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有点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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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到了二人之身后。不着痕迹地就躲开了。
公孙煜没有想到这么多,见廉幽谷身法娴熟,健康又活泼,越发似个长辈模样笑开怀。
“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廉幽谷忍不住与公孙煜寒暄,忘记先请客人入屋。
公孙煜只得边走边道:“知道你们要回来,特意驾马相迎。怎么样,我来得不晚吧?”
三人并肩入屋,先在大厅内要了一壶热茶,就着熊熊炭堆烤了会子火。差役呈来两壶热酒,三人才合围而座,继续方才之话题。
殷世煊沉默了少久,终于在烈酒下喉之后缓缓开口,“幸好你来了,幽谷近来闷闷不乐,正好一伴而回。”
公孙煜这才诧异,用胳膊肘撞着廉幽谷的肩,道:“小葵花也会闷闷不乐,看来不仅长身体,还长烦恼了哦?”
廉幽谷连连尴尬道“哪里”,端来手边热酒,糊里糊涂地就灌入口中醒神。
殷世煊正欲提醒,只是思忖片刻,就由她去了。
“我也听说你们在淦江做的事儿了,这些啊,传回盛京,不知道嫉妒死多少人。子煊,我特意赶来接你,也不光是来瞧瞧你的。也是要提醒你,现如今盛京和之前不同啦,眼红你的人可多着,你回去这趟要自求多福哦。哈哈哈……”
“高处不胜寒。”殷世煊听闻不喜反忧,眸光透露出来的也仅是如从前那般随遇而安而已,视线缓缓落在廉幽谷的眉心处,转头对公孙煜道:“还是以后再说吧,今日难得前来,喝酒吃肉,其余的不谈也罢!”
公孙煜旋即领会,也直道“痛快”,又命差役切来两碟牛肉,配着好酒好时光,只谈了更多风花雪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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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戌时,气温越渐走低。廉幽谷还想围着火炉斟饮两口小酒,殷世煊已经催促她回房睡觉好几遍。等到她真正酒气上头后,她也才觉大事不妙。等不得与公孙煜多聊两句,晕晕乎乎就去客房睡下了。
等她离去后,两个青年俊才依旧把酒言欢,又再说了朝政上的诸多事。
说到纳妾之事,两个大男人不时沉默下来。仿佛说到一个大家都不想惹上身的话题。
还是公孙煜沉了沉气,对此事进行了客观分析,“你在外边可能不知道,之所以你去淦江事公,凡事顺利,皆因皇后在宫里作了不少斡旋。她向你示好,也给出足够诚意。能顶住压力,同时与殷世栎廉昌丰二人过招,你这位母后,还是不错的。”他话锋一转,又似表示同情,“孙亦蓉是孙参政的嫡女,又是皇后亲侄女,现已接入宫中教养,我看这件事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尤其对你眼下来说,好多双眼睛盯着你,多一个人帮你分担便多一份保障。你也不至于孤军奋战。”
殷世煊灌下满满一口烈酒,脸上的驼红顷刻蔓延入发鬓。他并不反驳,而是再斟一杯,同样是一口下肚。
照着这般喝酒的法子,不出五杯,估摸就能将自己抡断片儿了。公孙煜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得堪堪将他的酒壶夺过,不再允他自斟,而只浅浅倒了一两滴。试探道:“你怎么回事?你的酒量自己再清楚不过,再喝下去,会坏事的。”
“我这位母后……”殷世煊摇摇头不再继续,像是不堪启齿。
公孙煜才以为他在说五年前那件事,这厢才予以理解,“你与瑜夫人被流放出宫,险些沦为蛮夷筹码。回京之后一无所有从头开始,你恨她是应当的。”公孙煜提壶自饮,自问自答道:“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廉昌丰对于你来说不和她一样?你肯娶小葵花,自然是两利相权择其重。现在道理相通,你迟早是姬妾成群的人,两弊相衡择其轻。不可不思虑周全。”
殷世煊醺醺蹙起眉,只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权衡怪圈。永远在做着违心的事。
当然他再不省人事也好,也自知道孙亦蓉不过是那洪水的阀门,轻轻打开一道口子,便会越来越多人效仿皇后之行。他公孙煜之胞妹公孙芷,必会是接下来的第二个。
若换了从前,不过是多了一道联姻枷锁而已。可他已经有了廉幽谷,又怎么能……
“容我再想想。”说罢,殷世煊也不再灌酒,摇摇晃晃离席。不多时就上了楼。
他的身姿挺拔如青松,即便此刻醉意阑珊,不足以支撑他清晰的步伐。可从背后蔚然望去,这幅身板依旧翩翩如初,气宇昂轩,有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不移。
公孙煜揉揉重影的眼角,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在他这位好友身上寻觅到了显见的倔强。这让他曾标榜的“顺势而为”之姿不复存在,竟似像生生变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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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殷世煊自知并无变化,只是心里更生牵挂罢了。因了满腔心事闹人,他并没有回到客房就寝,而是进去邻里廉幽谷的那一间,想再看看她。
屋内黑隆咚的,寒气不引自入,分是几度磨人。
殷世煊漫步附到酣睡人的床边,就着窗外微弱之光,目光细细在其面上逡巡。
屋外似下起了小雪,淅淅簌簌,一片片打在木窗上,廉幽谷睡得很不踏实。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做噩梦的缘故,口里不断轻轻梦呓,小小眉头亦随之蹙起。
于是,殷世煊将身上斗篷解下,揣在怀里暖了一暖,随后盖在她的被褥之上。细心地掖紧了被子的四角,轻轻在她额上揉按,直到廉幽谷舒展眉目,他最后才安心带门而出。
☆、回宫之程(二)
一夜大雪未停,窗外雪景宛如琼瑶匝地,冰魄人间。
廉幽谷晨起推窗而眺。只见远处秃山银装素裹,院内矮松挂满冰稜,似一夜放绽的晶亮冰枝。雪水保持着刹那凝结之态,盘旋于枝头的冰花儿无枝可栖,最终飘飞入屋。
廉幽谷拢了拢身上的青色斗篷,伸出红彤小手,将那八角冰菱温柔接下。随后为体温融化,一滴一滴融在了掌心间。
她呵了口气,不知是愁闷还是幸运——下大雪了。
殷世煊这时从外推门而入,画面定格在皎皎白雪与青衣姑娘交相辉映的那一瞬。廉幽谷害羞地收回手指,脸上一朵霞云飘过,雪花在那一刻飞扑入窗,她的发丝她的睫羽均随飞花颤动,明明是受过惊了的模样,却生生让人怜惜不已。
“下大雪了。”殷世煊见她身披自己的斗篷,嘴角不自觉噙着笑。因为没有想到她会起床站在屋中,顿时也没有寻到什么好说的,只问:“这么早起来,肚子饿不饿?”
廉幽谷奋力地将目光从那双深邃的眼上错开。轻咬薄唇,乖乖点了点头。
殷世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般乖巧模样了,此时心甜意洽,从善如流地就上去将她的小手牵过。只是正欲离开时,却又放开了。
廉幽谷极保留地在他掌心中挣扎,殷世煊不是感受不到,贴心地将她放开。随后便听她问道:“早餐是吃什么?”
殷世煊面色淡然,“饺子,和云吞很相似的点心……放凉了就不好吃了,你收拾一下,趁热入餐。”说完,也不再久驻,领会地负手离开了。
掌心的余温还残留在她的手腕上,廉幽谷呆呆抽出另一只小手,轻拢上这稍纵即逝的温柔。眼眶的潮气一点一滴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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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路,他们的行程不得不耽搁一两日。
用完早饭后,公孙煜悠闲地在院中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雪人。正在为雪人做点睛修缮时,廉幽谷从屋外出来,帮了把手。
“老师,你堆的是公孙姐姐吗?”廉幽谷瞧得出公孙煜在塑雪雕形之时用心极深,思来想去也只有其胞妹能受得住这般待遇。故而待人形初露锋芒时,内心已经迫不及待表露艳羡。
公孙煜从她手上接过长长绒衣,细心地为雪人系上,回头使了个清爽怡人的朗笑,开口道:“就这个蠢模样,你是怎么跟小芷挂上钩的?看不出来老师做的是你嘛?”
“我?”廉幽谷的艳羡顷刻烟消云散,顿时哭笑不得。按了老师的意思,这雪人身上不仅能看出愚蠢与否。且必然愚蠢的那个就是她廉幽谷无疑。
真是毫不体会她的感受啊。
廉幽谷低头而笑,即便是这样,能和老师再多呆上一会,被他多骂一句“孺子不可教”又何妨。
“下雪了,想不想出去走走?这附近有座秋禅山,据说是黄道真人待过的地方,山清灵胜。反正今日也走不了了,我们去渡渡灵气,帮助你这个不灵光的脑子开光怎样?”
公孙煜只是随口一问,却不巧扣动了廉幽谷心中的某根心弦。
“出去走走……”她的视线木讷落在眼前的雪人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然思绪早已热烈在脑中翻滚了数次,诸多设想与决定不断周转于脑海,乱得没有章法。可她仍然点头同意了,“那就出去走走吧。”
也不知道为何就这样答应了,五脏六腑像被冰冻结成霜,紧紧缩成了一团。
公孙煜说风就是雨,进屋与殷世煊说了两句。片刻后二人一齐从大厅出来。
出来时,公孙煜兴冲冲地抱上暖炉,从屋檐下抽来两支登山木棍。而殷世煊随后负手出来,步履沉沉,眸光有说不出的凌乱。
廉幽谷分不清他眼中的含义。在雪地中与他遥遥对望,仿佛会在下一秒,就能读懂他的内心世界。
他既没有披上大衣,亦没有收拾出行的举动。静静站定在石阶处,视线的焦距似乎并不在雪中二人身上。
“放心吧,你有事便先去忙,小葵花有我照顾,不会有事。”公孙煜对着殷世煊说话。从旁挽住廉幽谷臃肿的大衣,交予一只木棍后,转身便欲出门。
殷世煊这才下入雪地,勉强扯出半抹笑脸,送道:“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像极了等待妻子回家的丈夫,隐约有某种不舍。
廉幽谷的心思几度夺眶欲出,却在转身那一霎统统压入了心田。紧了紧手中的木棍,与公孙煜彼此搀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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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禅山离驿站不远,但数道阡陌迂回而上。从驿馆出发,走过荒无人烟的雪地麦田,约莫历时一个时辰,方才抵达。
秋禅山是出了名的灵山胜景,光光是山麓脚下,松木茂密,枯藤遍地。可想开春之后其景致何其壮观。
从山底仰望山巅,一种大自然轩昂壮阔之气撼醒五内。大雪挥毫,漫山浓墨成画卷尘埃,以沧海桑田形容之毫不为过。
想是走累了,皑皑雪山近在咫尺,廉幽谷却未有提起半丝兴奋劲。而是捡了一处雪薄的枯草窝子,在那里停驻下来。
公孙煜从草堆旁找来木片,将通山石板路上的积雪拨了干净。正欲挽着廉幽谷继续向上,却忽而发现她今日的样子极为奇怪。
所以便问了,“小葵花,你不是最喜欢大山吗?不想上去看看?”
公孙煜的眼里透着对未知风景的无限向往,这本是廉幽谷与生俱来的标签,现如今却是为旁人所比了下去。她觉得不应该。
廉幽谷跟着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
因为公孙煜在前边介绍这一带山脉走势,说到“翻越五座山岭过后便到房陵”的句子,她突然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哒哒落下两滴眼泪。
公孙煜这才察觉廉幽谷今日的异样,折回来好生安慰,“不想上山吗?出什么事了?跟老师说说?”
廉幽谷只管默默掉下几滴泪珠子,咬紧牙关未有开口。至后来稍能控制住情绪后,才哽咽回道:“老师,我想回家了。”
公孙煜迅速揣摩了她口中“回家”之含义:她与廉相府素不亲近,首当排除在外,而皇宫虽是她出阁之后的居所,但无论如何亦不像是“家”。所以很快他便猜到她真正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想回房陵?”公孙煜并不以为是空穴来风。细细回思了她近日来系列反常变化,原以为是半年磨砺之后成长使然,料想今日亲口道明,竟是思虑再三后的想法,而非儿戏。
廉幽谷紧紧掐着身上的青色斗篷,生怕稍不留神就会被冷风钻了空子。小心翼翼地模样,使得公孙煜一眼便看出她为何而落泪。
“为何想回房陵?”公孙煜只是敛笑,嗓音亦低了两分。
廉幽谷双眼红红的,思索着要如何回答这句话。
是因为夫君要另娶,还是皇宫内外视她为不详人,或者根本就是误会了人间情爱,守不到夫君的怜惜相待,所以不再白费心机。
无论是哪一个,总其所有,无外乎三个字:“太累了。”
公孙煜听之一愣,却不打断,等她娓娓道来。
“以前隔着崇山峻岭,不懂凡尘俗事,自以为懂得一丝半点后,不想俗世之中还掺杂着世态炎凉。”廉幽谷苦笑两声,似在安慰自己,“认识这些后,我才知道自己身份有多特殊。一个外来者,想要融入这个社会,并不只是身体力行做到与人相仿就够的。任何一丝思想误差的出现,错的那个一定是我。我需要去改,去迎合。然没有谁默认了‘迎合改变’就代表着‘接受’,我得到的依然是冷漠与拒绝。老师可以想象,屡败屡战是何等感受……何况这是要将我抽经换骨……所以我真的累了。”
她说了诸多不相干的人或事,可公孙煜看得明白,归根究底是情殇,“是因为子煊吗?”
廉幽谷心下一震,听到这个名字,泪腺即刻不受控制。她没有答话,代表了心中的默认。
公孙煜见了她的模样,双手收入袖筒,继而追问:“你舍得?”
当然——不舍得。
廉幽谷的泪如脱了线的珍珠,终于忍受不住,接二连三砸入雪地里。
她潸然泪下,从未哭得如此伤心。想要将那两个字从口里说出,仿佛是比刀剑架在脖子上更艰难的事。于是紧紧咬在贝齿间,恍恍下一刻就能违心地将它盖棺定论,如此只将自己逼到无能为力地步。
“舍得。”
廉幽谷幽幽吐出这个词,心中有什么繁硕的根系被自己亲手掐断。在那一刹,用尽了毕生勇气,所以没有多余气力支撑她走完这接下去的一段路,跌坐倒在雪地上。
公孙煜即刻随她蹲下去,稳稳将她搀住,可无济于事。
望着雪地里那张苍白无助的小脸,他点点头,想是认可了廉幽谷做的艰难决定。殷世煊是剑指皇位的谋权者,未来还有更凶险的路要走。她留在这个复杂多变的地方,只会徒增痛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