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卧底-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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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这就去办。”护卫长应完,见他脸色不对便问道,“末尊大人这是去哪儿?”
“唉,别提了,去坟地。”海上飞忧郁的摸了摸充满哀怨之气的肚子。
“哦,那正好,属下有件东西劳烦大人捎过去。”对方耿直的丢过来一个用布裹着的黑乎乎的东西。
“卧槽!”海上飞一摸就吓了个哆嗦,这不是个死人吗?!这帮暗卫就是他妈血腥暴力……
唉,以前溪春在的时候好多,他的化尸水便捷又环保。只需轻轻一滴,尸体去无踪,杀手更出众。
不过扛着个死人队友,海上飞的底气反倒足了些。他虽然体胖,但轻功极佳,即便负了一人也走得脚下生风,很快来到了鬼门宗的墓地。
月色昏暗,林影幽昧。黑嵬嵬的山背下,雪地一片白茫,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冷光,将一排排墨色的石碑衬得鬼气森森。
一阵阴风夹杂着冰凉的雪沫子吹在脸上,胖子打了个寒战,迈着僵硬的步子往里走,没走几步就隐约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我的老天,好像又是竹老宗主那边传来的,您到底是死得有多冤啊?
他心惊胆战的停在原地,抻着耳朵又听了听,感觉似乎哪里不对……
“乐千秋,你都多少年不入碧落谷了?这时候跑来叙什么旧?你已经没旧了!”黄半山袖手站在竹莫染坟前,对着某人冷飕飕的嘲讽道。
“呸,你当我愿意来?还不是你医术太差救不了池月才请老子来的?!”乐千秋冷哼一声,“不就是给他扫了扫雪么!难不成这地儿让你姓黄的包了,别人进不得?”
“老子还就包拔了他二十年的坟头草(海上飞倒地不起),你嫉妒也没用。再说有你这么扫墓的吗!妈的坟头都给削平了,你是要挖坟掘墓怎么着?”
“你倒提醒老夫了,真该把他拎出来问问,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乐千秋磨着牙道,“当年如果不是你个臭道士横插一杠,我也不会一走了之,这么多年过谷不入……”
黄半山简直想一指头戳死这老东西:“话说清楚了,谁横插一杠?我认识竹莫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和泥巴呢!”
“胡说!他要对你有意思怎么临死前找我不找你?”
“放屁!他要对你有意思怎么临死前才想起找你?”
俩人对话信息量太大,海上飞觉得自己再听下去真得死这儿,于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的喊道:“二、二位前辈打扰一下!”
黄、乐二人一惊,齐声喝道:“什么鬼?!”
“我、我是人!”
黄半山认出了这个胖子:“是末尊啊,有什么事吗?”
“二位老爷子可叫小的们好找。方才夫人出了意外,险些滑胎,多亏林大夫救治及时才保住了。宗主还想请乐阁主到奈何院一行,再为夫人号号脉、把把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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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殿里,气氛凝滞得如同烛灯上凝固的蜡。
玉座里的阎王爷微微一抬眼,满殿当中无论站的跪的都在发抖。唯有那位躺着的最淡然,淡然得连气儿都没了。
“宁可自尽也不肯说出幕后主谋。老刘,你们膳房的人骨头够硬啊。”
刘厨子砰砰磕头喊冤:“此人是新来的弟子,小人着实不知他竟有胆谋害夫人!请宗主明察!”
池月冷笑一声,又将目光转向镜娘:“镜娘,你认识此人吗?”
镜娘面色一白,低声答道:“识得,他原本是我青楼的厨子,因为手艺好便举荐到了门内。”
“所以你就让他在夫人的茯苓雪参乌鸡汤里下药?”池月脸上如罩寒霜,“幸好只喝了几口,否则孩子就保不住了。”
“我没有!”镜娘仓惶跪下,“我、我的确让他给夫人下了巴豆,只是为了给那女人一点教训。毕竟在青楼的时候,江莫愁也曾经想用巴豆害宗主!”
池月:“……”燕不离你小子给我等着!
林子御在旁插嘴道:“池宗主,乌鸡汤的残渣里确有巴豆,但乌鸡身上也有一种烈性的堕胎药,否则不会浅尝几口就出现滑胎的迹象。”
镜娘狠狠瞪他一眼,林子御却看也不看她,说完就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望着殿顶上花纹繁复的藻井。哼,别怪我们大夫补刀精准,谁叫你诬蔑花花和夫人……
“镜薇,你真的很令本宗失望。”
“师兄,我没有下药,你相信我啊师兄!”镜娘泪水涟涟,“再说孩子也未必是你的,搞不好她和那奸夫早就在狱里……”
“放肆!”池月冷声吼道。缺心眼儿的女人,这么多人在场,你非要把这事儿捅出来是吧?
某位大夫再次出手,丢了专业的一刀:“夫人有孕一月有余,算起来也是大婚前怀的孩子。”
池月老脸一红。缺心眼儿的男人,婚前滚床单这事儿也不算光彩好吗?
镜娘仍不死心:“可若非事先串通一气,那奸夫如何那么快就挖到她牢里?只怕江夫人早就是不洁之身了……”
林子御实在是被她气着了:“就算有奸夫也是镜领主带去的两个护卫,夫人所中之箭涂有麻药,若非花楼主及时揽住,夫人确实贞洁难保。”
镜娘怒道:“重犯之词何以堪信?分明是姓花的见奸情败漏欲杀人灭口。两个护卫都被他杀了,我自己也险些命丧其手,这是黄长老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
“你……”
“够了!”池月拍案而起,“叫你们来是为了堕药一事,既然已经查清,其他人便回去吧。碧水领主犯上不敬,即日革职,禁足忘川馆面壁思过,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冤枉啊师兄!我没有下毒啊!”镜娘扑倒在他脚下,紧紧拽着对方的衣角哭道,“你忘了义父吗?你不能囚禁我,我不要老死在忘川啊……”
池月一脚将她踢开,面色铁青:“若非看在师父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活着不成?!来人,给本宗拖下去!”
“不、不要!义父你忘了吗?你不能这么对我,义父、义父……”湖澈丹擦了把汗,连忙将这个满口疯言的女人拖走。
待众人退去,池月看着殿中留下的水烟、寒烟、刘厨子和林子御,深深叹了口气。
坐回座中,他疲倦的揉着眉心道:“林大夫,你说那药是从乌鸡身上验出来的?”
“是。而且下毒之人手段隐秘,熟知药理。他应该是在鸡活着前三天就开始喂药,让毒性溶入骨血,加热才会毒发。倘若不是刚巧其中一味药材遇到巴豆会变色,在下也是觉察不出异处的。”
“鸡是从哪儿来的?”
刘厨子道:“是、是水烟姑娘送来的……”
水烟赶紧跪下了:“禀宗主,鸡是黄长老让我拿去给膳房的,说是乌鸡汤有益孕妇。当时那只鸡也还是活蹦乱跳的,所以奴婢、奴婢就没想太多……”
黄叔?!池月深深缩紧眉头。
“禀宗主,海末尊求见。”
“叫他进来。”
“宗主,乐阁主和黄长老都寻到了。乐阁主诊过脉后说没有大碍,开完方子便离开了,黄长老正在奈何院看顾夫人,您看是……”海上飞还未说完便感觉一道人影如风掠过。
再一抬头,玉座早已空了。
第60章:灌药
一根细长的银针悬在昏睡的人头顶上方。
黄半山的手抖了抖,终究没有扎下去。
他一生混沌无为,却自认磊落,从未欠过什么人,只除了江莫愁。
无生无灭的秘密是他告诉这个女人的。于是有了九龙窟一战,魔门首尊魂飞魄散、香消玉殒。
黄半山原本打算带着这个魂器返回碧落谷,却在中途遭遇了清玄山那三个带薪休假的老家伙。为了避开熟人,他匆忙之间将江莫愁放在乱坟岗,却没想到转眼的功夫尸体就不见了。
而更出乎他预料的是,江莫愁竟然死而复生了。她再度出现后,不仅记忆全无而且性情大变,仿佛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番,莫名其妙的从魂器变成了魂淡……
最要命的还是池月,竟然对她动了情,宁可自己死也不愿夺舍,宁可冒险也要留这样一个叛徒在身边,宁可喜当爹也没有处置这个荡妇。
如今不仅是门下众人愤怨难平,连那三个终日放羊的元老都放了狠话:此女必成宗主死穴、鬼门大患。
黄半山深吸口气,再次咬着牙掏出了银针。
江莫愁,你若怨就怨恨老夫吧……
就在此时,房门猛的被人推开!
“住手!”池月音未至人已至,人未至掌已至。
黄半山当手一道指风急射而出,池月不闪不挡,义无反顾的冲到了他面前,浑然不理自己右肩爆出的一团血花。
银色的针尖直直刺了下去,刚好扎中了挡在燕不离头顶的手掌。
一粒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跳动着滚下掌心,掉落在熟睡的人脸上。
“你?!”黄半山收起手,脸上道道皱纹连带每一根胡须都在抖动,“狼崽子,你当明白老夫为何杀她。”
“本宗明白,那一晚的刺客也是你吧?”
“老夫是为了你好,就算你放弃夺舍,鬼门宗千年基业也不能被她毁了!”
“黄叔,我知道生而为魔,身在其位,没有一丝一毫犯糊涂的资格。”池月转过身道,“可江莫愁是我的女人,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如果连他们都保不住,我连男人都不算,还谈什么一门之主、江湖霸业?”
“只要你想,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多少孩子没有?为何非选这么个不干不净的妖妇?”
“他没有背叛我,以后也不会。”
黄半山冷笑道:“你何以肯定?我看江莫愁对你可没什么情分,别伤疤没好就忘了疼。”
因为燕不离是他妈的男人!而且还是个知名的江湖流氓!怎么可能会和什么奸夫偷情?以后让水烟离他远点儿才是正经……
当然,娶个男流氓当老婆这么丢人的事,宗主大人是死也不会讲的。
“我自有掌控他的办法,黄叔今后不必针对江莫愁了。”池月面色一冷,“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警告。”
“哼,不分好歹的狼崽子,老夫就等着她再捅你一刀。”黄半山一拂袖,骂骂咧咧的向外走去,“到时候你就和姓竹的蠢货就伴去吧!我再救你就是乌龟王八……”
门板一合,屋中便安静了下来。
池月长长舒了口气,俯下身用拇指轻轻擦拭那人脸上的血珠,却没想到这一触碰,竟让对方醒了过来……
燕不离睁开眼,正巧见到老魔头的手抚在自己脸颊上,顿时受到了惊吓:“干、干什么?”
池月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把你的脸弄脏了,擦一下。”
“靠,你颜射老子?!”
“……”
燕不离抽了抽鼻子,问道:“好重的血腥味,孩子还在不在?”
“孩子没事,你这几日安心养胎就好。”池月将他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盖得更严实些。
“不对……”对方一靠近燕不离就闻出来了,上下打量着他道,“是你身上有血。”
还真是狗鼻子啊……
池月这才想起被黄半山一指弹伤的肩膀。因为刚换了一身黑衣看不出血迹,他自己也没在意这点儿皮肉小伤。
只是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对方抢了白,某人笑容猥琐:“池老魔,你不会也来那啥了吧?”
池月当即站起身往外走:“本宗后悔了……”
“你干嘛去?”
“找黄老。”
“找他做什么?”
“扎死你!”
……
尽管燕不离一万个不乐意,但宗主大人还是以养胎为由,让他老老实实的呆在奈何院里。于是江夫人从此过上了某种家畜的生活,睁眼吃、闭眼睡,一天到晚全在床上躺着,都快躺成一条圆滚滚的咸鱼了。
然而人生在于折腾,鱼生在于扑腾。何况燕不离自小就是个踢天弄井的性子,哪里耐得住这种无聊日子?没安生几天,某条咸鱼就开始扑腾了……
“宗主,夫人她今日一直不肯喝药,说乐阁主开的方子太苦。”
“夫人午膳也没怎么动,嫌菜式太清淡。”
池月刚踏进奈何院,银貉披风上的雪粉还没抖落掉,两个丫头就争前恐后的凑上来告状。
这小子皮痒了是吧?敢饿我儿子?
“药给我。”池月接过药碗就进了门。
燕不离一身月白缎面敞领中衣,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松松懒懒的歪在榻上看《道德经》。托圣人的福,他现在已经不会扫两眼就犯困了,起码坚持个六七页才会眼皮打架……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
老李说的啥意思?燕不离托着腮琢磨。
妈的这盗版书就是垃圾,掉墨不说还连个注释都没有……他耐着性子又仔细瞄了一遍,发现左下角有一行细若蚊足的批注,应该是江莫愁所留:“天者无情,故而长久;地者无生,故而长生。人非草木,吾非圣贤,不求天长地久无穷尽,但求了了一生无怨尤。”
燕不离忽然记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道非恒道,名非恒名。沧海枯来桑田涝,天可荒来地可老。
人间易改,人心易变,人情易冷,谁能和谁天长地久?
若此世了了,独行至江湖的涯涘,人世的尽头,谁又敢说不生怨尤?
耳畔仍然萦绕着那个女人死时的笑声。决绝而又凄凉。
江莫愁,你真的无怨无尤吗?
“你这是胎教呢?”池月解下披风,走近前来。
“嗯,你儿子肯定缺德,我得给他补补。”燕不离收起书,一瞅见他手里的药碗,小脸顿时苦得皱了起来,“宗主,那个,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池月鼻子里冷哼一声:“好没好听大夫的,赶紧喝了,别让本宗灌你。”
“不要……太苦。”
“你是不是男人?!吃个药这么费劲……”
燕不离贱兮兮一笑,翘着兰花指勾起发尾,冲他抛了个媚眼:“人家哪里像男人?”
池月手一抖,差点把药洒了。他深吸口气,稳了稳情绪道:“良药苦口,你就当为了孩子。”
“良药就非得苦口吗?我也不是针对这个药,我是说乐千秋开的方子都是垃圾。苦得我舌头都麻了,饭都吃不下去……”
“哪儿有那么苦?你怎么比女人还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