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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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掉呗。”泉子不在意地说,“多少还能落点钱,回我们那儿,足够买个两层楼了。”
“嗯,一个穷乡僻壤的两层楼,门口就是牛粪。”小寇故意说,“你说你费这个劲干什么!”
“牛粪怎么了?”泉子仍旧笑,“总比汽油味好闻,我们那儿空气新鲜,没有PM2。5。”
小寇忧伤地望着他:“那你往后怎么办呢?像豆腐那样,娶个村姑?”
泉子扯了扯嘴角:“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呗。”
苏誉曾经提出加薪,但也被泉子拒绝了,他说他不是想提高身价才辞职的。
他把吧台交给了徒弟小井,原先吧台也是两个人,泉子和另一个时不时过来帮忙的兼职酒保,后来那酒保辞职,泉子才找了小井来做徒弟。
“这往后,你可能得累一段时间。”泉子和徒弟说,“等经理再给你找个帮手,就好了。”
小井还年轻,他跟了泉子一年,什么都找泉子学,泉子这老师做得毫无保留,事无巨细的教他,师徒俩感情挺深,这一下听说泉子要走,小井特别舍不得:“我一个人,总怕担不起事!”
泉子笑起来,他摸摸小井的头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总不能跟着我一辈子。”
然后又叫小井有空去他家乡找他玩,又把地址写给他,说往后要寄土特产给小井。
“我们那儿产木耳,那是往中南海送的特级品,外头都买不到那么好的。到时候给你爸尝尝,你爸又是高血脂又是高血压,就该吃这个,黑木耳降双高。”
小井听着,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泉子要走,酒童们全都舍不得,还有人很伤感地说,三元老现在全都走了,店子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唯有岳龄,对此不置一词。每天出来进去,还是拿一张凶巴巴的脸驱赶着酒童们干活,就仿佛泉子辞职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苏誉好奇,问小寇,岳龄有没啥反应,“说了后悔的话么?”
小寇摇摇头:“后悔个屁,他还拉我去吃火锅以示庆祝呢!”
苏誉喃喃骂道:“孺子不可教也!”
泉子递交了辞呈之后,又在店里逗留了一周,他要将一些接班的细节告诉小井。
等到他最后那天来上班,酒童们送了好些礼物,大家围在吧台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只有岳龄一个人,歪在休息室的角落,他插着耳机,不说话,也不理人。有客人找他,他也只让阿栗他们出去说,他病了,今天没法陪客人。
小寇故意走过来,哂笑道:“病了怎么不回家躺着?何必坚持来上班呢?”
岳龄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把头扭过去,对着墙。
那晚打烊前,忽然落起大雨,因为已经辞职,泉子就将吧台的琐事交给小井,他一个人先下班走了。
小寇站在休息室窗前,他望着撑着黑色雨伞,一点点走远的泉子,直至那个人影模糊在苍茫雨幕里,然后转头对岳龄说:“他走了。”
岳龄一动不动,呆呆盯着虚空,像没听见。
“他明天的火车,中午十二点的票,回老家的。”小寇又说,“房子还没卖,不过挂在阿栗家亲戚的房产店里,要是顺利的话,他就不回来了,不顺利可能还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岳龄突然跳起来:“你有完没完啊!”
他那样用力,耳机线都被挣断了,兜里手机啪的落在地板上。
休息室里的酒童都安静下来。
小寇半点也没被他吓着,他平静地看着岳龄:“还没完。岳龄你知道么?你是个蠢货,头号的傻瓜!你就这么放自己最心爱的男人走了,连挽留他的勇气都没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看着他回乡去种地?然后你再翻山越岭去找他?!你确定你还能把他找回来?!”
岳龄的脸上血色尽失,他颤声道:“那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小寇怒到了极点,他忽然抬手,狠狠给了岳龄一个耳光!
“啪!”
那一声清脆震耳,屋里的酒童们,全都吓傻了!
“你他妈的装什么好汉!”小寇冲着岳龄嘶叫,“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最近这半年你过的是人过的日子么!你就非要把自己的人生变成一场苦情戏才开心?!可你这到底是在演给谁看啊!谁他妈又稀罕看啊!”
岳龄眼睛瞪得那么大,他握着拳,那样子像是想回手,不知为何又没回手。
小寇气得恨不得揪着他的耳朵叫:“傻子!追呀!赶紧去追呀!”
他这一声猛喝,仿佛喊醒了梦中人,岳龄的身体晃了两晃,他终于撒腿往外跑!
酒童们哗啦一下全都挤到了门口,小井用手围着嘴巴,扯着嗓门大喊:“岳龄!加油!”
“加油!!……”
后续,没人知道结果,至少当晚没人知道。
小寇只知道岳龄那晚没回公寓来。
直至第二天傍晚,苏誉在办公室接到了泉子的电话。
泉子在电话里磨蹭了半天,才哼哼唧唧地说:“经理,请个假……”
苏誉一怔:“请假?你不是已经辞职了么?”
“不是我。”泉子卡了半天,才小声小气地说,“是岳龄,他发烧了。”
苏誉一听,笑起来,他故意拖长声道:“哦,是么。难怪呢,刚淋了雨,又和人上床,那是非得发烧不可。”
泉子在那边被苏誉给说得半晌不敢出声。
苏誉又问:“他请病假,那你呢?”
泉子这才讷讷道:“经理,我不想辞职了,行不行?”
苏誉气得又想笑又想骂,最后嗤的一声笑起来。
岳龄在家病了两天。
第三天,他和泉子一同来上班,在众人的哄笑中,低着头手牵着手去了苏誉的办公室。
苏誉揉着眉心,苦口婆心道:“两位小爷!我这还没到四十岁呢!都要被你们害得未老先衰了!我这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你们能不能让我多活两年啊!”
泉子和岳龄牵着手,互相看看,他们红着脸笑起来。
苏誉恨恨瞪他们:“下不为例,再闹第二次,你们全都给我走人!”
泉子和岳龄的这场风波过后,店里的酒童都拿他们开玩笑,还有人绘声绘色给泉子讲那天岳龄是怎么冲进大雨的,说的人像开玩笑,听的人却很认真。
岳龄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呵呵傻笑的模样,每天趴在吧台上以各种方式讨好泉子,后者则再度回到冰块脸,漫不经心地擦着杯子,斜眼瞧着他。
小井忍不住悄悄问小寇:“他俩怎么就只会这一种相处模式?也不知道换一换。”
小寇翻着白眼说:“我哪知道!而且你们几个可以松口气了,岳龄的智商看来又要降回去了。”
就连苏誉也拿这开玩笑,岳龄来办公室找他,他就说:“岳龄,你先把小九九背一遍给我听,我看看你智商过没过八十。”
岳龄一脸的尴尬:“经理你别闹了,我是有正经事儿找你。”
“你这几个月就没有一件正经事找我。”苏誉瞪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岳龄沉吟片刻,才艰难地开口:“还是……借钱的事。”
苏誉一怔。
这半年,岳龄找他借了不少钱,都是“某人有急用”,数额也越来越大。
起初,苏誉有过一点怀疑,他担心岳龄是拿这个做借口,其实钱是拿去自己花了。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岳龄的吃穿用度没有一样超出日常水平,而且他的作息也和原先一样正常,神态举止也毫无避人之处,苏誉悄悄查了岳龄的几个账户,并没有大额的进出。
所以那些钱,是真的送去了那个“某人”那儿。
为什么“某人”需要这么多钱呢?
想到这儿,苏誉觉得没法再沉默下去了,他放开拿支票簿的手,推上屉子,抬头正色望着岳龄:“这不行,这样一次次拿钱,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岳龄,你给我说实话,他到底怎么了!”
岳龄见苏誉脸色如此严肃,知道再瞒不下去了。
他低下头,眼圈微微发红:“经理,布丁他出事了。”
☆、第 186 章
布丁在和苏誉分手之后,几乎和店里所有人断了联系,他的手机打不通,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因此当岳龄接到他的电话时,非常惊讶。
聊了几句,他才知道,原来布丁回到母亲那儿,他在家附近超市找了个销售的活儿。
而他找岳龄,是为了借钱。
“是他妈妈得了癌症。”岳龄低着头,哑声说,“布丁把所有的积蓄都花了,最后……也没治好。”
“是什么时候的事?”苏誉轻声问。
“他妈妈是在夏天过世的。”岳龄说,“他找我借钱,第一笔数目没多大,我就想,怎么这么点钱还来找我借呢?后来我才知道,他的钱,都送去医院了。结果……捧回了一只骨灰盒。”
“那后来……”
“年前的时候,布丁打电话来说还钱,但他只能先还一半,说,工作辞了,暂时没收入。我就问为什么辞工,他说身上不舒服,干不了了。”岳龄说着,抹了抹鼻子,“我当时听着就担心起来,我是怕他因为他妈妈的事,心理受打击,承受不了,所以我干脆就跑去他家了。”
去了布丁家里的岳龄,大吃一惊,他这才发现布丁家里空空荡荡,能卖的东西几乎全都卖了,而布丁自己,双眼视线已经非常坏了,站在面前都无法辨别对方。
“脑子里,长了个瘤。”岳龄小声说,“据说是肿瘤压迫了视神经,这才导致看不见的……”
苏誉的手指不由抓住办公桌的边缘!
“你没送他去医院检查?!”
“去了,还是泉子陪我一块儿去的。”岳龄说,“医院方面说情况不乐观,肿瘤长的位置很糟糕,得去顶级的大医院做手术才行,他们这一般的医院做不了这种手术,风险太大了……”
不光手术风险大,而且所需费用高额,布丁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包括泉子和岳龄,也凑不出这么可怕的手术费。岳龄和泉子商量着,要店里酒童们一人凑一点,搞个募捐,布丁又不答应。
“他不想欠这么多人情,又怕……又怕经理你知道。所以现在就只能耽搁着,我和泉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誉听得火往上撞!
“你们两个傻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瞒着我!你们是想他死在这病上?!”
岳龄被他骂得心虚,他低着头说:“我也劝了布丁,可他就是不肯告诉你。还说……还说如果我说漏了嘴,他就再不把我当朋友了。”
苏誉忍了忍怒火,他喘了口粗气,点点头:“明天,岳龄,你带我去他家!”
第二天,岳龄开着车,带着苏誉去布丁家。
一路上,他又把详情说给苏誉听。医生说,初步判断肿瘤应该不是恶性的,但也不能任其发展下去,所以目前就先用进口药物抑制着,那些药非常昂贵,还不在医保的范围内,岳龄从苏誉那儿拿的钱,就是买了这种药。布丁以为钱是岳龄的,他心里着实不安,就想着卖房子,把钱还给岳龄,自己搬去更狭窄的出租屋。岳龄得知慌了神,赌咒发誓说这钱是他爸妈留着他随便花的,放那儿也没用处,而且布丁这房子往后肯定拆迁,眼下卖了太划不来……这么死活劝着,布丁才放弃卖房的打算。
也是因为经济方面越来越拮据,泉子就问布丁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岳龄就想起,应该去找布丁的爸爸。
“去了么?”苏誉问。
“去了。”岳龄黑着一张脸,只说了这两个字。
苏誉看看他:“怎么了?”
“他爸,给了我们三千块,把我们打发了。”
苏誉默然无语。
“倒是布丁的妹妹,后来悄悄送来一万块,说是自己省吃俭用攒出来的,毕竟还是个学生。但那也是杯水车薪。”
苏誉越听越气,他咬着牙说:“你们就不该把这事儿瞒着我!要是早点告诉我,能拖到现在么!”
岳龄怂头怂脑的开着车,半晌,才郁闷道:“可布丁不让我们说呀。今天经理你去,我这都得瞒着,要不然,你信不信,他马上就能把咱轰出来。”
苏誉默默生着闷气,他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和岳龄说:“等会儿,咱们这么办。”
车到了布丁家楼下,是一套很普通的小区,五层楼的旧房子,布丁家在二楼。岳龄领着苏誉到了门口,他敲了敲门:“布丁?”
屋里传来窸窣的声音,然后是布丁的声音:“来了!”
然而过了好久,门才打开。
一看见门里的那个人,苏誉顿时屏住呼吸!
布丁穿着家常的衣服,一年没见,他看上去瘦了很多,瘦得皮肤都发青,他的头发剃得极短,也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那双眼睛一点光彩都没有。
他是真的看不见了。
泪水毫无预兆涌上来,苏誉差点没有忍住!
也察觉到门外站着的不止是岳龄,布丁愣了愣:“岳龄,这位……”
岳龄赶紧说:“哦哦,这个,这个是张先生!是……是给你请的家政!上回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事儿么?”
布丁呆了两秒,他赶紧打开门:“快请进来吧!”
岳龄冲着苏誉使了个眼色,俩人默不作声走进布丁的家。
布丁又笑道:“张先生,请坐。”
岳龄慌忙道:“哦,不用那么客气,布丁,张先生……呃,他和你一样,也是有点……有点不方便,他不能开口讲话,听力也不大好。”
布丁一怔:“是么?”
岳龄看看苏誉,决定把刚才在车里俩人编的台词背出来:“咳,其实是这样,布丁,张先生幼年因为用药的缘故,听力受损,后来虽然勉强能听到一点,但是没法开口讲话。哦!也是因为这,他很难找到家政的活儿。”
布丁点了点头,忽然又像是惊醒了一样,赶紧起身:“我去倒茶!”
岳龄赶紧上去拉住他:“唉,又不是外人!别客气了!”
他把布丁拉着回到沙发前,让他坐下来,又笑道:“上回我就和你说过,我妈那个同学是开家政中心的,找家政比别处靠谱。这回呢,我就把张先生给你找来了,你别看他听力有问题,做事是一点障碍都没有的!但是外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