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有点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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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交手(一)
这件事情,盛京人尽皆知。廉昌丰再死缠烂打下去,面子上就真的挂不住了。
大年初五,宜和不宜破。
秉着凡事以和为贵的理念,廉昌丰适时扯出皱巴巴的笑意,和解道:“太子妃既然这么说了,老夫也不好再作挽留。不过殿下若是回心转意了,须知廉府的大门依旧为您开着,千万别客气。”
这话下来,廉幽谷也算没有白顶撞自己的老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是现阶段最为紧要的。
推辞拜别间,廉府上下将殷世煊一干人等拥送至府外。谢长言与代萧禾说好是来过府一拜的,木着脑袋在内陪坐许久,这会儿也再不好往下呆,一道跟了太子出去。
不同于来时的心平气和,殷世煊这一时的面色始终郁郁,同廉昌丰无多寒暄,就先行驱车离开了。
太子走后,太仆代萧禾的仆从也从后门引来车驾,将其搀入马车,不多时同样辘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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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一辆二辆的瑰丽车鸾接连扬鞭远走,廉昌丰脸上的褶子顿时同他此刻的心思样,变得起伏有致。定了定神,对一旁的仆从道:“去,把老爷的紫金壶拿来。”
谢长言本欲上前告辞的,巧着听见他说这话,不由纳罕。
“大人,春寒料峭,如何不进去歇着?”
廉昌丰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喷着热气,极不耐烦道:“好了,现在也没有外人,不要大人大人的叫了。你不嫌啰嗦,我还嫌将人叫老了去。”
谢长言这才遵答一声“是”,讪讪唤:“姑父。”
廉昌丰忽不去答他,负手走到那府前的荷塘边,熊腰勾背地往水里找寻着什物。又是眯眼又是挤眉的,模样极为滑稽。他骤然支起身子,顺手接过仆人从院内小跑送来的茶壶,道:“长言呐,我眼神不好,你给我瞧瞧,这水里边是不是有两尾鱼?”
“啊?”谢长言也吃了一惊。自打“独秀”的荷池由廉府开挖十数年来,只知水中一只并蒂莲花开甚好,偶游蜻蜓来立,却从来不见有鱼的。他扎着马步勾目去看,逆光背水之处,似乎真有两尾赤鱼优哉游哉地在清水中嬉戏。这下他也乐了,“姑父,还真有鱼,两条鲤鱼!”
可料廉昌丰的脸色却不及他的一半,变了又变,越是铁青。不久他冷笑一声,“半年了,一夕不留神,就叫这俩畜生钻了空子。以为人老了不中用,开始在眼皮子底下玩心眼儿,也不看看在谁人的地盘,不知死活。”他啜了口唾沫星子,道:“阿四,去喊几个帮手,把这两只给我大网收来。交给夫人,就说让做成腊鱼干,开春下饭。”
谢长言还没听懂这其中言外之意呢,满心只觉暴殄天物,可惜道:“姑父,池塘里有鱼也很正常,何不放任生之呢?做来吃了怪可惜的。”
“可惜?可惜个屁!”廉昌丰当头一棒,直剌剌地将谢长言骂个狗血淋头:“没有我的允许,哪个敢来独秀撒野?什么叫独秀?就是有我无他,有他无我。是不是等到一日他们咬断藕肠,霸占弹丸之地,这样你才觉得心里舒坦了?”
谢长言这才听了个一知半解,只晓得廉昌丰这气绝对不是冲着两尾鱼去的,连连就附和大骂了过去:“对对对!弄死了最好,一了百了。”
廉昌丰这才将话锋转至殷世煊的身上,面露狠辣道:“黄毛小子,想过河拆桥,还嫩了点!”转头又对谢长言施以训诫,说:“最近不要一天到晚只想着去翠莺坊逍遥快活,你身为少府,九卿之一,管皇室财钱和山海池泽之税,这么大个香馍馍揣在怀里,不要尽当水漂打了出去。东海采盐场多盯一盯,冀北农商再抓一抓。像上回晒盐工人上皇表讨薪的事再发生个一两回,十个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他说完话,鼻腔里交叠吐气,满脸皆是恨铁不成钢地表情。
谢长言满脸悻悻地躬在一旁受骂,也不辩护。廉昌丰看着更是气不打一处出,两眼冒火星,甩袖就回了府。
廉香玉正抱着花生米,满院子追着一只黄狗疯跑。廉昌丰这一回院,程凤昔便大咳了声儿,意思是命她即刻上去当贴心小棉袄。廉香玉从来没有这么嗲声嗲气的天分,粗声粗气地好歹将吩咐照做了。“爹,消消气。”
廉昌丰方才以殷世煊为假想,好生放了一通子话。至听到这大女儿一声扎实称唤,这才想起方才那个吃里扒外的孽障来——只可惜,上次叫她逃过一劫。
他手捏着紫金壶盖儿,阴着脸,蓦地长嗟短叹地蹦出一句:“女大不中留。”叫一旁看着的程凤昔是吓了大跳。
“爹,你说啥呢?”廉香玉以为老爹又要给她“安排”亲事了,霎时就含羞带媚地撒起娇来。
不过这娇撒得不到位,反而看得叫人皮肉发颤。
廉昌丰也不嫌弃,摸着女儿的脸瓜子道:“爹是说,如果有一日需要有人为廉府牺牲小我,香玉一定是这里边最贴心地一个。不比那个野人谷来的,到底养不熟。”
廉香玉连说:“当然了。爹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听话儿的活我最在行。”
廉昌丰也不否认,心里想:“如果是三公子殷世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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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廉府离开后,殷世煊并没有急着回宫。先带廉幽谷在文星街逛了两圈,后又去东街确认了叶箐的起居生活。
廉幽谷被廉府视为外人不假,然叶箐为她生母,受制于人也是最令人忧心的一个。好在那日去到她的小院中,看她一应用度丰实妥当,又有丫鬟伺候左右,这才令廉幽谷放下了心。
而对于这一切的安排,叶箐说是托一个方姓公子的福,时常过去照拂一二,寒来暑往地往里头送过不少吃穿用物。这才度日松快不少。
殷世煊听了,自晓得是方仲元无疑。之后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的,另又安插了两名粗使嬷嬷进院子,方仲元送过做过的,他均以双倍置办。叶箐一旁瞧着,真是受宠若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廉幽谷自还是感激方仲元的。说到底,殷世煊所做的,还能是出于半个儿子的孝敬。方仲元与她非亲非故,这样设身处地安置家母,实在胜过天大恩德。于是也默默记在心里。
回宫之后,一切如常。
殷世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随着伤口的抹平,年前那场刺杀的风声似乎销声匿迹了。曾以为“疑凶”挨个被排除,料想的“后手”也无下文后续,这使得整件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而太子的伤也好似就这么白白地受了。
当事人未追责,皇帝也无敕文。这一切的反常愈加显得朝野上下潜流暗涌,有十分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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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初八那一日,开朝议政。缺位许久的太子殿下先发制人,上书奏折两封,石破天惊激起千层浪,令朝堂一时炸开了锅。
第一封,是广推平苗法,重农抑商,稳定粮价的折子:官府承诺定价收粮入仓,青黄不接时,许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耕作秋收空乏期;除此之外,治粟署合赋、役、杂税为钱税,农籍按劳动所得十抽一税,商户十抽三税,缴纳方式由农工商自行选择。
这样比例有所放的地区分农籍商籍赋税,此举不议核心要领是否在农事,对商贾贵士的冲击是必不在少的。
一奏念来,众臣已经大惊失色。尤其九卿之首薛太常也面露惶遽,首先便把这目光投向了国相廉昌丰身上。
彼时还不知太子意欲为何,议论驳斥已经不绝于耳。
“此举将劳动力引向农业,姑不说产出为何,由国家规划粮食物价,这担待的风险未免太大。万一世人皆为农,天下尽粮仓,那北周能支撑一年,两年,但十年之后呢?北周国库岂不为平民瓜分殆尽?此举断断不妥!”
“承诺贷款于民,更是难以行通。自古法不责众,若平民遇天灾人祸,利息难还官府,朝廷的发文还不如废纸一张?最怕是被有心人利用,只贷不还,北周粮仓也会被套空啊!”
“还有钱税。三税合一固然是好法子,平民可以根据自身优势缴纳所得。可那些已经富甲一等的贵阶士族家缠万贯,推令之后还可对之约束;推令之前呢,钱财为他们所敛,是既成事实。保不准会引发平民与贵族之间的抗衡,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引发民乱。”
“孟大人这还是站在平民立场分析,若在商户立场,与农较之,十抽三税。贸然推进,北周工商业必然顷刻折损,全国工事萧条,泰半民不聊生,也不是没可能。”
众大臣为这惊天之举交头伐耳时,治粟内史李立清列队文臣之中,显得异常冷静。他望望这封奏章的呈递者,又转目高座上的皇帝陛下,终于忍不住问第二封奏折了。
“敢问陛下,不知第二道奏章的内容是?”
皇帝闻言目光逡巡,落到李立清身上,微微颔首。执起另一卷帛书,命见深念了下去。
“实行粮食货币本位交换制,以北周青铜官币为主币,比例为一布币兑一斗粮食。贝币、金币兑粮扣损四成货币重铸费用,即一金兑六升粮食。反之,粮食可兑青铜币,如此周而循环。”
此言一出,朝堂皆是鸦雀无声,大眼瞪小眼。
他们如何不知,青铜币与粮食等量互换,这不仅意味着国库有源源不断的粮资来源,而且粮食收贷幅度可以借货币铸造、冻结进行有效调控。
更重要的是,稳定官币价值,降损其余流通货币的含金量,这根本就是在为统一货币作铺垫!
要说北周建国十余年,也不是没有尝试颁发统一货币的政令。只是货币使用效率,向来是由市场形成的。新旧两朝更迭,想在短时间内改变平民消费习惯,这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故而这么些年来,朝廷虽然推行官币,但仍然默许多种货币在市场流通。这也是不得已的结果。
而现今,将官币抬升至本币位,那不仅仅是为了鼓励农业发展,往深里探究,那是要抽那些老财阀的银根!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在廉昌丰的身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国相乃前朝右相,家产雄厚,举国难敌,当为财阀之首。而坊间还有传言说,这财富中的最大组成部分,便是一座小金库,价值二十万金!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好好的二十万金,就要一夜蒸发去掉八万了?
☆、唇枪舌剑
前朝的事情还未发酵,但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盛京。
当天还未发生什么。两道奏折念下来后,皇帝只说:“众卿私下再琢磨一二,隔日上朝再议。”
可那日散朝过后,所有大臣感受到的压力委实骗不过自个儿。尤其是意气风发的廉昌丰身边,除了谢长言以外,攀附的幕僚屈指可数,看着似有“江河日下”之景。
然廉昌丰毕竟是老江湖了,对此不发表任何言论,不代表真就准备坐以待毙。回府之后,这位护国公大人迅速召集了廉氏、程氏等老族人,在府中议事。
而他们的应变也考虑得极为全面。最好的结果是保持现状,大家有福共享,不亏不损。退一万步,当真阻止不了这个政策的颁布时,他们仍可仗着家大业大,抱团取暖。全国之域他们也许鞭长莫及,但在他们自己势力管辖范围内继续使用金币流通,这一点,想要做到还是绰绰有余的。
何况,廉氏人丁虽少,可程氏在前朝根深叶茂,士族势力之雄厚,大可顶过北周半边天。这个情况比较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若真以为廉昌丰当初投城降国,是因为走投无路无计之举的话,那可真是错上加错。
廉昌丰捋清这一切时,便笑了:“黄齿小儿,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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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廉昌丰的实力,谁也没有掉以轻心。
殷世煊卧薪尝胆这么些年,任劳任怨,不是因为其他,恰恰是太过清楚对手的实力,蛰伏以待时机。
要说时机,恐怕再没有比眼下更为适当的契点了:半年之期,太子在外可谓风生水起,颇得民望;年前遇袭,作为受害一方,以弱势方位博得满朝同情与理解,做起事来更在公道之上;再有,廉昌丰与殷世栎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眼下对其中任意一人出手,另外一人绝对坐壁观上,置身事外。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再不出手,怕是要错过。
公孙煜受命进宫,还未分析这些之前,就为殷世煊带来一个消息。
“早朝的事已经透露给蒜头梆了,不出半日,消息应该可传至京畿周边四郡。晚一点,反馈应该就能从蒜头梆收回。趁着这个空隙,要不要安排人手到列位大臣府上去打听打听?”
殷世煊正在书案前描字,不动声色地放下笔,对他道:“已经派人去了,等待消息即可。”
公孙煜才由衷赞叹,殷世煊的动作迅速当真不是闹着玩的。
“不得不说,你脑子比我好使多了,什么时候想得那些点子,我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殷世煊乖张一哂:“说是昨晚写出来的,你信吗?”
公孙煜闻言下巴都掉了一截,“我信,我信。”急忙上去作折服状。又是揉肩又是捶背,整个样子狗腿得不行。
殷世煊也不同他打机锋了,诚心询问道:“在外那阵子,我到过一个小山村,心里有所感悟,便一直惦记着这两件事。出发点既要有理有据,又不能让国内出现过大经济反弹。我粗粗拟了这两份奏案,你觉得可不可取?”
公孙煜也态度正经起来,回道:“乍一看是为了发展农事,整改历年税收难缴的问题。实际上,还是动了大贵族的面饼。对当下国事来说虽然可取,然风险也不小。至少廉昌丰不会束手就擒,其他人也会把他当做救命稻草抱作一团。我想你也清楚,这其中的度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说来,他的顾忌倒与殷世煊的不谋而合:“也是,具体政令,还是要再修正调整的。”
“那就边走边看吧。”公孙煜将话题告一段落。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环顾殿内,皆是宫女内监左右伺候,不由开口问:“小葵花呢,今天怎么没围着你转了?”
此时的殷世煊才眼笑眉舒,脸色松泛两分,说:“被皇后传过去了,说是缅甸进贡了几对玉镯子,让她去挑两副。”
公孙煜一听,都是人家婆媳间的琐事,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