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卧底-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件事……”池月声音渐低,如同慢慢沉没入水的孤舟,“就拜托黄叔了。”
“啥事儿?我忘了。”
“……”池月无奈的合上了眼。
“等等、等等,先别咽气儿。老夫想起来了,可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黄半山跳起脚来,吹胡子瞪眼道,“那丫头死有余辜,我顶多保证她死得不难看!”
“二师娘……”
“叫大师娘也不行!”
“紫金竹……”
“好好好好好。妈的,我答应,答应行了吧?!”老头儿心里赌了口恶气,“还他妈靠魅力呢,被女人坑死的魅力吗?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
池月感觉四肢正在变得麻木冰冷,意识也逐渐被潮水般的黑暗所吞噬。弥蒙之际,他终于问出了最后一句。
“如果有一天是师父背叛了你,你会杀他吗?”
黄半山愣在原地,沉寂良久,直到确定对方已经假死,他才一字一句的答道:“就算竹莫染捅我一刀,老夫也只会担心他伤没伤到手而已。”
谁比谁痴?谁比谁傻?谁又有资格说谁呢?
爱极必伤,情深不寿。摧心蚀骨,至死方休。
旦凡碰了这世间最毒的药,再聪明的人也会变成傻逼。而傻逼之间的区别,也不过是一个自认清醒的站在地上,一个甘愿糊涂的睡在梦里……
******
佛曰: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鬼门宗的地牢共分八层,据传是开派祖师应八大地狱所设;又据传,他劈山造牢时用废了一把极品仙剑;再据传,那位剑修曾经整整追杀了他三百年……
燕不离所在的牢房,正处于地牢的最底层:无间狱。
这里是鬼门宗羁押重囚的地方,非触犯大罪者不可入。能进这种特级牢房的要么是叛门的弟子,要么是犯上的逆贼。而燕不离非常荣幸,一个人把两样罪名全占了。
所以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间石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没太阳,低头想爹娘。
地牢深入山底,潮湿黑暗,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死寂沉沉的味道。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娘安静的靠在阴冷的角落里,闭上眼,一片漆黑。睁开眼,漆黑一片。
真他妈省蜡。
这里没有风声,没有虫鸣,连只陪聊的蟑螂都没有。竖起耳朵,唯一能听到的声响就是自己胸腔里的心跳,而且还跳得格外敷衍,时快时慢,有一搭没有一搭的。
真他妈无聊。
作为一名暴露的卧底,一个行刺失败的刺客……自己会是什么下场,燕不离心里有数。
只是这等死的滋味实在销魂,更重要的是他还连累了花无信。由于两个人是被分开关押的,所以燕不离不知道对方在哪儿,甚至不知道这哥们是否还活着。
花楼主当然活着,而且他此时就在燕不离的楼上——地牢第七层的刑房里接受拷问。
“姓名?”
“花花。”
“哪里人?”
“天涯沦落人。”
“性别?”
“看着办。”
海上飞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后悔了:“你……是人吗?”尼玛这是胎盘成精了吧?
“有那么丑吗?我画了好久呢。”花无信顿时大受打击,抬手就把脸扯了下来。
海上飞腿一软差点坐地上:“他妈的,你撕面具敢不敢知应一声?!”
“吱。”
“晚啦!”
末尊是四大法尊中实力最弱也最胆小的人,尤其是在地牢这种阴魂无数的地方,他本来就心里打鼓,再经花无信这一吓,险些心脏病都犯了。
江莫愁一直认为此人无勇无谋、难堪大用,还曾经为了练他的胆子特意派过一个任务:守陵。结果没想到,在鬼门宗的陵地里住了一年后,海上飞变得更没胆了。他逢人便说坟地闹鬼,尤其是前任宗主竹莫染,那位主儿坟上的草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
黄半山对此表示沉默。
擦了擦光头上的汗,海上飞以西施捧心状继续问道:“是何人指使你行刺宗主的?”
“我为天下人而来……池月老魔,人人得而诛之。”
“放肆!掌嘴!”
地牢里当值的弟子对付这种滚刀肉向来在行,把人往刑架上一丢,几个耳光扇下去就打肿了脸。花无信眼冒金星的啐了口血沫,冷冷一笑:“魑魅魍魉难长久,螽蟁蟊蠹无坟壕。”
海上飞招招手,凑着牢头儿的耳朵低声问道:“丫说的啥?”
“回末尊大人,属下也听不懂。”
“啧,看来还是个带刺儿的硬骨头,你啃得动不?”
对方嘿嘿一笑:“大人放心,小人属狗,最擅长啃骨头……”
花无信一瞅那根比胳膊还粗的棍子还真有点儿发憷,他咽了口唾沫道:“那啥,能不打脸吗?”
“放心,一会儿你就是求我打脸都没用。”
海上飞总觉得有点儿过于血腥暴力,开口劝道:“我说你还是都招了吧,早交代早托生嘛,何必非得受一番苦呢?”
“呵呵,我就是喜欢看你们讨厌我又摆不平我的样子。”
海上飞无奈的转过脸,抚了抚额,挥下手道:“摆平丫的。”
燕不离从黑暗中猛地抬起头,他终于听到头顶的动静了。
没办法,实在是某人喊得过于惨烈,几乎穿透了八层牢狱直入地心。
“花花?花花!”他摸黑站起来,用力拍着铁栏,“有没有人,有没有人?他妈的死个人出来!”
海上飞很快举着火把死出来了。
他向来怕江莫愁,这女人虽然被关了进来,却还是鬼门宗的女主人。宗主态度暧昧,既没说杀也没说放,所以这事但凡有点儿回旋的余地,他都不敢得罪这位夫人,免得到时候咸鱼翻身被找后账。
“夫人有何吩咐?”
“海上飞你听着,如果花花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立刻一头撞死在这里!”燕不离指着身后的石墙道,“你最好祈求宗主一辈子都想不起我,不然就等着去菜园子里添肥作土吧……”
“我的姑奶奶,您可千万别冲动。”海上飞连忙摆手。妈的一个两个都比他硬,也不知道谁是阶下囚,这活儿没法干了!
“叫他们立即停手,不得再用私刑,将花花移到我隔壁的牢房去。”
“可这、这这不合规矩啊……”
燕不离二话不说,扭过头就奔墙上撞。
“卧槽别别别!我答应、我答应!”海上飞直接就跪了。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敢让这位祖宗死在这儿,否则以宗主的脾气绝对把这地方真变成无间炼狱。
祖宗在墙前堪堪停下脚步,燕不离背对某人冷哼一声,唇角却勾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虽然只是试探风声,不过如此看来,池月……是真的打算放过他么?
第52章:救人
初阳升腾,晨光如瀑。迂回盘曲的峡谷仿佛一条蜿蜒曲折的长蛇,在苍岚青郁的山峦间盘桓伏卧。
幽黑的深渊下,湍急的波涛从狭窄的河道上奔啸而过,白色的浪头争先恐后,如同世间庸碌的众生,在时光的催赶下一刻不歇,却不知生命终将流向何方。
起伏不定的水面上,时不时冒出一粒芥子大的黑点,在浪涛中浮浮沉沉,顺着长河漂流而下。
岳卓紧紧抱着昏迷的唐故里,奋力将他托出水面。两人被激流一路冲出谷口,直到水势减缓,才终于看到了一处沙黄草稀的浅滩。
真是山重水复,绝处逢生。她惊喜万分,立即拖着男人游了过去。
碧落谷后山的悬崖之下是条大河,所以两人才侥幸活着。只不过唐故里在落入水中之前将她向上抛了一下,岳卓坠势一缓,掉下来时便没有受伤。而他自己就惨了,当时就砸晕过去,漂了一夜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岳卓咬着牙,艰难的将对方一点点拖到了岸上,然后精疲力尽的瘫软在沙滩里。
幸好她会水,幸好她没放弃,幸好她冻僵了也没有撒开抱着对方的手,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两人总算是大难不死,撑到了现在。
“唐大哥……你可千万撑住。”岳卓爬过去试探着他的鼻息,“不然我这一宿就白努力了。”
唐故里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水浸得太久,已经有些发白变皱,轻轻一剥便脱落下来。看到那张布满烧痕的脸,少女并没有丝毫惧怕,只是感到心里漾着一阵一阵的酸楚。
凡人临世,莫不受苦。可是这个人,老天终究对他太残忍了些。
唐大哥,以后不要戴面具了,就做你自己吧。做一个可以自由微笑和哭泣的人。
岸上忽然传来哒哒蹄声,一骑快马自远处飞奔而来。
岳卓一见来人,立时惊恐的站起来,将唐故里挡在身后。
河不醉滩头勒马,执鞭望过来。淡漠的眸里清晰的映着少女仓皇的面容。
“他死了?”
“呵,果然的鬼门宗的做派,赶尽杀绝啊。”
男人不作声,跳下马径直走过去。岳卓像小母鸡一样张着双臂拦在他面前:“不许你动唐大哥!”
“如果你不想他死,就快点闪开。”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河不醉懒得和一个小丫头多废话,直接揪着领子丢到旁边,蹲下时去探看唐故里的伤势,结果生生吓了个跟头。
“挖草,这人谁啊?!”怎么比湖澈丹还凶残……
岳卓擦着眼泪道:“唐大哥。”
“他是用……暴痒菊花针射自己脸了吗?”
“不许你侮辱他!”
河不醉回看她,眼神复杂:“那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怎么一宿不见就从面瘫变重残了?
岳卓气得涨红了脸:“鬼门宗三年前火烧唐门,唐大哥的脸就是那时候毁的,你还问我对他做了什么?!”
河不醉脸色一变,扭过头不再说话。
昨夜一片混乱之后,他被宗主打发到后山守桥,无意中逮到一个偷偷摸摸的外门弟子,细细盘问(暴打一通)之后对方就爽快的招了。
“高尊大人饶命,小的原受过唐家的恩惠,所以才会帮唐故里与人私通,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那个瘦如麻杆儿的人捂着脸呜呜哭道。
“私通?”
“私下通信。”
“……那信呢?”
河不醉没想到那是一封毒雁龙写给唐故里的信,日子刚好是自己动手杀他的前三天。若非信使在塞外遇到沙暴耽搁至今,这封信早就落入唐故里手中了。
信中写了一堆鸡毛蒜皮的破事,基本都是吃得咋样、睡得咋样、混得咋样之类的废话。直到看见最后寥寥数句:“适逢孟夏,偶遇中原人,疑小儿连珏。错别数十载,未敢相认,然吾心甚慰矣。”
仿佛有一根尖锐的利刺猛地扎进心里。
河不醉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轻薄的纸,他忽然想起唐雁龙临死前的话:“还以为自己只瞎了一只眼,原是错了。”
原来是真的错了。人错了,命也错了。
难怪那个人时常沉默的用一只眼望着他,难怪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混入了沙匪老巢,难怪唐雁龙至死也没有发出手里的毒镖……
自己,竟然手刃了生父么!
眼见高尊大人的表情越发恐怖,麻杆儿男吓得哆哆嗦嗦的抱住头,恨不能把自己蜷成一个球悄悄滚走。
“喂,要是有一天你杀了个陌生人,后来发现他是你爹,你会怎么样?”河不醉出神的望着远方的山谷,神情麻木。
我擦,这题有点超纲啊大哥……麻杆儿弱弱的问道:“有……选项吗?”
“少废话,快回答!”
“是是是……可是大人啊,虽说我家隔壁的确住了个老王,但我爹肯定是我亲爹。我和他一样头小身瘦,弑父这种事儿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回答您这问题得靠想象力,实在有些难为小人苍白贫瘠的大脑和脆弱单纯的灵魂……”
他还蹲着地上喋喋不休,河不醉却已经默默走远。脆弱的信纸被牢牢攥在手中,皱成紧巴巴的一团。
是啊,如此荒诞的事,怎么会发生呢?怎么会落在自己身上呢?
一定是唐雁龙认错了。
他不到满月就被宗主带回了碧落谷,根本没有对亲生父母的记忆,怎么可能是唐家的人!
只是胸腔里还隐隐流窜着一丝慌乱,或许,唐故里是知道真相的?
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惊疑,河不醉连夜打马逐江而来,终于在下游截住了两人。
如果唐故里摔死了,他便当自己没看过那封信,继续回碧落谷里做一个杀手。倘若那小子命大,就必须得搞清楚——这他妈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躺在地上的这个人却是半死不活的。唐故里的颈骨似乎断了,身上也多处骨折挫伤,再加上那张堪比修罗夜叉的脸……怎一个惨字了得。
啧,难不成这货真是自己的堂弟?
呸!老子怎么会有这么废柴的弟?
哼,我弟弟哪儿好意思长这么丑?
唔……还是把这小子救活吧,如果发现是误会就再杀掉好了,反正就是一剑的事儿……也不麻烦。
河不醉对岳卓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弄辆马车来,他现在不能随意挪动。”
小丫头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你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回鬼门宗吗?”
“去找大夫。”某人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别自作多情,我有说过带着你吗?”
岳卓:“……”
******
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昔人此去无多日,何处埋魂何处乡?
苏玉壶伏在墨色的玉案上睡着了。一身玫红蹙金的广绫鸾袍松松垮垮,大半拖缀在银色的地毯上。黑白相间的长发遮住了阴柔妖娆的面容,若是拨开那些凌乱的发丝,便会发现他正飞涎直下三千尺,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梦话:“唔……那是老娘的饺子,别抢……再抢把你剁了做馅儿。”
他头前的案子上确实摆了两盘白花花的饺子,只不过已经凉透,干瘪的面皮上隐隐浸出青黄的馅儿油,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对面摆着一只白瓷空碗,一副竹筷,一壶雕花老酒,似乎正在等什么人。
昨夜正是立冬,也是江陵城主家的千金小姐云芷出嫁的日子。全城内外如过佳节,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灯采满街衢,观者空万巷。连蹲守城门口的叫花子都个个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