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韶光艳-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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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苒还真留心看那个小生来着,的确扮相不差,也仅止于此,看了一会儿,便觉无趣上来,咿咿呀呀唱的什么东西都听不懂,倒跟催眠曲差不多,一出戏没唱完,把徐苒给唱困了。
徐苒揉了揉眼跟旺儿道:“我有些累,去那边小院里坐一会儿。”她指了指那边月洞门外,旺儿不禁暗叹,这哪是当奴才的命,站了才多大会儿就闹累了,哪里敢拦她只嘱咐莫乱走,这里头大,回头迷了回不来。
徐苒不耐的挥挥手去了,过了月洞门却是个清净小院,不知是做什么的地儿,有些荒凉,门都上着锁,廊檐边上却有一丛修竹青翠欲滴,微风一过,竹影婆娑,颇为凉爽。
徐苒索性便坐在竹影里的廊凳上,靠着廊柱子,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腿儿,嘟嘟嘴暗道,虽出来看戏,却是个站票,倒累的她腿酸,她捶了几下,又从袖子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望了望那边儿,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落后的几席,都是些轻浮浪荡的纨绔子弟,席间那些执壶倒酒的丫头,被摸一下掐一下的,都是常事,还得强颜欢笑的伺候着,真真毫无地位,相比之下,自己还算幸运的。
瞧着瞧着眼皮便有些重,这也不能怨她,昨个夜里被顾程折腾了半宿,她能有精神吗,刚闭上眼,便觉眼前仿似有人影晃过,急忙睁开眼,却见眼前站着一个男子,有些眼熟。
徐苒睁大眼瞧了他半晌儿才想起,不就是那日在书房院外撞上的那个男的,顾程说过,叫什么来着,对姓尹的。
自打大姐儿跟着顾程进来,尹二便认出她了,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糟,心里越加痒痒的不行,见了大姐儿,再比照旁的女子,总觉不大如意,便是模样再好的,少了大姐儿那股子神韵,就跟庙里头泥铸的菩萨一般,失了生气而,有心去顾府,奈何顾程藏的严实,面都照不见。
这越是瞧不见,心里头越撂不下,倒成了一段心思,这会儿忽瞧见她就在眼前,那色心哪还压得住,见大姐儿来了这小院,尹二寻个由头,便也溜下席来,从旁边的角门绕了进来,见她闭着眼也不惊动,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跟前来,一双色眼竟是黏在她身上一般。
徐苒瞧他这样,便站了起来,不妨袖里的帕子落下来,她刚要弯腰去拾,不妨姓尹的先一步捡起来,颇轻浮的在鼻间嗅了嗅故作不知的道:“你是谁家书童,怎有这女孩儿用的帕子,不是你偷来的吧!”
☆、52
这厮倒会装糊涂,徐苒还真不信,他没认出自己来,千户府里多大的地儿,东西南北他都没去,偏跑到这个僻静的小院来,且他一对色迷迷的眼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当自己是瞎子不成。
徐苒目光闪了闪,没好气的道:“你怎知这帕子就不是我的,偏我就有这样的喜好,专喜这女孩儿家的帕子,犯了哪家的王法不成?”
尹二被她几句话噎了回来却不恼,且瞧她目光流转间似嗔似恼,说不出娇俏可人的样儿,更是心痒难耐,伸手过去假装递给她帕子:“既是你的,还给你便是了。”
徐苒一把扯过帕子,却不妨他抓住帕子的另一角不放,低低笑了两声道:“爷这会儿忽的想起一事,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吗?却跟爷说说有什么记号没有,若说准了,爷才认定是你的帕子,省得寻错了主儿。”
徐苒心话儿这厮色胆包天,这是想调戏自己呢,却要怎生摆脱这厮,徐苒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的目光越过他,定定瞧着他后面忽然唤了声:“爷。”
尹二唬了一跳,急忙松开手转过头去一瞧,哪有什么人,再回过头来,大姐儿已从角门那边儿快步出去了。
尹二不禁笑了两声,一屁股坐在大姐儿刚做的地儿,想起刚头大姐儿的娇样儿,不禁吃吃笑了两声,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仲华,跑到这僻静小院里一个人乐什么呢?”
这明明白白是顾程的声音,尹二忙站了起来,脸上不免有些讪讪:“没,没乐什么,哥不在前头吃酒看戏,怎跑这儿来了,走,走,弟陪着哥出去吃酒耍子。”说着,两人携着手出了小院。
顾程回到席上,瞥见那边花树边上的大姐儿,目光阴了阴,又吃了几盏酒便托词说家中有事,摇席出来,旺儿忙唤着大姐儿跟了出去。
一上车徐苒就被顾程搂在怀里,去她袖袋中摸了摸直问到她脸上:“你的帕子呢?”
徐苒白了他一眼道:“不知你平日都交的什么狐朋狗友,也不分谁,就来调笑,那帕子被我撕了两半扔到湖里头去了,什么臭男人污了的东西,我才不要。”她这席话倒说的顾程脸色回缓过来。
刚头顾程在席上跟郑千户说了几句话,一扭头的功夫便不见了大姐儿,扫了扫四周却正好瞧见尹二鬼祟的去了那边小院。
顾程便随后跟了过去,果见尹二是奔着大姐去的,两人你来我往,说的什么虽没听清,却把顾程气的肺都要炸了,却未动声色,只躲在月洞门外,瞧着大姐儿去了,尹二坐在大姐儿刚坐的廊凳上,那脸上的笑,明明白白是惦记着大姐儿呢。
自己心尖子上的丫头,被旁的男人惦记着,还不就跟头顶处悬了把刀一般,觉都睡不着,以往虽知尹二对大姐儿有些心思,却没想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这会儿是自己在跟前呢,他都敢如此放肆,若赶一日,自己不在,让他得了机会还不知如何。
顾程越想越恨,旁的女子随他惦记,只大姐儿他却惦记不得,倒要让他知道厉害方罢,顾程也有些疑心大姐儿对尹二也生了心思,尹二虽没大出息,却自来生了副好皮囊,专会讨女子欢喜,没准大姐儿就被他的言语所动。
因此一上车就来试她,若大姐儿遮遮掩掩定然有鬼,见她大大方方说出来,顾程一颗心才算放进了肚里,暗悔自己疑心过重,明明白白是尹二生的坏心,怎倒疑起了大姐儿。
思及此,搂着她亲了一下道:“是爷的不是,赶明儿爷处置了他,给你报仇可好?”
徐苒愣一愣,那尹二她略听旺儿提过两回,是县太爷的二公子,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顾程就算再有本事,也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敢如何,这话可不是哄她呢吗。
徐苒撇撇嘴,却听顾程道:“你瞧着,爷必不哄你。”虽笑着说的,语气里却阴森森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令大姐儿忍不住从后脊梁骨下面嗖嗖冒凉气。
大约见她脸上有丝惧意,顾程抱他在自己膝上坐下道:“大姐儿不必怕爷,只你好生跟着爷过日子,这一辈子爷都疼你。”
“一辈子?”徐苒暗道,当你一辈子的小老婆,我才不干呢,况且,后院他那两个小妾简直就是毒蛇猛兽一般,瞧着温温柔柔贤良淑德,那阴招是一招接着一招,就没消停的时候,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不定那会儿就被戳上一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那海棠怎顾程也不收,以徐苒瞧着,顾程分明对那海棠有那么点儿心思,男人哪有不喜欢美女的,加上这个美女又十分会做姿态,徐苒都觉得,有时海棠来了前头,在窗下的芭蕉叶前一站,低眉敛目,腮染轻粉,眉掩双愁,映着翠绿蕉叶,一身海棠红的衣裳,鸦青发鬓,活生生一个绝代佳人的模子就出来了,别说顾程,就是自己有时都能看迷了。
府里放着这么个绝色的丫头,顾程却半点心思不生,这话说出去谁信,徐苒暗暗琢磨。顾程是不是正享受着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呢,男人不都这样,太容易得到的反而没趣儿,须当这样辗转有些曲折的方好。
说人人到,徐苒随顾程回来刚换了衣裳,便听见窗外有说话声,软语莺声的可不正是海棠:“李妈妈爷,爷家来了不曾?三娘让奴婢过来瞧呢,说爷若家来,请爷后院里走一趟,有要紧事商量。”
徐苒暗道,这三天两头有要紧事,也不知好端端的后宅哪寻出这么多要紧事来,李妈妈哪里没答话呢,就听顾程道:“你且回去,跟你三娘说我就过去。”
海棠细声细气的应了一声,透过碧纱窗都能瞧见她摇摇晃晃分外袅娜的身影儿,十来步的路竟被她走成了万水千山一般。
顾程一回头见徐苒瞧着自己,不免有些讪讪的道:“这么瞧着我做什么?”徐苒嗤一声别过头去道:“你不看我,怎知我瞧你,以后再不要说让我去看什么戏了,竟站了这大半日,脚都站酸了。”
一甩帘子进了里屋去,在窗下的贵妃榻上坐下,顾程跟着进来给她脱了鞋,把她的脚拽在自己怀里轻轻按揉着:“爷倒恨不得搂着你,奈何是在别人府上,爷应你,赶明儿纳你进府的时候,也请一班小戏来府里,到时让你好生耍子几日。”
揉了半晌,才站起来,低声道:“我让李婆子打水进来给你泡泡脚,最是解乏,爷先过去后头走一趟,少时便会,等爷回来再吃晌午饭。”说着去那边角落的铜盆了洗了手,换了身月白的绸纱直缀才去了。
李婆子端了水进来,小声道:“姑娘怎也不拦着爷,刚头那小蹄子可不就是来勾魂的,这会儿勾了爷去,不定就随了意。”
徐苒却不应她,泡了脚,便靠在外间的炕上看医书,书上哪里能寻出避子的法儿,真真要急死她。
正着急呢,忽的旺儿走到窗下道:“姑娘,大舅爷父子俩一块来了。”
徐苒一听顿时欢喜上来,丢开书下地,几步便走了出去,对旺儿道:“真来了?”旺儿笑道:“来了,正在前头倒坐房里安置着吃茶呢。”
徐苒道:“我还梅见过我这个表弟呢,上回去舅舅家赶上他在外学手艺,今儿却是头一回,也不知生的什么样儿?”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其实陈大郎父子早就到了,旺儿刚头在书房外截住爷先回了话,这才进来说与大姐儿知道,大姐儿到了倒坐房里便瞧见她那实在大舅,还有身边立着一个十二三的黑小子,眉眼儿随了她舅十成十,看着就憨。
陈大郎见了大姐儿,忙推了儿子一把道:“还愣着做啥,这是你姐。”
黑小子忙着上前来就要作揖,被徐苒一把拦住道:“舅舅也真是,一家子姐弟何用如此外道。”他舅舅呵呵一笑道:“虽是亲的己的,头一回见也要有个礼儿,省得让旁人见了笑话。”
旺儿一听忙道:“这是说我呢,可不敢笑话舅爷,舅爷跟保生兄弟还未吃晌午饭吧!我这就让灶上置办来。”
大姐儿道:“我也在这里吃。”
旺儿有些为难道:“爷……”却被徐苒打断:“三娘屋里还能少了饭菜不成,他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呢。”
旺儿倒不禁失笑,这话他也知道,却想不到大姐儿虽在其中,却也是个分外明白的,爷对那个海棠是有些不一般,虽不至于似大姐儿这般上心,瞧眼色却有些意思,不定那天一高兴便收到身边来。
那个海棠虽生的绝色,依旺儿瞧,比之大姐儿还差得远,要说绝色女子,爷身边还少吗,府里的不提,外头院中那个娇杏儿,那可是信都县有名儿的姐儿,再有京城那个头牌青云,那眉眼儿,那身段,真真才称得上销魂尤物,不也没绊住爷的脚儿,爷心里头惦记着大姐儿,都当马棚风一般过去了,这个海棠比之青云却差了何止一筹,爷兴致来时耍乐耍乐,若论真上心,这满府里的女人都绑一块儿也顶不上个大姐儿。
旺儿在一旁瞧着的清楚,先开头爷对大姐儿也没放多少心思,爷不放心思,大姐儿更不放,跟爷在一块儿虚虚实实假假真真,有时她假意哄爷欢喜,自己都瞧得出,更何况爷呢,爷却不点破,由着她哄,这哄着哄着就当了真。
这男人有时就如此,你真着紧上心的伺候着,他就不当回事了,你越哄着他,骗着他,敷衍着他,这男人啊反倒撂不下了。
☆、53
周慧莲哪有什么事,还不就是想着法儿去勾顾程,这会儿见他来了,忙堆着笑迎顾程进了屋,让海棠捧了茶来,又让她立在顾程身后给顾程打扇,好不殷勤。
顾程笑眯眯的扫了海棠一眼,才问慧莲:“有什么要紧事要商议?”
周慧莲掩着嘴笑了一声道:“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只如今爷托付奴掌着内宅事务,若果真忘了此时,过后爷要埋怨奴,奴可担待不起。”
顾程道:“打甚哑谜,说来我听。”周慧莲道:“这便到了二十,前儿我翻了翻府里记下的名册,六月二十正是徐妹妹的生日,过了生日可就十九了,虽不算整生日,却也是件大事,本来依着府里的旧例,徐妹妹这样的,该着做两身新衣裳,我跟姐姐再赏她下一两样首饰,也算体面了,却虑着她是爷跟前得意的丫头,又尽心尽力的伺候了爷一场,与玉芳姐姐屋里的珍珠,奴这边的琥珀又自不同,奴这心里便没了底,这才使海棠去请了爷来,好讨爷的示下。”
顾程倒是愣了一下,不免有些亏心,自己日常总说如何如何疼大姐儿,宠大姐儿,竟连她生辰日子都记不得,不是慧莲提醒,真轻忽过去,日后被那刁钻的丫头攥着这个把柄,不定要拿捏他多少时日了,再有,自己这心里也着实过不得。
便道:“大姐儿与珍珠琥珀怎一样,她的生日自是着紧些,昨儿我还应她,赶明儿纳她进门时,请那南戏班子过府来热闹几日,既二十是她的生日,便先请来唱一日小戏,给她祝祝寿吧!”
慧莲脸上的笑微微滞了滞,心道,这话说得真真让人心寒,大姐儿跟珍珠琥珀有什么不一样的,说到底儿还不都是通房丫头,只如今那丫头得意,倒把自己跟玉芳两个正经的都压了过去,也不知这是哪里的规矩。
心里暗恨,面儿却仍堆着笑道:“真真爷还道奴总道您偏心,今儿可怨不得奴了,奴倒是没什么,只琥珀可在明间外听着呢,听见这话儿,心里不定怎样呢。”
顾程听了,却冲外头唤了声琥珀,琥珀答应一声,走了进来,顾程跟她温声道:“爷素来知道你是个知事儿明理的丫头,比不得大姐儿,年纪比你小些,又被爷宠惯成了性儿,你莫攀她,让着她些,赶明儿爷自知你的情儿。”
琥珀抿着嘴垂首应了一声,仍出去了,顾程瞧她那木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