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贝勒-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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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仔细问过了海宁赶回来的人,直到那人已然不能说出更多消息之后,他才摆摆手让他下去。他皱着眉摒弃了左右,选择一个人待在书案前静坐着,属于皇帝的位子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他感到那么的寂然。
也许在不久之前乾隆还有着宋远晗的事情是一个阴谋的想法,那么,在见了这份密折之后,他这种想法倒是很快消散了。并不是说他现在就完全释疑了,只是眼前忽然呈现的那个倔强纤弱少年的身影让他感觉疲惫,他无力,也不愿意再去怀疑些什么。
那个假作和尚,和他说着似是而非的佛理的孩子,由此至终都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说过想要认回什么人得到什么肯定。而通过和幕鼗埃∫讶恢溃歉龊⒆右醪钛舸淼爻鱿衷谧约貉矍爸埃踔粱乖诓煌5靥颖茏拧�
乾隆可以肯定,宋远晗面对自己的那种淡漠,不是什么拙劣的以静制动以退为进,而是少年真实的想法,他的态度平淡,言语适意自然。
就像宋远晗通过宋建和他母亲的一封信得知事实,乾隆凭借着多年身处高位的眼光和才智也几乎就在得知宋柔玉处境的同时知道了那个女子的想法和安排。
宋远晗他们一行人带着信物来到京城,暗中联系和飨允窃缬心被模笏卧蛾铣晒Τ鱿衷谇∶媲埃从钟靡恢挚咕艿奶龋飧八堑木俣凶盘蟮拿堋�
但恰恰就是这种完全对立的不同态度,这种奇怪的矛盾,让乾隆放下了戒备和怀疑。因为矛盾,因为难以理解,所以才变得真实。
如果他们一如既往地计划着通过和咏蛘叽右豢季捅硎境霾辉敢馊锨祝】赡芫突峋璧鼗骋伤卧蛾系纳矸莼骋伤渭业哪康摹�
现在一切不合理的情况都有了解释,一个温柔可敬的母亲在爱护自己的孩子,一个不愿违背母亲意愿的少年在潜意识地抗拒抛弃过家人的父亲……
于是乾隆一开始对那个小和尚忽然出现的恶意揣度和谨慎观察,对他身份和目的的好奇、疑惑,也许还有一点点接触过后的有趣评判和隐约的期待,经过这么些日子,在得知海宁的消息之后,终于转变为一种更深层的情绪,懊恼,困惑,失意,和心疼。
不是悲痛,即使得知那个女子的死讯,乾隆也没能够感受到那么强烈的感情。
乾隆闭上眼睛,久远的记忆让他不能清晰地回想那个已然离去的女子。这段时间他确实花了不少时间想要回忆起什么,最后只是得了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湖绿色汉服的女子微垂眼眸轻挑琴弦,并不是轻柔旖旎的调子,而是爽利飞扬的,隐约可见那人秀丽面容的眉间有别于一般柔弱女子的沉静执着。
也许这个画面也是他从宋远晗那个少年给他的印象中创造出来的,并不是真实的记忆,但乾隆十分轻易就相信了这个画面,并且好几天来时不时地回想,无形中加深这个印象。
他很容易猜想到,当年多情的自己对着那个女子说着海誓山盟的话语,也许承诺着会带她回宫,一辈子……但她拒绝了。
他是皇帝,这不可能。乾隆觉得面对那个女子,这样的话不过是自欺欺人。回忆在这个“拒绝”的问题面前依旧模糊不清,但乾隆心中的苦闷告诉自己,她当时确实是这么做了。现在的乾隆十分了解年轻的自己身为皇帝的骄傲自得,他不会轻易接受一个女子的拒绝,但也是出于这种骄傲,年轻的自己不会强迫她。
所以,他们从距离上分开了,而后是感情上的分开。很快,忙碌的政事和周围更加温柔贴心的女子让乾隆真正忘记了他本就不愿意想起的女子。而现在,这个女子真正离开了,他只能通过几句苍白的字句了解她的一生。
乾隆感到遗憾和伤感,也许还有形容不出来的疲惫,这种不算深刻的情绪比起悲痛欲绝更能影响一个皇帝,而且更加持久地影响着。
他独自一人静静地待了一天,他觉得,他急切地想要见一见那个叫做宋远晗的少年。
56
第二天一大早,宋远晗就装扮一番等在宫门外等着里头皇帝召见。鉴于他现在特殊的身份和外形(光头),他身上只用了深沉的净色,徒然在年轻的面容上显现出些许沧桑。
什么时候他居然也有了求见乾隆的资格,和岢鲆蠹〉氖焙蛩褂行┮苫蠛挽H粢阅承┤斯叱5慕魃骼纯矗谝磺卸疾豢赡芸隙ㄒ膊换嵊谢峁那榭鱿拢卧蛾险飧鲋行娜宋镒匀灰膊挥Ω贸鱿衷诿舾械牡胤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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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往,宋远晗不会尝试去做这样的冒险和试探,即便这样做有很大可能被乾隆拒绝,然后他就能一劳永逸不用再面对乾隆。除了这个不太现实的考虑,他不愿意进宫,更大的原因是在那个皇宫里住着很多不受他控制的强权人物,他这个自认为有着自由思想的现代人即使能勉强适应也永远不可能接受卑微地匍匐在皇权之下,那是不可言明难以控制的畏惧感。
宋远晗挑开轿帘,瞥了一眼那紧闭的宫门,那厚重的红色此刻看来并没有以往他所认识的那样喜庆热闹,反而因为过于强调的肃穆庄严透出一丝阴沉死气,似乎只看一眼就能让他浑身发冷。佛祖观音耶稣真主还有梅林什么的,保佑他进去了还能全身而退啊……
等候的时间有些过长,宋远晗待在轿子里开始还算兴趣盎然地看着上完早朝之后三两离去的官员们,偏着头听着外面偶尔响起的一两句对话,后来就有些不耐烦了,眼皮耷拉下来,歪在一边一下一下地钓鱼。
这一等就几乎到了午时,好不容易才等到有人来叫醒他,被来人引领着通过好几处宫门,被盘问的时候脑袋都还有些发胀。和⒚挥谐鱿郑熳潘氖撬母鋈仁涛溃饣故亲蛲砗瞳|强迫他记住的宫中品阶衣饰他才能勉强分辨出来的。
走了好大一圈路,宋远晗几乎没给绕晕,模糊地想着等会的应对之道,忽然注意到脚下的道路变得绵长曲折起来,不再是宫中石阶大道。讶然地仰首环视,发现周围树木渐多,道旁的草丛花簇种植也显得随意许多,道路的尽头是几棵梧桐,隐约在枝叶间露出一室楼角。
宋远晗缓慢地接近,看着终于显现出来的一排屋子,它不可避免地依旧红墙绿瓦,但在细节修饰上较为柔和,他能想象屋子里头带有江南风味的装饰。
引领他的侍卫们安静退下,一个内侍沉默着躬身推开了门。宋远晗下意识看了那位内监一眼,除了过白的脸色和毫无表情的面容,那人不比宋远晗在宫外头看见清朝人奇特。宋远晗感叹一下,对自己在这等时刻心里头还有这种好奇有些佩服,啧啧,皇宫一日游。
再疑惑着打量了一会儿打开的门,他脚步不自觉地放轻,几乎是挪着走了进去。
即使已然是午时,隐藏在树荫中的屋子里也只有微亮光线,刚迈入屋中就能看见光线中浮动的微小尘埃。这地方幽静得诡异……宋远晗有一瞬间怀疑起要见他的不是乾隆,但很快这样的想法就消失了,为着屋里不同一般的沉滞压迫。
屋里的装饰如他所想,只有正中安放着的桌案即便样式再简单,上边的纹案雕饰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不同。宋远晗抬眼看去,安坐在阴影中微侧着身子作闭目养神状正是乾隆。
乾隆似乎刚处理完政务过来,身上虽然不是龙袍,但也比一般常服隆重精细许多,神态有些疲惫。宋远晗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从没有这么一刻让他清醒地认识到面前的人是这时代最有权势的人,那种与生俱来的威迫贵气让他一瞬间兴奋起来,先前的忐忑一下子不见了,他就像一个热血少年一样期待着刺激的交锋。
宋远晗调整了呼吸,庄重地跪下行礼,用的是平民见礼的方式,那种出身微贱的诚惶诚恐他做不出来,但抱着完成一个完美礼节的态度,至少没有出错。
乾隆在他跪下的那一刻半闭着的眼睛就睁开了,流露出一丝诧异看着他行礼,宋远晗完成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一点表示,毕竟之前几回都没见过这人这么规矩。这样的反差让他忘记了一切,只顾着细细观察他。
“……起来吧。”沉静的声音响起,乾隆指了指左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宋远晗低着头,原来还期待着什么平身免礼,结果听到这么平常的话语不由得挑了挑眉,从地上起来告了声罪,欠身坐了。
“你要见朕?”乾隆缓慢问。
宋远晗点了点头,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离了座位,跪下垂首,半响才压着声音道:“小人得到家中消息,家母多日前病重离世……恳求皇上恩准小人回海宁奔丧,为娘亲尽孝。”
宋远晗的语气过于平稳,乾隆一时间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在哭,好一会儿才说:“坐着说话……不必拘束,就当是在宫外。”
宋远晗低低应了一声,重新落座,却久久没有抬头。
乾隆似乎失去了说话的兴致,视线落在宋远晗身上,细细地打量他。宋远晗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禁不住紧张起来,手上攥紧了衣袖,并没有发出一言打断乾隆的沉思。
直到乾隆从这种注视中得到了一些什么,安慰或者满意之类的情绪,他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转开了目光,看向一侧半开着的窗户。“饿了吧?用过午膳再说。”他说。
这可不是宋远晗预料到的情形,父慈子孝和谐友爱共进一顿精致美妙的午餐……好吧,这是御膳。他嘴角微微抽了抽,然后恭顺地答应了。
乾隆传膳,不一会儿便有内侍宫女陆续捧着菜肴进来摆在了偏室的小圆桌上。并不想宋远晗想象的那样丰盛,也没有过于名贵的菜式,除了盛放的器皿精巧贵气的过分,从外形看跟宫外似乎也没什么诧异。
很快宋远晗便发现,就连味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甚至如果用挑剔的态度评价,这顿午膳算得上清汤寡水。到底是因为宫中注重养生菜式惯来如此,还是因为宋远晗的光头祸害的,这他就不清楚了。所以尽管宋远晗饿的厉害了,也不过吃了个半饱就停箸了。
整个用饭的过程,两人除了偶然的眼神触碰,并没有任何交流。宋远晗很是尽责地做他的悲痛孝子,表情越发木讷,一板一眼地进食。乾隆有一两次示意侍候的内监给宋远晗布菜,其余时间也只是沉默。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个艰难的午饭,两人回到先前的书房落座。乾隆让人上了茶水,然后就捧着那个茶碗静静摩挲着。
在宋远晗几乎都要忍受不住,主动询问的时候,乾隆终于开口了,“你娘亲……是个怎样的人?”
我咋知道……宋远晗幸亏是低着头,不然这一瞬间的表情就露馅了,他假装沉思,把怪异的情绪平复一下,才说:“……顽固,偏执,不可理喻。”
“什么?”乾隆听了,表情显得极为惊讶,手里的茶碗握不住了,以极快的速度放下,像是掉落一般。
这不是一个儿子口中应该说出来的话,这种评价即便是陌生人,也显得尖刻而过分。可这又很明显地表达宋远晗对于自己母亲的态度,不认同。这样粗鲁的话语虽然不恭顺,却比任何看似体贴的话语更显得真实。
也许在这个纤弱的少年眼中,他的娘亲的一生就是一个错误,而其中最大的错误就是他自己。对母亲的不认同,对她的选择的质疑,对周遭不公的忍耐压抑,只会让一个孩子无限质疑自己的存在意义。他可能性格乖张,他可能愤世嫉俗,狂躁偏激孤僻阴鸷……可他似乎对一切都平静以对,他信佛,沉静温柔……
这样奇特的人是怎么成长起来的……乾隆禁不住生出了这样的疑惑。
一个看似不喜欢自己亲娘、即便她离世也不愿苍白评价她“慈爱温柔”的儿子,一个不屑于承认亲爹、此刻却忍耐着跪拜行礼卑躬屈膝侍候着,只想要得到一个许可的儿子。
很扭曲的心态。更为扭曲的是,惊讶过后就很快地自认为明白过来的乾隆,他忽然感受到一种深沉的落寞悲伤,看向宋远晗的眼神也变了……怜惜而愧疚。
“我从来劝不了她。”宋远晗偏着头,没有看向对方,他露出一个苦笑,脸上神色有些迷茫,仿佛陷入了久远过往的回忆。也许所有的母亲都是固执的,坚持她所坚持的,不管是海宁的宋柔玉,还是济南大明湖畔那位,或者是他现代早逝的母亲……在这一瞬间宋远晗确实想起了母亲,悲伤的感觉很是真实。
对不起……这话在乾隆舌尖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说不出口。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他从来不惯于表示愧疚歉意,皇帝是人,自然也会错,但他有各种方式去安抚被他错待的人。而他也习惯了那些曾被他错待的人,因为他的安抚而感激涕零。
但……乾隆觉得眼前少年不会,少年不期待任何出于他的感情,无论那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对于宋远晗来说,他是一个不会牵扯上的“陌生人”,他们中间有很深的鸿沟,有战壕,少年不会轻易被攻陷。
他应该……怎么做?他想认识他,了解他,补偿他。
乾隆感到无奈,从和纪嘎兜幕坝锏弥羧盟卧蛾侠肓司┏牵锌赡懿换嵩偬と刖┏橇恕G≈勒馐撬某璩枷蛩凳荆Ω盟敌┗埃鲆恍┦拢盟卧蛾舷浔福盟芮捉约骸ё耪庋奶龋〔换崆嵋拙痛鹩λ卧蛾侠刖┑囊蟆�
“她……有提过……我么?”他放柔了声音,并没有用自称“朕”。
宋远晗自然明白乾隆的故作亲近,但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他也没有配合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