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华冠路-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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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青桑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青璧丝帕拭泪,慢慢说道:“此事还得从我与母亲进宫探望姐姐说起。那日,我与母亲探望已有了身孕的大姐。只见大姐消瘦了不少,但她只说是孕期反应,胃口不佳。后我三人闲话家常,提及你进宫之事,母亲说外祖父有意寻机送你入宫辅助她,请姐姐思谋些法子。姐姐应允了,说会思忖。”
青璧顿了顿,又说道:“我们聊了一会,皇后娘娘就来了,拉着母亲暗示着要单独说几句话,姐姐就带着我去了偏室。我们姐妹二人两年未见,我似有千言万语想对姐姐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姐姐先起了话头,问了我的亲事还有你的近况。之后,姐姐对我说让我寻个好人家早些嫁了,即使家境一般些也不要紧,只要人品好,知冷知热就行。沉默了一会,姐姐对我说,让我以后不要再与你尺布斗粟,争执不休,应与你桴鼓相应、枝干相持。我本不屑,但姐姐又说她在宫中如履薄冰,岌岌不可终日,此次怀有龙胎,更是众怨之的,随时都可能与孩儿命丧于无形。她虽面上应承了母亲,但心里是绝不想你或我进宫,再过这样的日子。我听她所言,心中恐惧,问她为何如此说,是谁要害她。怎奈不管我如何问,她都不肯再言,却要我答应不管她有何闪失,都要照顾好父亲母亲、老祖宗和你们这些妹妹弟弟。我自是答应了,岂料现在母亲竟被人害死了,我如何对得起大姐,死后如何有脸见她。”
青璧话说至此,已是泣不成声。
青桑跟着唏嘘,为她倒了杯茶。青璧喝后,心绪稍有平复,继续说道:“我和大姐聊了会,就听宫女前来禀告说皇后娘娘唤我二人进内屋。我们进屋后,就见母亲神色忐忑,但又不便多问。皇后娘娘与我几人谈笑几句,就回了宫。姐姐问了母亲皇后娘娘所言何事,奈何母亲不肯透露半分。最后,姐姐长叹一声,命人取了一些宫中点心让我二人享用。”
青璧继续道:“本进宫探望有三日,但母亲却言要姐姐好生休息,不再逗留,起身便要回去。那时,我们进宫还不足两个时辰,我自是不解,不愿就此离去,却被母亲一顿训斥。姐姐也不便勉强,从匣子里取出一支双蝶玉簪让母亲转交给你,望你早日觅得如意之人。我见母亲动了动唇,似有话想说。当时,我猜想母亲是想问大姐既已答应助你入宫,为何又说要你觅得如意之人。后姐姐说这是圣上所赐,母亲就含笑收了。”
青桑听到这已然明白柳氏当时见青玉将皇帝所赐的双蝶玉簪送于自己,又赠言早日觅得如意郎,定是误以为青玉是暗示她将自己送进宫相助。用这皇帝赐的双蝶玉簪觅良人,这良人自然是指皇帝。但青桑却深知,青玉绝不是此意,而是她对青璧所言那般,望她寻个寻常人家,知冷知热。
青桑道:“告辞时,母亲搂着姐姐痛哭了一番,千般不舍,最后,拜别时,母亲不肯听从姐姐的,依旧行了大礼。姐姐泪眼盈盈定要送母亲与我至那西武门。前两日刚下了雪,路上积雪还未全化,母亲突然拉着姐姐的手吟诗一首‘冬雪空蒙帘外斜,霏微半入野人家。长天远树山山白,不辨梅花与柳花。’然后,压低声音对姐姐说了句‘宫中暗流汹涌,万事小心。’这才携我上了车。之后没多久,姐姐和那腹中孩儿就一同没了。”
青璧咬牙说道:“定是有人谋害了姐姐。自那后我日夜揣摩,也问母亲是否当时就有警觉。但母亲总是流泪不语。忽有一日,我突然想起母亲那日好生奇怪,好端端地吟诗做什么,再想那日诗句,仔细琢磨,那与姐姐同期进宫的镇军大将军符裕雷之女因肌肤白似雪,赐号雪,难道母亲在诗里又是雪又是白的,是暗指雪芳仪?”
青桑此时倒是一惊,雪芳仪,符瑶琴,难道是她害死了姐姐青玉?
“此乃二姐你的猜测,并无任何证据可指!”青桑质疑道。
青璧点点头,说道:“确实,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将这想法说与母亲听后,母亲大惊失色,要我不得胡说,更不能对外人说及。见母亲神色如此怪异,我便有三分信了自己的猜测。但要有更多佐证,需有机缘。怎奈我貌不如姐姐,才不如你,没一样凭靠可获得那机缘。”
青桑知道青璧所谓的机缘就是入宫。
“现如今,我们蒲家已摇摇欲坠,外强中干。母亲一去,外祖父对蒲家也必不如以前上心,这从他欲接我回柳府便知他已有疏远之意。父亲刚直,不善于那曲意奉迎、溜须拍马,我知父亲疼你我二人,从不因你我、青禾为女儿身而有所不同。也正因如此,他绝不会答允主动献女。若如此,父亲的仕途便真得渺然无望,而蒲家也真得是大势已去。若听天由命,那你就极有可能被送去那北戎,故我不得不去求了外祖父,带我见了太子,求了北戎之行。”
青桑听此,泪如泉涌,嘤呜道:“二姐何须如此待我?”
青璧怅然一笑,说道:“因你比我有机缘。我不管你是进宫也好,嫁于太子也好,终是希望你念大姐的姐妹之情,以及我那自荐去北戎保你的情谊,找出加害大姐之人,让大姐与那不曾谋面的侄儿瞑目。”
青桑心如刀割,抓着青璧冰冷的手,悲泣说道:“二姐,如此你让于心何安?你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你留京城一日,大姐的仇自是能寻机报了。”
青璧笑了,伸手抚了抚青桑的鬓发,无比温柔地说道:“除了报仇,然,你不是我的妹妹吗?我虽与你从小相争,但除了母亲和大姐,与你也是较亲。现大姐、母亲皆已去,连二娘也跟着去了,我怎可再失去你。我虽恼你,但也是因才貌皆不如你而生得那嫉妒之心,后经历种种,终明白大姐所言甚是,你我应桴鼓相应、枝干相持。家宝尚小,我虽女儿身,却也理应为我们蒲家尽绵薄之力。”
青桑越听心中越痛。
她从小与青璧不和,却未曾想青璧竟有此胸怀,相比而言她就太自私了,不曾为这个家、为家人们做过什么。
青璧拭去了青桑那满脸的泪水。取下头上一支檀木簪子,为青桑戴上,浅笑道:“当年你我争夺这支祖母赠于大姐的黑檀木簪子,害你落入池中,险些丧了命。今日,就戴了这支簪子留作对我、对大姐的念想吧。”
青桑对此事已毫无记忆,只是知道原身子的主人是为了争夺这支簪子丧了命而被自己顶了包的。
一切皆是命。青桑感叹道。若不是这只簪子,也许她无缘与这一家子有这一世的纠葛。
“姐姐为何一直不肯见我?若早日与我说了这些,也许还有转机!”青桑虽知此言已迟,但因心中疼痛,不得不一吐缓解。
“我怕自己后悔。那北戎……”青璧苦笑一声,没再往下言语。
青桑思及那日大娘回府后说要献一女去北戎时,青璧的惊惧之色,深知她是极不愿去的,她拿自己一生的幸福,甚至是拿自己的性命苦苦撑着这个家。
“我原本想待离府那日留书于你,将今日所言皆告知,望你能顾念姐妹之情,父母之恩,为我蒲家荣辱,为那大姐之仇竭尽所能。现如今,既被你逮了今日之机,你我姐妹有此谈心,也不枉姐妹一场。愿你我尽释前嫌,守望相助!”
青桑看着青璧,盈盈泪眼中闪烁着不甘,断然说道:“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也要救二姐。我这就去求太子带我面圣。”
说完,起身跑出了房门。
青璧站起身,似想去追,但转眼又颓然落于座上,自语道:“妹妹,此去能让你死心也好。”
(此章通篇为回忆式的对话,没有激动人心的场面,希望亲们不会觉得无聊!呵呵,对话其实最是难写呀~~~)格子厚颜无耻的又求推荐又求收藏!
第二十章北门送别(上)
青桑费力见到了太子。
太子看她满脸泪痕,妆容皆花,却不加收拾,知她心急。摒了左右,给青桑赐了座。
青桑不坐,直直跪下,求着太子免了青璧去北戎。
太子用杯盖轻掠茶面,抿了口清茶。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与青璧只保得了一个。你去或她去?”
青桑颔首,浓密的睫毛盖着泪眼。低声说道:“我与青璧仍在守孝,怎能谈婚论嫁。”
太子“哈哈”轻笑两声,声音中似有无限悲怆。
“守孝?谈婚论嫁?去那北戎只是去献媚,因而有何规矩可言!”太子冷哼道。
一向彬彬有礼的太子当下说了这样一番犀利之语,让青桑有些微诧,抬头瞧向太子,只见太子也盯着她,只是眼神不似以往柔和,反而多了份恨意。
青桑知道那恨意不是对她,是对北戎。
青桑一颗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将玄朝的大好女儿献给那盘踞蛮荒之地的北戎,是何等屈辱,身为一国的储君,怎会不恨。
“若一定要去一人,奴婢愿替姐姐前往。求太子成全。”青桑铁青着脸,绝望求道。
“当日,你求我成全你和七弟,现在你又求我让你替姐去北戎。你所求这两件都如利剑,直刺我心。为何你定要如此狠心。”太子微嗔道。
“你可知青璧当日求了我去见母后,愿赎父过,为解玄朝燃眉,甘愿前去北戎。此事已得父皇恩准,此壮举也被举国传诵。这已是既成之事,改不了。即使你去求了父皇,也是无义。”太子很快平复了心绪,淡淡说道。
青桑闭上双眼,涌出两行清泪。
“青璧是个女中豪杰。她若不去求,借着你家大娘子的丧事,也许能够逃过这一劫,但你蒲家再难翻身。而你,因家道败落,虽未必不能嫁我或七弟,但平民之女,也只能做个昭训或是妾,青璧怕蒲家从此一蹶不振,自己又没有机缘,宁可牺牲她自己一人,成全整个蒲家。我对她也是敬重。可惜如此大好女子却要去那苦寒之地。”太子惋惜道。
青桑已知青璧所做一切,却无法决定自己是否也该如她所愿,为这蒲家殚精竭虑,嫁与太子,将家族的荣辱系于一身。若要如此,她就必须放弃与棠?的感情。
太子扶了她起身,握了她的手说道:“七弟已回京城,只是回来后即时又被父皇传召进宫,未曾休息片刻便领命外出。昨日有书信传回,说是十日后将回京。”
青桑深吸口气,心中已有决定,说道:“奴婢既与殿下有了婚约,心中自不会再有他人。”
这一刻,青桑即便痛不欲生,却也要挥剑斩情,一个家族的荣辱需要太多人的无畏和牺牲。
太子眼里没有任何欣喜,他知青桑是为何应允嫁他。
然他却是真心喜欢青桑,即使此时与她定了婚约有些趁人之危,但也顾不得了。
“此后,你不必再称奴婢,并可直呼我名。”太子浅笑道。
青桑勉强笑了笑。
太子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待服丧过后,你我便完婚,我定会真心待你。”
青桑看着太子流露着真诚的双眸,心中一动,以前她心有棠?,不愿去接受旁人,此时,悟到太子其实待她委实不薄。
青桑谢了太子厚爱,抽出一直由太子握着的手,行礼告辞了。
太子也不再挽留,由她走了。
青桑仰望天空,悲戚之感由心弥漫至全身。
棠?,终是和你有缘无分。青桑心中哀号。
回至府中,青桑自觉无颜见青璧。然青璧知她回府却未来见她已知结果。这乃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相伴的最后十日,青璧与青桑相互慰荐抚循,尽释了这几年的嫌恶。
十日后,圣旨下,要青璧前往宫中居住,两日后由北门启程。
青璧未着任何红妆,一身缟素,就这样上了轿,去了宫中。
青桑见家中未曾给青璧备下任何妆奁(嫁妆),忍不住问道:“父亲、母亲怎忍心姐姐就这样嫁了?不带一丝喜气。”
王氏搂过女儿,愧疚道:“并非爹爹和娘亲狠心,只是这青璧并非外嫁,且大姐、二姐才过三七,家中怎能置办喜物!”
青桑只觉凄凉,回房后就命雪盏前去裁缝铺赶制一件大红披袍。
谁知正当青桑准备两日后前去北门送行之时,却闻父亲蒲继年对她说皇上有旨,诸女家眷皆不能前往送行。
“为何?”青桑问。
“那日圣上、娘娘将携诸皇子、公主亲自前往北门相送。娘娘心慈,见不得那骨肉分离、悲泣嚎哭的场面,圣上也觉生离死别甚是残酷,怕众女哭断了心肠,故才有此旨意。”
青桑听了,心里不由骂道:真是虚伪,此时竟做这惺惺之态。
青桑未再言语,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两日后,一早,青桑便起身着装,因还在丧期,不能穿得艳丽,青桑挑了件月牙白的褥裙,搭上雪羽夹衣,披了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衫。用青玉所赠的双蝶玉簪轻挽一头秀发,戴上粉晶桃花钿。因在守孝,又在鬓发边戴上一朵小白花。既不会显得冷清,也没有坏了守孝的规矩。
当雪盏意欲给她戴上珍珠耳坠时,青桑却选了那对菱花坠。今日她所做之事甚险,若说心中不惧自是假的。此时,只愿这菱花坠能给她勇气,助她见上青璧。
提了装着红色披风的包裹,青桑毅然踏上了前往北门之路。
雪盏意欲同她一同前往,却被她阻了。抗旨之事她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怎还能连累雪盏。
雪盏知此时青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哀求着她三思。
青桑嫣然一笑,对雪盏说道:“此去我若能活着回来,定到父亲那求了你与喜墨的婚事。”
雪盏一愣,小脸瞬间红了。她未曾想小姐竟如此有心,知道她与喜墨的心意。但听小姐如此说,更觉感伤,泣不成声地央求着要青桑带她一同前往。
青桑知雪盏终会拦她,早有准备,趁她低头啜泣的功夫,转身出了房门,手脚麻利地将门反锁了。
不顾雪盏的呼喊,青桑快步从后门走了。
命雪盏雇来的马车已候在门外。
一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