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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背叛-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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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一坤摇摇头,他站起身走动了几步,而屋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他不得不重新坐下。停了一会儿,他说:“阿杰的文稿将以八十万元卖出,但这不足以构筑她的事业体系。所以,文稿竟价的成功只是一个序曲,真正的帷幕还没有拉开。就我们而言,我们都是往四十岁里去的人了。正是干点事情的时候,不能总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在时间上打消耗战。这几年,我们从知识到实践都有了一些积累,目前的条件和机会也比较适合。我想,搞一个上点规模的动作,一次把根基打牢。”
  “在你的计划里我是什么角色?”
  “这个问题应该留到最后再回答。”宋一坤说,“我考虑了很久,但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没有你,这个计划不可能实现。你得帮我。”
  “如果我能选择,也许我就不来了。”叶红军说的是心里话,他无法拒绝宋一坤。
  “那么,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宋一坤站起来开始收拾屋里的资料,说,“今天你先了解情况,主要是子云搞的那个项目和王海搞的合资企业,你要了解这两个项目的每一个细节。明天我们讨论整体方案,一天的时间够用了。”
  叶红军也帮着整理,资料很快分成两类放到桌上。他看着宋一坤布满血丝的眼睛说:“资料我自己看,这样印象深一些。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儿,晚上我们出去吃饭。”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宋一坤说着就往卧室里走。
  “稍等一下。”叶红军叫住他,说,“你我也算半个秀才,有个问题我感兴趣。你对阿杰的文稿能以八十万元成交那么有把握,我想知道,什么书这么值钱?”
  宋一坤反问:“还记得高天海这个人吗?我让你在奥地利调查他的情妇周丽。”这一提醒,叶红军顿然领悟了。
  宋一坤说:“当时我也只是推测,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拿不到有力的论据。”
  “那算什么帮忙?”叶红军说,“周丽的财产状况都是明摆着的,只要想知道,是个人都能知道。那件事关键是意识、嗅觉,是能否从散乱无关的现象里理出值得怀疑的线索。”
  “这件事放了几年,总算派上用场了。再过几年时过境迁,也许就没价值了。”
  宋一坤自嘲地笑笑。接着说,“如果当时不讲绅士之风的话,直接敲他一下,从装修工程上得到的效益会更好一些。”
  “你现在就不是敲诈了?”叶红军问。
  “敲诈?”宋一坤摇摇头,说,“我还没堕落到去干那种勾当,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希望铁鹰集团能对文学艺术给予一点关注。”
  “如果他拒绝呢?”
  “那么阿杰的书稿就会赚更多的钱。”宋一坤说,“阿杰的小说大纲是我帮着制定的,那里面有经过技术处理的真东西,如果让新闻界和侦查机关一起来炒这本书,仅新闻效应也不止八十万。况且,北京的权威人士对书稿的艺术价值作过明确的肯定。”
  叶红军点点头,感叹道:“确实是一个充满艺术的构思。不过就这件事而言,你不该告诉我。”
  “但是我特别想告诉你,即使你今天不问,我以后也会告诉你。”宋一坤说完便转身进了卧室,他太需要休息了,恨不能一头倒在床上进入梦乡。但有一种意识牵动着他,驱使他又回到客厅门口,用一种自我嘲讽的口吻说:“我的艺术作品总是不能拿出来被人欣赏,我的剧院里难得有人具备观众资格。你既然来了,当然不能放过你。”叶红军低头看资料,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宋一坤这种人最大的痛苦在于:他的情绪不能宣泄,他的内心世界不能交流。
  宋一坤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了,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映进房间,这一觉他睡了十几个小时,大脑又恢复了原有的状态:严谨、冷静、清晰。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字条,是昨晚叶红军留下的。宋一坤先把窗帘拉开,这才拿起字条,上面写着:原打算一起吃晚饭,但我看你更需要睡眠,没忍心叫醒你。资料还有一些没看完,我带到旅馆去看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宋一坤随即将字条拿到卫生间烧掉了,他不想因为一个小疏忽而让夏英杰察觉到他们在策划着什么。她知道叶红军要来,以为是专程来商议让她出国的事,却不知道他来的具体时间,更不知道他此行的真正背景。洗漱完之后,宋一坤开始拟定谈话提要。他力图用最简单、最直接方式让叶红军了解他的计划。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原则上的一致,那么今天就可以讨论和决定整个计划了。这将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它将改变与之有关的许多人的命运,包括那些因此而成为牺牲品的陌生人们。
  半小时后提要写好了。用了四张稿纸,但字数并不多。主要以数字形式表示。他把几张纸装进裤子后边的口袋,趁叶红军还没来的这段时间收拾房间,拖地板。
  宋一坤对这个计划的局部残酷性有所认识,但他有两个理由可以起到平衡心理的作用,一是生存的自然法则;二是盖棺而论的善恶比重。伟人的功过尚有三七开、四六开之说,我一介草民,一生岂能没有一两次过失?这种平衡心理的方法无异于掩耳盗铃,或许连他自己都欺骗不了。但他还是要坚持下去,在他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夏英杰更重要了,他不能辜负她的感情,他必须肩负起做男人的责任,他希望她能有大出息、大作为。而启动这条船,仅仅靠意识形态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宋一坤拖完地,身上出了不少汗,这时门铃响了,不用问,是叶红军来了。
  进门后,叶红军先把看过的资料还给宋一坤这才笑着说:“一大早就光着膀子干活儿,看来你精神不错。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今天奢侈一下怎么样?”
  宋一坤说:“我正饥寒交迫,很需要你的援助。”
  宋一坤穿上那件“哈姆雷特”长袖衫,带上门钥匙,与叶红军一起下楼去,出租车就在下面等着。因为有司机在场,一路上两个人话不多,只是闲谈几句不着边际的话题。到了饭店,两人直接上二楼餐厅,这里是高消费的场所,吃早茶的人不少。
  宋一坤没有听从服务小姐的引导,自己选了一张靠窗的台子坐下,这里噪音低便于谈话,抽烟时也便于排放烟雾。他随意要了一些茶点,边吃饭边与叶红军交谈。
  叶红军说:“资料我都仔细看过了。坦率地讲,我看不出两个项目之间有什么联系,也看不出有令人振奋的大思路。子云的项目确实有开发潜力,但需要很长的周期和很高的投入。但是我了解你,你不善于打持久战,你习惯于出奇制胜,所以按部就班地搞企业,决不是你叫我来的目的。”宋一坤正嚼着一只水晶虾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叶红军接着说:“至于江州的合资项目,我认为那是一个陷阱。皮革厂如果没有合资的假象掩盖着,也许已经宣布倒闭了。只有王海这类角色会做这样的发财梦,他们已经赔定了。没有哪个外商会被他们骗着往井里跳,他们自己不被骗已经是万幸了。”
  宋一坤看着他,沉默不语。他想:也许我真的不简单,但越是不简单的人越容易承受负疚。在求生的世界里,很少有几件事情没有负效应的一面。也许,这种负效应的阴影会折磨我一生。
  叶红军见他一直不说话,便问:“如果把你的计划比作一个战役,那么你告诉我,这个战役要持续多久?要达到什么目标?”
  “半年,最多八个月。”宋一坤十分肯定地说,“根据理论上最保守的估算,要达到的目标不应该少于一千四百六十万人民币。”
  “一千四百六十万?”
  叶红军不由自主地脱口重复了一遍。尽管他有心里准备,但这个数字还是让他为之一惊,他清楚这不是戏言,宋一坤从来都是讲一句算一句。他看宋一坤心里暗想:这简直就像一个神话。如果有人知道他口袋里的铜板还不够一顿像样的饭钱,一定会认为这是个疯子。但是他没有疯,他既然讲出来了,就一定包含着某种必然性。
  宋一坤将“提要”取出来,选出一张递给叶红军,上面写着:
  皮革厂4O%的股份含量(240O万):A土地:52亩X30万/亩=1560万
  B机器:500万(折旧后的价值)
  C建筑:300万(折旧后的价值)
  D其他:40万(主要为车辆、办公用具)
  转卖后的盈亏情况:A土地52亩X60万/亩一3120万盈156O万
  B机器处理给乡镇企业300万亏200万
  C建筑全部炸掉推平亏300万
  D其他4O万盈亏相抵后净利1060万
  叶红军反复地看,静静地想,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哺南道:“你是说,吃掉皮革厂。因为它是潜在黄金地段,将来会发挥黄金效应?”
  皮革厂位于城东路中段,临街长度达两百米,距市中心不足三公里,是通往机场的必经之路,北邻人民公园,东邻太阳河,往南五公里就是正在建设中的新客站。新客站的建筑规模据说仅次于北京和上海客运站,号称全国第三。两年后新客站一旦投人运营,城东路将是连接新客站与市中心的重要通道,必将随之发生变化。根据这个地区的实际情况,在这里无论建造一座星级酒店还是建造大型商场,都会很有前途。这条路目前表面平静,一是缺乏投资,缺乏龙头项目;二是有待于新客站竣工后的影响;三是皮革厂的污染问题使人们对这一地段形成的观念定式。从长远看,这个地段的潜在价值不可估量。
  宋一坤说:“这种反常现象是由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两方面原因造成的,是历史给我们的机会。”
  叶红军思索着说:“从眼下的情况看,江州方面尚无此敏感,但时间拖久了肯定会对我们不利。”
  “还有时间,”宋一坤说,“即使他们开始意识到了,也很难解开这道题。信息不畅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资金问题。皮革厂靠主管部门输血和变卖机器过日子,他们的思路被迫局限在如何挽救这个厂,如何解决三百多职工的吃饭问题,是求生存阶段。王海和孙刚的假合资从某种程度上加剧了皮革厂处境的恶化。”
  叶红军把“提要”还给宋一坤,问道:“资金从哪来?得手后转卖给谁?还有,能不能卖到你设想的那个地价?”
  “资金问题是实质,回头再谈。”宋一坤说,“关于地价,如果按生产用地当然是高了。但是如果按住宅小区、酒店。商厦用地,这个地价不是高,而是保守了。我敢断言,不出三年那个地段得涨到一百万。一旦把厂区与建筑炸平,那就寸土寸金了。这不符合形式逻辑,但符合辩证逻辑。如果不出意外,等事情发展到一目了然的程度,会有投资商登门的,即便投资住宅,他们也能获取巨大利润。“
  “但这并不排除短时间内不能转手的可能性。”叶红军仍关心这个问题。
  “完全可能。”宋一坤说,“所以,如果假设这是一个战役,那么周立光以及他的公司就是总预备队,非到最后关头才可动用。”
  叶红军对周立光有所耳闻,说:“周立光的公司是集体企业,而且是股份制,不但受县政府有关部门监督,还受到其它股东的制约。我不是否定他在公司的影响和作用,但他毕竟不能一手遮天。”
  “这些我考虑过。”来一坤说,“让周立光介人,必须首先具备以下四个条件:
  一、规范的商业行为;
  二、最小的投资风险;
  三、相当可观的利润;
  四、三个月到半年的筹资时间。有了这四个先决条件做基础,那么感情因素和报恩心理就会在他身上起决定性作用。”
  “看来你真是深思熟虑了。”叶红军说,“吃掉皮革厂的股份至少需要两千四百万,这对我们是天文数字。我估计王海和孙刚连一半也拿不出来,你我就更别提了。我猜想,也许你想来一次买空卖空?”
  “不行,风险太大。”宋一坤否定了这种可能性,解释道,“买空卖空极有可能被投资商过河拆桥,因为你必须让他认识到价值所在,而我们又没有控制权。同时,万一哪柱香烧不到,指控你个商业欺诈也未尝不可。所以,所有权必须拿到手,必须能控制局面。”
  说到这里,宋一坤适时地又取出一张纸递给叶红军,上面写着—
  资金来源:宋一坤:13O0万(地产抵押贷款1200万)
  叶红军:450万(400万为独立项目利润)
  王海:45O万(其是一百万不在账面显示)
  孙刚:45O万(其中一百万不在账面显示)
  合计:2650万
  叶红军想了一会儿,说:“五十万,抽筋扒骨我可能凑得齐。那四百万我不明白。”
  “这四百万是整个计划的关键,也正是我让你来的目的。”宋一坤说,“地产抵押贷款的先决条件是必须银行付足皮革厂资产总价的50%,九百万是王海和孙刚所能做到的极限。在这种情况下,天平是否向成功的一面倾斜就完全取决于这四百万的砝码。从这个意义上说,你的责任至关重要。“
  叶红军明白了,这就是方子云的那个项目与江州合资项目之间的关系,两个战场和一个预备队构成了这个完整的战役。宋一坤让他回国的目的,就是让他负责开发方子云的项目,并且必须在半年内拿到四百万利润,然后纳人投资总额支持江州的项目。
  “凭那个项目半年内拿到四百万?我看不大可能。”叶红军疑惑地说,“你不是让我去负责一个小作坊吧?半年,我甚至还不能完成资金投入,而产出、销售、利润回报则需要更长的周期。”
  宋一坤平静地说了一句:“破坏性开采。”
  “怎么运作?原理是什么?”叶红军问。
  “这个问题就不能在这里谈了。”宋一坤说,“先吃饭吧,我是真饿了。”
  “那么,呆会儿到我房间里谈。你那里没人做饭,还是在这里吃比较方便。”叶红军说,示意两人吃饱之后一同到十二楼叶红军的客房。房间刚被服务生打扫过,整洁一新。叶红军泡上茶,两个人在客厅面对面坐下,继续他们的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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