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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强续前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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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四婶也听个一清二楚才好,往后别再以讹传讹了。”
    太夫人露出赞许的神色,目光却有如实质般的盯着伯夫人,饱含警告。
    伯夫人面色微凝,像是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她知道太夫人是绝不许败坏了融家的名声的。可她却没想到这丫头敢问到她面上来,此刻让她替这丫头说话,她怎么甘心!
    薛池见她绷着脸,便几步挨到她身边,侧身用臀部撞了她一下,差点没把伯夫人撞得跌下凳子,接着又在伯夫人目瞪口呆中挤着她坐下,挽了她一只手撒娇道:“母亲,我说得对不对?我读书少,见识少,往后还要母亲教我呢。”甜腻得令人作呕。
    伯夫人只觉得臂上贴了只水蛭一般,心中一阵翻涌,厌恶的一甩,随即便发觉自己做错了。
    果然薛池委屈的贴上来,揽肩抱住她:“母亲不喜妩儿。”气息就喷在伯夫人的耳畔。
    太夫人看着自己大儿媳瞪目咬牙的模样,都觉得看不下去了,唯恐她厥了过去,便清咳了一声,开口解围:“大姐儿,你母亲喜静,大热天的你粘粘糊糊的,她受不了。”
    “哦,”薛池站起来,委委屈屈的绕着帕子:“母亲都不替我作证,必是彼此生疏的缘故,我想和她香亲香亲,让她知道我的好处。”她满脸孺慕的望着伯夫人,像只想要安慰的小奶猫。心中却在暗笑,她号称“爱演女神!经”,腻不死你个挑事精!
    伯夫人一张脸都要裂了,多年不苟言笑的贵妇面孔被一下扫落。
    融妙看着母亲的样子,着急的拉了融语淮的袖子:“大哥哥,你看,你看她这无赖样子,将母亲都气极了。”
    融语淮被妹妹一拉,默默的伸手将自己的下巴接了回去,偏头低声道:“此事咱们不好插手,祖母看着不高兴。来日方长,自有收拾她的时候。
    融伯爷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这位从未逢面的女儿这般……热情。
    倒是融三老爷哈哈的笑,被三夫人暗里扯了好几回袖子。
    太夫人略提了提声音问道:“老大媳妇,到底怎么回事,别让我们悬心。”
    伯夫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过了片刻才冷声的对薛池道:“大姐儿乱着什么急?没规没矩的!岂有叫几个下人来对质的,没得落了身份体面。你四婶是没听分明,再说今日都是自家人,问上一两句也不是大事,那里就这般严重了?”
    薛池舒了口气,放了一半心的样子。身一转,冲着四夫人道:“四婶,你再仔细想想,可是听错了?”
    四夫人抬眼看了看太夫人的脸色,见薛池作势朝她伸出了手来,连忙握拳在自己额上轻击了两下:“可不就是我听岔了?你们这么一说,才对得上。”
    谁也没料到这丫头竟能这样死不认帐、张口瞎话!
    薛池又变脸回来,方才那个撒娇的痴女儿瞬间不见,她抿了嘴笑,大大方方的道:“方才心急之下失了分寸,母亲教的,我往后一定改了。”
    太夫人环视一周,淡淡的道:“你们看看,这传的叫什么话。‘个个都身高九尺,铜皮铁骨,能倒拔杨柳树,脚踢山石崩’?天生异相的人不是没有,也不能这般个个都是,那不成了萝卜白菜了?”
    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姐儿们都笑出了声来。
    太夫人又道:“再说‘顷刻便砍下数百人头’,这也都是胡吣,刀口都得卷了,那里还砍得动?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不知世事的。老四媳妇,偏你这般糊涂,还敢拿出来说嘴?!”
    四夫人吓得一缩肩,嘴唇蠕动一下,想说“身高九尺”之类都不是自己说的,却又不敢。
    太夫人严厉起来:“妩姐儿,你自小没养在府里,这次也就揭过了,却得记着,往后这样的谣言,不要说传,最好听也不要听!”
    薛池忙站直了,恭敬的福了福身。
    薛池已经被科普过:“被所有人知道被山匪掳去”=“丢失名节”=“自尽”,因此这桩事当然是不能认的。还好不管旁人怎么私心,太夫人总是喜欢风平浪静的,不停的给薛池递梯子,薛池自然得接住了:“祖母说的是!原是我们一路上路途枯躁无趣,好容易听到这么一桩事儿,虽也惊吓,却也当奇闻来说道,便传得益发离谱了。谁想谣言传到了孙女自个身上。从此便知道是传不得的,下回再不敢了。”
    太夫人见她神情自然,真像是在说趣闻一般,不由心中狐疑:难不成还当真是误传了?
    却也不便此时多问,只看向伯夫人:“开席罢。”
    伯夫人站起身应了声是,走向隔壁相连的小宴厅去,吩咐丫环婆子们上菜,又回来扶了太夫人入席。
    众人都尾随着入了座,也专有个小丫头引了薛池过去坐下。
    薛池顿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一转头,就看见自己对面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愤恨的盯着自己。
    这小姑娘有张圆圆的苹果脸,一对眼睛瞪得老大,身穿了桅子色蝴蝶穿花的宽袖襦衫,胸口挂着个项圈,项圈中间衔着块鸡蛋大小的羊脂白玉,成色极佳。两边腕上各戴了两只白底上飘了抹翠的美人镯。看颜色,这四只镯子都是在一块整玉上起出来的,美人镯都是做得细细的,略有些大,戴着晃晃荡荡的,两只镯一撞,声音是清脆好听了,却极容易碎的。
    美人镯这样的戴法,做的时候一般不会用多好的玉质,只是选用些颜色俏丽的罢了。
    但这小姑娘的四只镯子玉质粗略一看,都是通透温润的,可见她极受宠爱,这样的手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碎得起。
    薛池这么一想,就给这姑娘对上号了,大约是伯夫人唯一的嫡女,四姑娘融妙。薛池微微一笑,心道:你瞪你的,我无所谓。
    大约是知道别人的恶意愤恨都是冲着原主融妩来的,薛池感觉像是被人隔着大棉被拍了两下似的,不疼不痒。
    却不知这副样子落在太夫人眼里,更高看了她几分。
    都是一个姓的,也没有男女避讳,融语淮正坐在一边,他侧过头对融妙低声道:“好生用膳。 ”
    融妙扁了扁嘴,低下头去用筷子拨米粒。
    伯夫人一面替老太太布菜,一面分着心注意着这边,看见长子稳重,唇角的笑意不免带上了一丝骄傲。
    一顿饭安静的用完,太夫人乏了要歇息。伯夫人淡淡的对薛池吩咐:“你先回去歇着,过两日我再问你话。”薛池应了一声,随着信娘回了莲华小筑。
    一路上信娘默然不语,不时的侧头打量薛池。
    薛池忍不住扑哧一笑:“看什么?难不成我今日比平常更美了几分?”
    信娘摇头:“不是!”
    又连忙摇头:“不是说姑娘不美……”她侧头看了看周围的下人,闭上了嘴。
    薛池得意的偏了偏头,咯咯的笑。
    **
    伯夫人的心情却与之相反,她束手静立在一边。
    太夫人只当没看见她似的,闭眼躺在软榻之上,大丫环翡翠正在轻而缓慢的给太夫人捏着腿。
    再过一阵,就到了婆子媳妇子们来向伯夫人回事的时候了。这十几年来,每日早晚两次理事,伯夫人从未误过半刻,总是端坐上方。
    而今日,伯夫人偏头看了看沙漏,心中又苦又涩。等到了时候她还没回自己的院子理事,怕会引发无数的揣测……尤其今日又是小曹氏归来的日子。
    可她一言也不敢发。
    太夫人突然略动了动,眼睛也没睁开,只是抬起手摆了摆,翡翠便立即停了手,安静的退了出去。
    伯夫人心中微微收紧。
    太夫人冷淡的缓声道:“芝华,你今日是昏了头了?!”
    伯夫人头垂得更低了些。
    太夫人睁开眼睛,目中难掩失望:“我虽是你婆婆,这许多年可曾亏待过你?”
    伯夫人忙道:“母亲待媳妇胜过亲生母女,媳妇再亏了良心,也不敢说您亏待了我。”
    太夫人摇摇头:“不,在你心里,总认为我是亏待了你的。纵然我再如何偏帮你,你也觉得当年我点头迎了她进门,就是亏待了你!”
    
    第19章 往事
    
    伯夫人低垂着头,紧紧的抿着唇,两只互握的双手由于太过用力,指节发白,可见她心中极不平静。
    太夫人目光一厉:“可当初点头迎她进门,你是应允了的。”
    伯夫人呼吸一重。
    太夫人一声接着一声:“你若拼死不许,融家勉强不了你,你是为何点的头,可曾忘了?”
    伯夫人红了眼眶:“儿媳……不得已……”
    “只有你不得已?……你是为了你曹家不得已,可何曾体谅过我这个老婆子的不得已,何曾体谅过我融家的不得已!”
    言语诛心,伯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儿媳没有……!”
    太夫人目光渐渐黯淡下来:“虽让她进了门,在族谱上添了她的名字。可我并没老糊涂,深知嫡庶有别。你是嫡妻,进彰就应该敬重你。乱了嫡庶,便是委屈了嫡妻,更是乱家的根源。因此你几番挑事,我总偏帮于你。可不曾想你如此癫狂!十八年前那碗毒粥,我认了是她下的毒,可——真是她下的?”
    太夫人提高的尾音,像是一块巨石重重的砸到了伯夫人胸口,她面色一变,又勉强的维持住了平静:“母亲,这是什么意思……人证物证俱在,盖棺定论的事。”
    太夫人摇了摇头:“物证?当年买过鸢尾毒的,众人只道是钱婆子,却不知还有李婆子。钱婆子说是掺用少量来调香驱蚊虫,李婆子可是——至今不知缘由……难不成她也会调香?她儿子后头当了掌柜,据说是亲家太太名下的铺子,你可去问问,她买了做甚?”
    伯夫人脸色越来越白,最末白得像张纸,她艰难的道:“……还真是不知,如今她已经不当差了,改日进府来请安,媳妇再问她一问。”
    她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让太夫人失望之中也升起了几分怒气:“再说人证,当年反咬莲华一口的果儿,按说是功臣,也该奖赏。如今却在何处?”
    伯夫人像失了力气一般,往后一坐,勉强的用手撑住了身子。
    然而太夫人此番却毫不给她留情面,冷然的吐出一句:“可怜西郊埋尸骨。”
    到此时,再无一丝侥幸,伯夫人牙齿格格的打颤:“媳妇,媳妇不是真的要害您……”
    太夫人点头:“好了,我既然当年选择了装聋作哑,今日也并非要翻了旧帐,将你关上十八年。”
    伯夫人的手贴在石砖上,地面冰凉的温度从掌心一直传到了她心里,头上的步摇滑落半截,她却无心去扶正。平素总是有些刚烈飞扬的浓眉无力的耸拉着,面容瞬间苍老而疲惫,不知觉红了眼圈,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太夫人看她这模样,不免也有两丝悲戚:“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受过苦的。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思?当年顺着你,为融家埋下隐患,时至今日,我不叫你拉下脸去奉承她,总算有妩丫头在,就算伯府被下几分脸面,总不会伤及根本。可你,却偏偏要向妩丫头下手!”
    伯夫人连忙摇头:“没有,母亲,我没有!”头上那只步摇终被甩落,在地上几个翻滚,拇指大的一颗红宝石碎成两瓣,骨碌碌的落在一边,暗红的光泽,像两滴血泪。
    但伯夫人只顾着膝行了两步,抱住了太夫人的两膝,着急而诚恳:“母亲,儿媳真没有。若真是儿媳做的,又怎会让人取笑她两句便作罢?”
    太夫人低头俯视,伯夫人仰着头,面上的神情无一丝躲藏。
    太夫人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是你如何?不是你又如何?
    十八年,人一生有几个十八年?我原以为你对她也该消了气……
    谁知你刚烈固执至此,并不消停。我若不与你将话说透,唯恐你继续错下去。
    你进门二十载,朝夕相处,人非草木,我与你的情分自然非莲华能比。
    然形势比人强,你须知今非昔比,从此往后不要再让我瞧见一丝阴谋构陷,否则被人逼上门来,我护不得你。”
    **
    融妙揽绳而坐,乳娘邱氏在后给她打着秋千。
    头顶的紫藤早过了花季,然而浓密的枝叶攀了满架,密密的遮住了阳光。
    微风轻拂,舒适宜人,但融妙只是满心的焦躁。
    她等了许久。融姻新得了支点翠簪子,说是珍宝斋新来的师傅做的,独门的软翠手艺。看上去华丽鲜艳,融姻便以为自己是只翠鸟了,有意无意的显摆。
    融妙急着要让伯夫人开口允了,能出门去一趟珍宝斋是最好,不成的话,让珍宝斋的师傅带着图册进府也好。
    谁知每日按时理事的伯夫人此刻还不见人影。媳妇婆子们已候了一堂。
    融妙不耐烦的踢了踢脚尖,鞋尖上一簇鎏金叶子攒成的绣球花发出清脆细碎的声音。
    乳娘邱氏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抬眼,忙露出个笑容推了推融妙:“四姑娘,你看,夫人这不是来了?”
    融妙抬眼一看,婆子们抬着软椅正迈进了院门槛。伯夫人坐在椅上,斜支着一只手撑着额头。
    融妙一下跳下了秋千,就要开口,邱氏却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在她耳边道:“姑娘慢些,夫人瞧着不大舒服。”
    果然伯夫人让人搀着下了椅子,上了抄手游廊,一路脚步虚浮的让人搀着往前走,面色看着十分苍白,就连站在院中的融妙她也没看见。
    融妙愣住了,在她眼中,母亲永远是精神抖擞、严厉端庄的。从不曾这样面色难看的倚着人行路。
    直到伯夫人进了屋子,融妙才回过神来:“母亲定是身子极不舒适,我去看看她。”
    邱氏拉住了她:“夫人若真是有恙,必会请了大夫来,怕不是身上不好,姑娘快别去闹,让夫人快些理好事自个清净清净才是。”
    融妙一想,先前母亲身上还好好的,从祖母院子出来,顷刻之间怎么就这样了?真是身上不舒服,祖母也必定留了她请大夫看诊了。怕是心里不舒坦……果然就是那对母女的缘故!
    **
    薛池不知道这场官司,回了莲华小筑,瞧见小曹氏正躺在美人榻上,披散了头发养神。
    柴嬷嬷觉得薛池并非一无是处,因此对她态度软和了许多:“大姑娘回来了,可用好了膳?”
    薛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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