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来借个火-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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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午猛地睁开眼睛,盯着船顶那盏小小的灯,大口地喘着气。
混杂着水草腥味的空气不断地进入身体,他感觉自己不用低头都能看见自己起伏的胸口。
一通大喘之后他缓过劲来,又被口水呛了一下,低头一阵猛咳,好容易吸进去的那点儿气又全被咳了出去。
“我操。”元午很悲伤地拿过旁边的杯子灌了两口水。
连续很多天了,一闭眼就是这样身临其境的痛苦。
他拧着眉看着电脑上写了一半的内容,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写这些故事的时候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是因为太久没写了吗?
有多久没写了?
他瞪着外面刺眼的白色阳光,在眼前一片火树银光里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之前写故事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有没有这样的经历,是什么样的感觉,全都不知道。
这些天他觉得自己有些混乱,平静得如同东湾湿地的生活变得不安起来。
他有些烦躁地打开小冰箱,想喝口啤酒,却发现啤酒已经一罐不剩都喝光了,只得拿了罐可乐。
这个林城步。
他一直不想去探求林城步是谁,要干什么,只想着能让这个人或者这个鬼安静地,迅速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这人倒底怎么回事!
持刀等更新:恭喜开坑!
笑尽一杯酒:都开了一天了才恭喜啊……
持刀等更新:太久没开坑了嘛,我高兴得忘了要恭喜你了'干杯朋友。jpg'
笑尽一杯酒:很久吗?
持刀等更新:一年多啊还不久吗
持刀等更新:对了我看了第一章,棒棒哒,更新要跟上哦,我就担心你这个断更的老毛病,老断更影响阅读,会流失读者的……
一年多没有写过新故事了吗?
元午有些吃惊,一年多?
他打开自己网站的专栏看了看,有些惊讶地发现编辑没有说错,最后一个超过十万字的故事完结的时间已经是一年多之前了,确切地说,快两年了。
到昨天他开这个新坑之间的时间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短篇。
他沉默地盯着电脑屏幕。
不知道盯了多久,脑子才终于开始转动。
他还这么年轻,也就够大头叫他一声叔的,居然已经老年痴呆了?
持刀等更新:这次还是保持以前的风格吧,挺好的,先不要尝试改变笑尽一杯酒:哦
持刀等更新:保持更新哦!要不然就杀过去找你!
笑尽一杯酒:嗯
元午盯着编辑的话看了一会儿,又飞快地打上去一句话。
笑尽一杯酒:你转六圈能换装备吗?
持刀等更新:什么?
持刀等更新:……不能,转六圈我能头晕
不是的,元午有些尴尬地发了个傻笑的表情,合上了电脑。
当然不可能是编辑,他快两年没有新坑编辑都没找过他,怎么可能在都准备开坑的时候跑来装鬼。
而且林城步也没有催更,甚至没有多问跟他新坑有关的事。
烦死了,赶紧把这个疯子送走吧。
不管投胎不能加塞儿这种设定是不是傻逼,总之只要能让他走就行。
周末一大早,元午刚把新的一章发出去,还没来得及看看评论反馈,就远远看到了正从码头那边跳着板子过来的林城步。
“早啊。”林城步跳上船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元午应了一声。
“你没睡吗?”林城步站在舱门外打量着他。
“没。”元午站起来去了船尾。
“通宵了吗?”林城步跟了过来,“为什么不睡一会儿?”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元午拿着牙刷转过头瞪着他,“我觉得我已经知道你死的原因了。”
“是什么?”林城步愣了愣。
“话太多招人烦被打死的。”元午挤好牙膏,蹲到船边开始刷牙。
“你以为我见谁都这么多话么,”林城步靠在舱门上看着他,“我跟别人没这么多话,我只是太久没跟你说过话了。”
这话说完之后,林城步就死死盯着元午的背影。
“那我求你了,”元午一边刷牙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把我当成别人好吗?”
林城步没有出声。
元午的这个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似乎完全没有GET到他的重点。
为什么?
元午也没再理他,刷完牙就慢吞吞地开始洗脸。
“我给你带了早点,”林城步回到船头,把之前放在那里的一个饭盒拿了过来,“我自己做的饺子,早上出门之前煎了一下,还有豆浆。”
“谢谢。”元午接过饭盒。
“不是韭菜馅儿的,是白菜馅儿。”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不挑食。”元午说。
“你不是……”林城步顿了顿,“韭菜味儿大。”
“哦。”元午应了一声,进船舱里吃饺子去了。
其实认识个厨子特别是牛逼厨子是件挺好的事儿,元午一边吃饺子一边喝着豆浆,饺子馅的味道调得特别好,他基本一口一个没怎么停过。
林城步一直站在船尾,胳膊撑着船沿看水,没有再一直说个没完。
这多好,大家都消消停停的多好。
“吃完了,”元午把饭盒放到船尾的垃圾袋里,“说吧,要怎么弄?”
“去他们故事发生的地方。”林城步说。
元午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但他说完之后就也看着元午没了下一句。
“没了?”元午愣了。
“嗯。”林城步点头。
“我哪知道他们故事发生在哪儿?”元午说。
“你知道,”林城步说,“你不是说都有素材吗?”
“……那也算?”元午看着他。
“算的,”林城步点头,“他们知道有人来看他们了,还有人记得他们,就可以。”
你看到的我不是我,你认识的我不是我,你记得的我也不是我。
元午脑子里闪过了这一句话。
很久以前的话了,他甚至不记得是写在了哪一个故事里。
“你是我读者吗?”元午说,“我送你本签名书你就走了好吗?”
“我不是你读者,”林城步说,“我也不爱看这样的故事,而且你这里一目了然没有书。”
“……走吧走吧,出发。”元午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无奈,不安,焦躁,却又莫名其妙地没有了之前的怒火。
第一个鬼,是一个因为心情压抑和一丝好奇而加入了自杀群的少年,最终选择了用四根鞋带把自己挂在一个废弃工厂的车床上结束生命。
“在哪儿?”林城步一边往码头走一边问。
“工厂。”元午说。
“哪个工厂?”林城步跳上码头。
“我得想……”元午也跳上了码头,一扭头看到小土路上停着的一辆车时,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这什么玩意儿?”
“挎子,”林城步从兜里掏了钥匙出来在手指上转着,“你……”
话还没说完,元午转身就要往回走。
“怎么了,”林城步赶紧跟过来,“这车有牌,能上路。”
“你打算开个边三轮去给你前面的鬼哥哥们送行啊?”元午觉得跟一个精神病人待在一起的感觉简直难以忍受,处处都充满了惊诧。
“有原因的,”林城步走到车旁边,抬腿跨了上去,“开这车有原因的。”
“说来我听听。”元午说。
“这是我们鬼的规定,”林城步拍了拍车把,“本来以为你会知道,但是看来你是不知道所以我就不能说了。”
元午站着没动。
这是一辆喷成全黑的挎子,看样子保养得不错,而且说实话,挺拉风的。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林城步为什么非得弄这么一辆车,明明他前几次过来开的都是辆白色轿车。
“你是不是跟我有什么仇?”元午问。
“不是,”林城步说,“你要不喜欢,下次就不开它了,但是今天来不及换车了。”
元午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过去坐到了边斗里。
“你要开吗?”林城步把钥匙递给他。
“不会。”元午说。
“也不难,说不一定你一开就会了。”林城步说。
“出发吧。”元午拿出口罩戴上,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林城步没再说话,拿了头盔戴上,把车沿着小路开了出去。
这条路一直沿着水到小江镇,林城步的车速并不高,但是水边风大,加上这段是土路,车开过去时,身边都是风卷起的泥土。
车座改装过,很软,坐着并不是太颠簸。
不知道是因为早上被自己说了话太多还是因为路上灰大,林城步没有开口说过话,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元午也在腾云驾雾的感觉中沉默着。
车开出土路之后,林城步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憋死我了。”
“看来会呼吸这种设定不太科学啊。”元午说。
“我先往市区开吧,”林城步说,“那个厂在哪儿你想起来了吗?”
“不在市区,”元午皱了皱眉,转头看着路边,“大概是北郊吧,我猜。”
“你猜?”林城步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写的还用猜?”
元午没说话。
是啊,自己写的,为什么要猜。
为什么?
就连这个猜测,他也并不完全确定。
他低下头拉了拉帽檐,盯着边斗里的脚垫,不想再继续说话。
脚垫也是很酷的黑色,而且很干净,不是刚洗过,就是很久没用过了。
应该是刚洗过吧,他的目光从脚垫移到了车门上,车门里面也很干净,能清楚地看到上面几个灰色的字母。
元午突然觉得一阵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来,心跳也一下跳得眼前的景物都跟着开始抖动。
“停车!”元午拉下口罩,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怎么了?”林城步马上减了速,转头就看到了元午已经失去了血色的脸,“你怎么了!”
“停车。”元午的声音低了下去。
林城步把车停了下来,都没来得及靠边。
元午跳出了边斗,拔腿就往回跑。
第7章
“你去哪儿!”林城步跟着跳下车,追了过去。
元午跑步一直很牛逼,有耐力也有爆发力,加上不知道是被什么吓着了,这会儿跑得跟快进似的。
林城步跟在他身后只跑了几步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追得上,但还不敢停下。
元午跑的方向是码头,虽然知道他怕水不可能去投河,但旁边就是各种杂木林,万一他跑去撞树呢……
就在林城步实在跑不过他,有一种拿石头对着他砸过去把他砸晕了停下来的冲动时,元午突然停了下来。
停得很急,完全没有预兆地就那么停了,以至于他猛地跪下去时膝盖在泥地上留下了长长的擦痕。
没等林城步加快速度跑过去,他已经一头磕了下去,就那么弓着背伏在了地上,林城步顿时觉得自己脑门儿和膝盖一阵发疼。
“元……”他冲过去,在元午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及时地刹了车,“你怎么了?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没事就吃溜溜梅。”元午伏在地上,声音很低地接了一句。
“什么?”林城步愣了。
“真讨厌这个广告。”元午说。
“你……”林城步伸手想要去扶他,但手快碰到元午胳膊的时候又停下了,最后一次碰到元午时被打出的鼻血还在他心里流淌,“想喝水吗?”
元午没有说话。
“后来呢?”杨辉叼着半根烟半张着嘴,问完之后烟掉进了前面的啤酒杯里。
“没什么后来了,”林城步低头看着手里捏成团的纸巾,“他回船上去了,也不说话了。”
“不说话什么意思?”杨辉问。
“就是不说话,我感觉我说话他也听不见,”林城步轻轻叹了口气,“好像跟我不在一个空间了似的……”
“靠,”杨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操!”
林城步看着他把嘴里的烟头吐出来:“我是不是把事儿搞砸了?”
杨辉重新倒了一杯啤酒之后才看着他:“你没在那儿陪陪他?”
“陪了一夜,早上我才回来的,”林城步说,“他睡着了,我怕他醒了看到我会出什么事,就先回来了,一会儿我再过去。”
“别再开他那辆挎子了。”杨辉说。
“嗯,”林城步拧着眉,“其实他看到车的时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后来检查了一下,边斗那儿有喷上去的字。”
“什么字?”杨辉问。
“I'm feeling good。”林城步说。
“什么?”杨辉没听懂。
“我感觉很好,感觉正好之类的。”林城步喝了口啤酒。
“你还感觉很好?”杨辉有些吃惊,“你心挺大啊。”
“闭嘴文盲。”林城步说。
“那字儿是谁喷的?”杨辉喝掉一杯酒之后又问。
“不知道,”林城步说,“我以前都没注意过那儿有字,黑底儿灰字,难为他是怎么看见的……”
“他用看么,”杨辉说,“那是他的车,他本来就知道那儿有字儿。”
林城步没说话。
杨辉说的没错,以前的元午当然知道那儿有字,但现在的元午……看到挎子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为什么坐车上了却突然会去看字。
元午的潜意识里到底都有什么?
“你什么时候再过去?”杨辉把他送到门口问了一句。
“晚上吧,我回去做几个菜带过去。”林城步说。
“还扮鬼吗?”杨辉叹气。
“扮不扮都那么回事儿,他也不会信啊,可能觉得我精神不大正常。”林城步拿出车钥匙,在手里一圈圈转着。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杨辉说。
“说说。”林城步看着他。
“就,你还记得你俩认识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吗?”杨辉问。
“……记得,”林城步明白了杨辉的意思,“我试过了,没有用。”
“没用吗?”杨辉皱皱眉,“你得说得一模一样才行……不过我看你这阵什么也别干了,缓缓再说吧。”
“嗯。”林城步转身准备走。
“不是我说,”杨辉在他身后说,“你得做好准备,万一他一直这样你怎么办?”
“我想过了,如果他一直这样,我就告诉他……”林城步回过头。
“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