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谈艺录-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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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其他拉丁语言的那种明亮感,但是,怎么可能认为一种语言不好, 而这种语言写出了像雨果那样令人钦佩的诗句呢? “宇宙之怪” 扭动着它镶嵌着鳞片般星星的身躯。 ① 怎么能批评一种语言?没有它就写不出这些诗句。 至于英语,我觉得它的缺点是丧失了古英语中的那些开元音。但 是它还是使莎士比亚写出这样的诗句: 将这厌世的肉体 从噩兆的束缚下解脱出来。
曾被蹩脚地译成“将倒霉星星的枷锁,从我们厌恶世界的肉体身上挣
脱 ”。用西班牙语不是什么问题,用英语,则全是问题。如果必须
选择一种语言的话(当然没有理由不把所有的语言都选上),对我来 说,这种语言就是德语,它可以组成复合词(像英语,甚至超过英 语),有开元音,而且音乐感令人赞叹。至于意大利语,光《神曲》 就够了。 不同的语言迸射出如此众多的美感,这是不足为奇的。我的老 师、伟大的犹太西班牙诗人拉斐尔 坎西诺斯 阿森斯,留下一篇给 上 帝 的 祷 告 词 中 说: 哦 , 帝 , 别 这 么 多 优 美 。 勃 朗 宁 说: 当 “ 上 可 ” “ 我们刚感到很有把握的时候,又发生了些什么,太阳落山了,欧里庇 得斯的合唱到了末尾, 我们又一次迷了路。 ” 美在等候着我们。如果我们有感受力,我们就能在各种语言的诗 中感受到它。
①原 文为法 文。 原文为英文。
我本来应该多学一点东方文学,我只是通过译本稍稍探了一下。 但是我 感受到了力量 ,美的冲击力 。比如说 ,哈菲兹①的波 斯文佳 句:“我翱翔,我的灰烬将是现在的我。”所谓转世的理论全在这一句 中:“我的灰烬将是现在的我,”我将再次出生,到下个世纪,我将再 次成为诗人哈菲斯。所有这些仅在寥寥数语之中,我读的是英文的, 但是同波斯文肯定不会有很大距离。 我的灰烬将是现在的我,真是太简单了,不可能被改动的。 我觉得历史地学习文学是一个错误,尽管对我们来说,不排斥我 本人,也许不可能用别的方式。有一个人,我觉得他是优秀的诗人和 蹩脚的评论家。他的名字叫马塞利诺
梅嫩德斯 佩拉约,他有一本
书叫《西班牙最佳诗篇一百首》。其中我们看到:“让我热身地走,让 人家去笑吧。”如果这个也是西班牙最佳诗篇,我们要问,不是最佳 的又将是怎么样呢?但是在同一本书中,我们能找到我引用过的克韦 多的诗句和塞维利亚无名氏的“书信体诗文”,以及其他许多令人赞 叹的诗篇 。不幸的是 ,没有一篇是马塞利诺 他把自己排斥在他的文选之外了。 美无所不在,也许是在我们生活的每一时刻。我的朋友罗伊 塞洛缪,曾在波斯住过几年,他直接从法尔希语 翻译了欧玛尔 文学或哲学。这就是为什么德森和马克斯 与休谟一起探讨问题。 我想引用腓尼基水手的三句祷告词来结束我的报告。当船快要沉 没的 时候 有一句说: 我们是在公元 世纪,他们用三句中的一句祈祷。其中
巴 海
梅嫩德斯 佩拉约的,
亚姆,他给我讲了我早就怀疑的东西:在东方,一般都不历史地研究
米勒都感到惊讶,他们不
能确定作者的时间。学习哲学史就像是亚里士多德与柏格森、柏拉图
①哈菲兹(
,波斯抒情诗人,从
世纪起,他的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
②法尔希语,伊朗方言。
迦太基母亲,我把桨还了 这 里迦 太 基母 亲 是 指蒂 罗 城 , 是狄 多 出 发 的 地 方 。接 着 是 “我把桨还了”。这里有些特别。腓尼基人只是把生命看作划桨。当他 走完自己生命历程时,就把桨还出来,让别人继续划下去。 另一份祷告词更加动人心弦: 我睡了,待会儿我再划桨。
人们不能想像别的命运,流露出时间循环的想法。 最后这一个想法非常动人,跟别的都不一样,因为它没有表示接 受命运的安排。反映的是一个人将要死时,将要被可怕的神灵处决时 的绝望,是这样说的: 诸神啊,你们不要把我当作神 应该当作一个人 大海已经把他撕碎。
在这三份祷告词中,我们立刻感觉到,或者说,我立刻感受到了 诗意。这里有美学事实,他不在图书馆,不在参考书,不在手稿家族 的研究里,也不在闭合的书本里。 腓尼基水手的这三份祷告词是我在吉卜林的故事书《人的方式》 中读到的,是一个关于圣保罗的故事。这是真的吗?或者说是吉卜林 写的吗?就像会很糟糕地问的那样。在自己心里问了几个问题后,我 感到很羞愧,因为这种选择有什么要紧?我们来看看这样两种可能
①蒂罗 ,古时腓尼基港口。 ②狄多 ,迦太基开国女王。
性,梦魇的两个牛角。 第一种情况,那是腓尼基水手的祷告词,他们是海洋之人,他们 理解的生活只是在海上。从腓尼基语,比如,转成希腊语,从希腊语 转成拉丁语,从拉丁语转成英语。吉卜林把它们重写了。 第二种情况,一位伟大的诗人,吉卜林想像那些腓尼基的水手;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离他们也很近。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就是他们。 他理解的生活就是海上,他的口头就有这些祷告词。一切都发生在过 去:无名无姓的腓尼基水手已经死了,吉卜林也死了。究竟是这些鬼 中哪一位写了或者想了这些诗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位印度诗人作了一个有趣的比喻,我不知道能不能全部领会: “喜马拉雅山,就是那些高大的喜马拉雅山(据吉卜林说,该山的山 峰是另一些山的膝盖) 。 这喜马拉雅山是湿婆①的笑声。高山成了一 ” 个神,一个可怕的神的笑声。这种比喻,不管怎么说都是令人惊 讶的。 我心里想,美感是一种肉体的感受,一种我们全身感受到的东 西。它不是某种判断的结果,我们不是按照某种规矩达到的;要么我 们感受到美,要么感受不到。 我想用一位诗人的佳句来结尾。这位诗人在 怪的带有诗意的名字叫安杰勒斯 世纪取了一个奇
西莱修斯。我用这句诗来做我今天
晚上所讲的总结,只是我已经通过讲道理或者说通过假装的讲道理阐 述的。我先用西班牙语,再用德语讲给你们听:
玫瑰是没有理由的开放。 陈 泉译
①湿婆,婆罗门教和印度教三夫主神之一,毁灭之神。
犹太教神秘哲学
丰富多彩,有时又相互矛盾的理论都冠以神秘哲学的名字,它们 来自一个跟我们西方人的思想完全无关的观念。有人会说,我们也有 类似的观念,即关于经典的观念。我认为,借助于奥斯瓦尔德 施宾 格勒和他的《西方的没落》,我很容易证明这两种观念是不同的。 我们有“古典”一词。词源学上它是什么意思?词源学上它来自 “快速帆船” 船队” 意思。 部古典作品就是一本有条 “ 、 的 一 有理的书,就像船上的一切都必须井井有条一样;就像英语中的 。除了这一层不起眼的意思外,一部古典作品乃是同类书中 十分突出的书。 所以, 我们称《堂吉诃德》、 《神曲》和《浮士德》是 古典作品。 尽管人们对这些书的崇拜达到了极点,甚至有些过分,但是观念 上是不同的。希腊人把《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奉为经典。据普鲁 塔克说,亚历山大总是把《伊利亚特》和宝剑藏在枕头下面,这两样 正是他武士命运的象征。但是,没有一位希腊人认为《伊利亚特》的 每一个词都是完美无缺的。在亚历山大城,图书馆的专家们聚集在一 起,研究《伊利亚特》,在研究的过程中,他们创造了如此重要的标 点符号 (很遗憾, 现在, 有时被遗忘 了) 。 《伊利亚特》是一本著名的 书,被认为是诗作的顶点,但是并不认为它每一个词,每一个六韵句
①标题原文为“喀巴拉” 文需要 译喀巴拉,或简称为神秘哲学。
即希伯来人对《圣经》的神秘解释。此处有时为行
都必定令人赞叹。那是另一个概念。 贺拉斯说:“有时,这位荷马真像是睡着了。”可谁也不会说,这 位圣灵有时像睡着了。 尽管有缪斯灵感的问题(缪斯的概念相当模糊),英国有一位译 者认为,当荷马说“一个愤怒的人,这就是我的主题”时,并没有看
到这本书的每一个词都是令人赞叹的
而是把它看做可以修改的,
并对它 进行历史的研 究 。过去和现 在都对这些 著作进行过历 史的研 究,把它放入一定的环境之中。而神圣的书,其概念就完全不同了。 现在我们设想,书是一种讲理、辩护、斗争、阐述或者编纂理论 历史的工具。在古代,人们认为书是口头词语的替代,仅此而已。我 们记得柏拉图在一篇文章中说书犹如雕像,像活人一样,但是在问他 什么时,他却不会回答。为了消除这个困难,便发明了柏拉图式的对 话,它能探讨关于某个主题所有可能的问题。 我们还有书信,非常优美而有趣。据普鲁塔克说,马其顿的亚历 山大就 曾给亚里士多 德写信 。亚里 士多德刚刚 发表了他的《 形而上 学》,也就是说,刚刚让人做了许多的副本。亚历山大批评他,说现 在大家都能了解过去只有少数人知晓的事。亚里士多德辩解说,当然 是很坦率的:“我的论著被发表了,又没有被发表。”别以为一本书就 能全面阐述某个主题,它只是被看做陪伴口头教学的一种辅导。 赫拉克利特和柏拉图出于不同的理由,曾批评荷马的著作。他们 的这些书受到尊重,但并没有把它们看做神圣。这种观念是非常东方 式 的。 毕达哥拉斯没有留下一行字。据猜想,那是他不想将自己束缚于 文字。他希望他的思想,在他死后,能够在其信徒的脑中延续存在下 去,而且枝繁叶茂。由此而产生了 是被用错。 ( 大 师 说 )但 它 总 , 并不是“这个大师说过”,讨论只能到此为
止的意思。毕达哥拉斯的信徒所宣讲的某个理论,也许不是毕达哥拉 斯的传统理论,例如,关于循环时间的理论。如果以“这个不在传统
之列”而将其打住的时候,回答说
做文字伤命而精神增命。
,这就使他可以创
新。毕达哥拉斯认为书本会束缚人,或者用《圣经》里的话来说,叫
施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关于魔幻文化的一章中指出,魔幻书 的典范就是《古兰经》。对于伊斯兰学者来说,对于穆斯林法规的学 者来说,《古兰经》跟别的书都不一样。这是一本早于阿拉伯文字的 书(这是难以置信的,但却又如此),不可能从历史或者语言学的角 度对它进行研究,因为它早于阿拉伯人,早于阿拉伯语言本身,早于 宇宙。甚至不认为《古兰经》是上帝的作品,还要进一步,还要神秘 得多。对正统的穆斯林来说,《古兰经》是上帝的代表,就像是它的 愤怒,它的怜悯,或它的正义感。在《古兰经》里就讲到有一本神秘 的书,它是书之母,是《古兰经》在天上的原型,现在还在天上,众 天使都敬仰它。
这就是神圣书籍的概念,这同经典书籍是完全不同的。在神圣书 籍中,写成它的每一个词语,每一个字母都是神圣的。我怀疑,神秘 哲学的实用方式是因为他们希望把诺斯替教派的思想,纳入犹太神秘 教的范围,为《圣经》辩护,并成为正统。不管怎么说,我们可以粗 略地看到(我几乎没有权利讲这个),哪一种是神秘哲学现在或者过 去的实用方式。这些犹太教神秘哲学的信徒开始时在法国南部,后来 在西班牙北部
在加泰罗尼亚,后来又在意大利、德国运用他们古
怪的科学,到处都有一点。他们还到过以色列,尽管并不源自那里。 应该说它们是来自诺斯替教派和卡特里教派的思想家。 大概意思是这样的:基督教《圣经
旧约全书》的前五篇乃是神
圣的书。一个无穷大的睿智屈尊从事人间写书的任务。圣灵屈尊搞了 文本。这一点就像上帝屈尊下凡做人一样难以置信。但是这里的屈尊 下凡来得更加亲切,圣灵屈尊下凡从文,写了一本书。在这本书中没 有哪一点是偶然的。而所有人的著作则是有偶然性的。 围绕着《堂吉诃德》、《麦克白》或者《罗兰之歌》等许多书籍
都有一种迷信般的崇敬存在。一般是每个国家一本,法国除外,因为 那里的文学是那么丰富,至少有两个传统经典,但是我不想谈这个。 那好,如果一位研究塞万提斯的学者忽然这样说:《堂吉诃德》 由两个以字母 母的词 ( 字母的 ( 结尾的单音节词开头(
和 和
,然后是一个五个字
,一个是五个或六个
,两个是两个字母的(
,接 下 来 他 就 得 出 一 些 结 论 的 话 ,人 们 马 上 会 觉
得,这个人是疯子。但《圣经》就是这样被研究的。 比如 ,据说是从
字母开始的,这是
的第一个字母。
为什么在说“开始时,上帝创造了天与地”时使用了单数动词和复数 主语?为什么以 开始?因为在希伯来语中,这个打头的字母应该是
西班牙语中的 意思是祝福。
祝福的第一个字母,一篇文章不能用诅咒的第一 的第一个字母,
个字母来开始,应该从祝福开始。 是希伯来语
还有一个情况很奇怪,它肯定影响过神秘哲学,上帝说的话曾是 它造作的工具(根据伟大作家萨阿维德拉
法 哈 多 所 说 )它 是 通 过 ,
自己说的话来创造世界的。上帝说是光,就产生了光。由此得出结论 说,世界是由光这个词创造的,或者说,是由上帝讲出光一词的声调 创造的。如果它用另一个声调讲了另一个词,结果就不是光,而是别 的什么了。 这样我们得出了像说到现在那样不可思议的东西,得出某种跟我 们西方人的思想相冲突的东西(也跟我的思想冲突),但是,我有责 任谈这个问题。当我们考虑词的时候,我们在历史地考虑,这些词在 开始时是声音,后来才变成字母的。但是在喀巴拉(希伯来语中意思 是接纳、传统)看来,则字母在先,认为字母是上帝的工具,而不是 由字母反映出来的词。在这种情况下,《圣经》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