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新衣-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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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h手下的兵打得落花流水。三次之后,扎格尔无话可说,自愿退兵三百里,并承诺未来三十年绝不再侵犯大燕的疆土。
身为帝王,昭元帝自然晓得卫沨在想什么。
扎格尔手底下有两个儿子,骁勇善战,若是扎格尔死了,无论他们哪个继位,为了替父报仇,接下来的几十年边关都不会太平。只有这一个方法,是一劳永逸,高瞻远瞩。
昭元帝倒不认为卫沨是怕了扎格尔的两个儿子,只不过为了边关的百姓着想,能避免战乱,则避免战乱。
思民之所思,想民之所想。才是一个帝王真正该做的。
昭元帝认为自己没选错人,看了那言官一眼,道:“西戎已经签下了降书,并每年向我朝缴纳十万两贡品,难不成王大臣认为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结果?”
王大臣被皇帝一句话撅回姥姥家,不得不旧事重提,“可那信上的内容,分明白纸黑字写着……”
昭元帝想了想道:“至于那封信,等皇太子回京后再做处置。”
陛下偏袒得如此明显,底下官员又怎会看不出来。然而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方才弹劾卫沨的几位言官低头,诺诺应了声是。
散罢朝后,卫渊阴沉着脸,等所有大臣都离开后,方才走出太和殿。
前方丹陛上站着一个身影,清瘦修长,身穿常服。有位大臣拦住卫季常说话,是以他才走得慢了一些。
卫渊上前几步叫住他:“大皇子请留步。”
卫季常没听见一般,继续往下走。卫渊想起他听不见,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绕到他跟前。
卫季常眉目疏朗,见到卫渊仿佛一点也不诧异,唇边仍旧残留着刚才的笑意。
四下无人,卫渊平视着他,语气如常,“上回我与你商量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卫季常眉梢微抬,许是没料到他这般直接。
也难怪卫渊沉不住气,方才皇帝的态度表示得那般明显,摆明了是要偏袒卫沨。倘若卫渊不早点采取行动,待卫沨回京之后,皇位就再也跟他无缘了。
卫季常笑笑,伸手,拿起卫渊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就什么也不说地离开了。
*
苏禧身在内宅,不知朝堂的事,待她听到一点风声的时候,已是两天之后了。
苏禧正扶着听雁的手绕着后院散步,周大夫说她快生了,每天多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才不会太辛苦。后院荷花开得正好,碧叶亭亭,一朵朵红莲悄然绽放,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丹青。叶嬷嬷和鲁嬷嬷在后头跟着,生怕她出什么差池,她稍微往池边走一点儿,她们就大惊小怪地拦住她。
弄得苏禧兴致缺缺,没走几步就吵着要回去。
还是卫沨在的时候好,他虽然也会紧张她,但会尽可能地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眼下卫沨离开两个月了,苏禧望着自己的肚子,怏怏不乐地扁扁嘴。
不是说会早点回来吗?他再不回来,她孩子都快生好了。
正走着,晋王卫连坤迎面走了过来,没看见她,一面走一面对身边的随从道:“传信给卫沨,叫他赶紧回京!再不回来,储君之位都要被人夺走了。”
苏禧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晋王,翕了翕唇道:“爹,您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晋王似乎才注意她,黑沉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她,少顷挥了挥袖子继续往里走,“同你无关,妇人家家的,先看顾好你自己的身子。”
可是他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叫苏禧怎么能放心?
什么叫储君之位要被人夺走了?谁要夺,卫渊么?苏禧分明记得上辈子没有这一出,也或许是她根本不曾留意过,忽略了什么。她晚上一个人睡觉翻来覆去,惶惶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卫渊就领着十万士兵攻克城门,一夜之间攻下了东华门、中承门两座大门。京城百姓陷入惶恐,昭元帝命威远将军擒拿豫王世子卫渊,却不知卫渊何时与禁军统领万睿勾搭上了,两人里应外合,两日之内便掌控了皇宫内廷。
却原来厉衍被流放之后,他在禁军卫的职位空缺了下来,卫渊举荐了一个人,填补了厉衍的空缺,那人正是万睿。
皇宫乱作一团。卫渊没有伤昭元帝的性命,却要昭元帝昭告天下,卫沨与西戎部落联合,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如此一来,卫渊便能够光明正大地以“清君侧”的名义,将卫沨的军队拦在城墙之外,一网打尽。
麟德殿内,昭元帝看着漆金桌案上拟好的诏书,迟迟没有加盖玉玺。
卫渊立在下方,明知故问:“陛下在迟疑什么?卫沨通敌叛国的证据就在您的桌上,只要您盖上玉玺,臣便可帮您清除乱臣贼子,还京城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殿外黄昏的光晕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将卫渊的影子拉得好长,一直延伸到昭元帝面前的桌案下。昭元帝依旧稳稳地坐着,不见慌乱。“京城百姓不是傻子,孰是孰非他们看得清楚。便是朕盖了这份诏书,也无法洗脱你谋逆的罪名。”
卫渊收起脸上的笑,不再与昭元帝废话,命人将一个小人儿带了上来。
卫德音小小的身子站在大殿中间,瑟瑟发抖,睁着水汪汪的看向案后的父皇,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害怕。怯怯地道:“父皇……我想母后。”
昭元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罅隙,怒声道:“卫渊,你好大的胆子。”
卫渊示意身后的禁卫都退下,走到卫德音身后,手掌轻轻揉着卫德音的脑袋,缓慢道:“陛下别太紧张,臣不过是请小公主来劝谏陛下罢了。只要您盖了诏书,臣保证小公主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
不仅宫闱被卫渊掌控了,就连晋王府难逃一难。
王府周围被卫渊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便是听雁想出去打探打探城中的情况,也被人拦了下来。
听雁回来后怒气冲冲地抱怨道:“豫王世子真是无法无天了,等世子爷回来,看不狠狠治他的罪!”
听鹤拉了拉她,朝屋里看了一眼,示意她说话小声一些。
自三天前卫渊攻入城中后,苏禧便一直没开过口。她坐在临窗藤面罗汉榻上,正在给远在雁门关的二哥苏祉写信。前阵儿二哥刚定亲,就被昭元帝派去了雁门关,不晓得他知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若是看到她的信能及时赶回来,或许还能助卫沨一臂之力。
苏禧一开始也是慌乱无神,冷静下来之后,把该想的办法都想了。她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可能地不给卫沨添麻烦,留在家中等他回来。写完信后,封上火漆,苏禧叫来听鹂道:“明早采买东西的时候,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出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听鹂机灵,又生得稚嫩,容易让人放松戒备。次日一早,听鹂顺顺利利地出了府,将信送到了苏府。
苏府看门的下人将信递给大老爷苏振,苏振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又过了三日,晋王府门前停了一辆黑漆平顶的双驾马车。
打头的人是禁军统领万睿。
万睿恭恭敬敬地“请”了苏禧出来,道:“豫王世子请夫人到城门口走一趟。”
苏禧一向胆子不大,搁在以前遇到这么大的事肯定吓坏了,眼下却还能保持着冷静,尽管握着听鹤的手已然冰冰凉凉。“我临盆在即,大夫说了不方便走动,恐怕不能跟大人一起出去。”
万睿敛眸,扫了一眼苏禧的肚子,娇绿色杭绸纻丝短衫下小腹凸出,不像说谎。他想起出发前卫渊的话——“只许带人,不许伤害她一分一毫。”
万睿态度恭敬,声音却不带丝毫感情:“夫人放心,门外停着马车。您只需跟下官走一趟便是,定不会累着您的。”
这是非去不可的意思了。苏禧静静看着他,脑海里闪过了千头万绪。卫渊这时候叫她去城门口有何用意?王府外头全是卫渊的人手,倘若与他们硬碰硬的话,自己未必讨得了好。况且她自己有预感,今日一早肚子便传来一阵一阵儿的微痛,怕是快要生了。这时候两边再打起来,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她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苏禧很快权衡了一番利弊,谅大庭广众之下卫渊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更何况自己还身怀六甲。于是便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不过我要带上两个产婆。”
万睿很好说话,道:“自然可以。”
苏禧让万睿在外头等着,自己回去收拾了一下,又挑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以防自己忽然就要临盆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往袖子里藏了一根银簪防身。一应准备妥帖,这才跟着万睿坐上府外的马车。
马车走得很稳,一路来到城门口。苏禧一手托着腰,踩着黄木凳慢慢走下马车,只不过一会儿的路程,她腹中的疼痛感就加剧了一些。好在不是不可以忍受,万睿在前头引路,请她登上城墙。
苏禧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到了城墙之上,就见卫渊一袭墨莲色长袍站在前方。
卫渊见她过来,勾了勾唇,直到她停在几步之外,才道:“知道我今日为何请你过来么?”
苏禧默声不语。城墙风大,吹起她娇绿色的裙裳,纤薄的布料裹着她的身躯,显得她益发娇小可人。粉唇紧紧抿着,脸蛋有些苍白,倒是平添了一抹倔强之感。
苏禧本以为卫渊会对自己动手,毕竟她腹中怀着卫沨的骨肉,他想争夺皇位,她腹中的孩子将会是他的心腹大患。可是她却不能跟他硬碰硬,只能想办法拖住他,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再说。
然而卫渊却收回目光,看向远处。
苏禧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城外青水山下,驶来了数十万人马。最前面的旗帜上遥遥挂着一个大字——“晋”。
第132章 古井无波
苏禧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卫沨回京的日子。
许是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苏禧每日活在担惊受怕中,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远处兵马峥嵘,恢宏壮阔。从苏禧这个方向看去,只见千军万马踏着铁蹄而来。后面的队伍逶迤不绝,她却只能看见最前面的那个人,骑着战马,一身明光铠,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周身压抑着的冷肃之气。
苏禧猜想,这时候卫沨一定是眉峰低压,面无表情,收起了唇边常见的笑意,就像以前很多次他生气时的那样。
分明只是才分别两个月,苏禧却觉得好像许久没见过他了。她莫名有点委屈,低头揉了揉眼睛,却又舍不得错过卫沨的一举一动。放下手臂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倘若不是自己站在城墙之上,身边站着卫渊,她兴许会立即冲下去扑进他的怀里。
苏禧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却又忍不住替卫沨担忧。城墙和城里都是卫渊的人,他该如何进城?
远处的军队渐渐近了,苏禧将卫沨的模样看得更加清楚。她抑制不住冲动,转身便要下楼。却才刚迈开一步,两个身穿罩甲的士兵一言不发地挡在自己跟前。
身后,卫渊的语气近乎残忍:“看着晋王世子夫人,不许让她离开城墙半步。”
苏禧转头狠狠地瞪着卫渊,粉唇紧抿。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身躯微颤,咬着牙道:“让我下去。”
卫渊咧嘴,笑得颇为从容。仿佛苏禧就是他手里的一只金丝雀,束缚了翅膀,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弟妹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动你肚里的孩子。你只需站在这里,叫庭舟看见你就行了。”
苏禧睁了睁眼,这才明白他的意图,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城外。队伍走近了,后面的士兵举起弓箭,瞄准城墙上方。不等她开口,卫渊就冷冷地吩咐道:“关城门!”
命令一级一级传下去,不一会,苏禧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城门重重地关上。
卫沨的兵停在护城河对面,苏禧仓皇看去,寻找卫沨的身影。
卫沨停在最前方,她一低头,便撞进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她喉咙有些发紧,仿佛哽了一团棉絮,明明有满腔的思念和委屈想对他说,却因为眼下时局紧张,不得不全忍了下来。苏禧眨了眨眼,越眨眼前的画面就越模糊,卫沨还站在那里,她却看不清他的脸。
卫沨乌瞳似墨,定定地看着城墙上方那抹身影。
正逢盛夏,苏禧衣裳单薄,娇绿色的纻丝细褶裙随风猎猎,仿佛枯枝上抽出的新芽,纤细,娇弱,惹人堪怜,一举一动都牵着人的心弦。就见卫沨面沉如水,薄唇抿成冷漠的弧度,看似古井无波,持着缰绳的手背却已泛起了青筋。
*
“世子爷,攻城吗?”身后常鹄抽出长剑,问道。他跟着卫沨好几个年头了,如今仍旧习惯称呼卫沨为世子。
面前城门紧闭,城墙上,卫渊的弓箭手一字排开,冰冷阴森的箭头齐齐指向下方。
卫沨凝眸,沉默不语。
他回来的路上已经得知了京城的事,一路快马加鞭,半个月才能走远的路程,生生被他缩短了一半。他风尘仆仆,神态间有一丝倦色,却在看到苏禧的那一瞬,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卫渊倒是不蠢,晓得苏禧是他的软肋。可他大概不知道,他这么做,只想让他更快了结了他。
他不容许苏禧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哪怕是少了一根头发,他都会要了他的命。
卫沨敛了敛眸,压抑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攻城。”
常鹄闻言,举起手中的长剑,领着身后的人马率先冲了出去。
护城河的桥被卫渊收了起来,常鹄二话不说脱了铠甲,跳入水中,游向对岸。
后面的士兵纷纷效仿,一个接一个地下水。
城墙上箭矢如雨一般射下来。卫沨身旁的士兵举起弓弩,正欲朝城墙上射箭,面前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箭头。卫沨直视前方,嗓音压得很低,略带着一丝警告,“传令下去,谁都不许放箭。”
话音刚落,后头就不知哪个士兵松了手,一支箭矢直直地朝着城墙射了过去。
箭是朝着卫渊去的,却因为距离远,准头不好,往旁边偏了一下。恰好苏禧就站在卫渊旁边。
苏禧身子僵硬,瞳孔放大,怔怔地看着朝自己而来的箭,一时间竟忘了反应。后面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