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朝,妖孽王爷请让道-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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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闪跃了几下之后就熄灭了。熄灭前,隐约可见叶宋的眼帘轻微地颤了一颤。
第二天一大早,苏静和叶宋带上了英姑娘以及几名精简将士一同去了姑苏城外的药王谷。因为药王谷落座在深谷当中,山路难行,再加上连日下雨,几乎是一踩一脚泥,他们需得绕着山路前行,因而马匹根本进不去,只有徒步。
若是在药王谷里发现了有大量的石漆,就凭他们几个人,也无法将石漆搬运出来,还极有可能引起南瑱的注意,若是他们也发现了石漆这样的战时宝藏,北夏就会又多上几分风险。
只不过,要想把石漆引出药王谷却不是难事。药王谷里多条河流通往外面,姑苏又是水水相连的一座城,只要把石漆顺着河道引入了姑苏城,姑苏城也会一点即燃。
上午的时候也还下着蒙蒙细雨,穿着蓑衣太过繁琐,索性大家都没穿。苏静走在最前面,手紧紧握着叶宋的手,叶宋另一只手又握着英姑娘的,身后的士兵均手手相握,才不至于在这泥泞路上摔了跟斗。
雨丝似蛛丝一样铺天盖地地网了下来,将视线也打湿得雾蒙蒙的。叶宋一抬头,便看见苏静的头发上,铺着一层细细的晶莹的水珠。她举目朝山间望去,深山一重接着一重,山外有山,恍若一层层得天独厚的翠峦屏障,烟雨寥寥,有白雾环绕,而苏静的背景融入了这样的画面当中,似一副远近得宜的水墨画,美不胜收。
他身上的紫衣,晕开淡淡的水迹,变成了深紫色。脚踩着的黑色长靴满是污泥,连衣角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泥印。
☆、第269章:我总算,又见到你了
苏静一面在前边走,一面头也不回地对英姑娘道:“英子,据你所知,药王谷里的石漆多么?”
英姑娘回答道:“不知道,只有去看了才知道。但我爹生前喜欢用那玩意儿,晚上烧在火把上,除非木头烧光了,否则大风都吹不熄,几十年他都用那玩意儿,要么守药田防野兽,要么用来点灯。不然我怎么知道那是石漆。”
叶宋便开口道:“药王谷地势极低,水都是往地处流的,石漆也不例外,可能周围的石漆都会汇聚过来。”
花了小半日的功夫,一行人终于穿过了难行的山路,去到药王谷的入口。
从上面往下看,药王谷看起来就跟最原始的山谷没有什么两样,没人能够想象得出曾有人在这里住过几十年,每一个角落都有规规矩矩的药人守护,下面被葱葱郁郁疯长的杂草所掩盖的土地,曾被开垦成一块块井井有条的药田,里面的药草每天都被灌溉。
而今,在那杂草之下,药藤也完全地生存着,远处被烧得只剩下木架的房屋,也被那药藤给爬满,长出一个个结实的药瓜。
一阵风吹草动,山林林鸟飞起,树叶窸窸窣窣。
苏静在原地驻足,回头望了山林一眼,眼神有些严肃。这时在英姑娘的带领下,几名将士已经相继下去了,他们用手中的刀剑,撇开杂草药藤,留出一条便于行走的道路来。
英姑娘正回头伸手给叶宋,准备把她也拉下来。叶宋见苏静如此表情,凝神细细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任何动静,便道:“怎么了,有埋伏?”
苏静除了风声,也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便摇摇头道:“这个地方不好埋伏,应该是没有。”
可是,从地形上来讲,这里不好埋伏,因为要想上得这山来,就颇费一番力气。可这成片成片的山林树木,却是最好不过的掩护。
苏静一倾身过来,不由分说地便从后面搂住了叶宋,带着她一路飞身往下,最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药田杂草丛里。
这时,不断有飞鸟从林中飞起。尽管天还下着蒙蒙细雨,它们竟也不怕被打湿了翅膀飞不起来,也要离开这片栖息的树林。
这往往预示着什么。
大家不由自主地警醒起来,各自握好了手中的刀剑。
苏静声音不大,尽量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道:“动作小一点,尽量离山壁远一点,快。”
话音儿一落,一行人便在杂草丛中穿梭,远离后面那座山体。
然,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风过,身后响起了动静。大家来不及回头,只听四周树叶攒动,随后便是一支支利箭飞射而来,在空气中摩擦出醒耳的声音。有几名将士更加来不及躲闪的,当即被箭射中,闷哼一声倒地。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众人连忙回身,一边往后退一边以手中刀剑抵挡飞箭的攻击。
叶宋定睛一看,果然是有埋伏。只见那上方树林里,不知何时竟围了一圈的南瑱士兵,个个都是弓箭手,手里挽着弓正往这下面射箭。
先前敌人隐藏得太好,苏静和叶宋竟没有发现。而主要是,他们行踪很隐蔽,敌人怎么会知道他们会来药王谷并且预先在这里设下埋伏?
叶宋将英姑娘护在了身后,手中长鞭呼啸而过,卷走了空中飞箭并反射回去。这时上面的南瑱士兵又换了一批人,又是另外一批拉满弓的弓箭手。而那些弓箭手的中间,赫然站着一抹人影,脸覆半面冷金色面具,只露出半边白玉般无瑕而轮廓深邃的脸,一双狭长的双眸似在饶有兴味地捕捉场上猎物。他身边站着一名红衣女子,可不就是鬼毒夫人。
英姑娘在叶宋身后道:“是她,是她把这些南瑱士兵带来的。”
当是时,第二波箭射出前,苏静立刻移身上前,将叶宋和英姑娘一起摁在了地上,喝道:“都趴下。”
由于情形太过紧张,他们几乎都忘了,他们身处杂草丛中,有的杂草有叶宋齐胸高,在这样的情况下同样是最好的掩护。
结果这一扑下去,英姑娘身子十分灵活,瞬时就钻进杂草丛里不知去向。而苏静将叶宋压进了泥地里,他抓住叶宋的手便把她翻身拉起来,两人也在杂草丛中穿梭。
顿时,头顶上的飞箭,立刻就像是失去了方向一般,胡乱地往杂草丛里扎,根本扎不到一个目标。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南习容见再无效果,目标反而越跑越远,便下令道:“冲下去,将他们全部抓住!”
于是南瑱的伏兵,纷纷抽出腰间佩剑,一股脑往下面冲去。因为动作过于迅猛,山上的泥浆纷纷顺着他们的脚往下淌,他们一跑下去就和北夏的一队将士激烈砍杀了起来。
这葱郁的草丛和伏地的药藤,被染上了鲜红的血。宛若万绿丛中盛开的朵朵芍药花。
一时间,山谷里杀喊声在四面山壁中久久回荡。
苏静始终站在叶宋前面保护着她,替她挡下飞扑过来的南瑱士兵。手中百折剑挽起的剑花血雾飞溅,溅在了他的紫衣上,和衣角的那些泥印融合在了一起。
叶宋四面寻找英姑娘,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就在这时,忽觉头顶一暗,叶宋仰头看去,只见头顶飞过一人,雨水连连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那人转瞬之间便稳稳当当地落在她面前。
南习容。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为了等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在这之前,他甚至都忍不住幻想起来,当再次捉住叶宋时应是个什么场景。
他觉得这雨下得好,这泥也溅得好。眼前的叶宋,头发湿湿地高挽着,露出精致而略显英气的脸,她双眉被打湿,雨丝落在她眼帘的睫毛上,轻轻颤动,恍如振翅欲飞的蝶。
南习容道:“我总算,又见到你了。”
当时他很干净,除了一双恶兽黑靴子和大家一样踩在泥地里,衣角沾了点点泥渍,其余都很干净,身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可是,正是这样一个恶魔般的男人,他身上背负着数不清的人的性命。
叶宋一看见了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陈明光。
她一句话不说,只挽了挽手中的鞭子,咬牙怒吼一声,旋即不管不顾就冲南习容一鞭子扇来,南习容斜身闪躲,一柄长剑顿时套住了叶宋的鞭子,那鞭子擅长远攻而不是眼前的近攻,于是一下子便被限制住。苏静在叶宋的身后,当即反手往面前士兵们身上划出一条血雾,转身便以鲜血淋漓的百折剑朝南习容斩去。
这剑气十分惊人,雨滴落在了剑刃上,洗刷了上面的血迹,鲜血被冲淡,一滴滴往下淌,百折剑露出了本来的寒冷银光,雨水丝毫洗不掉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
南习容见状,立刻抽剑抵挡,叶宋的鞭子也因此得到了松落,立刻又如盘龙飞卷而起,移身到苏静的背后,帮他扫落后面的敌兵。
除了砍杀声,这空寂的山谷中,就只剩下哗哗雨声。雨不知不觉下得大了,将两人淋得浑身湿透,但他俩配合得天衣无缝,竟叫南习容没有下手之处。反而被逼得节节后退。
南瑱敌兵在后面蜂拥而至,混战成了一团。
及时在这样的情况下,南习容也不慌不忙,他嘴角始终挂着那似诡异的笑容,在与苏静交手的同时,还不忘趁着空隙去偷袭叶宋。
苏静一边放手还击,一边声音清寒如剑气,道:“时隔数年,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想动她,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大抵是苏静一句话提到了过去,让南习容立刻有些恼羞成怒,下手也越发狠绝,露在面具外面的半张脸有些扭曲,道:“你欠本宫的,她欠本宫的,不急,本宫会全部讨回来!”
后来,一群一群的飞鸟离开了这个山谷。上方的山林开始不安分,树木摇摇晃晃,树叶似在经受着狂风暴雨的洗礼一般,沙沙作响。叶宋一看,不对劲。
正有泥水夹杂着滚滚泥石,往下面淌,一下子就淹没了裸露在空气中青色石壁。
叶宋颤了颤眼帘,异常平静地只带着些微喘息地道了一句:“不好了,泥石流了。”
南习容听到了,稍微一瞬间的错愕,侧目回去看,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里,叶宋突然扬鞭挽住了南习容的剑,用力往边上一扬。南习容措手不及,剑就被叶宋夺了去,砰地一声,深深插在了溢满了泥流的青石石壁上。苏静顺手一剑就划在了南习容的手臂上,鲜血直往外流。
几乎同时,山上树木倒塌,滚滚泥石流从上面如猛兽一样冲了下来,连日大雨积累起来的山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山谷里的南瑱士兵们躲闪不及的,统统被卷入了石洪中,有的被冲走,有的当场被上面滚下来的大石头砸死。南瑱士兵再也顾不上杀敌了,转头就往别的方向跑。
南习容抬眼看着上方场光景,那样凶猛的泥石流的影子全部倒映进了他的眼里,他捂着受伤的手臂,转身也想跑。可是叶宋不让他得逞,就在那时,她对苏静极为冷静地道了一句:“等我杀了他。”随后就疯了一样地扑上去,一下子将南习容扑倒在地,脸上溅了泥血,显得表情有两分狰狞。她就那样把南习容压在身下,自己骑坐在他身上,抡起一个个泥拳头,尽往他脸上挥!
☆、第270章:要死一起死
三两拳,就让南习容破了嘴角。
那一刻,她就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跟南习容同归于尽。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他死。或许他死了,就可以避免战争的继续,只要他死了,一切都可能结束。
眼看着身后泥石流滚滚涌来,南习容也终于有些失了分寸,连反击叶宋都变得毫无章法。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竟在泥地里满地滚爬,相互赤手空拳地斗殴起来。
南习容哪里像是敌国的太子殿下,而叶宋又哪里像是北夏的第一女将军,完全成了两个泥人。只恨不能将对方打死,这样自己才有活路。
苏静本也想拉着叶宋转身就跑,可这又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南习容孤身一人,要杀他不趁现在更待何时。
可是,山上爆发下来的泥石流势不可挡,他们根本一点时间都拖延不起。泥石流很快就淹没了一片杂草丛生的药田,就在脚边一丈开外,再也等不得,苏静提起长剑,对准南习容的胸口就猛刺了下去,那一刹那,南习容反应极为迅速,立刻就往边上滚去。苏静也再顾不得南习容死还是没死,一把将叶宋抓住,拉着她的手就开跑。
就让南习容最终被泥石流给淹没,丧命在这药王谷中,也是一件大赚的事情。
然而,两人抬脚还没来得及跑,突然叶宋感觉脚踝便是一紧,她匆忙回头一看,竟是南习容抓住了她的脚踝,双手掐得死紧,仿佛就是死也不能让他松开。他咬牙切齿地笑着,一口白牙在满身泥渍的映衬下极为炫目,阴森森道:“要死就一起死,本宫死了,你们也休想活着走出这里!”
轰隆隆。上面更激烈的山洪冲了下来,已经来不及了。
叶宋感觉自己的耳朵里都被灌满了泥,脑中嗡嗡嗡的,什么都听不清楚。紧接着她脚下便像是被石头给重重地砸了一下似的,双腿麻木得失去了知觉。泥石流哄地冲了过来,苏静与叶宋十指紧扣,却免不了被卷入了洪流当中。
身后还跟着一个南习容,抓着她的腿,丝毫不肯放松。就是下地狱,他也要抓着叶宋一起。
洪流十分湍急,下面泥水非常重,叶宋感觉自己就像是穿了一件铁衣一样,浑身都动弹不得。况且下面还有暗石,时不时从她身体上擦过,或者实打实地击中她的前胸后背,顿时内里便一阵腥甜,又被她给压了下去。
苏静和叶宋的手臂几乎同时使力,两人相隔一臂的距离顿时就被拉近,苏静将叶宋紧紧抱进怀里的那一瞬间,终于松了一口气。
叶宋双臂上全是泥,她也本能地抬起来,反抱住苏静,双手护着他的头,双腿径直缠在他的后背上,也企图用自己的身躯为他的后背挡住一些乱石。
泥石流卷得她浑身都痛,她头贴着苏静的脖子,脸上的泥水顺着他的脖子淌进了他的衣襟里。叶宋死命地蹬脚,可是南习容无论如何都不松手,他紧跟在后面,叶宋与苏静面对面拥抱着,她的视线一越过苏静的肩头,便看见南习容恶魔般的笑容。
他的面具被山石砸坏了,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头发贴着半边脸颊,脸上的污泥也早已经让人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仿佛他是跟定了叶宋和苏静了。
可是他越是吊着他们,两人就感觉身体越是沉重,在这泥石流里根本无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