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镇上桥头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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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颜色也不同;小媳妇儿配粉裤子,书生配绿裤子,老头儿老太太配黑裤子,媒婆子配红裤子,留下一件挑的没人要了的,那就给“丑生”穿。到了镇上统一的出发地,一村儿挨着一村儿,村里人多的,那可就气派了,光扛旗子的方队就有二三十人;桥头村虽然与镇齐名,可惜只是个小村,不过大姑娘小伙儿也一个个扭得不输气势。
人潮早已在路两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过来一队,评价评价,鼓个掌,叫声好儿,看个热闹,图个开心;来的晚的,个子矮的小孩子,大人们领着左窜右钻,挤在人缝里,看上一眼,都能开心一天。90年代的村里人,快乐简单而纯朴,这样一年一次的大“聚会”,似乎谁也不愿错过,人群外面是卖糖葫芦的,卖烧饼的,卖牛腰子的(牛腰子是发酵的面炸出来的比馒头小点的吃食),还有卖棉花糖的;有些小娃儿一手拿着糖葫芦,看见棉花糖又走不动了,扯着大人非要让买,被年轻的妈妈骂上两句,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可还是死活不走,大人们气得屁股上拍两巴掌,最终还是让小娃儿如愿了;冻得红彤彤的小脸儿,泪还没干,笑容就绽开了,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个棉花糖,满足的不得了!
太阳一落山,灯就陆陆续续的亮起来了,各村各厂展出来的花灯,大大小小排了整整两条街道:有十二生肖的,有金元宝的,有大玉米棒子,还有鲤鱼跃龙门的……看完了大灯笼,还有小灯笼,小灯笼挂一排,灯上贴了谜语,猜对了可以把灯拿走,这叫“猜灯谜”;换下戏服的乐生,此时穿着他过年的新衣裳,围着他的大红围巾,戴着他的兔毛耳罩,拉着洪生看看这个,还想摸摸那个,跑一会儿,就回头冲洪生笑一笑,好不欢乐;
“洪生,这是个甚灯了?”
“这是个葵花灯!”
“洪生,这个我认识,是个老虎灯!”
洪生一路笑眯眯的跟着,乐生的眼里全是灯,他的眼里却全是乐生,人们挤一到了,他就悄悄的用身子给挡开,边说,
“小心点!”
走的踉跄了,他赶忙过去把人拉着,边说,
“乐生,慢点儿跑!”
红色的围巾被人群挤散了,他又把人拉到个角落处,边给重新围好边又说,
“乐生,冷了不?”
到了“猜灯谜”的地方,两人一路胡猜八蒙的,还给猜对了一个,得了一个小圆灯,外面糊的是白色的灯纸,灯纸上画的是嫦娥奔月,乐生喜欢的不得了,一路上拿着,都舍不得松手。
正月尽了,地还冻着呢,这时候的人们还不怎么忙,晌午前坐在门灯的石蹲儿上,媳妇儿们手上针线翻飞,说点东家长,道点西家短,也是一种消遣。
洪生今年二月没歇着,这个时候正好是跟着师傅做木匠活儿,农历4月,村里二婶子的儿子要娶媳妇儿了,跟他们师傅订了一套组合柜,这两天他们就在二婶子家给做活儿呢。想着自家的那张小圆桌都裂好几个缝了,得了空,洪生把自家的一根榆木扛了过来,休息的空档又做了个小圆桌,圆桌做好了以后,先漆一层薄漆,为了美观,还会在上面用颜料描个草啊,叶啊什么的,之后再上一层清漆,这样子即好看,又耐用。乐生看着洪生拿了颜料就问了,
“洪生,你这是干甚了?”
“画个竹叶,好看么!”
“洪生,你还会画竹叶了?”
“嗯,就会画个竹叶。”
“洪生,我也想画了”
“你想画甚了?”
“我想想才知道了”
“行,那就你画!”
乐生想了半天,不知道该画什么,洪生就边干活边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蹲在小圆桌旁思考,过了一会儿,乐生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站起来进了二婶子的屋,又过了一会儿,出来时就开始动笔了……洪生这边的工刚完,乐生那边就叫他了,
“洪生,你过来看看”
过去一看,真是彻底惊呆了,红嘟嘟的三颗樱桃,紫盈盈的一串葡萄,青亮亮的两颗大苹果,旁边还有黄澄澄一爪大香蕉;樱桃是褐色的杆儿,葡萄是绿色的叶儿;这时歇下来的师傅也把头凑了过来,一看便夸道,
“呀,乐生画的可真好了,谁教你的?”
“我自己教的!”
“可是个伶俐娃娃了!”
“洪生,好看了不?”
洪生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好看,真好看了!”
二婶子从屋里端着水出来,招呼三个人休息,过来看到乐生的画,也忍不住夸到,
“妈呀呀,看人家乐生,可是长了一双巧手手了,这画的就跟我家年画儿上一样样的!”
乐生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只能一个劲儿的往洪生身边靠;他二婶子又问了,
“乐生,你还会画甚了?”
“不知道!”
“要不到时候给我们家根子(她儿子)把这柜柜(组合柜)也画一画?”
乐生抬着眼看洪生,只见对方笑着说,
“乐生,你要会画,就先在纸上练一练,画好了,再给二婶子画画柜子,行不了?”
见洪生开了口,乐生就点了点头;
二婶子这事儿可上心了,把家里有限的画儿啊,报啊的,都翻了个遍,找到一幅“梅兰竹菊”就拿给乐生去看;一个多星期之后,柜子装订好了,漆了薄漆,乐生就开始画了;四门开的组合柜,面上分别是“梅兰竹菊”,上完清漆之后,这柜子仿佛就给提了一个档次,把二婶子开心的,跟洪生说,
“洪生,你看乐生也辛苦了,不行给他算算工钱?”
洪生连忙摆手,说,
“不用不用,二婶子你可客气了!”
二婶子也就客气了一下,没再提工钱的事,说实话,要真算工钱了,她也舍不得;到了下午,洪生跟他师傅收拾工具,二婶子偷偷把乐生叫到屋里,开了个罐头,说,
“乐生,这是桃儿罐头,可好吃了,你一个人吃哇,不要让他们看见了!”
乐生扭头看了看窗外,没接二婶子递过来的勺子,
“不怕,二婶子给你吃的,你就吃!”
乐生这时才开口说,
“洪生还没吃了!”
二婶子一听愣了一下,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是给你的,又不是给洪生的,咱们不给洪生吃,全是你的!”
结果乐生又是一句,
“洪生没吃,我也不吃!”
二婶子一听这话,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边笑边拍乐生的胳膊说,
“可是个愣娃子!(傻孩子的意思)”
后来这罐头还是重新拧紧了盖子,让乐生揣回去跟洪生你一口我一口的吃掉了。
从这以后,二婶子在街上拉家常的时候就会说,
“洪生家的乐生,可长了双巧手手了,那画儿画的,跟买的一样样的!”
“我家根子那组合柜,就是人家乐生给画的么!”
“洪生可是好福气了,那乐生可知道疼他了。”
“有个甚好吃的,乐生人家也惦记着他们家洪生,可比养个亲小子(生个儿子的意思)都强!”
作者有话要说:
☆、猫叫春
农历三月的一天晚上,乐生刚躺下,就听到外面跟婴儿哭叫一般的声音,一声一声传了过来,下意识的抱紧了洪生,问,
“洪生,谁家的娃娃哭了么?”
“这不是娃娃哭,是猫叫春了!”
“甚叫个猫叫春了?”
“就是猫儿发情了么,母猫要找公猫了”
“母猫找公猫干甚了?”
“母猫要生娃娃了么”
“哦,我知道了,母猫要当小媳妇儿了?”
“噢!”
“洪生,母猫当小媳妇儿,因为甚要这的叫了么?可吓人了!”
“不叫怕公猫不知道了么”
乐生听着呵呵的笑起来了。
这天晚上,乐生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变成了只母猫,他一遍一遍的叫着“洪生,洪生……”,洪生出现的时候竟然是只圆鼓鼓的大黑猫,不过他知道,这就是洪生;公猫和母猫怎么生娃娃呢?乐生不知道,只是梦里的他与洪生,耳鬓厮磨,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那是记忆中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酸酸的麻麻的胀胀的,似乎有点难受,但又有点舒服,他就那么循着本能蹭啊蹭,就把洪生给蹭醒了。洪生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到乐生浑身滚烫滚烫的,吓的一个激灵,人就清醒了,一边开灯,一边伸手去摸对方的脑袋,汗津津的,喘气声有点重;就在他猜测乐生是不是生病的时候,大腿处一个物什顶着他正在厮磨,脑子里轰的一声,就僵着动不了了;他知道顶着他的是什么,因为他也是个男人,一个31岁娶过两年媳妇儿的男人,知道乐生不是生病,悬着的心刚放下,此时就又提起来了。
洪生知道自己该把乐生叫醒,或者是把他推开也行,可是内心深处叫嚣着是他舍不得,灯下只见对方眉头紧蹙,粗重的呼吸吐在自己的脖颈处,嘴里好像还在喃喃着什么;鬼使神差的把耳朵凑过去,什么也没听见,但对方嘴唇滑过自己耳阔的一刹那,他浑身一麻,之后洪生把灯关了,关了灯的洪生,听到了自己艰难吞口水的声音,“咕咚”,震的他耳内嗡嗡直响;再之后洪生没把乐生推开,却把他抱的更紧了,嘴唇是无意识的在他脸上蹭了蹭,越蹭心里越空,怀里的人轻轻嗯了两声,好像有点醒了,
“洪生,我难受了~”
“忍忍就不难受了!”
“洪生,我浑身都难受了!”
洪生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一下一下抚着对方的背,乐生感觉这样的抚摸不同于以往,很舒服,可是很不满足,
“洪生,我还是难受了!”
洪生闭上了眼睛,一瞬间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他猛的将对方的屁股按向自己,屋里一前一后,回响着两个人的喘息声,
“洪生,甚东西(什么东西的意思)顶着我了?”
洪生没说话,只是引导着两具火热的身子,慢慢的厮磨,乐生没再问任何问题,只是紧紧的抱着对方,本能的探寻着令自己舒服的方法;喘息声越来越急促,有欢乐,焦躁,更多的还是不满足,洪生闭着眼睛握住对方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种空白无形中放大了身体的感官,因此在乐生也学着他握住自己那一刻,他竟然忍不住颤抖了……灼热的液体喷涌而出,洒在彼此紧贴的肚子上,胸膛上……这一夜变得如此短暂又如此漫长!
乐生醒来的时候,如往常一样,被窝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外间传来洪生“当当当”的切菜声,昨晚的事他想起来了,一同想起的还有关于两只猫的梦;乐生不能明白这种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本能的他觉得开心,又觉得羞涩;叠好了被子下了炕,洪生听到他的脚步声已经在帮他兑洗脸水了,别别扭扭的挪了过去,脸红扑扑的,心脏还不受控制的一会儿就碰碰跳一下。看着小媳妇儿般羞答答的乐生,洪生也不自在,早饭的时候,洪生说,
“乐生,今天咱们到镇上买辆车子”
“洪生,咱们买车子要干甚了?”
“以后出门,咱们就骑车子,快!”
“洪生,我不会骑咋办?”
“你不会骑,就坐在车上,我骑;要是你想骑的时候,我就教你”
早饭过后,关了大门,两人一狗就往镇上走了,黑贝一听说到镇上,也兴奋,颠颠的跑前面带起了路,现在的黑贝已经有半米多高了,长脸长身子,狗模样还挺气派;黑贝对镇上这个地方并不兴奋,因为它得时刻小心翼翼的跟着乐生,就怕把自己丢了,它兴奋点在于那片林子,自打第一次出门见了兔子以后,黑贝每次去了都要在那儿逗留着到处闻闻嗅嗅。
镇上卖自行车的只有一家,这家只卖“凤凰”牌“大链盒”,没有大梁的那种女式自行车也有,但架子小,不负重,于是两人挑来挑去,最终还是选择了结实的“大链盒”;这次又给乐生买了一身新衣服:咖啡色夹克,藏青色料子布裤,还有一双当时特别流行的双星鞋;每次给乐生买东西,洪生就挑啊挑,选啊选,摸摸质地,再比比样式,总觉得只有好东西才能配得上他们家乐生,买的时候让乐生试过,再贵都不觉得心疼;像这样穿着的,整个桥头村都不会超过两家。
回程的路上,乐生坐在后座上,抱着洪生的腰,风儿从耳边呼呼的刮过,怎么也吹不散脸上的笑意,这样的速度黑贝也喜欢,风一样的跑一阵子,颠颠的小跑几下,然后再兴奋的往前窜,到了林子那里,回头冲洪生“汪汪”几声,仿佛在说,
“我要去逛一下!”
于是洪生停了车,两人坐在旁边的石坝上,边等着又窜进林子里的黑贝,边聊天,
“洪生,还是坐车子快么!”
洪生就呵呵的笑,边笑边说,
“以后你想去哪儿,我就骑着车,带着你!”
“洪生,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回了村儿,从沟外头往里走,见着有长辈坐在小马扎上跟打招呼,洪生下了车,边回话,边推着走,乐生就紧紧跟在身后;
“洪生,这是带着乐生镇上去了?”
“噢!”
有人眼尖的发现车子是新的,于是又问,
“洪生,你们这是新买了个车子?”
“噢,新买的!”
“呀,洪生今年这是好干了么!(意思是指,有钱了,富裕了。)”
回了家,洪生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件破衣服,剪剪缝缝,做了个长方形的口袋,里面塞上棉花,做了个垫子,垫子做成后,两边各缝了两条布绳子,之后绑在了自行车的后座儿上;扶着自行车,叫乐生坐上来试试,
“洪生,可软乎了,可舒服了!”
晚上跑累了的两人,一上炕就睡着了,关于前一晚的那个“意外”没有人再提起过。可是洪生慢慢的发现自己“贪心”又起了,还是希望乐生是个女娃儿的奢望;有时候晚上抱着光溜溜的乐生,心就不那么平静了,以前是早晨醒来习惯偷偷亲乐生两口,现在是睡前也会忍不住想这么亲亲他。
农历四月初十,二婶子家的根子娶媳妇的日子,洪生还是掌勺儿的,乐生就搬个凳子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二婶子家也是个要面子的,第一桩喜事,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因此还请了唱票的(唱戏的流动小剧团,人员不多,流村串巷卖戏为业,村里俗称“唱票”),于是这敲锣打鼓吹唢呐,伴着戏子们咿咿呀呀的声音,听到精彩处,人们的叫好儿声,人来人往的传菜声,喝酒划拳的吵闹声,好不热闹;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