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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妆容圣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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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五十两,就拜托你去外围赌场下个注,就押咱环彩楼的玉芍姑娘能拔得头筹!”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个女人在空中微一击掌,笑得是春光灿烂如花似玉,险些看得那相貌平平的小丫头都呆了去。
  
  且看群芳宴开宴那日,她如何让玉芍艳惊四座便是了。

第 44 章



  
  剩下来的十数天时间在各种紧锣密鼓的筹备中飞快地过去,期间徐曼青还如往常一般给一户不错的人家送嫁,接下来的日子不是猫在灶台里炼金花燕支就是躲在自己房里不断地练习和修改给玉芍准备的上妆方案,这几日里徐曼青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弄得项寡妇和徐奋都忧心忡忡地劝她别太拼了。
  可她又如何能不拼?
  且不说她的挂名夫君项望山能不能从战场上安然无恙地回来,也从没奢望过什么衣锦还乡了,徐曼青只盼着他别缺胳膊少腿外加罹患什么战争后遗症导致性格扭曲就阿弥陀佛了。每天看着项寡妇在自家佛堂处供的菩萨面前又磕又拜的,两鬓的白发又添了不少,徐曼青看在眼里是酸在心里。
  说句难听的,若到时候项望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回不来了,她就得自己一个人撑起整个项家——要给对自己有大恩的项寡妇养老送终,还要将自己的亲小弟栽培出个好前程来,若是可以的话,还要请项家族长做主想办法过继个孩儿到自己名下——而这一切,都得拿得出银子来才行得通的。
  徐曼青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这个家狠拼一把才是。
  
  待到群芳宴开宴那日,徐曼青一如往常以送嫁为名出了门,门外四位轿夫已经早早地候在那儿了。
  项寡妇倒也不觉得奇怪,自家儿媳妇现在的喜娘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了,上一次去送嫁,也是雇主那边派了轿子过来接的,不再每次都自己骑着毛驴去了。
  徐曼青带着各种辎重上了轿,虽说上一世也不是没见过这等大场面,但这一次怎么说也多少背负着所谓道德的枷锁,行迹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心里难免有些发虚。
  
  坐在轿子里不断地深呼吸稳下了心神,徐曼青这才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条青色的纱巾别在了脸上——今日环彩楼必定是“高朋满座”,几乎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各种喜好美色的男人,徐曼青这次可不敢像上次那般在环彩楼光明正大地露脸了,就算是只从后门进也得小心为上才是。
  
  一路还算顺利,玉芍早就已经打通了各种关节,载着徐曼青的轿子顺利进入了后院,小丫头也在那儿候着了。
  徐曼青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跟着小丫头一路就往玉芍的香闺里去了。
  一进门,果然瞧见玉芍已经洗漱沐浴完毕,也做了一些最基本的护肤和晾发的步骤,就等着徐曼青来给她上妆了。
  
  徐曼青微笑着将自己的化妆箱里的各色法宝摆了出来,这次用到的工具是以往送嫁的数倍,现下时间十分充裕,徐曼青在一片茉莉的清香味儿中气定神闲地给玉芍上起了妆来。
  
  毕竟到了要上战场的时候,玉芍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项嫂子,您说的那个什么人体彩绘的法子,真的能行得通吗?”
  自上次彩排之后,玉芍便从徐曼青的口里听说了这样一个全新的名词,按照徐曼青的说法,那便是要在人的皮肤上画出一幅图画来用以遮盖她脸上的疤痕。
  她倒是在神话故事里听说过妖女画皮以蛊惑男人的故事,可从未想到这普普通通的一般人竟然也能做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徐曼青一边给玉芍上底妆一边回答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话说这人体彩绘跟平常书生在纸上写字画画什么的有什么不同?我只是将画搬到人的皮肤上去罢了。”
  玉芍担忧道:“可人的皮肤毕竟跟宣纸不同,宣纸干爽平整且有吸水性,可人的皮肤,特别是脸上还会出油出汗,待会一跳舞不就把胭脂给弄花了么?”
  
  玉芍担心得不无道理,可徐曼青若是没有金刚钻又怎么会去这揽瓷器活呢?
  徐曼青将这几天加紧调配出来的金花燕支一一打开了盖来。
  “这几盒东西名叫“金花燕支”,是我近日里刚研究出来的全新的妆品,跟那种粉末状的传统遇水即化的胭脂完全不一样,我在家里试了很多次,你跳棠纱妃子的那段时间不过一刻钟,用这个上妆,就算被一盆水泼了也不至于会花妆的。”
  
  这金花燕支毕竟是用牛髓猪胰等油性物质制成的,本来就有抗水的作用,虽然有些怕高温,但人体却恰好是三十七度恒温的,短时间内金花燕支基本上不会发生性状上的改变。
  
  玉芍一见这新鲜玩意,忍不住两眼放光,立刻从徐曼青的手里接了过来凑到眼前细看。
  “这种油膏状的胭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有带桂花的甜香味儿!”
  
  徐曼青好笑地将金花燕支从玉芍手里拿了回来,“你再乱动,小心待会给你画歪了去!”
  玉芍这才乖乖地闭上眼睛住了嘴,方才那点紧张的气氛也被两人的一番笑闹给弄得消失无踪了。
  
  徐曼青为了这个遮盖疤痕用的人体彩绘方法,足足炼制了十余种颜色的金花燕支,加上之前就有的两种基础色,如今光是红色系与粉色系的金花燕支就有十种,再加上勾绘用的少量靛青和赭石色,对付今日这个群芳宴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原本李婆子收集的染料并不足以制成这么多种颜色的金花燕支,徐曼青急中生智之下,干脆就去胭脂店买了许多不同颜色的干粉状的胭脂,再将它们用水调开之后作为基础染料,这样一来色板就齐全了。不过这种方法成本过高,如果不是为了应急,徐曼青肯定不会如此为之的。
  
  细细地在玉芍脸上勾勒出了粉中带白的秋海棠的图样,徐曼青仿照在大齐也颇受追崇的细腻传神的工笔画法,照着原先就设计好的花样,凭着一双巧手让鲜美的花朵在玉芍的脸上逐一盛开了来。
  油膏状的金花燕支在皮肤上的附着能力极强,再加上玉芍脸上的伤疤与周围正常皮肤只是有色差而疤面尚算平整,将秋海棠绘上之后,那道疤痕就完全在秋海棠的花叶下被完美地隐藏住了。
  
  可徐曼青的计划远远不止是在玉芍的脸上绘上秋海棠这么简单,她追求的,是一种美学上要求的那种浑然天成、如出一体的艺术美感。
  在上次看了玉芍的彩排之后,徐曼青就建议玉芍对舞衣的剪裁做出一番修改——将原本对称的水袖改成将左肩与左臂□出来非对称的样式,徐曼青打算在玉芍□出的左手臂和那片肩胛骨上,绘制上能与玉芍脸上相接连的怒放的秋海棠。
  
  为了应景,徐曼青将玉芍之前准备的一大堆金玉头钗项链耳饰全给否了,一律换成用新鲜的秋海棠花作为唯一的装饰。
  
  虽说平常女子做梳妆打扮也时常会用到仿真的绢花,可效果又哪有真花来得自然美艳?真花虽好,可若是用在送嫁的场合毕竟禁不起折腾,总不能新人刚拜完堂还没等掀盖头这花就蔫吧了吧?可玉芍这样的表演场合却是完全不受时间限制的。鲜花再脆弱,也能撑个几刻钟没有问题,于是徐曼青便大胆地采用了鲜花为饰的方案。
  
  “若想反败为胜,唯一的手段就是出奇制胜。那金珠玉钗,哪个花楼的当家花旦不是大把大把的有?就算你的珠钗再好再华丽又如何,那些坐在台下的男人们,哪个不是有钱有势的主?你的再好,能比得过他们家里的夫人小姐平日里戴的那些头面么?”
  “既然如此,还不如用别人都不敢用的东西,那些环佩朱钗一个都别要了。你的舞蹈不是棠纱妃子么?在秋海棠树下起舞,不就是为了要化成海棠仙子邀得圣宠么?”
  “除了真正的海棠花,还有什么更能代表棠纱妃子这首舞曲的旨意呢?”
  徐曼青正是用上面这一番话,彻底将玉芍说服了。
  
  今日玉芍的香闺里,就送来了一大枝遍布了秋海棠的花朵的枝桠,为了防止花朵打蔫,徐曼青还特意交代一定要将枝桠的断口用湿软的泥土和住,然后定期往泥土上点滴清水。
  现下一看,那些海棠花还盛开得十分精神,跟长在树上的没什么两样。
  
  徐曼青勾勒完玉芍身上的秋海棠之后,将她的头发超右边梳了个垂坠髻,为了防止走型,还特意上了发油。
  发髻弄好之后,徐曼青将粉白的秋海棠一朵朵错落有致地镶嵌在玉芍浓密的黑发中,并让发尾自然地垂坠在玉芍胸前。
  
  最后的上妆步骤,就是根据玉芍整体的造型选择口脂和眼影。
  为了不花妆,徐曼青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油膏状的金花燕支。
  用同个色系的粉色涂抹在玉芍的嘴唇上之后,徐曼青用向上飞斜的晕化眼影的效果,将玉芍原本就带着些微微上翘弧度的眼睛整个提拉了起来,用略为夸张的手法强调了玉芍的那种清纯而又魅惑的特质。
  
  在最后的眼尾妆勾勒好之后,时间也过去了快两个时辰。
  徐曼青左右审视了一番,这才大出一口气地笑道:“好了,站起来让我看看。”
  
  玉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自己在铜镜中的倒影。
  
  方才,徐曼青在她身上折腾许久,玉芍也只得乖乖地任徐曼青摆布,中途也没有机会回过头来看一眼这妆到底化成个什么样了。
  玉芍只觉得那细细的笔尖画在自己身上痒痒的,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发笑,可心中却是极其忐忑不安又充满了无数期待的。
  
  在她幽幽地转过身来,看到那在铜镜中自己的身影的时候,饶就是那整日对着镜子梳妆,自觉早已对自己的皮相了若指掌的玉芍,此刻也难免忘了呼吸。
  
  这铜镜中的,哪里还是那个看似清纯,但眼角总是或多或少地透出些许风尘味道的凡人玉芍?
  她只看见,镜中的窈窕美人,正是那一树秋海棠下身影婀娜的棠纱妃子。
  那眼角的媚态,衬着脸上身上盛开的栩栩如生的秋海棠彩绘,似乎早已超脱了那种世俗所赞叹的美艳,端的透出了一种飘逸的仙气来。
  正如徐曼青所说的,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棠纱妃子么?  

第 45 章
  
  徐曼青掐的时间刚刚好,玉芍的妆容刚弄好没多久,外面即刻就有丫头来通传让玉芍到后台准备了。
  徐曼青拿起一张与玉芍舞衣的料子一模一样的轻纱,盖在了玉芍的头上。
  那纱幔料子很是轻薄,可隐约看见玉芍的五官轮廓,但却将脸上的妆容暂时遮挡了起来。
  
  “来,跟我念——我叫不紧张~”徐曼青俏皮道。
  玉芍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跟银铃一般动听。
  
  徐曼青道:“我会溜到你之前安排好的小隔间里看着你,只要踏上了舞台,你便就只是那个在秋海棠下翩翩起舞的棠纱妃子,世上的荣辱皆与你无关。”
  玉芍微微点了点头,便打开门扉走了出去。
  
  玉芍的小丫头跟着徐曼青一起收拾摆放得到处都是的上妆工具,待收拾好了之后,徐曼青便又在脸上蒙上了轻纱,跟着小丫头去了那个小隔间。
  小隔间虽然可以看到舞台的全貌,但毕竟不在主场,而且也只是一个摆放杂物的简陋阁子。
  徐曼青也不在意,她只是想看着玉芍将棠纱妃子舞完便会立即离开,毕竟这环彩楼是是非之地本就不宜久留,玉芍弄到的这个小破隔间如果不是因为实在不适合做观赛的场地,早就被鸨儿给当成座位卖出去了。
  
  徐曼青进到隔间里之后,正好看到了在玉芍之前出场的宵香楼安侬的舞蹈。
  虽然徐曼青只是看到了安侬后半部份的独舞,可饶就是像她这般看不顺眼安侬那种背地里插人几刀的阴狠做法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宵香楼的头牌确实有与玉芍争夺花魁的本事。
  
  安侬的舞曲名为“上邪”,虽然出自汉乐府民歌,可如今明显已经被乐师改成了节奏感较强的古风舞曲。
  上邪本是一首情歌,表达的是女主人公对爱人告白自己忠贞爱情的自誓之词。
  在现代,上邪的词因为琼瑶阿姨的缘故已经广为人知,而素来喜爱古典诗词的徐曼青也能将整首词背下来。
  歌谣中,女主人公以“山无陵”等五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来表明自己生死不渝的爱,可谓是充满了深情奇想。
  整首词曲情感真挚,气势豪放,表达了被封建礼教束缚甚深的女子欲突破枷锁,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的真实情感。在现代,这首词甚至被誉为“短章中神品”。
  
  但可别忘了,大齐的礼教与明代相比虽然算不上绝对的封塞,但所谓的三纲五常却已经得以成型,并成为了支撑礼教框架的根本。
  在这种女子的命运只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时代,年轻人的婚嫁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丝毫自由恋爱的余地?
  “上邪”虽好,但在这大齐却依旧被视为挑战礼教根本的靡靡之音,绝非是能上大雅之堂的曲乐。
  而安侬在这遍布了皇宫贵族的群芳宴中竟敢启用这样“出格”的舞曲,也足以看出安侬之大胆敢为。
  
  徐曼青虽不知前半部份的舞蹈安侬跳得如何,可这后半部又恰好是整段舞蹈的高/潮。
  在舞台下,数名歌女随着丝竹之声反复咏唱着那段脍炙人口的歌词: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全身素白飘逸的安侬在舞台上随着节拍旋转着,绝美的面孔配上柔韧的肢体,安侬几乎是用身体的各个部分来表达出那种女子追求爱情的坚贞和荡气回肠,虽说在世人看来这样的女人是不安于室甚至可以被说成是不守妇道的,但此刻的安侬却宛若是盛开在悬崖之巅的雪莲,高洁得无法被谩骂和亵渎,而只能让人仰视。
  
  安侬一曲舞毕,群芳宴现场登时爆出了震天的掌声和叫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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