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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一代昏君-第35部分

小说: 一代昏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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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他,我是狄族狼王,名叫哈丹。今日是我杀他族人,来日他长大了,可以来赤都向我复仇。”
    为隐藏行踪,回去时我们换了条路,走了整整一日,天黑到达绿水湖畔。众人几日奔驰,又经历一场大战,此时已是疲惫不堪,哈丹便决定就地休整一夜,明日再行赶路。冬夜的草原霜重风寒,更兼随时可能下雪,众人自行分工,有人拾柴有人起火,没一会儿,暖洋洋的火堆便生了起来。
    哈丹牵挂先知,就地驻扎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我俩走到马车前,刚要打起帘子,身边的兄弟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与哈丹也惊了。
    只见无边旷野中,一匹马正跌跌撞撞向我们跑来。马上坐着个人,确切的说,是个孩子,正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什么。
    没错,那熊孩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追来了!
    马儿像是受了伤,在即将跑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忽然前蹄一弯,倒地不起。那孩子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摔得滚了好几个圈,好不容易爬起来,还是往我们这里跑。平心而论,若是我被人丢下,是绝没有办法在茫茫草原中重新找到对方的,相信其他人也做不到。因此我们十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忘了去阻止这孩子,就这么眼睁睁看他跑到了跟前。
    直到这时,最靠近他的兄弟才反应过来,一把把他给拉住,连拖带拽送到了哈丹面前。
    “你叫什么?”哈丹与我对视一眼,用羌语问。
    这孩子不回答,死死瞪着哈丹,嘴里叽里咕噜地骂。
    哈丹道:“告诉我,我留你一命,否则我就把你扔进湖里,叫你跟水草作伴。”
    这孩子不回答,还是骂。
    哈丹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以我的羌语水平实在是听不懂了,然而答案无一例外,是赤裸裸的无视加咒骂。哈丹就算再宽宏,也不会再容忍他,抬抬手,叫了近侍过来。
    正在这时,马车里传出一个虚弱到极点的声音。
    “王,请饶他一命。”
    先知醒了。
    先知在羌族的日子很不好过。他不肯帮牧仁王说话,又不愿代表羌族露面,牧仁王拿他当一块烫手山芋,杀又杀不得,放又不能放,怕他惹出什么事来,只好将他圈禁。先知于圈禁之中几度绝食,以死逼迫牧仁王停战议和,都被人救了回来,如今身体如此虚弱,也是拜这几次绝食所致。这小男孩名叫额青,并非羌人,而是鲜羯族人。几年前鲜羯被羌灭族,他同族人一起被带到羌,成为王室贵族的奴隶。先知遇到他时,他因打破了贵人的瓷碗被处罚跪在一堆瓷片上,已然跪了一日一夜,奄奄一息。先知将他讨来,悉心照顾痊愈,并叫他跟随自己,做自己的侍从,因此额青对先知忠心耿耿,豁出命去也要保先知平安。
    话既说开,先知叫额青向我们认错,又与哈丹商议,是否能叫额青仍旧跟随自己左右。哈丹向来尊重先知意见,先知开口,他自然答应。如此,我们的队伍里添了一人,成十五人。
    入夜,除先知与额青在车中安歇外,我们几人皆围火而坐,大家轮流值夜。这几日我累极了,可白日的一场大战萦绕心头,叫我怎么都无法踏实睡去。我靠在哈丹怀里,面前的火堆毕毕剥剥地响,我一会儿想到今天情急之下砍在马脖子上那一刀,一会儿又是前几天在狄族营地教狄族士兵用火铳的场景。那火铳威力巨大,用好了,真是弓箭的克星。可它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一次只能装填一发火药,打完一发,又要用很长时间再装下一发。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时间用来装填火药,可不装填火药,难道我好不容易教会士兵使用火铳,就是为了带着他们到战场上响一声?
    头疼,头疼,我在哈丹怀里一个劲蹭,脑海里回荡着的全是那一杆小火铳,一会儿像是睡着了,一会儿又醒。正被折磨得心烦意乱,突然,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蹦出我的脑海。
    我猛地抬起头,喜道:“哈丹,我想到……”
    “嘘。”哈丹竖起一根手指,压低声音,“十一,噤声。”
    我不明所以,往身边看,只见所有人都醒了,摇动火光中,每个人都手提长刀,看向远方。而远处,是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狼!
    我放慢动作,将身侧的刀抓在手中,缓缓站起,哈丹亦起身立于我身旁。远处野狼众多,粗略数数,竟有近四十头!月光下,看得清它们体格健壮,目露寒光,长吻微张,露出一口令人生畏的尖牙。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仿佛都能闻到它们口中逸出的血腥气!想到曾听族人讲述的那些狼群如何一夜之间灭了整个部族的故事,我不禁暗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有狼?”
    “不知道。”哈丹亦如临大敌,只见他握紧弯刀,用力之大,使得手背青筋暴起,“这条路本来野兽罕至,不过我猜现在正是初春,野狼饿了一冬,正好觅食到此处。咱们人数众多,人味把他们给招来了。”
    狼最怕火,我们先时围坐在篝火四周,狼群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夜风骤起,吹得篝火摇动,不知哪一阵风吹来,吹灭了篝火,狼群就会一拥而上,分食我们。我环视四周,众人神色严肃,显然我担心的,也正是他们所担心的。
    我回头望着马车。先知醒了,正掀开车帘望着外面,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祈祷。额青则握紧双拳,半个身子探出车外,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着狼群。
    “阿哥,”我转头看着哈丹,“怎么办?”
    “杀!”哈丹道。
    草原上朔风愈紧,篝火已被吹得东倒西歪,几次差点熄灭,又在火苗渐弱的瞬间重新亮起。然而篝火熄灭只是时间问题,狼群也不再畏惧火光,低吼着,开始缓缓靠近。
    “木吉、津玉,你们守住先知的马车;阿勒泰、呼延、喀尔,你们去看住咱们的马匹……”逐渐变暗的火光里,哈丹沉声布防。他每提到一人,一人便依他所说走到自己的位置,待他说完,一行十四人已布防完毕。
    然后哈丹脚尖一挑,将不知谁留在地上的一把短刀挑起,转身踢向马车。刀尖锋利,直插车辕,额青用力拔下短刀,斜在胸前。
    “兄弟们,你我皆是草原的勇士,千里奔袭,杀强敌,救先知。我们连威震草原的雄鹰队都不怕,焉会输给区区狼群!”哈丹朗声道,“我少时便能孤身打败群狼,今日与诸位同在,无知野兽,有何可惧?”
    “镪——”。
    哈丹拔刀出鞘,月光火光,映出弯刀一片森寒。
    “勇士听令!”哈丹一声大喊,“火灭之时,诸位同我一起戮尽群狼!”
    “是!”连额青在内,诸位铁骨铮铮的汉子一齐拔刀,高声应道。
    群狼感于我方众志成城,脚步有片刻退却,但随着篝火越来越暗,饱餐一顿的欲望终究占据上风,它们在头狼的带领下重新开始靠近。当年京城之中,我好奇“狼王”二字由来,哈丹曾与我讲过,当日他孤身所对的狼群乃是老弱病残孕,今日我们面对的,却是四十头体格健硕、饥肠辘辘的成年狼。这批狼兽性大发起来,数倍于自己的人都能轻易撕杀。我深知哈丹这番话往好听了说是鼓舞士气,往难听了讲叫纯属扯淡。可不知怎的,知道是一回事,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望了眼身边的哈丹。哈丹恰也转头看我,我俩四目相对,他突然一笑:“十一,这是你头一次见到狼吧?”
    我点点头。
    “怕吗?”
    “不怕。”我说,“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可怕?”
    “甚好。”哈丹左手扔掉刀鞘,转头看向群狼,“狼这东西最欺软怕硬,你若怕它,它先取你性命,你若不怕,反倒能战胜它。十一,杀它时,切记死死盯住它的眼睛,在它退缩的那一刻,一刀下去,切开它的喉管——”
    劲风骤起,摇曳的篝火终于在强烈的颤动中宣告沉寂。月光下,我看到哈丹的刀光一闪,下一刻,他已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杀!”
    随着哈丹率众而出,群狼之中头狼打头,亦倾巢而出,扑咬上来。草原上一片怒吼与狼嗥,鲜血喷溅仿佛漫天下了场血雨。没了火光,唯有月光,一眼望出去,望不到三步外。也不需望到,因为群狼之多之猛,三步之内已然叫人难以应付。
    我横刀于前,只觉一瞬息间,野狼已侵至眼前。如此距离,它的体型看起来更大,四爪锋利,狼吻粗长,绿色凶眸下,尖牙反着寒光。它凌空跃起,直扑我喉咙,我手腕一扭,挥刀去挡,以为不结结实实将它爪子砍掉一半,起码也得叫它重伤,谁想到它竟躲开了。狼之凶猛,不仅因其难以对付,亦因其聪明诡谲。一击不成,它四爪落地,本落在我的右侧,却在刹那间以一个诡异的步法从我左后方袭来。速度太快,角度刁钻,我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族人说它们是草原上最危险的动物。我不愿出师未捷身先死,情急之下脚下错步,腰肢一软,生生躲了过去,仿佛还沾着碎肉的狼爪自我耳旁凌空划过,带过一片风声。
    那狼甚是凶悍,落到地上一刻不停,低嚎一声,直扑我面门。我后退一步,也不管招数,持刀刺去,本是擅长砍劈的长刀,竟生生被我用成宝剑,真叫人哭笑不得。这一刺未能刺伤野狼,我心有不甘,回锋之时亦着了力,野狼不妨,被我将右后腿割伤。血腥气顷刻漾了开来,野狼痛呼一声,动作有片刻迟疑。趁此机会,我一刀下去,正中野狼喉管,野狼甚至来不及嚎叫一声便一命呜呼。
    野狼横尸于前,我来不及高兴,转身又投入战圈。身子尚未完全转过来,便觉一股大力飞扑,将我侧身扑倒在地。冒着腥气的狼牙近在咽喉,它在扑倒我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咬掉我半个脖子的准备。这头狼少说有百余斤,如此飞扑,摔得我眼冒金星,七荤八素。我睁开眼,视线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却能凭感觉知道尖牙距离我的颈部血脉不过一指。生与死皆在电光火石间,我心一横,单臂高抬,不顾它的利爪将我牢牢按住,拼了胸口后背划出血口,将它用力甩了出去。
    情急之下,我使出了比平日更多三成的气力,野狼被我在空中甩出一条弧线,落地正摔在同伴身上。两头狼俱摔倒在地,机不可失,我忍痛爬起,脚下生风,也不知自己怎么瞬间就跑了过去,趁狼未爬起,我一刀直插,将其中一头贯穿双眼,直钉在地,转头要解决另一头,一道凌厉刀光闪过,竟有人替我解决了。
    我抬起头,狄族有名的快刀手格根浑身浴血,正对我笑。
    “厉害啊孟和兄弟!”格根大声道,“咱们本来还担心你不成,如今看来却是多虑了。”
    的确,此番出来,我是身手最不济的一个。我冷哼一声,抬手一刀,将扑向格根后背那头狼的前腿齐齐砍掉,嗤之以鼻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方突袭雄鹰队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因此速战速决,少有伤亡,与群狼对战却是结结实实的硬碰硬。且野兽牙尖爪利,挨它一下便是四道血口,不多时,我方人员便多多少少负了伤。不知别人,我身上除了被狼前后抓出的口子,还不小心被咬在大腿,硬生生拽下块肉来。这会儿注意力集中,痛感也降低不少,我的大腿都快血流成河了,还能带着伤一刀两刀去砍狼,只是觉得这狼一头接着一头,杀不完似的,怎么这边的还没弄死,后背又被另一头盯上了?
    我且杀且动,哈丹布防时叫我在他身侧,到此时,我早已不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我已这般伤痕累累,想到最后一次见到哈丹时,他正与狼群中最凶猛的头狼缠斗,不知他此刻如何。想到哈丹,我止不住一阵心焦,举目四望,望不到他的身影,却有一头灰色雄狼向我扑来。我正满肚子火没处撒,一脚踹在这畜牲肚子上,将其踹开。那畜牲爬起来不再攻击我,踉跄着跑远,我一抬头才发现竟已退到先知的马车旁。
    车辕边正有只狼高叫着要往车上爬,我见它两爪都搭了上来,被额青一刀刺下去险些伤了爪子,又退了。可狼这东西,只要不死,哪那么容易放弃,只见它舔舔伤口,又扑上来。额青身体瘦小,对狼而言丝毫构不成威胁,狼不怕他,兴许还觉得他骨细肉嫩,比我们这些肉糙了的成年人更加好吃。可车里有先知啊,额青明知狼铁了心要拿自己开胃,还是挥舞着哈丹给他的那把短刀勇敢地迎了上去。
    这孩子,初见面时瑟瑟发抖,竟瞧不出他有这样的硬骨头!
    我抬脚飞跃,这一蹦竟有三尺高,踩着车辕,几步便挡在额青身前。那头狼已经半个身子都爬了上来,先知就在它身侧的帘子后面,若它后腿也跟着上来,顶开帘子,窜进车去,先知性命不保!我怒从心起,大吼一声,将这匹不要命的狼一脚踢下车去,不知是不是狼血淋多了脑子抽筋,用的还是大腿缺块肉那条腿。疼,疼得我龇牙咧嘴,可额青在我身后,我既然决定做这个英雄,就要英雄到底。我提气跳下车,双脚还未落地,那狼便挥舞着爪子扑我。想来它也知道,这孩子它一时半刻是吃不到嘴里的,不若先拿我垫饥。可是不好意思了,我大风大浪都走过,今天在这荒郊野岭被你一头狼吃了,日后传出去多没面子?
    我持刀而立,摆出一个标准的起手式,进可攻退可守。那狼像是瞧出些关隘,竟也不敢贸然进攻,而是前身匍匐在地,尾巴高高扬起几成直线。之前我不懂,这会儿杀了几头狼我也懂了,狼摆出这个动作便是要攻击的前兆,一定要万分小心。果然,我的想法刚一在心中成型,那狼后腿一蹬前爪张开,已然向我扑来。
    我后退一步,刀锋递出,若着实了,真能一下豁开饿狼咽喉。这狼却恁的精明,见我刀锋一亮,它两只前爪在空中变了方向,直按在我刀背上躲开攻击。利爪与精钢摩擦发出尖厉刺耳的声响,我一招不成又变一招,腰肢一扭,整个人凌空倒挂跃起,从饿狼背后砍去。饿狼不提防背后着了一刀,剧痛之下发出一声狼嚎,我尚未落地,它便扑上来撕咬。负伤使它变得更加凶狠,我持刀与它斗了几番,一个不小心被它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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