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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庶庶得正-第91部分

小说: 庶庶得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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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娘子知道傅珺这是查探结束了,心中不由大松了口气,立时便对王襄道:“大人,我瞧完了,且回去吧。”

    王襄在一边早已是百般忍不得了,若不是怕叫侍卫看出不妥,他早就把傅珺拉出去了。尤其是看到傅珺竟跑到那恭桶的旁边去查探,还看了那么久,他简直愧悔得心都揪了起来。

    那可是他最疼宠的外孙女啊,为了帮他解决棋考之事,竟跑到这又脏又臭的地方来,他这个做外祖父的实在无颜得很。

    似是知晓了王襄的想法,出了牢房后,傅珺特意赶前半步走到王襄身边,对他摇了摇头,又浅浅一笑。

    看着那双干净得宛若青空般的眸子此刻弯成了月牙,王襄眼前不由浮现出另一双眸子来,那眸子亦是这般清冽如水,微笑时便会弯若月弦。

    王襄便在心里叹了口气。总是他有负那人良多。此生若报还不完,也只得待来生再说了。

    几个人无言地回到了前头,王襄自带着侍卫去了审讯室,傅珺便与许娘子一同走进了原来的那间房。

    一进房间,傅珺便关上门,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抽出帕子来,仔细看了一眼那帕子里的东西,随后嘴角便弯了起来。

    昨天听王襄与田先生说,他们派人悄悄搜过了荃儿的房间,旁的不曾发现,唯见那荃儿养了一只小兔子,似是照料得极为精心。

    此时,看着帕中的那粒干萎的麦饭粒,傅珺心中那个隐约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虽还没有十足把握,但结合两处的证物再加上荃儿那反常的举动,以及对棋考性格的初步推断,此事的成算应在五成左右。

    有五成把握,便可以诈一诈了。这是傅珺前世的经验。

    傅珺收起帕子,细细凝思片刻,随后便走到了桌边,再度提笔写起字来。

    此时,阿渊终于完成了他的“疑兵”之计,来到了审讯室中,而随着他的到来,田先生的讯问亦正式开始了。

    对于审讯室里的情况,傅珺并未过多关注。

    她设置的那套题目中,大部分题目皆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或者是棋考曾经回答过的,或者是看起来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棋考若能回答那最好,便是不答也无关紧要。田先生已从傅珺那里知道了棋考的情绪投射反应,只要着重观察他的鞋,再结合其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此次讯问必有收获。

    傅珺此刻要做的,却是在这些问题后再加上最后一问,这一问若能成功,棋考的心理防线就一定会被击垮。而若不能成功,那么这件事可能就要换个角度来查了。比如从荃儿处入手。

    不过,傅珺很怀疑荃儿对此事的知情程度。在她的记忆中,荃儿不仅不识字,见识亦十分有限。傅珺甚至认为,荃儿之所以能够充当如此重要的传递消息之人,且与他们的上峰有所接触,最大的原因便在于她不识字且也没见识,就算被抓了,能泄漏的机密也十分有限。

    傅珺一面细细梳理着自己所知的信息,厘清自己的思路,一面落笔如风,在纸上飞快地写着。

    这最后一问至关重要,傅珺觉得有必要事先便加以说明,所以她写了足有两大张纸,从前期的怀疑,到中间各种信息的整理,再到最后的推论,俱都一一在列。


 第179章

    写完之后,傅珺便将纸交予了许娘子誊抄。

    闺阁墨迹自是不得外传的,傅珺此前所写的所有字纸,尽皆被许娘子收集并销毁了。今天这几张纸的命运亦不例外,待许娘子誊抄完毕后,也会被她收集起来一并烧掉。

    在许娘子静静抄写的当儿,傅珺踱至房间的另一侧,微阖双目,将自己的思路再度整理了一遍,又将记忆中那些有关于荃儿和棋考的画面翻出来重新回温了一番:

    锦晖堂里扫地的荃儿正在被妈妈训斥……

    玄圃的耳室中,棋考捧出具列准备煎茶……

    荃儿立在阶下听唤,垂首肃立……

    棋考跟在王襄身后走进书房,肃手站在门边侍立……

    一段又一段的画面在傅珺的脑海中交错回放,她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画面的某一处或某几处,用心地揣摩、思量、比较,分辨着其中隐藏的信息,直到衣袖被人碰了一下,她才醒过神来。

    她抬起双眸,却见许娘子正站在她身边,手里捧着两张纸,递到了傅珺的面前。

    傅珺知道许娘子这是叫她再检查一遍,以防抄错,于是便拿起纸匆匆看了一回,见并无错漏之处,便向许娘子点了点头。

    许娘子微微颔首,走过一旁拉开了铁门,召手唤过一个侍卫,将纸递给了他,示意他交予田先生。

    傅珺此时亦行至小窗边上,观察着审讯室里的情景。

    棋考依旧还是那副僵尸一般的表情。不过,傅珺发现他的眼角肌肉有些紧绷,不再像前一天那般放松了。看来,傅珺设置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性格测试题,终究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阿渊却并没有发现棋考的细微变化。相较而言,田先生的讯问方式更令他感到惊异。

    在田先生提问时,他也顺势扫了一眼田先生列出的问题,读罢只觉十分怪异。比如问题里有“每天洗几次手”、“一堆葡萄先从最大的吃还是先从最小的吃”、“洗茶具的时候是洗一个擦干一个,还是全部洗完了再擦干”等等,问得奇怪至极。

    这些问题问来有何用。阿渊完全不能理解。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知道这并非是田先生想问的,而是那个所谓“讯问高手”的意见。说起来,大约也只有整天囿于琐碎的女子,才会想出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来。

    然而。随着讯问一点点展开。阿渊发现。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似乎……好象……也许……正在一点一点地让棋考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境地。那个宛若死物的人,渐渐地开始有了一点正常的人的反应。

    比如。在被问到“如果给你一百两银子,你会买以下东西里的哪一样?一、名贵的茶具;二、精致的玉饰;三、稀有的雪猫;四、华丽的瑞锦”这个问题时,阿渊看见,棋考的脸上有了明显思考的表情。尽管他极力掩饰,但掠过他面上的某种柔软与温和,还是叫阿渊心中微讶。

    虽然棋考最后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田先生却在“三、稀有的雪猫”这一项上打了个勾。

    随后阿渊便发现,在已经问过的问题中,大部分都被略过了,却也有几处前面打了个勾。这应该是田先生从中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做了记号。

    可问题是,田先生究竟发现了什么,阿渊思考良久也没找到答案。偏偏此刻又正在讯问中,他不便多问,便只能忍下心头的疑惑,静等着田先生讯问完毕。

    此时,一个侍卫悄悄走了进来,将两张折起来的纸递给了田先生,示意是隔壁的许娘子请他转交的。

    田先生展开纸页只看了两行,面上便涌出喜色,眸中更迸出一抹光亮来,神情十分激动。他匆匆看完之后,便将纸交予了王襄。王襄读罢面色倒还如常,唯眉头舒展了几分,眼中有一丝欣喜划过。

    阿渊按捺不住,便也侧首向那纸上看去。无奈他离得稍远,又因还是小厮身份,不好明目张胆地阅读纸上文字,因此看得十分不便。

    王襄转首瞧见了,不由便是微微一笑,干脆将两页纸平铺在桌上,招手将阿渊唤至身边,将一方墨锭塞到他手里,笑道:“来,你替我磨墨。”

    阿渊躬身应了声是,执着墨锭,一面慢慢地磨着墨,一面便借机细读纸上文字。

    却见那纸上落下的是一笔柳体字,端正平稳有余,苍风劲骨尚缺。一笔字说不上多好,却也不算坏。阿渊一眼看去未觉怎样,可旋即却又突觉凛然。

    由这笔字,他骤然便想起了许娘子其人。安静内敛、沉稳圆润,一眼看去平平无奇,可细思之下却觉得此人非凡,通体上下毫无破绽,宛若温玉玄石,一切光华尽皆掩于平凡之中。

    而当阿渊细读那上头写的内容时,心中凛然却又渐去,转而疑问陡生。

    对许娘子的身份,阿渊略知一二,知道她是从宫里出来的掌事女官,曾随侍于太后娘娘身边,行事周全、为人沉敛。身为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禁宫之中关于她的消息却极少。手握实权却能保持如此低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再是如何低调谨慎,也仅止于为人精细罢了。说到底,许娘子也只是掌事女官而已,并非主理一方的尚宫。且就算是宫里的尚宫,亦未必能有如此眼界。

    阿渊细读这两页纸上所写的内容,其中的分析、推测以及对局势的把握,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宫中女官应有的见识,说是刑部或大理寺的刑名官吏所书亦不为过。据阿渊所知,大部分的刑名官吏只怕还达不到如此水准。

    思及此,阿渊那隐在黑面之下的两道长眉,不由紧紧地凝在了一处。

    他总有一种异样之感。许娘子其人与其所书文字,两者间似是缺了一些什么,连不到一处去。可是,这中间所缺的究是何人、何物或何事,他却始终寻不到头绪。


 第180章

    若是傅珺知晓阿渊此刻心中所思,只怕亦会凛上一凛,对这位“少主”的直觉更会深表钦佩。

    然而,此刻的傅珺却并未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所书者,不过是大胆推测加小心求证罢了,且她也没太大把握,胜负只在五五之数,权且用来诈棋考的,效果如何尚不好说。

    傅珺站在小窗前,一面观察着审讯室中的动静,一面再次将思路梳理了一遍。

    方才她借由许娘子之手,向王襄与田先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棋考与荃儿,很可能是一对亲生兄妹。

    之所以认为这二人是兄妹而非其他关系,却是傅珺结合多方面因素考量的。

    这个假设的最大依凭,便是荃儿在发现空心簪子丢失与棋考失踪之后,既不逃也不躲,却如同破罐破摔似的呆在原处未动,实在大大有悖于常理。

    设若二人只是一般的合作关系,荃儿此举便完全说不通,就算是留下来观望情况,这观望的时间也久到了失常的地步。而若二人为情侣,则荃儿与棋考的表现却都嫌平淡了些。无论事前事后,傅珺都不曾在这两个人身上找到恋爱中的男女应有的悸动、甜蜜以及柔情。

    而若他二人是血脉至亲,那么荃儿的举动以及情绪,便立刻有了合理的解释。

    解释一:亲人不知所踪,荃儿忧心焦急之余,最好的办法便是留在原地不动。棋考万一回来还能找到自己;

    解释二:万一亲人为人所擒,且受刑不过供出了荃儿,而荃儿却已逃脱,棋考必然为人所迁怒。于是,牵念亲人的荃儿便干脆留了下来,等着人来抓,说不得最后还能再见亲人一面,也是算一家子团聚了。

    解释三:亲人既已不在身边,荃儿便只剩了孤身一人,这世上再无牵挂。便如行尸走肉一般。既是如此。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便也懒得再逃了。

    此外,傅珺还仔细回忆了棋考与荃儿的相貌行止,也从中找出了一点证据支撑她的假设。

    应该说。棋考与荃儿长得并不太像。不过在某些神态或动作上。这二人却有种奇异的相似之感。

    比如,在垂首肃立时,他二人皆习惯于左手探出袖外。右手拢于袖中,而那只伸在外头的左手,会无意识地偶尔轻捻衣袍的一角。

    再比如,在专注于某件事时或专心听某人说话时,棋考与荃儿会有一个连续眨眼的动作,其中左眼的眨动频率比右眼快零点几秒,很像是挟眼一般,而他们做来却无分毫俏皮,反倒显出一种认真来。

    傅珺不懂遗传学,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两个动作上的相似,与血缘可能有点关系。

    除此之外,傅珺在勘察棋考的牢房时,找到了一粒干萎的麦饭粒,还有那墙根处的洞口,很像是个老鼠洞。

    根据棋考恭桶下的拖曳痕迹来看,应该是棋考借着出恭的机会,悄悄地给那个洞里的老鼠喂过食。而在被问到方才那个选择题时,当他听到“珍稀的雪猫”这一选项,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极为柔软。

    一个像棋考这般有着轻微强迫症、且还有洁癖之人,却能够忍住脏乱给老鼠喂食,还有他对小动物的那种莫名怜爱,让傅珺不由自主便想起了荃儿养的那只小兔子。

    她认为,在棋考相悖的行为与性格背后,有着强烈的感情色彩。只有当一个人怀着最深切、最浓厚的情感时,才会作出如此有违常态的举止。

    而与此同时,傅珺也再次断定这种感情无关情爱。棋考听到雪猫时流露出的情感虽柔软却并不甜蜜,傅珺觉得,说是亲情更为妥贴一些。

    而傅珺所做的,便是将棋考喂食老鼠、喜爱小动物,以及荃儿养的兔子这三块拼图拼到了一处。于是,一个兄长呵护妹妹的图像便也因此而变得完整。

    因为妹妹荃儿酷爱伺养小动物,所以身为哥哥的棋考,即便十分爱洁,也忍不下心头对妹妹的呵护与思念,作出了借出恭之机伺喂老鼠的举动,亦在突然听到“雪猫”时,面露温柔之色。

    当然,以上这一切皆是出自傅珺的推测,有些有实证可查,有些靠的是直觉,还有一些则是出自傅珺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因此,这推测究竟靠谱不靠谱,傅珺实在没有把握。

    此时,对棋考的讯问已进入尾声,田先生的讯问笔录上已经做了不少记号。应该说,此次讯问还是颇有收获的。

    不过,自看过了傅珺写的那两页纸后,田先生便一直有种等待着大事发生的感觉。这种莫名紧张的感觉,他已经多年不曾有过了。

    他压下心头泛起的情绪,凝神看着灯光下的棋考。

    棋考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一动不动的神情,可是,田先生已经看过不下十几次他蜷缩脚趾的动作了,还有那眉梢眼角偶尔划过的情绪,亦在傅珺所设立的那一长串问题中出现过数回。

    这个以往看来如同死物般的狡犯,今朝已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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