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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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是一张网,每个点都是相连的,所以你从哪个点出发都可以,只要找到你喜欢的点,往后的路途就通达了。”
他甚至教他们说话,遣词造句,告诉他们仔细观察世态人情,借此将自己历练得波澜不惊。但是苏誉也明白说了,他教他们这些,是有目的的。
“我把你们变得更优秀,不仅仅是为了你们自身。”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也是要你们能有资格站到我这个位置上来——往后进来的新人,都要交到你们手里来打磨。店是靠人撑着的,咱们要做一间最出色的夜店。”
短短一年时间,苏誉就把这两条原本在街上讨些残渣剩饭的小鬣狗,变成了两匹油光水滑、牙齿和爪子却媲美匕首的狼。
“狼?你是说色狼么?”豆腐笑嘻嘻地地说,“那么,经理是什么?”
“狮子。”布丁说。
豆腐更笑:“顾先生呢?”
布丁翻了翻眼睛:“他不在食物链里面。”
豆腐想了想,也点头:“他和咱们不同,他在食物链的顶端。”
但布丁也深知,自己只是酒童,其实离食物链的顶端非常遥远,莫如说,要不是有苏誉这个老板,他的职业生涯恐怕会更艰辛一些。
大概是布丁做酒童的第二年,他遇上了一个讨厌的客人。是个游手好闲的官僚之子,和布丁差不多年龄,几乎每天都来店里找乐子。并且没过多久,就开始追求店里容貌最出色的布丁。
布丁不喜欢这个人,本来他对客人是秉持从好的方面看的原则,因为深知自己是个酒童,令人愉快是酒童的职业道德,所以遇到老迈拘谨的,他会认为对方沉稳有分寸,疏狂佻达的他会归为有个性,就算是特别庸俗无聊的,布丁也不会鄙视人家,他明白,老天爷对每个人并非公平合理,会变得庸俗无聊,也有人家的无奈。
唯有这个姓陶的官宦之子,令布丁厌恶,因为此人已经订婚——和一个女性。
虽说是政治婚姻,以家族利益为上,青年本身也没办法,是被迫达成婚约,但布丁仍无法容忍,尤其女方似乎并不清楚未婚夫的性取向,因为这人有一次放肆地开玩笑,说到时候要找个人代替他去洞房,“把她灌醉了,谁知道是谁上的!”
一听这话,布丁顿时厌恶到极点!
这他妈就是个人渣啊!
心里带上了厌恶感,平日里待客的言行举止,难免不流露出一点点来,那青年也是个人精儿,追求了布丁两三次未果,明白这酒童嫌弃自己,于是心中不忿,就想出一个损招来对付布丁。
那晚那青年又来了店里,和往常一样,开着他那辆F430,到门口,布丁正在迎客人,一见他来,心里微微膈应一下,但面上不露出来,仍旧笑盈盈上前。
那姓陶的青年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布丁拧了一下嘴角,把车钥匙交给他:“来,帮我把车停到车库去。”
那晚原本豆腐在布丁身边,他早就知道布丁不喜欢此人,于是笑道:“陶先生,停车的事情归小寇。”
他要伸手去拿车钥匙,那青年把手一缩:“我让布丁去停,豆腐,你没事让小寇献什么殷勤?这我可不高兴了!”
豆腐就笑道:“您误会了,布丁是巡场的,本来停车就不归他管呀。”
“停个车而已,多大个事儿呀!”那青年笑嘻嘻的,把车钥匙塞进布丁手里,“快去,等会儿上来陪我喝酒。”
布丁以为对方只是像刁难门童一样,想贬低一下自己,于是也没多想,他笑了笑,接了车钥匙就上了那辆F430。
结果万没想到,发动了车辆,他才发觉有问题,车被人动了手脚!
布丁慌了,他怎么踩刹车也没用,那辆黑色的法拉利疯了似的朝着街对面冲过去,轮胎与地面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还伴随着酒童和客人的惊叫!
就在差点撞上人群时,电光石火之间,布丁拼死将方向盘打转,轰的一声,法拉利撞在了街对角的挡车石柱上!
气囊弹出来,布丁顷刻间晕了过去!
☆、第 12 章
再清醒过来,布丁已经被人从车里拖了出来,他睁开眼睛,看见豆腐正焦急得脸发青,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
布丁支撑着从地上坐起来,他觉得身上有些疼,鼻子破了,白衬衣沾了血迹,但骨骼似乎没什么问题。
“布丁!”
嗡嗡耳鸣里,是苏誉的声音,布丁抬头一看,苏誉已经从店里出来了,正急匆匆往他这边来。
同时伴随的,还有那个陶姓的青年刺耳的叫嚷:“天哪!我的车!这可是F430!苏经理!你说这怎么办!”
苏誉停住脚,转过身,冷冷一记眼刀飞过去:“车的事,等会儿再提!”
那青年似乎被他这一眼刺中,他卡了片刻,却冷笑起来:“等会儿再提?苏经理,布丁把我的车撞成这样,你叫我等会儿再提?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处理!”
苏誉全不管他,快步到布丁身边,弯腰扶起他来,一脸关切道:“伤着哪儿了?要不要去医院?”
布丁勉强站直身体,他试着深吸了口气,然后摇摇头,哑声道:“没事,经理,骨头没伤着……身上可能撞青了一点。”
他抬头,看看那辆车头受损的法拉利,心像是掉进冰窟窿里!
“经理,”他回过头来,发着抖道,“这车做了手脚,我踩不动刹车!”
苏誉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他点点头:“豆腐,先把布丁扶到楼上去,他鼻子都流血了,找药棉给他止血,如果有呕吐,立即送医院!”
“知道了!”豆腐立即扶着布丁,他让布丁全身靠在他身上,几乎是半背着布丁往店里走。
车主人却走过来,不客气地挡住他们:“把我的车给撞成这样,就想走啊?”
任凭是往日最好脾气的豆腐,这下也忍不住了:“陶先生,您没看见布丁伤成这样了么!”
那青年冷冷一笑:“他伤成这样是我的责任啊?叫他停个车,这么小的事情都能办砸!你们倒是一走了之,我的车怎么办!”
他的话没说完,苏誉走过来,伸出手臂用力一挡那青年。
“让开!”
那青年被他这一下,给推得往后趔趄了两步。他顿时大怒!
“苏誉,你想仗势欺人?!”
他这么一说,苏誉却笑了。
“仗势欺人?陶公子,您开玩笑呢?我一个小小夜店老板,您可千万别高抬我!”
姓陶的青年冷笑,他点点头:“好,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解决!”
他抱着手臂,做出一副逼问的架势。
这时,店里的客人和酒童都被这场喧闹给吸引过来,有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互相低声打听,一时间,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苏誉身上。
看来,是想看他这个经理到底如何解决此事。
苏誉微微一笑:“陶公子,布丁撞坏了您的爱车,责任在他。”
布丁和豆腐对望一眼,脸色俱是惨白!
“酒童撞了您的车,我这个做经理的也有错。这样吧,这辆车,我们赔给您。”
那青年哼哼冷笑:“哦?想拿去修修补补,再来还给我呀?没门!苏经理,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打发客人的?”
“怎么会修修补补呢?”苏誉笑道,“到时候,陪您新车。”
场内一阵哗然。
那青年也一怔,他旋即点头:“这可是你说的!苏誉,说话可得算数!”
他说完,冷笑一声,转头离去。
苏誉轻轻推了一下豆腐,低声道:“先送布丁上去。”
布丁被豆腐和小寇扶着,上到三楼休息室,俩人小心翼翼把他放在床上,让他慢慢躺下来。豆腐还不放心,问他:“有没有想吐?要是想吐就得赶紧去医院了!恐怕是脑震荡呢!”
布丁摇摇头,哑声道:“没事的。”
小寇小跑着下楼,去找药棉和止血药,豆腐恨恨道:“那个混蛋!设了陷阱给你踩!难怪不让小寇去泊车,他存心是要害你呢!”
布丁垂落眼帘,哑声道:“那辆车……恐怕得三四百万吧?”
豆腐一愣,立即道:“那不是你的错!布丁,你不该赔!咱们反而该去告他!他差点害得你撞人,差点害得你没命呢!”
“可是经理都说了,是我的错,是要赔的。”
豆腐被他说得,胸口起伏不定。
半晌,他忽然咬牙说:“真要赔,咱一块儿凑钱!布丁你别急,这口黑锅,我不会叫你一个人背!”
豆腐这番话,说得布丁心里仿佛起了滔天的浪!
他进店里这快两年的时光,和豆腐关系一向好,但那也只是“要好”而已,就像关系好的同学,合得来的同事,布丁从没指望过更多的东西。
他万万没想到,今晚自己遭遇了这么大的事儿,豆腐竟然能说出这么义气的话来。
不多时,小寇找楼下老冯那儿拿来药,豆腐正给布丁擦拭胳膊上和肩膀上的伤,苏誉却推门进来。
“怎么样?”他问,又低头看了看布丁。
因为撞伤多处,所以衣服脱下来,布丁赤着上身,被豆腐笨手笨脚擦着药,那药是紫黑色的,弄得他身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看上去简直像个烂掉了的布娃娃。
“你这是给他擦药么?”苏誉瞪了豆腐一眼,“我当你画画呢!”
豆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
“行了都下去吧,”苏誉挥挥手,“我来弄。”
豆腐和小寇放下手里的药棉,俩人走到门口,小寇忍不住又回头:“经理,那车……真的要布丁赔呀?”
苏誉擦药的手没停,他悠悠道:“当然得赔,是在他手上撞坏的嘛。”
小寇不忿起来:“可这明明是陷害!经理,咱这不是吃亏了吗?”
苏誉回头瞧了瞧他:“你的意思,是叫我站在大门口,和客人吵个三天三夜?”
小寇呆住,豆腐趁机拽了拽他:“就你多话!经理会处理的。”
俩人出去了,苏誉索性拉了椅子坐下,这才弯下腰,仔仔细细给布丁的伤口上了药。
忍耐良久,布丁终于还是道:“经理,那车,多少钱?”
“市价四百五十万。”
布丁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然而苏誉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愣住。
“不用你赔。”
布丁呆住!
看他发呆的样子,苏誉更笑,他放下手里的药棉,抬手轻轻摸了摸布丁的头发。
“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让你赔呢?刚才在楼底下说那些话,都是场面上必须的,我总不能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和那混蛋吵,对不对?”
“可是,可是那车……”
“停个车而已,如果不是事先做了手脚,再怎么也不至于弄成这样。”苏誉望着布丁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布丁,我相信你。”
布丁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苏誉轻轻揉了揉他头顶的黑发,他柔声道:“傻瓜,我是你们的经理,这点儿事搞不定,还怎么带着你们开这个店?”
虽然苏誉是这么说,但接下来好几天,布丁的心里都像揣着大石头。
他不知道苏誉打算怎么了结此事,既然答应了事主,身为独眼杰克老板,苏誉总不能食言吧?
难道他真想就这么赖账?
一个礼拜之后,那个姓陶的青年再度找上门来,布丁当时正在大厅陪着客人,一见他进来,心里咯噔一下!
那青年也看见了他,像是没事人一样,笑模笑样地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布丁,你们经理通知我今晚过来拿车。”
布丁怔住,他并不知道苏誉做此通知,更不知道苏誉上哪儿弄一辆三四百万的车出来——难道是拿店里的资金替他描补?
但此时又不方便说破,他只好点点头:“我去找经理过来。”
到了三楼经理室,他对苏誉说,人家来要车了。
苏誉一听,站起身:“正好,跟着我一块儿去看看吧。”
下楼来,那青年一见苏誉,脸上露出嘲弄的微笑:“苏经理,我如约来了。你呢?是否如约赔偿我的车?”
苏誉一脸的笑容可掬,他点头道:“当然!请跟我来。”
那青年看了布丁一眼,冷冷跟着苏誉出来大厅。
仨人一直走到地下车库,其实布丁也全然没底,不知道苏誉打算怎么办。
然而,等他一直走到地下车库的第三层,布丁站住了。
那青年也站住,他愕然地望着面前的车——不,应该说,一排车。
那是整整一排F430!
从东头数到西头,一共十辆!
“苏经理,你这是……”
苏誉笑眯眯望着他:“陶公子,我家布丁撞坏了你一辆F430,害得你这么长时间没辆好车开,这是我的错。独眼杰克是客人至上,不能叫您这个客人吃半点亏。撞坏一辆,我赔偿您十辆,您看,怎么样?”
后来布丁才得知,苏誉将那辆撞坏的法拉利弄去,他竟然找到了车辆被人做手脚的证据,然后将那份证据寄给了陶家的家长。
那十辆法拉利,人家自然是没敢要的,不仅如此,陶家的当家人甚至亲自来独眼杰克,向苏誉请罪,千求万求的请他原谅,因为如果布丁出事,或者他撞死了路人,那这就涉嫌谋杀了。
“那十辆法拉利是哪儿来的?!”布丁不依不饶地问,“经理,你是从哪儿变出这么多车的!”
苏誉懒洋洋地笑起来:“找人弄来的,放心,哪儿来的还归哪儿去,咱们店里没损失什么。”
布丁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经理,原来你是石崇啊!”
苏誉一愣,却大笑起来:“怎么会这么想!”
“砸坏人家一株珊瑚,然后赔偿人家十株,这不就是石崇干的事情么?”布丁笑道。
苏誉翻了个白眼:“你咒我呢?石崇又没好下场。”
其实布丁明白,事情能圆满收尾,只为了一件事:苏誉在乎他这个酒童。
那姓陶的青年棋差一招,也正因为没料到这一点,他以为苏誉决不会为手下酒童出头,布丁听说,陶家的当家人和苏誉的外公一向有交情——一边是世交,另一边是才上班没两年的普通员工,这要是别的店老板,肯定把酒童当车前卒,牺牲掉了。可是苏誉没这么做。
他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排出十辆法拉利给那人看,就是为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