后下了车,趁着阿渊没往这里看,便抬眼往四下打量了一番。
天有些阴,阳光被云层滤成细细的几缕,有气无力地洒落在低矮的屋檐上。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潮气,北风刬地,将大片尘土与枯叶掠至半空,又挥向远处,让这里更增了几分萧瑟与灰败。
在傅珺目力所及之处,尽皆是以黄土围作院墙的小院。
同样的木门,同样的矮篱,连那篱笆的材质都是相同的。傅珺往旁边的两个院子里扫了一眼,从未曾拴严的门缝里看去,那院子里的土屋与杂物间,还有树和菜地,亦是一模一样。
这一大片区域便被这些相同的建筑包围了,就像是有人按下了复制粘贴键一般。这些面貌相同的屋舍合拢交错,宛若迷宫,莫说是那些初来者,便连傅珺这个来过一次的人。一见之下也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几个人下车之后,没怎么多耽搁便快速地进了院子,田先生已经先到了,此时正在土屋里等着他们,见他们过来便立刻迎上前来,低声道:“人已经押出来了。”
王襄点了点头,一行人熟门熟路地自天井进入了地窑。而那个阿渊却并未跟来。
傅珺不由侧头张望了一番,心下微感奇怪,田先生见状便低声地道:“那人还要赶着车再往旁处绕几圈,稍后便会回来。”
原来如此。傅珺暗自点了点头。这也是反跟踪术的一种了。前世的她也曾做过。看起来这阿渊果然不愧是个什么“少主”。行事还是极为谨慎的。
既然阿渊不在,傅珺便觉得自在了一些。虽仍旧不可说话,但行止上便放松了下来。
此刻,那棋考已经押进了审讯室。正头蒙黑布被两个侍卫看管着。王襄与田先生便去了审讯室。傅珺与许娘子则进了上次的那个房间。
早在方才发现阿渊不在时。傅珺心里便有了一个想法。因此甫一进屋,她便立刻行至桌前,提笔飞速地写了几行字交予了许娘子。
许娘子拿过纸来看了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后便眸带讶色地看了傅珺一眼,傅珺郑重地向她点了点头。
许娘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傅珺轻声道:“唉,这可真是……”说到此她便即住口,摇了摇头,便带着傅珺出了房间,转至审讯室的门口,唤了个侍卫将王襄请了出来。
“何事?”王襄一出门便低声问道。
许娘子便轻声道:“棋考之前关在哪个房间?我想去看看。”
王襄闻言便是一怔,随后便转眸往傅珺那里看去,却见傅珺冲他眨了眨眼,那意思十分明白:这是她要去看的。
王襄的神情里便多了两分迟疑。
犯人住的地方必是肮脏不堪的,又是男犯的牢房,他实不愿傅珺往那种地方去。
傅珺早料到王襄可能不会同意,便轻轻拉了拉许娘子的衣袖,许娘子便又将声音压得极低地道:“趁着阿渊未至,此时查探正是时候,也可解我心里的一个疑问。”说着便隔空写了一个“荃”字。
王襄见了,眉头便蹙了起来。
出于谨慎,那荃儿他们只叫人暗中盯梢,并趁其不在时悄悄将她的屋子搜了搜,却并未有旁的动作。虽则王襄断定府中再无第三个钉子,但田先生还是认为,荃儿大可不必急着动,留着看其动向才是上上之选。
既然他们决定不打草惊蛇,则荃儿的身份动向便不可能一时查得清,而她与棋考在此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亦更是无从得知。方才田先生还在忧心此事。在对棋考的讯问中,荃儿是极关键之处。他们对荃儿知晓得越多,讯问便越有把握,也更易攻破棋考的防线。
王襄蹙眉沉吟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觉得,让傅珺去看看也好。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往后再也不会带傅珺轻涉险地,今天是最后一次让傅珺接触这类事件。既是如此,便应下傅珺的要求也罢,能尽早尽快地查明棋考与荃儿的身份,傅珺便也可尽快从中抽身了。
如此想罢,王襄便低声道:“罢了,我带你们去吧。”
见王襄同意了,傅珺不由心下大喜。昨日在与田先生商议时,她便对荃儿至今按兵不动的行径十分不解。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荃儿的行为都无法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时傅珺的心里便有一个隐约的猜测,此刻提出搜查棋考的牢房,便是想要从中找出证据,以证实或推翻她的猜测。
傅珺垂眸思索着,脚下却毫不停顿,跟着许娘子几步便来到了关押棋考的牢房。那间牢房位于右首最后一间。因棋考正在受审,那房门便是虚掩着的。
进去之后,傅珺抬眼打量四周,却见这牢房比审讯室小了好些,她目测应是墙垒得极厚,压缩了不少空间。
房间里有一股潮湿的霉味,门的左侧放着一张木板床,床上铺着厚厚的稻草,上头垫了一床薄被,另有一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搁在床尾处。床头不远处砌了一面不到半人高的矮墙,傅珺走过去看了看,见墙后头放着一只恭桶。除此再无余物。
傅珺又回到门边,向床上细看了一番。只见那床上稻草层层垒放,铺得很是齐整。被褥等物虽已破旧,却被棋考收拾得相当干净。傅珺围着床转了半个圈,发现叠起的被子与墙体形成的夹角为九十度,堪称横平竖直。
傅珺见状便不由暗暗点头。她此前就察觉,棋考可能有一点轻微的强迫症。比如那次她跟着棋考一同进里间拿书,棋考当时正处在一种紧张与戒备的状态下,而即便如此,他往书架上取书的时候,却依旧很注意取下书后留出的那段空隙,不仅拿了备好的纸板充塞进去,还顺手将旁边几本书的角度重新调整了一番,最后才把傅珺要的书递给她。
第178章
此刻,结合前事再看棋考的牢房,傅珺基本可以确定,棋考的确有一点强迫症,可能还有一点洁癖。因此,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虽用物极少,却处处显示出一种秩序与整洁,
傅珺并没有动手去翻棋考的床褥。作为最易藏物之处,侍卫们肯定会时常搜检这里。因此,从床边离开后,傅珺便行至矮墙那里,仔细查探恭桶周遭的情形。
为遮掩傅珺的行动,许娘子跟得她极紧。然而到得此处,饶是稳重如许娘子,亦有些许的不自在。傅珺却完全没有一点不适。她围着那个恭桶来回打转,过得一刻,她的眼神便凝在了恭桶的下方。
那里有几处深浅不一的印子,似是重物被挪动后在地上留下的拖曳痕迹。
傅珺凝眉想了一想,又闭上眼睛思忖片刻,随后便略凑近那恭桶几步,顺着那个痕迹的方向看去。
许娘子早便挡在了傅珺身侧,此时见傅珺大有蹲下细看之势,忙抬手止住了她,随后提高了声音道:“给我拿盏灯来。”
傅珺这才反应了过来,暗忖方才的举动有些冒撞了,实在不符合侯门贵女的身份。她连忙退后两步,以手掩鼻,一双眉毛也紧紧蹙了起来,作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不多时,侍卫便将灯取了过来,许娘子举灯在手,往墙根那里照了过去。傅珺凝目细看,却见在墙根处的阴影下。有一点白色的碎屑,看上去像是石膏粒一般。墙体的最下方还有一个极小的洞口。若非灯烛照耀,这两处皆很不易被发现。
傅珺忍住亲手取证的想法,悄悄伸手指了指那白色碎屑,又看了许娘子一眼。
许娘子会意,转向王襄低语了几句,随后便听王襄低声吩咐旁边的一个侍卫道:“去将墙根那里的那个白色的碎屑捡起来。”
那侍卫闻言,面上便露出几分异色,看了许娘子一眼,又看了傅珺一眼。似是对王襄现放着个小厮不去使唤。却偏叫他去做这些事感到十分不解。
然而,上峰有令,身为下属是必须执行的。那侍卫只愣了一愣,便即应了声是。随后大步走了过去。
傅珺早已退在一旁。让出了位置。那侍卫便在许娘子的示意下。皱着两条粗眉,黑着一张方脸,满脸不自在地去拣那地上的碎屑。
谁料。他的手还未伸出去,旁边却有人递过一方干净的青布帕子来。
那侍卫心头一喜,接过帕子回头看去,正迎上那黄脸小厮清澈如水的目光。侍卫不由微微一怔,只觉得这小子倒生了一双好眼。
他这里正怔忡着,便听一旁的王襄重重地咳了一声。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忙低低地道了一声“多谢”,随后便以帕裹手,将地上的碎屑拣了起来,交给了那黄脸小厮,心中却很有些不以为然。
这牢房他们隔几日便要搜一搜,不可能让棋考藏下东西来的,也不知那个所谓的讯问高手巴巴地捡这么个破东西当什么用。
傅珺根本没去注意那侍卫满脸的不屑表情。她接过帕子小心地折了几折,塞进袖中,这才弓腰缩背地退后站好。
许娘子知道傅珺这是查探结束了,心中不由大松了口气,立时便对王襄道:“大人,我瞧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