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来借个火-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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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午在屋里转了几圈,所有的地方都被收拾过了,连厨房的灶具都是干净的,他站在冰箱前,拿出了酸奶,保质期都还没过。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林城步来过。
至于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看了看酸奶的生产日期,应该不超过上周。
这种感觉不怎么太好形容。
元午给自己倒了一杯酸奶,拿着杯子在客厅中央站着,不太好形容。
沙发罩估计都洗过,他过去摸了一把,晒透了的那种酥脆感觉都还残留着,还有窗帘,床单被罩。
窗帘……肯定是洗过,他摸了摸卧室窗帘上的一道口子。
被撕破了又一针针缝了起来,针角非常丑,线都用的不是同色,灰底儿白线,看着跟蚯蚓似的。
他想起了林城步说过的那个十字绣,感觉差不多能想像出是个什么模样了。
“你住我这儿了吗?”元午坐到床沿上,轻轻拍了拍枕头。
床收拾得也很整齐,元午趴在枕头上也没找到睡过的痕迹,连根儿头发丝都没有。
林城步应该是没有在他床上长时间睡过,枕套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在卧室待了一会儿,又转去了阳台。
看到阳台上整齐摆着的几盆蒲公英时,他愣住了。
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蒲公英的杆儿,是老杆儿了,这一看就不是新种的,这应该是……之前自己种的那几盆。
元午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房子里水电俱全,去开了一下燃气灶,连气儿都还是供着的。
此时此刻的感觉比刚打开门的时候更难以形容。
他想像了一下林城步过来,从楼下拿走他的水电燃气催费单,然后长达两年的时间按时交着费……
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
他按了按眼角,也许应该给林城步打个电话。
……推荐一下梁医生。
没有了收拾房间的困扰,元午把放在元申那里的东西拿了回来,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衣服。
他的东西都在船上,不,现在应该是都在林城步那里。
这小子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住了,但元午手机几次开机,都只有江承宇发来的问候短信,林城步始终没有联系过他。
在想什么呢?
真的是耶和华么,你好,我就放心了?
元午没有联系林城步。
在感觉没有回到正常生活,起码是没回到自己以前的生活节奏之前,他不想联系任何人。
他不习惯被人关心地各种讯问。
也讨厌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安慰和开解。
梁医生的建议还是管用的,在回到自己家里之后,没有了四周包围着的元申的气息,元午觉得自己至少能做到梁医生那些看似简单却很难做到的要求中的一样,每天琢磨元申的事固定在一个时间内,到点儿开始琢磨,时间结束停止,无论还有没有东西可想,这段时间都可以用来想。
至于这个时间之外的时间,元午看着桌上自己买回来的十字绣……也许他的水平比林城步要高呢。
他打开了第一张十字绣。
这是他精心挑选的,买回来的一堆十字绣里最大的一张,他跑了很多家店才买到的。
买下张十字绣之后他还被迫听了一个六十多的姐妹长达半小时的传教,听得他头晕脑涨的差点儿想给梁医生打电话。
这张十字绣的名字叫……天父。
颜色什么的还挺复杂。
元午感觉自己的生活一天天地变得规律起来,每隔一天跟梁医生见面聊一小时,按时起床,跑步吃饭睡觉绣天父。
林城步买的酸奶是他没喝过的牌子,味道还挺浓厚的,喝完之后他去门口小超市转了一圈,找到了相同的,买了两大罐。
这小子依旧没有联系过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不过元午也没打算找他,他现在的状态还做不到跟任何人恢复从前的往来而不会别扭,而且如果他想找林城步,比林城步找他要容易得多。
只要掀开一点窗帘,拿出望远镜,对着小区外面的那条街看一眼,就能看到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戴着棒球帽戴着口罩的人。
元午叹了口气,他都没有经过思索就能看出这人是林城步,并不是他对林城步有多熟悉,而是林城步脸上捂的那个口罩,是他的。
这个智商。
简直感天动地。
林城步坐在长椅上的时间很有规律,元午感觉来一个月甚至都能根据他出现的时间知道他每周上班的规律。
元午不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还是不敢直接联系自己,总之林城步这么有规律地出现在长椅上,已经快有一个月了。
不过每次元午出门的时候,他都会从长椅上躲开,元午留意过好几次,但都没发现他躲哪儿去了。
小孩儿捉迷藏呢?
元午觉得这小子幼稚得让人有点儿莫名其妙地心疼。
今天他不用去梁医生那儿,从这周起他去见梁医生的次数减少了一次。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元申房间的钥匙一下下转着,转了快有五分钟,他拿起手机开了机,给梁医生打了个电话。
“梁医生,你觉得我应该把我弟的钥匙给我爷爷奶奶吗?”他看着钥匙,“那房子是租的,我之前续组过一次,时间快到了。”
他不会再继续租这套房子。
但如果把房子退掉,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就都得搬出来,元申的东西,该怎么处理?
梁医生没有直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只让他自己决定。
东西他有没有要留的,留什么,为什么,不留的东西怎么处理,给爷爷奶奶还是扔掉,给爷爷奶奶的话,他势必要跟两个老人见面,见面会怎么样?
所有的这些,他都要考虑,自己是否可以面对和承受。
这样的决定不容易做。
元午很清楚,但这样的决定只能他自己来做。
他拿着本子,躺在沙发上勾划着。
本子上是这段时间以来各种治疗疏导的记录,他慢慢翻了一遍。
字儿真难看啊,其实不用绣什么十字绣,他没事儿应该练练字才是真的。
之前元申的那个记事本,他不愿意总往前翻,就是因为自己的字跟元申的字相差太远,一眼就能认出来。
啧。
“我感觉他最近这阵挺不错的,跑步的习惯都恢复了,只是没去健身房,”林城步坐在长椅上给江承宇打电话,“他联系过你吗?”
“没有,”江承宇打着呵欠,“不过他应该是每天都会开机,短信发过去他都看了。”
“肯定会开机,他要联系梁医生的,”林城步说,“我觉得我差不多也不用这么天天盯着了,过阵儿他估计就能真没事儿了,应该还会回18号吧?”
“他不回我也会求着他回来的,”江承宇说,“我的招牌调酒师,再说了,我是真习惯了他在吧台的样子。”
“嗯。”林城步应了一声。
“你听声音挺惆怅啊?”江承宇笑笑。
“也没有,”林城步也笑笑,“不就跟以前一样吗,有什么惆怅的。”
“这话太假了,”江承宇说,“你跟哥说实话,你想没想过他一直好不了也挺不错的,至少他这一两年跟你关系还挺密切的。”
“什么不错啊,我后来再去沉桥找他,之前的事儿他都不记得了,我跟他从头认识好几次,”林城步啧了一声,“我又不是个完全的变态,我受不了隔几个月就自我介绍一次。”
江承宇在那边笑了半天:“哎,他现在应该都能想起来了,有机会真得采访一下他,什么感觉。”
“我觉得吧,”林城步小声说,“我觉得,我自己想了一下,如果是我碰上我这么个人,我会觉得这人有病。”
江承宇笑得更厉害了:“赶紧的,我觉得梁医生靠谱,你跟元午你俩结伴去看看,增加点儿同病相连的好感度。”
“你得了吧,我……”林城步抬了抬眼睛,突然愣住了,半天才语无伦次地说,“我先……我靠,我挂……我得挂了……”
“怎么了?”江承宇问。
“元午……过来了。”林城步说完挂掉了电话,瞪着街对面。
元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平时这个时间他不会出门,林城步才这么放心打着电话都没往小区大门那边瞅。
这会儿他想躲都已经来不及了,元午就站在对街。
这是条小街,现在元午跟他距离顶多20米。
他要现在站起来走开,元午马上就能看到他,虽然他把自己捂得挺严实的,但……元午就那么站着,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他估计元午已经认出了他。
路上开过去第四辆车之后,元午往这边走了过来,速度挺慢的,像他一惯的风格,步子总拖着,带点儿懒劲。
林城步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迎接这个意外的会面,只能坐着没动,胳膊撑在膝盖上看着元午从对街慢慢晃到了他跟前儿。
已经面对面了,再往前一步就得撞上了,元午才停了下来,没等林城步站起来,他的手伸了过来,手指勾着口罩往下拽了拽。
“那个……我就是……我就是来……”林城步只得把口罩拉了下去,“我就是来……”
“借个火对吧大爷。”元午从兜里拿了个打火机递了过来。
第30章
林城步接过了元午递过来的打火机,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但金属打火机上还带着元午贴身的温度,他迅速把打火机握在手里。
保温。
“就剩这一个了,”元午说,“用完了还我。”
“……哦。”林城步赶紧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摸烟,半天才把烟盒拿了出来,打开瞅了一眼,空的,他有些尴尬地抬看着了看元午,“我没烟了。”
元午没出声,从兜里拿了烟盒,抽出一支,递到了他唇边。
这个动作让林城步有些颤抖,再抖大点儿能赶上筛糠了,凑过去连烟带元午手指一块咬了一口,把烟叼到了嘴里。
低头把烟点着的时候,他才有时间反应了一下,给自己的大脑按了个摩。
得出了一个让自己踏实一些的结论,不管怎么说,元午挺正常,而且没有生气。
正想站起来跟元午说话的时候,元午一边点烟一边坐到了长椅上,跟他并排看着面前的小街。
“这角度我从楼下那条路一拐出来就能看到啊,”元午叼着烟,“难怪每次都跑得嗖嗖的。”
“……啊。”林城步有点儿心虚地没往小区大门那边看。
“还能看到我家窗户亮没亮灯是吧?”元午眯缝着眼,还用胳膊碰了碰他,“是吧?”
“啊,是。”林城步迅速抬眼往那边扫了一眼,的确是,他晚上一般看到元午关灯了就回家了。
“来,大叔送你个小玩意儿,”元午从外套内兜里摸出了一个小望远镜放到他手上,“玩吧。”
林城步接过望远镜,顿时一阵尴尬。
“玩啊,看一看。”元午又用胳膊杵了杵他。
“我……现在不想玩。”林城步清了清嗓子。
“不玩我抽你你信么?”元午说。
林城步把望远镜放到了眼前。
“反了。”元午说。
林城步把望远镜掉了个头。
大娘啊。
这个望远镜倍数不算高,但是从这里看过去也能看清元午家窗帘了……元午从窗口那儿看过来的话……
“清楚吧?”元午问他。
“……嗯。”林城步点点头,拿着望远镜有点儿手足无措。
“我的口罩,”元午手指在他下巴上弹了一下,“是定做的知道吗,就这一个,茫茫人海里,你怕我找不见你……”
“我靠。”林城步小声说了一句,掏出了被塞回了兜里的口罩。
黑底儿,上面有个荧光蓝的巴掌印,这玩意儿还定做……
“回吧,”元午拉过他的手看了看表,“你今儿上班的,下午不能去太晚吧?”
“嗯。”林城步应了一声。
元午看着他,他看着手里的口罩不出声。
“现在三点多了,还坐着不动唤?”元午说。
“你要不出来我刚打完电话就已经走了,”林城步瞅了瞅他,“你出来了我就不想走了。”
“那你旷工吧。”元午打了个呵欠,靠在长椅上仰了仰头。
“我是这么想的,”林城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到店里,声情并茂地装了一会儿胃疼,然后挂掉电话,“我请假了。”
“好孩子,”元午站了起来,“那你坐着玩吧。”
林城步愣了愣,看着元午往回都走到路中间了他才蹦起来喊了一句:“你这就回去了?”
“不然呢?”元午头也没回地说。
“不是,我假都请好了啊!”林城步追了上去。
“请好假就玩啊。”元午说。
“我一个人玩什么啊!”林城步有点儿郁闷,“我是想玩你……跟你玩啊!”
元午过了街之后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他。
“跟你玩。”林城步再次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
“玩什么。”元午问。
林城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是啊玩什么呢?他和元午最熟悉的日子是元午神经病的时候,现在元午不神经了,他俩的关系瞬间就退回到了最初那种状态里。
玩个屁啊!
“算了,”林城步叹了口气,退着边走边冲元午摆了摆手,“你回去休息吧,我上班去了。”
元午没说话,转身进了小区大门。
走了十几步之后元午回头看了看,林城步没有再跟着,估计是真走了。
他停下,靠在小区路边的树上点了支烟。
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林城步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不算招人烦的,长相身材都还不错的,可以随意发火甩脸子的,追求者。
但现在却不同了。
一旦意识到林城步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一个对他没有过一天松懈和遗忘的人,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一个不断努力地没有放弃过他的人……
哪怕他对林城步依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却还是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无所谓。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哪怕不是自己要求的。
啧。
元午掏出手机,开机,拨了林城步的号码。
电话一通,还没等他把手机举到耳朵旁边,那边就已经接了起来。
“喂?喂!”林城步的声音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