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韶光艳-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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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两行来。
树后的徐苒心说,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戏码,真真老套,只这妇人也是想不开,过去那会儿都不顾你了,如今便是找他能如何。
那杜文秀暗道,当年自己才多大,再说,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今都过了十年,瞧她装束也早已嫁作人妇,这会儿却还来算旧账有甚意思,他倒也不是怕旁的,只怕这事传到郑千户耳朵里,好容易傍靠上他,回头因这些旧事坏了事,得不偿失,如何思量个法儿,让石氏不在纠缠自己才好。
正想着,却又听石氏道:“你这没良心的汉子,可知这十年来,我一人养着孩儿如何得含辛茹苦,你这个爹当的倒便宜。”
杜文秀听了,只觉脑袋嗡了一下,徐苒不禁暗乐,心道这□倒是轰轰烈烈,孩子都整出来了,这妇人明显是有汉子的,却不知哪个倒霉催的,帮人养了十年野种,这活王八当的着实憋屈。
杜文秀忙一把扯住她道:“你,你说甚话?哪里来的孩子?莫要胡说才是。”“怎是胡说。”石氏声儿略大了些:“当年若不是有了身子,爹又怎会逼我嫁了城南的老徐头,那老鳏夫,带着个前窝里的赔钱货,进了门我便成了后娘。”
徐苒不禁愣了愣,城南的老徐头?这妇人难不成就是她那个歹毒势力的后娘石氏,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怎就偏让她遇上了这事儿,想起他那个混账爹口口声声,家里你亲弟弟的唤着,却不知这个弟弟根本不是他的种,真正的恶有恶报,活该当这个王八头。
明白了前因后果,徐苒倒是越发想知道,她这后娘找上杜文秀想怎样,难不成还想破镜重圆?依她瞧这杜文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顾程的话音里透出一些影儿,这杜文秀跟那个郑千户有些什么呢,想想也是,那郑千户最好男风,这杜文秀虽说年纪略大,说到底儿,也才二十六七,生的俊俏,又是个唱戏的,落到郑千户手里还能有好,说不得,他自己也上赶着让那郑千户爆菊呢,这种人为了荣华富贵亲爹都能不认,这会儿怎会承认突然蹦出来的私生子。
果然,那杜文秀道:“你,当初你真有了身子?不,不,若你有了身子嫁人,你那汉子又怎能容的?”
石氏委屈的道:“你也知容不得,是我跪在地上苦苦央告不止,扯了个谎道,是小时打秋千抓了身子喜儿去,才勉强混将过去,待孩子落生时,又晚了一月,他才不疑。”
“你,你怎知就是我的。”杜文秀这话说的磕磕巴巴,明显有些慌张起来,他这话一出口,石氏便恼恨起来,一头撞过来:“你个没良心的,到了这会儿,还想不认账,除了你还有哪个,孩子生下,左臂便有一块胭脂记,那模样儿活脱脱便是你的影儿,难道我还会硬栽到你头上不成,可有我什么好处,你个没良心的汉子……”
那杜文秀被她撞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后退一步,扶住身后辘轳叹口气道:“便是我的,如今你早已嫁人又能如何?这些年我倒是存下几个钱,回头给你一些,也算我的一份心了。”
石氏哪里能依,把眼泪一抹道:“想几两银子就把我打发了,杜文秀你想的倒好,实话与你说,我跟那老王八也过不得了,正巧见了你,待我家去逼着他写一封休书,从此带着儿子跟你去便了。”
石氏当年便爱他生的俊俏,今儿一见,竟与十年前没怎么变样儿,一样的风流俊俏,跟他一比,家里的老徐头就是个糟老头子,况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他前窝的赔钱货如今倒是体面。
刚头石氏可不眼巴巴瞧着,顾老爷牵着大姐儿走到席上来,一身衣裳也不知什么料子,瞧着轻薄鲜亮,头上那一支赤金的寿字簪,在日头下晃人的眼,她倒是穿金戴银过的富贵日子,却连一文钱都舍不得给她爹花,眼瞅着指望不上,自己还跟着老徐头挨饿不成,瞧杜文秀如今穿着打扮,也不像个贫的,跟着他怎么也比跟着老徐头混日子强,便起了意。
虽说石氏如今不似当年芳华,也颇有几分动人风情,只是碍着郑千户,杜文秀哪里敢要个妇人在身边儿,再说,还拖累个孩子,这话说与她,恐听不进,倒不如暂且哄她一哄,待寻了机会脱身去岂不拎清。
思及此,脸色一柔,一伸胳膊搂她在怀道:“这些年,日里夜里都惦记着咱们的情份呢,只如今却身不由己,在千户府里住着,你若跟去,千户大人知道,可该如何是好?”
石氏却精明:“便是千户大人管天管地,还管人娶妻生子不成,你莫不是哄我的吧!”杜文秀被她一句噎住,眼睛转了转,又想到一个借口,道:“如今可在信都县里,你家那汉子这容易便写下休书不成,便是他写了,若被他知道你我之事,一张状子告到衙门里,却也麻烦。”
石氏刚想说,那老王八哪有如此本事,却忽想到,老徐头没本事,可架不住他有个争气的闺女,便是如今不待见他,怎么也是亲生骨肉,真闹起来,不定就求到顾府上,这位顾家老爷手段厉害,县里哪个不知,岂会饶了她去。
想到此,也不免后怕,便道:“你还在千户府里唱一年的戏不成,总有个走的时候,到那时,我跟你去便了,如今先不惊动那老王八。”说着,身子一扭靠在杜文秀怀里道:“你刚说想我是假的不成,这里横竖无人,你我成就好事便了。”
徐苒差点喷了,她这后娘儿当真不要脸,这大青白日的又是旁人府上,就想打野战,可见是饥渴坏了,心里暗道,这两人要是真勾起火干上事,一时半会儿恐完不了,这大半天过去,顾程若使人来寻自己,撞了这两人的奸,情倒不怕,只徐苒这会儿不想让石氏知道她躲在这里呢。
有石氏这档子事儿攥在手里,她若再来胡缠,便用这个胁迫与她,岂不省事,正想着,忽听院外有脚步声传来,那杜文秀忙推开石氏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你且家去,待回头我自去寻你。”
石氏也只能点点头,不大甘愿的去了,杜文秀整整衣裳,随后也走了,徐苒这才松了口气,刚从树后出来,便见李婆子过来寻她,见她立在井台上,忙过来扶她道:“井台上滑,回头摔了可怎么好?姑娘怎跑来了这里,怪道大半天不回,爷哪里问了几便,使我来寻姑娘回去呢。”
徐苒暗暗冷哼,他还寻自己做什么,自己不在,正好快活他的去,站了这大会儿却觉得腿脚有些疼,便跟着李婆子去了。
到了席上,徐苒搂她在身边坐下打趣儿道:“怎去这大半日,爷还当你掉到茅厕里去了,正要使人捞你去呢。”
徐苒略扫了眼左右,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桌基本已并成一桌了,二娘玉芳,三娘慧莲,琥珀,海棠,左拥右抱这齐人之福享的。
顾程见她那样儿,还道她又吃味了,便道:“玉芳慧莲刚都说,等寿星来了定要敬一盏酒,爷说你没用,吃不得酒,她两个只是不依。”
果然,慧莲听了这话儿立起来,芊手执起杯盏道:“这寿酒定要吃的,妹妹今儿可逃不过,横竖这是荷花酒,吃多些也不妨事,妹妹若不吃下这盏,姐姐万万不依。”
话都说到如此份上,徐苒也不好再推脱,笑了笑,接在手里,刚吃了一口,忽觉腹痛如搅,手中酒盏落在地上,她手捂着肚子,弯下腰去,额头的汗都下来了。
慧莲哪想到会有这般变故,酒可是从她手里递过去的,若爷追究起来……想到此,不免脸色发白……
☆、65
顾程着慌起来,忙使旺儿去寻郎中;眸光沉沉扫了慧莲一眼;把徐苒抱在怀里,往书房院去了。
顾程这一眼,慧莲只觉这六月的暑天里,自己这颗心就跟掉进冰窟窿里一样;寒的她打了几个颤儿;踉跄的后退一步;扶住琥珀的手。
琥珀忙低声道:“三娘莫慌;奴婢瞧得清楚;她沾都没沾那酒呢。”
玉芳也道:“妹妹怕什么;这荷花酒可是爷让人备下的;便有什么事儿;也按不到妹妹头上。”
慧莲哪会不知这些,是她心里虚着呢,扫听大姐儿这几日日日吃那参汤,若这酒不是正好从自己手里递过去的,她也不怕,如今这样巧,便爷知道跟自己无干,这胎真落了,说不得也要迁怒自己,若到末了落个被爷弃厌的结果,自己这般算计岂不尽数落空,却又怕那郎中来了瞧出究竟,只如今再去买通郎中恐也来不及了,但愿那郎中是个有眼无珠的,疑心不到那参片中去。
想到此,尽力稳了稳心神,对玉芳道:“大姐儿虽还是个丫头,到底腹中是爷的骨肉,你我该去瞧瞧才是,也省得让爷挑了理去,说你我拈酸吃醋。”
玉芳摇了两下扇子,低低哼了一声道:“偏她的身子金贵,来时爷扶着,回去爷抱着,咱们俩的腿脚倒不值钱,跟着她来回溜了两趟。”嘴里虽抱怨,却也不敢耽搁,与慧莲两人,去了书房院。
再说顾程,抱着徐苒刚进了屋,把大姐儿放在炕上,便听李婆子惊呼一声道:“呀!姑娘见血了。”顾程忙低头去瞧,只见那件晨起才逼她穿上的粉红挑线裙儿下已有些斑斑点点,顾程的心都凉了一半,这千盼万盼才盼来的子嗣,若没了,可不要疼煞人。
再去瞧大姐儿,双眼紧闭,一张小脸儿白的就像那案头的宣纸,却又隐隐透出些青来,显见是疼的厉害,眉头皱着,贝齿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顾程哪见过大姐儿如此,这副样儿落在他眼里,竟生生要摘他的心一般。
他忙冲外头喝道:“旺儿的郎中寻到哪里去了,若姑娘有个万一,他的小命也别要了。”正说着,旺儿已经拽着郎中进来,周慧莲跟郎中一照面,心便放下了一半,倒是个熟人。
这郎中姓柳,在信都县也算有些名声,常在这些大家宅门里走动,深知越深的宅门水越深,别瞧这后院里的妇人,一个个说出的话儿轻声细语的,争起宠来,下手一个比一个的黑。
如今这信都县里谁不知道,顾老爷收了他儿子的童养媳妇在身边,就是城南开寿材铺老徐头家的闺女,宠的什么似的,后院正经的二娘三娘都靠不上前了,那日却才见了,模样儿倒是真出挑,且瞧顾老爷那着紧样儿,哪里是丫头,说是正经主子都说的过去。
自打顾廉夭折,顾府里便没了枝叶,后院里虽有两个正经妾侍,这些年也没见生个一儿半女的,他们私下里还道这顾家要绝了后,待顾老爷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家产也不知道落到哪个手上,不想徐大姐儿有了。
没有身子的时候,还跟心肝儿一样宠惯,赶明儿要真生个小子出来,这顾府门里,还不成了个顶大的,后院儿的二娘三娘还算得什么,他们这些外人都瞧的一清二楚,更何况,后院那俩儿,尤其三娘可是个有算计的妇人,岂会眼睁睁看着,因此,柳郎中一听见说徐大姐儿出事,还真不意外,倒是还有些欢喜。
欢喜这可条生财的路,只那点儿诊费能有多少,这出了事自有人使银子来堵他的嘴,这堵嘴封口的银子,少了谁干,岂不是条财路吗。
柳郎中进来的时候,李婆子已经伺候着大姐儿换了衫裙儿,虽说刚见了血,这会儿却止住了,只是浑身发软无半丝力气。
顾程拿了两只靠枕垫在她身后,坐在她身边儿,手里拿着帕子,轻轻给她拭额头的汗,一见柳郎中正要行礼,不耐的挥手道:“什么时候了,快着过来瞧病是正经。”
婆子搬了个杌凳放在炕边上,柳郎中坐下诊脉,脉息上手,柳郎中便暗暗有数,上回来瞧,虽刚有身子,却胎气甚固,那喜脉也壮,这会儿诊来,已是若有若无如丝一般,这才几日,若不是药物所致,怎会如此。
柳郎中手下按着脉息,余光却去扫跟他前后脚进来二娘三娘,只见三娘周慧莲,略冲他使了眼色,柳郎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三娘虽是侍妾,在顾府却颇有体面,手里掌着府中之事,可惜没儿女,若给顾家生个一儿半女的,说不准能扶正,手里最是个不缺银钱使的,性子又灵透,她既给了自己眼色,这好处定然少不了。
顾程见他诊了半天脉息不吭声,催了一句道:“可如何了,刚见了血呢,可要不要紧?”柳郎中道:“虽见了血,脉上瞧着却不妨事,姑娘本身子就虚,又刚有身子,正是娇气的时候,想是这两日暑热,吃睡不妥,今儿又走动的多了些,便有些滑胎之像,只小心着将养几日便可。”
他话音刚落,一抬头却正对上徐苒的目光,柳郎中立时心里就是一抖,暗道这徐大姐儿的目光,好生厉害,仿似瞧出他的机关一般。
徐苒本来不想睁眼,奈何这郎中掰的太不像话,她忍不住要看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那阵儿疼过去,徐苒便知,今儿这胎儿没落,恐还是她吃的药量不够,心里还琢磨这会儿惊动了顾程却大大不妙,郎中来了,若给她开几剂保胎药,岂不弄巧成拙。
不想这郎中竟然是个睁眼说瞎话的,徐苒瞧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后边儿周慧莲身上溜了一圈,心道,不定是这黑心的郎中贪财,替周慧莲圆呢,也是,自己跟周慧莲,一个没什么大用的丫头,跟一个手握实权的侍妾,这郎中但能有点脑子,都知道偏着谁,这会儿说自己走的多了,这一句话就把旁人摘了出去,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顾程听了皱了皱眉道:“爷不让你动,你偏不听,刚在席间去了多少时候,有了身子还不知自己珍重着,若有闪失怎好。”徐苒心道这厮平日精明狡诈,怎到了这会儿却成了糊涂虫,想来是自大心理作祟,觉得他后院里两个侍妾,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他的子嗣,才如此糊涂上来,这可不都是男人的通病吗,总想自己的女人宽容大度,他便娶一百个小老婆进门,也该和乐融融,哪里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只不过,周慧莲想一手遮天还早了点,至少在自己身上,不能让她讨半点便宜去。
想到此,徐苒盯着郎中道:“哪里来的江湖郎中,你当这里都是蠢人不成,什么我自己走的,这话说出去,岂不要笑掉人的大牙。”她说话儿的音儿虽小,气息孱弱,字字句句却犀利无比。
柳郎中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