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不下堂-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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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只见他目光呆滞,面无神色,料他也无话可讲,便转向夏东兴道:“爹,你瞧这东西,可不正合着陶妈妈适才所说?”
那陶氏听夏春朝提及自己,忙不迭说道:“姑娘说的是,正是这东西。之前金锁姑娘问我讨哄男人的药并魇胜物件儿,婆子为求脱身,就拿这东西哄她的。老爷小姐都是明白人,知道这东西不过是哄人骗钱的玩意儿,其实没什么用处。”
夏东兴向金锁喝道:“你这个贱婢,还有什么话好说?!你挑唆主子奶奶,还勾搭主子少爷。往日倒看不出来,恁大点儿的人,就在家里兴风作浪起来了!我们是正经的清净人家,容不下你这样奸滑狡诈的婢女——”话至此处,他瞥了陶氏一眼,说道:“既然这婆子平日里也管买卖侍女的差事,你又同她是街坊,今儿便将你交了她罢!”说着,又向陶氏道:“我也不问你要身价银子了,你把这烂货给我领了去,叫她离门离户就是!”
那陶氏见在夏家惹了这样大的一件祸事,这当家的员外不止不责怪,反倒要白送她个侍女,当真是喜从天降。正喜孜孜的要开口言谢,却听夏春朝说道:“父亲,且慢,虽说这事儿是咱家里人勾结外人伙同作弊,但这陶氏到底也有几分不干净。她虽将自家择的干净,但红口白牙底下的事儿谁说得清楚?她若当真无辜,嫂子给她的钗子她就不该接。如今事发了,咱们不拉她见官也就是她的造化了,怎好再将家里的丫头白送她?”
夏东兴听了女儿一番言语,如梦方醒,扶额道:“你说的不错,却是我糊涂了!”言罢,便令家人将这婆子轰出门去,严令她日后不得上门,若再敢来肆扰,必定送她见官。
这陶氏一早开门,生意未做两场便被拿到了夏家,平白无故吃了一场惊吓,眼看一桩外财即将到手却又飞了,临到头来还被喝骂一顿赶出门去,当真是讨了一身的晦气。
当下,她坐在夏家门上,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半日的街。门里小厮听见,开了拿了大扫把将她赶了开去。这婆子憋了一肚子的气,欲待发作,奈何夏家人多势众,家财既富,本方里正相交极好,当真闹将起来,只是自己讨一场没脸。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起身,拖着步子,一面拍打着身上尘土,一面慢慢往回走。
打发了这婆子出门,夏东兴便要发落金锁,夏春朝说道:“好歹她是嫂子的丫头,还是问嫂子怎么处置罢。”
夏东兴听了女儿言语,便吩咐将这丫头送回上房,问王丢儿的意思。
王丢儿睡在里屋,听见消息,早已气的七窍生烟,连见也不要见,就说任凭老爷处置。
夏东兴闻说,当即命人把这丫头拉到二门上,打了二十大板,即刻叫了媒人来家,领了出去。
金锁到了这个地步,早已不存念想,挨了板子忍痛上来给众主子磕头。
夏东兴已往后头去了,夏春朝也早回房,王丢儿恨不得将她食肉寝皮自然不会见她。这金锁无奈之下,又走到书房见夏恭言。
其时,夏恭言正在炕上坐着发呆,见她进来跪下,连忙去搀。
金锁却不从,执意磕了三个头,说道:“我今儿去了,不能再服侍大爷,大爷往后一个人自家衣食上心些,奶奶是个粗心的人,大爷饿着了冷着了,没人疼你。”夏恭言正欲出言,却听门外一人朗声道:“你这话倒是可笑,难道夏家上下都死绝了不成,没了你大爷的事儿就没人上心了?”话音落地,就见夏春朝走进门来。
金锁如今最怕见她,一看她进来,便如避猫鼠一般,哆哆嗦嗦道了个万福,缩着脖子躲在一旁。
夏春朝正眼也不看她,径直走上前来,向夏恭言道:“我寻哥哥有话说,原来哥哥还在这儿同个要出门的丫头子说体己话儿呢。”夏恭言脸上一红,虽是妹妹跟前,也甚觉不好意思,辩解道:“哪有此事,不过是金锁要出门,过来磕头罢了。”说着,便向金锁挥手道:“你去罢,我同姑娘说话。”
金锁恨得咬牙切齿,眼见也是无法可施,只好垂首出门去了。
夏春朝便向夏恭言道:“哥哥,你怎么恁般糊涂,咱们夏家自来就没有纳妾的惯例,你弄出这样的事儿来,岂不是坏了家风?你要弄也就罢了,做什么要你老婆的丫头?待会儿你进去,怎么见嫂子?嫂子纵然有些不好,这几年来也没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背着她弄她的丫头,不亏心么?”
夏恭言连连摆手道:“妹妹,你这可冤枉了我了。我是那样的人么?这丫头,是你嫂子给我的。我们两口成亲这些年了,子嗣上总没消息。你嫂子行事虽颠倒些,香火事上还不糊涂,所以叫了这丫头来,总比外头那不知底里的好些。”夏春朝听了这话,又气又笑,说道:“这话却是谁对哥哥讲的?莫不是嫂子亲口说的?”
夏恭言顿时语塞,半日才低声道:“是金锁过来传的话。”夏春朝拍手道:“可是来,这婢子为了攀高枝儿,什么话说不出口?仗着哥哥同嫂子口角,一时半刻不会去对质,料来不能揭穿。待事发了,木已成舟,哥哥是个慈心之人,总不会不认账,她便当了个便宜的二奶奶。往后当真捅了个孩子出来,她还不爬上去了?哥哥当真是糊涂,被个奸人蒙蔽,挑唆你们的夫妻不和,你还蒙被大睡呢。”
夏恭言听了妹妹一番言语,垂首无言,半日才喃喃说道:“那孩子虽讨了个巧,倒也很是柔顺听话,一心为着我的。”夏春朝叹气道:“哥哥真是被这妮子迷惑的不轻,她若当真为着哥哥,为什么还要拿那些巫蛊厌胜的物件儿来迷惑哥哥?甚而还向那些婆子讨什么药,全然不顾哥哥的身子,好在哥哥不曾吃!可见她一心只为向上爬,哪里是在乎哥哥呢?”
夏恭言这方如醍醐灌顶,说道:“果真如妹妹所说,我还真被这婢子给骗了去!”又叹息道:“她在房里服侍也有年头了,一向老实忠心,谁知如今能弄出这样的事来。这样一个毛丫头,就能在家里翻云覆雨,我们也真是糊涂了。”夏春朝微笑道:“咱家素来清净,上下都是质朴淳厚之人,哪里会想到有这样的事!何况又是家里老人生事,自然就少了防备。”说着,又道:“我这会儿来,是同哥哥说,我同行哥儿预备后日搬到乡下去。爹叫我来同哥哥说一声,要带的行李和家活,都赶着收拾起来,还问哥哥从家里调拨两房家人过去。”
夏恭言听说,忙道:“本来就说要收拾,倒不防闹了这一出,就给耽搁了。妹妹看要带些什么,那边床榻桌椅都是齐全的,就是梳头台也有,就看妹妹还缺什么。”
夏春朝说道:“我屋里的东西,倒不必哥哥操心,自有那两个丫头收拾。行哥儿年纪小,又没有房里人,却要哥哥给上心些,还有带去的这两房家人,可要好生挑一挑。乡下地方不比城里,那熬不住的再生出事来,反倒麻烦。”
夏恭言点头道:“我都理会得,你不必惦记。”
夏春朝闲谈了几句,起身要去。夏恭言将她送到门上,她回头笑道:“哥哥弄了人家的丫头,还是赔上一个的好。只是嫂子的耳根子未免太软了些,还是选个真正可靠的丫头为是。”夏恭言思及浑家意图陷害妹子一事,面色一沉,说道:“她若当真没那个心,又怎会听人的挑拨?耳根子软倒罢了,就怕心术不正。”
夏春朝听了这话,倒也不分辨,一笑回房去了。
回到房中,只见宝儿正将箱子柜子都打开,各样衣裳摊了一床。夏春朝说道:“早同你们说,不要急着把衣裳收进柜子里去,如今又要多费工夫。”宝儿回道:“就要好了呢,也不费什么事。”说着,又问道:“姑娘今儿过去,那事儿可了了?”
珠儿抢先笑道:“有我出马,还有什么不了的事?”一言未毕,又向夏春朝问道:“我倒是不明白,大奶奶这样陷害姑娘,姑娘又为什么替她说话呢?”
第98章 V后新章
夏春朝微微一笑,说道:“嫂子的为人,你们也都清楚。她虽势力且心术不正,脑子却糊涂,没甚大的心计,倒和陆家太太相似。若是没有人在一旁挑唆出主意,那些害人的把戏她一个人是琢磨不出来的。哥哥同她也做了有年头的夫妻,总有些情分在,何苦让他夹在里头左右为难。何况,咱们这就搬到乡下去了,又何必枉做恶人。哥哥心里自有分寸,量也不肯差了。”
珠儿说道:“姑娘若是这样说倒也罢了,她先前那样害姑娘,咱们就这等轻易放过了她,我心里不服。”
夏春朝笑了笑,说道:“罢啦,退一步少多少事呢。咱们又要走了,何必给家里添这个乱子。”说着,安抚了两个丫头,此事揭过不提。
到了傍晚时分,夏恭言打发人来报道:“已选了夏二一家三口、夏成两口跟姑娘过去,大爷说,若是姑娘觉得不好,再换也可以。”夏春朝想了一回,说道:“这夏成的媳妇,我记得去年得了痨病,带去合宜么?”来人笑道:“姑娘不记得了,夏成的媳妇儿去年六月间就死了,这是才娶的。”夏春朝这方想起,点头笑道:“连我也忘了,是有这么回事。”说着,便道:“那便没有什么了,你去回大爷的话罢,就说我知道了。”
来人应声而去,一日无话。
隔日起来,夏春朝屋里便忙着收拾各样细软,眼见衣裳首饰皆已装箱,她想起夏恭行屋里没人,不知谁替他收拾,便走去瞧瞧。
这夏恭行因未成亲,一向跟着老父居住,夜里睡在夏东兴院里的西厢房中。
当下,夏春朝一路过去,走到夏东兴院落。
才踏进屋中,就见地上一箱箱的书籍,四处的架子上倒空了下来。夏恭行在地下站着,正指使小厮将箱子封起。
一见她进来,夏恭行赶忙丢下手里的物件,搬了张椅子扶她坐下,说道:“屋里乱糟糟的,姐姐怀着身子,走来做什么?”夏春朝笑道:“我那儿收拾的已□□不离十了,惦记着你没有房里人,过来瞧瞧。”说着,便指着地下的书箱说道:“带书也罢了,你日常的衣裳家活呢?都装了不曾?”夏恭行搔了搔头,笑道:“还不曾顾上。”一旁小厮插口:“哪里是不曾顾上,少爷恨不得只带书去哩。少爷没娶亲,凡事没人上心,老爷又顾不上。以往大奶奶还帮衬些,今儿也不见来了。”他话未说完,夏恭行便呵斥道:“这里有你什么说处,我叫你装的东西都装完了?就来插嘴插舌的,还不快去!”那小厮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夏春朝只做不闻,向夏恭行说道:“你既没人手,怎么不跟爹说去?叫个媳妇来替你装也好,到底女人的心思细腻些,跟你的小厮年纪又太小,想不到那些个。”夏恭行笑道:“平日里也没那些事情,小厮也尽够使了。”
夏春朝知晓他是安慰之意,微微一笑,转而问道:“你当真是铁了心跟我到乡下去么?”夏恭行奇道:“早已说好了的事,姐姐怎么又问起来?”夏春朝说道:“你也是说亲的年纪了,年初已渐渐有人来相看。待过了今岁的科考,只怕来说的就更多了。你跟着我在乡下,怕是难找到合适的人家,要耽搁了你的。”
夏恭行莞尔道:“姐姐没出阁时,咱家也在乡下住,这求亲的人不还一样踏破了门槛么?”夏春朝嗔道:“我同你说正经话,你倒取笑起姐姐来了!谁同你玩笑来着,就这样没大没小。”夏恭行方才收了笑意,正色道:“姐姐可又来了,早先我就同姐姐说过,我的事不必姐姐操心。缘分到时,自然就来了。若是缘分不到,强搓成配也未必是好事。这里头的苦楚,姐姐自然比旁人更清楚些。既然姐姐如今都想开了,又何必管我呢?”
夏春朝闻言,顿时哑然,半晌才失声笑道:“我同你讲道理,你倒教训起我来了。你和我怎生相同?我算是个回头人儿了,肚子里还带着个孩子,不嫁也没什么。你怎好学我的?”夏恭行道:“姐姐也无需多言了,她若当真于我有意,自然不会嫌我在是住在城里还是住在乡下。”
夏春朝听这话外有音,不觉问道:“这个她是谁?”夏恭行自查失言,决不肯说,只支吾道:“并没有谁,我不过白说说,姐姐听岔了。”
夏春朝见他不肯实说,也不好执意追问,只得暂且罢休,帮着弟弟收拾了一回衣裳并贴身使用的物件儿,就回房去了。
傍晚时分,夏春朝正在房中坐着同两个丫头闲讲,就听前头传来消息,说上房另外补了个丫头,就是管浆的程嫂的二女儿,名叫喜梅。
听见这个消息,夏春朝向两个丫头笑道:“这喜梅倒是个老实人,嫂子得了她侍奉,往后也可得些安宁了。”
珠儿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宝儿也吃吃笑个不住。
原来,这喜梅三岁时曾发了三天高热,虽经大夫救治,终是好了,却落下了些毛病。人虽不能算个傻子,却也十分的不伶俐,传个东西递个话儿倒也罢了,旁的却再不能够。因她有这桩毛病,往日里只随她母亲干些重活,今看上房里出缺,不知谁将她荐了上来,补了金锁的空子。
这主仆三个笑了一回,夏春朝说道:“这是谁想出来的,叫那丫头到房里服侍,只怕有嫂子头疼的日子了。”珠儿活泼,将手里的东西扔下,嘴上说着:“我打听打听去。”风也似的奔了出去。片刻功夫,方才回来,进门说道:“听闻是老爷的意思,老爷原本要把大奶奶送回娘家,大爷夹在里头千求万求了一回,又打旋磨子跪了好久。老爷这才松了口,只是说大奶奶心术不正,还是选个老实人去服侍的好,就拨了这喜梅过去。这会儿功夫,程嫂已领着她女儿到堂上去磕头了。”
夏春朝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父亲的意思,我说这些管事儿的不能这样糊涂。”珠儿笑嘻嘻道:“老爷还是心疼姑娘,不然也不这样暗地里下绊子了。听闻大奶奶已是气倒了,现在房里睡着呢,晚饭也不吃了。”
夏春朝淡淡说道:“我不曾招惹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