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谈艺录-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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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样说的: 刀藏在斗篷里)。原文在《苔塞伊达》 故事》里。
年,布宜诺斯艾利斯 陆经生译
年的那一天,
乔叟想把薄伽丘的诗句“ (微笑者 第七篇里,译文在《骑士的
(暗藏铁器的卑劣行径)译成英语,
①《苔塞伊达》, 薄伽丘 事》里。
年创作的长诗。有部分内容被乔叟迻译进他的《骑士的故
有关萧伯纳的杂记
世纪末的时候,雷蒙多 奥秘;到了 地;库尔德 世纪初,约翰 拉斯维茨则在
罗里奥(拉蒙 斯图尔特
卢尔)试图拿一个
用拉丁文词语分划成块的不规则旋转同心圆盘做成的构架解决所有的
米尔担忧有一天音乐组合
的数目会用尽,那些尚未定型的韦伯①和莫扎特们将会没有立足之 世纪末玩弄起令人厌烦的世界图书馆 的奇思怪想,这个图书馆将收集用二十几个书写符号组成的所有变 化,也就是说用所有语言所表达的一切。罗里奥的机器、穆勒的担忧 和拉斯维茨的混乱的图书馆或许是可供揶揄的材料,但它们都夸张地 表现了一种共同的癖好:把玄学,也把艺术变成了一种组合游戏。玩 弄这种游戏的人忘记了一本书胜过一个词语结构,或者说胜过一系列 词语结构;一本书是与其读者展开的对话,是赋予其话声的语调,也 是留在其记忆里的多变的恒久的形象。这一对话永无终结: ,这些词语现在的意思是亲昵、宁静、闪光的月亮,而 在《埃涅阿斯纪》里则表示月黑天,指的是掩护希腊人进入特洛伊城
①指 德国浪 漫主义 歌剧的 奠基人 卡尔
韦伯 (
的黑暗①……文学是不会断源的,其理由既充分又简单:单单一本书 不是文学。书不是一种无沟通的个体:它是一种关系,是一种数不尽 的关系的轴心。一种文学区别于另一种文学,不管是以后的或者是先 前的,主要不是因为文章内容,而是由于阅读方法。如果让我阅读任 何当代的文章,比如本文,而按照 会知道 年时人们的阅读方法 ,我也 年时的文学呈何种状况 。把文学理解为形式游戏 ,在最
好的情况下,也只会导致精工细雕的章节和诗段,造就一个受尊敬的 工艺师(约翰逊、勒南、福楼拜),弄得不好就会产生一部以浮华和 随意杜撰出的惊奇情节构成的作品,而使人感觉不适(格拉西安、埃 雷 拉 ②、 辛 ) 莱 。 如果文学只不过是一种口头代数,那么任何人都可以创造任何作 品,只要借助变化实验即可。“一切都会涌现”,这条精炼的公式把赫 拉克利特的哲学简化成两句话:雷蒙多
罗里奥可能会对我们说,有
了第一句话,只要实验一下不及物动词就足以发现第二句话,并且依 靠有规律的侥幸得到那种哲学,以及其他许多种哲学。似乎有必要回 答说,由淘汰得到的公式缺乏价值,甚至缺乏意义。为了使公式具有 某种效用 ,我们应该参照赫拉克利 特来理解 ,参照赫拉 克利特的经 验,即使“赫拉克利特”只不过是那种经验的可能的实施者。我曾经 说过,一本书就是一场对话,一种关系形式:在对话中,一个交谈者 并非他所说的话的总数或平均数,他可以不说话而表现出聪明机智, 也可以说出聪明的见解但表现出愚蠢笨拙。文学同样如此。达塔尼昂
①根据一些像是模仿性的文章 ,弥尔顿和但丁就是这样解释词语的。在《神曲》 (《地 狱篇》 , 第一歌第六 十行, 第五歌 第二十 八行)我们读到:“光亮暗淡了”,“太阳消失了”, 表示黑暗的地方:在《力士参孙》(第八十六至八十九行)中: 对于我太阳是黑暗的, 月亮是宁静的, 当她舍弃夜晚时, 黑暗的洞窟埋藏在她心中。 摘自 蒂尔雅德: 《弥尔 顿时代》, 第一百零一页。 原注 ②埃雷拉( ,又称老埃雷拉,西班牙画家和雕刻家,早期画风浮靡矫饰
做出了数不尽的业绩,而堂吉诃德遭受棍打和嘲讽,但是堂吉诃德的 价值在人们的感觉中更大。这番话给我们引出了一个迄今为止从未提 出过的美学问题:一位作者能否创造出超出他的人物?我的回答是否 定的,在这否定之中包括了理智因素和道德因素。我想从我们身 上是 不会产生比我们的最佳年代更聪颖更高贵的造物的。这一见解就是我 对萧伯纳的卓越成就的信念的依据。最初几部作品中的行业工会问题 和市镇问题将失去趣味,或者说已经失去;《愉快的游戏》中的戏言 在将来某一天有可能比莎士比亚的戏言更令人讨厌(我怀疑幽默是一 种口头体裁,一种在会话中突发的恩赐,而不是一种书面之物);序 言和流畅的篇章宣称的思想可以在叔本华和塞缪尔 找 到; 但是,拉维尼亚 德、理查德 、布兰科 杜吉昂,特别是朱利乌斯 巴特勒的作品中
波斯内特 、克雷冈、索托弗
恺撒,他们都超越了当代艺
术塑造出的任何人物。把泰斯特先生同上面几位,或者同尼采的历史 人物查拉图斯特拉相提并论,就是带着惊诧甚至义愤来感受杰出的萧 伯纳。 年,阿尔伯特 索尔 格尔 写作时 反复提 到当 时一个 普通 地方,“萧伯纳是英雄观念的剿灭者,是英雄人物的杀戮者”(《当代 诗歌和诗人》,第二百一十四页)。索尔格尔不明白,英雄性质须摒弃 浪漫特性,须体现在《武器与人》中的布伦茨利上尉身上,而不是塞 希奥 萨拉诺夫。 弗兰科 哈里斯撰写的萧伯纳的传记收入了萧的一封令人崇敬的
信,现抄录以下一句话:“我理解一切,理解所有的人;我即虚无, 我即非我。”从这个虚无(完全可以同创造世界前的神的虚无相提并 论,可以同最重要的神明相提并论。“另一个爱尔兰人”约翰尼斯
①斯维登堡亦如此 。《人和超人》中说地狱并不是一个惩罚场所 ,而是死去的罪人出于 同类相聚的缘故所选择的处所 ,就好像选择天堂一样;斯维登堡于 和地狱》一文也表述了同样的见解。 ③布兰科 原注 年创作的剧本《出乖露丑的布兰科 年发 表的 《论 天堂
②拉维尼亚,《埃涅阿斯纪》中人物,嫁给了杀死她未婚夫图耳努斯的埃涅阿斯。
波斯内特,萧伯纳
波斯内特》中
的人物 。此剧在伦敦遭禁演。
斯科托斯
埃里金纳称之为
,“虚无 即
出发,萧伯纳推断出
几乎数不清的人物,或曰“戏剧人物”。我猜想,这昙花一现的人物 要数那个把一切展示给人们的萧伯纳,他在报告栏目上发表了既众多 又简明的锋利言词。 萧伯纳的基本主题是哲学和伦理学:他在我国不受重视是很自然 的,无法避免的。或许只有在若干警句方面才受到好评。阿根廷人觉 得宇宙不过是偶然因素的表现,是德谟克利特的原子的偶然聚合。阿 根廷人对哲学不感兴趣,对伦理学也不感兴趣。对阿根廷人来说,社 会性只是一种个人间的或阶级间的或民族间的冲突,在冲突中一切都 是合法的,除了受嘲讽或被战胜。 人的特性及其变化是当代小说的核心主题。抒情诗是对幸运的爱 情或失意的爱情作出的令人欢心的赞美。海德格尔和雅斯贝斯的哲学 使我们每个人都成为同虚无或同神明进行的秘密且持续的对话中的有 趣的交谈者。这些方面在形式上可能引起崇敬,却激起被吠檀多斥责 为首要错误的那个“我”的幻现。它们常常在作绝望和忧愁的游戏, 但实际上是在取悦虚荣,从这种意义上说,它们是不道德的。相反, 萧伯纳的作品留 下了一种解放的滋味,博蒂乌斯学派的滋味,英雄传 奇的滋味。 年,布宜诺斯艾利斯 陆经生译
一个名字两个回响的考察
远离时间,超越空间,一个上帝,一个梦幻,一个神魂颠倒却又 对此毫无察觉的人,各自重复着一个晦涩的表白。描述并评判这些表 白的话语以及由这些话语而产生的两种反响,构成了本文的主题。 故事的缘起是人人皆知的,记录在《圣经》《摩西五书》第二篇 即《出埃及记》第三章。在该章节中,我们看到,该书的作者和主人 公、牧羊人摩西问上帝姓甚名谁,上帝回答说:“我就是我。”在考察 这句玄妙的话语之前,或许我们不应忘记,对原始的魔幻思想而言, 名字不仅仅是一个随心所欲的象征符号,而且是这个符号所确立的整 体概念中生死攸关的一部分。 正因为如此,澳大利亚的原始居民都 取一个隐秘的名字,而不让相邻部落的人听到。在古埃及人中,也盛 行类似的传统。每个人都取两个名字,一个是小名,让别人叫的,另 一是大名,是真实的名字,对别人是保密的。根据殡葬文献,人的躯 体死亡之后,灵魂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而忘记自己的名字(失 去自己的人格身份)可能是其中最大的危险。同样,知晓诸位神灵的 真名实姓,了解各路鬼怪姓甚名谁,打听到各个阴司的真实名字,也 被视为非同小可的事情。 雅盖斯
汪蒂尔斯曾经写道:“知道了一
①柏拉图的对话之一《克拉蒂罗篇》对词和事物之间存在一种必然的联系持异义,认 为应予以否定。 原注 ②诺斯替教派信徒继承并深化了这个独特的见解,由此形成了一套专门词汇。据伊雷 内奥称,巴西里德斯将其精缩为一个多音重复的回文单词 (打开天门的万能钥 匙) 。 原往
个神或一个神化了的生灵的名字,就足以能够制服它。”(《埃及宗
教》 , 无独有偶,我们从德 昆西口中知道 ,罗马的实名也是 巴莱里奥 保密的。在罗马共和国灭亡前的日子里,金托
索拉诺就
曾因为披露罗马的实名而触犯天条,被处以极刑。 未开化的人掩饰自己的名字,为的是不至于使自己的名字落入魔 掌,以摆脱魔法对持名人的杀戳、迷惑和奴役。至今,遇到造谣中伤 和辱骂的时候,人们仍旧保留有这种迷信,或可以看到这种迷信的影 子。我们不会容忍用某些含沙射影的字眼来影射我们的名字。毛特纳 曾分析并痛斥过人们的这种思维习惯。 我们看到,摩西问上帝的名字,并不是语义学概念上的好奇,而 是想弄明白谁是上帝。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在刨根问底,打听何为上 帝。 世纪,埃里金纳曾经写道:“上帝也不知道谁是上帝,什么是 上 帝 , 为 上 帝 不 是 什 么 , 不 是 谁 。) 因 也 ” 如何理解摩西所听到的那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答话呢?按照基 督教神学,“我就是我”这句话表明,只有上帝才是真实存在的。正 如马赫德
梅斯里特奇所指出的那样,“我这个字只有上帝才配使
用。”斯宾诺莎学说把外延和思维视为一个永恒的生灵即上帝的独有 属性 。这 个理论是对下列 概念最好的印证 。一个墨西哥人 曾这样写 道: 帝 才 是 真 实 存 在 的 , 我 们 则 属 于 不 存 在 。 “上 而 ” 照这第一种解释,“我就是我”是一种对本体的肯定。也有人理 解为所答非所问,回答避开了提问。上帝之所以没有说他是谁,是因 为 这已 经 超越 了 作为 人 的对 话 者的 理 解能 力 。马 丁
布贝尔指出,
我在
同样可以翻译成 “我是我将是的人”或
我将在的地方”。摩西大概像埃及巫士那样,想问上帝叫什么名字, 以便把它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上帝可能确实是这样回答的:“今天 我和你对话,明天我可能显出别的一种什么形态,也许会是压迫、无
理 、不幸 的化 身 。”所 有这 些我 们都 能在 《歌 革和 玛各 》 的 书 中 读 到。 上帝这句格言式的回答,人们使用多种语言来注释它,诸如 等。尽管这些注释 使用了 多个单词 ,但 比一个单纯的 “上帝”这 个词还要使人 难以理 解,还要更加晦涩难懂。这种晦涩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深奥,而
且更大范围地在人世间游荡。直到
年 ,莎士比亚创作了一出喜
剧。在这出喜剧中,我们从一个简单的侧面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气 壮如牛、胆小如鼠的士兵。那个士兵曾经风光一时,靠阴谋诡计晋升 为队长了。阴谋被揭穿,他被公开贬黜。此时,莎士比亚介入其中, 借士兵的口说出了同上帝在山上所讲的如出一辙的话。“我不再是队 长了,但我仍可以像队长一样吃、喝、睡得舒舒服服。我之所以能活 下去,正因为我就是我。”帕罗勒斯如此道白。于是,他顿时由一个 喜剧的普通角色成了一个人物,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物。 第二种说法出现在 世纪 年代,斯威夫特所度过的漫长的痛 苦时期的某一年。或许,那些年代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一时难以忍受 的瞬间,只是地狱作为永恒的一种表现形式。他曾以冷淡智慧为生, 也曾靠冷落仇恨度日,然而,愚蠢却迷惑了他终生(就像迷惑福楼拜 一样)。这也许是因为他知道疯狂正在前面等着他。在《格利佛游记》 的第三部,他以极度厌世的情绪想像了一个腐而不朽的家族,其成员 全部有一个微不足道的但却是永远不能满足的欲望:他们无法与同类 对话,因为时间的进程改变了语言,说不通也看不懂,记忆无法使他 们从此岸到达彼岸。可以设想,斯威夫特幻想这种恐怖,是因为他惧 怕它,或许是为了使用魔法驱邪避灾。 年,他曾对《夜间私语》
新约 启示录》第 章。 写道: “活着即是进入一个奇怪的精神的房间, 它的地 面是一个我们同变化无常的、有时甚至是令人可怕的对手下的一盘非下不可的、输赢未卜的 棋 的棋 盘。 ” 原注 ②布贝尔(《什么是人》,
①歌革和玛各是《圣经》中遭天火的两个部族 。见《圣经
的作者伊翁哥说过: “我就像这棵树, 我将从树冠开始死去。斯威夫 ” 特的这种思想不仅贯穿在他一生的所作所为中,还体现在他留给我们 的为数不多的夸大其辞的语句中。他那种阴郁的说教式风格甚至渗透 到后人对他的评议中。例如,人们在评论他的时候,使用的语言比他 本人更具说教色彩。萨克雷就曾写道:“想到他,犹如想到一个伟大 帝国的废墟。”然而,人世间没有什么比他对上帝的隐语的执著更悲 哀的了。 充耳不闻,精神错乱,惧怕疯狂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