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新衣-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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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是一场巫山云雨,谁知道阴沟里翻了船,反而把自己弄得一身腥。
吴道咧嘴一笑,道:“是不是污蔑,把四姑娘身边的丫鬟叫来一问便知。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彩扇?嗳,我这记性真好。”
老太太用云纹拐杖狠狠地杵了杵地板,怒道:“蓉姐儿!”
苏凌蓉心里一慌,知道自己这回是百口莫辩了,手掌握了握,却说不上话来。
郭氏见自己女儿酿成了大错,忙“扑通”跪在地上向老太太求情:“娘,蓉姐儿年幼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过后我定会好好管教她的,蓉姐儿,快过来,向老祖宗认个错,求老祖宗开开恩。”
郭氏拽了拽女儿的手,却见她木木的,不由得着急道:“蓉姐儿!”
“年幼?”殷氏冷冷一笑,眼神刀子一般割在郭氏身上,毫不留情地指责道:“她已经十五了,比幼幼还大了三岁,怎么好意称得上年幼二字?她是幼幼的四姐,平日没有姐姐该有的善良大度就算了,还处处跟幼幼作对,不过是个庶出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往常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这件事却不能,蓉姐儿想害幼幼,这件事绝对不能善了。”
这是殷氏头一回点明苏凌蓉的身份,以前是顾着一家人的面子,今日是气狠了,便是撕破脸也不能让自己女儿白白受这种委屈。
郭氏心里“咯噔”,求助一般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捏着拐杖,眼看着郭氏跪在面前却无动于衷,想必是认同了殷氏的话。“此事是蓉姐儿做得太过分了,你们对不住的人不是我,向我求情也没用。”
言下之意,就是看大房的意思了。
郭氏看向殷氏,纵然以前有再多的不服气,这会儿也只能向她低头,“大嫂……”
话刚说了一半,殷氏便移开视线,冷声道:“蓉姐儿跟庆安侯府二公子私定终身,坏了自个儿的名声不说,为了府里其他姑娘的名誉着想,明日我便着人去庆安侯府商量她跟吴二公子的亲事。”
这下苏凌蓉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慌张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嫁……”
她还记得吴道跟他四哥一块儿玩弄丫鬟的事,那种腌臜的事都做得出来的人,能是什么良配?若是嫁给他岂不一辈子都毁了?苏凌蓉摇头不迭,道:“大伯母,我不嫁,我不嫁给他。”
殷氏面色不改,冷淡道:“你想害禧姐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大伯母?这些年大房何时苛待过你们,禧姐儿又哪里对不住你?你竟然要这么对她?说句不好听的,你处处想跟禧姐儿争个高下,可在我眼里,你连跟禧姐儿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苏凌蓉听了这番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头一回被人用这种刻薄的言语打击,险些站都站不住了。
殷氏一锤定音,不想再多看二房的人,“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你们都散了吧。”吩咐下人送了庆安侯府的吴二回去后,又道:“明日起蓉姐儿便去祠堂罚跪,成亲前一日都不许落下,好好想想你的过错,省得到时候嫁去了庆安侯府还被人笑话我们苏府不会教养姑娘。”
苏凌蓉一个劲儿地摇头,颇有些绝望:“我不嫁,大伯母,我不要嫁给他……”
那厢吴道走出了几步远,回身望了望厅堂,见从紫檀嵌螺钿屏风后面走出一个穿雪青色衣裳的小姑娘,站在殷氏身后。吴道看向那姑娘的脸,一下看得眼睛都直了,差点儿忘了怎么走路。他自认玩过不少女人,姿色上层的也不少,却没一个像这个这般,一眼就勾住了他的魂儿。
当真是肌肤胜雪,花容月貌。
一想到自己错过的是这样的小美人,吴道便惋惜得肠子都青了。跟这个九姑娘比起来,那苏凌蓉又算得了什么?
*
次日殷氏说到做到,果真请媒人去了庆安侯府议亲。
庆安侯夫妻原本就在操心二儿子的婚事,如今听说吴二坏了苏家四姑娘的名声,自然是没二话就同意了这门亲事。两家直接跳过了纳采、问名这二礼,合看了吴二与苏凌蓉的八字,没几日就往苏将军府送去了聘礼。
苏凌蓉便是哭坏了眼睛也没用。
那日向苏禧传话的丫鬟彩扇自然也少不了罚,被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罚了二十板子,隔日便打发出府了。至于二房的四爷苏祰……这件事他也逃不了干系,吴道就是他从外面找来的,二老爷苏扬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府了,还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将他从苏家的族谱里除名。
二夫人郭氏得知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女儿稀里糊涂地嫁进庆安侯府就算了,若是儿子再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厢二房水深火热,苏禧却依旧每隔两日去青水山跟谷先生学琴。
今日谷先生总算教了她一点别的东西,不再让她反复弹奏《仙翁操》了。弹着弹着,谷先生又去堂屋会客,苏禧便一个人在屋里练习了一会儿。
算上这一次,谷先生的朋友统共来过三次了,苏禧却一次都没见过。不晓得跟上回是不是同一个人,她一边弹一边胡思乱想,不小心拨错了一根弦,只听“铮”的一声,琴弦从蝇头处断了。她慌忙收回手,右手食指仍旧被琴弦割破了一道口子。
苏禧轻轻地“嘶”一口气,把指头放进嘴里吮了吮,便抱着琴去堂屋找谷先生。
苏禧来到堂屋门口,正准备敲门,雕花槅扇却被一双修长的手从里面推开了。她以为是谷桐先生,张口便道:“先生,琴弦断了,我……”话还没说完,看清面前这张脸后猛地一顿,错愕地道:“庭舟表哥,你怎么在这?”
卫沨从门内走出,身穿一袭藏青色绣忍冬纹锦袍,今日稍凉,外面又罩了一件黑裘披风,更是显得他清冷矜贵,面如冠玉。他目光一垂,落在苏禧粉妆玉琢的小脸上,仿佛一点也不惊讶谷先生新收的弟子是她,只道:“来找谷先生下棋。”
苏禧朝屋子里看去,只见谷桐先生坐在棋盘后面,一只手支着额头,一只手拈着一枚棋子,闭着眼睛显然是睡着了。她这才知道原来谷先生的朋友是卫世子,既然先生睡着了,她也不便打扰,体贴地关上槅扇道:“庭舟表哥跟先生的关系很要好吗?先前几次来拜访的人也是你?”
卫沨颔首,见她抱着琴的右手食指指腹洇出了一滴血珠,微微蹙了蹙眉头道:“手指怎么受伤了?”
苏禧低头看了看,“哦”一声道:“方才琴弦断了不小心划伤的,回去后我让丫鬟上点药就好了。”说完一心念着换琴弦的事,不知道守门的小童会不会换……
正想着,卫沨却伸手接过她的琴,走到院里桐树下的石桌旁,把琴放了上去,对她道:“过来。”
苏禧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眨巴眨巴眼,卫沨拿她的琴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帮她修?
卫沨道:“手伸出来。”
苏禧缓缓伸出手摊在他面前,白白嫩嫩的手心儿,手指纤长,像春天新发的水葱嫩笋,脆弱细嫩得好像一折就断。偏偏手掌也小,上回搁在他手里时,他一只手就能全部包完了。
过了半响,卫沨才缓声沉沉道:“右手。”
苏禧听话地换了右手,就见卫沨取出汗巾,替她拭去指腹上的血迹,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青釉小瓷瓶,倒出些白色药膏涂在她的指头上。末了他用拇指轻轻揉了揉,将药膏揉开,抬眸道:“我上回给你的药膏用完了么?”
苏禧有些怔愣,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旋即又赶忙摇摇头,“没有。”
卫沨看着她,少顷唇畔缓缓噙起一丝浅笑,没再说什么,吩咐侍从李鸿去谷先生屋里取了琴弦,打算给她换琴弦。
第31章 弄巧成拙
换罢琴弦后,苏禧抱着琴跟卫沨道谢。
门外一个穿粉彩蝶纹衫裙的侍女走进,对卫沨屈了屈膝道:“世子爷,王妃让人来请您回府。”
卫沨面无微澜,淡声道:“何事?”
侍女便附在卫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就见他轻笑了笑,唇边露出一抹轻嘲,这位续弦王妃的手倒是伸得很长。他起身,对面前的小丫头道:“幼幼,若是谷先生醒了,替我同他说一声,我先告辞了。”
苏禧说好,目送卫沨坐上马车后,踅身走回了琴室继续练琴。
练了半日,谷先生总算睡醒了,又过来给她指导了半日。苏禧回到家后已是华灯初上,因今儿有些疲惫,便没去秋堂居用膳,直接回了花露天香。听底下的丫头说,四姑娘苏凌蓉为了抵抗跟庆安侯府的亲事,今日和昨日一整天都没进食,方才已经饿晕过去了,二夫人郭氏知道后跑去大夫人面前求了一顿情,大夫人丝毫不为所动。
苏禧一边练习动作一边听丫头说这些,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苏凌蓉这么做无非是苦肉计罢了,只不过苏凌蓉不晓得她娘的性格,殷氏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更何况这回不像往常那般小打小闹,若是不给二房一个教训,那她娘亲这宗妇也就白当了。
苏禧道:“娘那边情况如何?”
那丫头是花露天香的二等丫鬟拢春,一边偷偷地瞧着苏禧一边道:“大夫人有些动怒,着人把二夫人请回去了,不过瞧着还好,晚上用膳也跟平时一样多。”
苏禧点点头,放心了,“你下去吧。”
拢春颔首道是,临走前忍不住多看了九姑娘一眼。
平时苏禧身边有听雁等四个大丫鬟伺候,用不着她们在跟前,所以拢春是第一回见苏禧练这些稀奇古怪的动作。
虽然姿势奇怪,但拢春却觉得由自家九姑娘做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好看。九姑娘的衣裳也颇奇怪,上衣下裳,只不过衣裳用柔软的散花绫而制,贴合着身子,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九姑娘双手一抬,便露出纤细柔软的小蛮腰,那腰当真是双手可握,露出的一小截皮肤也白得腻人,藏在衣裳下的肚脐眼儿小巧可爱……拢春慌慌张张地出去了,站在廊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烫得惊人。她从没想过自己看着一个女子也能看得脸红,而那个女子还是她家九姑娘。
这厢,苏禧自然不知拢春在想什么,她练完动作洗了个澡,便早早地休息了。
*
翌日听说威远将军吕驰携儿女来府上拜访苏老太爷,苏禧本没放在心上。自从老太爷中风后,威远将军吕驰来过苏府几次,他曾经是老太爷弟子,跟着老太爷习过武。后来他参了军,老太爷又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一直念着老太爷的恩情,每回来带的都是外面寻不到的珍贵良药。
可是今天,苏禧看着廊下穿藕荷色苏绣折枝月桂纹襦裙的姑娘,愣了一会儿方道:“姝姐姐?”
吕惠姝今日跟马场那日的打扮大相径庭,不怪苏禧差点儿没认出来。那天她穿着胡服,一身英姿勃发,说是英俊少年郎也不夸张。今儿她穿着姑娘家的衣裳,敛去了三分英气,多了几分清丽,她一笑,精神奕奕,比寻常的闺阁弱女子动人多了。
吕惠姝走到苏禧跟前,笑容大方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就好像不认识我了?”
苏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姝姐姐今日穿得太漂亮了,我差点认不出来。”
吕惠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想必是不大习惯这一身,摸了摸鼻子道:“我娘非要我这么穿的。别说是你,我今儿站在镜子跟前都差点不认识自己。”说着,想起什么又道:“禧妹妹上回的腿伤好全了吗?先前家里有些事,隔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怪我吧?”
苏禧摇摇头,没想到吕惠姝还记着这回事,若不是她提起,自己早已经忘了。“早就没事了,姝姐姐别再自责了,况且这件事也不能怪你。”
说到一半,苏禧想起先前的那匹马,问道:“姝姐姐查出来那马为何忽然失控了么?”
吕惠姝抬了抬眉毛,表情有些无奈,“查出来了,是宛平翁主让人动了手脚。”宛平翁主的人在马的草料里下了药,若不是马提前发疯了,她跟宛平翁主比赛必然是输定了。
苏禧微微拧起眉心儿,这宛平翁主还真是娇蛮任性,要是一个不小心,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她问道:“后来呢?姝姐姐打算怎么做?”
吕惠姝笑道:“能怎么做?她是翁主,为了不给我爹添麻烦,自然只能忍着了。”
苏禧不语,虽然替吕惠姝生气,可是站在吕惠姝的角度,确实是只能忍着。她有些后悔提了这个话题,不想让吕惠姝不高兴,便提议道:“我家后院的西府海棠开花了,我带姝姐姐去看看吧。”
吕惠姝颔首道好,俩人便一块儿去了后院。
后院的海棠花大都是殷氏种的,殷氏喜欢花,每年都会花费大心血照料这些花,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远远瞧着一片粉蒸霞蔚,花团锦簇。苏禧让听雁上了点心和茶水,与吕惠姝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聊天。
虽然跟吕惠姝认识不久,但她性子开朗,大方活泼,两人在一起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晓得吕惠姝说了什么,只见苏禧捧着双颊,笑靥盈盈,一双杏眼好似天上的月牙儿,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满是笑意。饶是周围的海棠花开得如火如荼,看在有些人眼中,却仍旧及不上她的粲然一笑。
苏祉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见威远将军府的大公子吕江淮仍站在廊下一动不动,提醒道:“江淮。”
吕江淮回过神来,脸上一热,好在皮肤因常年习武而晒成了深麦色,不明显,看也看不出来。他上前故作镇定道:“苏二哥想跟我比试什么?”
苏祉语调平淡:“你定。”
*
后院,苏禧跟吕惠姝说了一会儿话。
苏禧正准备邀请吕惠姝去花露天香小坐时,她却开口道:“我刚才听哥哥说他要跟苏二哥比武,禧妹妹想不想去看看?我听说苏二哥武艺精湛,战场上一人能对抗十人,不知道他跟我哥哥谁更厉害一些?”
苏禧见吕惠姝一脸希冀,想必不是说服自己看,而是她想看罢了。苏禧没有点破她,正好自己也许久没见过二哥练武了。以前小时候常常是苏祉在院里练武,她坐在廊下观看,偶尔还会拍掌给二哥打气,只不过自打她重生后就再也没做过这种事了。
苏禧欣然道:“好啊,咱们去看看。”
遂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