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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天下三同人)[天下3][鬼墨x无寐侯]不见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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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尽然,若无战乱……”
  “怎么?”
  被幽篁的话一挑,酋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我想你或许听过,上古之时北溟群魔是由禺疆大神所护佑的。魔族修炼之时,需要以生魂为食。而禺疆大神便将他的神魂弥散到整个北溟,使得此地生长的花果、饲养的牲畜体内,全都拥有禺疆神魂,可供治下子民取食。”
  “是的,我从书上读到过,那时候东海、西海、北溟三界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可后来禺疆失踪了。”
  “……禺疆失踪了。”酋重复道,“这对魔族而言意味着什么?失去神明庇佑也就罢了,关键是没有了神魂可做食物来源,那可是从未有过的灾难。有些魔族试图移居到凡间,但很快被驱逐……东西海神界谁都不愿接管禺疆大神留下的烂摊子,便合力设立太古铜门,将北溟完全与其他地方隔离。自那时起,这里便成了诸神背弃之地,众妖魔无所依仗,只能自生自灭。”
  幽篁点点头,知道那日子必定十分艰难,神色多出几分沉重。
  “……你可知那时候这地方是什么样子?河道干涸、土地贫瘠,白日酷暑,夜晚严寒。地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寸草不生,寸木不长,好些地方甚至连空气里都有剧毒。我听闻你们人类饿极了也曾经易子而食,魔族又何尝不是如此?妖魔们大批大批地死亡,余下的为了活下去,便只能自相残杀,依靠吸食其他魔族的魂魄来补充自己。久而久之,活下来的变得愈发好斗、残暴、嗜血,北溟的法则只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最无情的强者才能立于群魔之上。”
  “……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却从不曾体会过,纸上得来与亲身经历终究是不一样的。”酋继续道,“就算是最强的魔,也无时无刻不在为捍卫自己的生命而战斗,每个早上都为能看见新一天的太阳而庆幸。也只有你们这些生于丰饶之地的人类,无有性命之虞,亦无资源枯竭之忧,方才有心思关顾弱者们休养生息。你怪责九幽之主战乱不休,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才是不变之真理。在险恶凛冽之地,魔族们只有凭借不断战斗才能磨练自己的意志与力量,才能时刻警惕,才能生存下去。战乱……反是好事。”
  幽篁听出酋语气中隐含悲哀,但若说战乱是好事,又颇为不认同,只得摸摸鼻子讪讪道:“你自有你的道理……可若换作我,还是会希望尽可能多的人过得平安喜乐,不用整日担心受怕。”
  “不可能实现的希望……不过是虚妄罢了。”酋摇摇头,不再说话,墨鸦色的发辫随动作滑下肩膀,半遮住脸。风乍起,夹杂沼地而来的腥冷湿气,吹动他月白色的衣袍飘飘荡荡,更衬得那道背影纤瘦单薄,说不出的苍凉冷寂。
  不知怎地气氛竟忽然如此沉重,幽篁沉默一阵,试图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人类人类地叫我?我有名字,我叫幽篁。幽篁,是竹林的意思,很大片很大片的竹林,能把天空都遮住。”
  酋转头看他。
  与此同时,幽篁心里忽然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一个清亮爽快的少女声音。
  ——我出生在夜安城外的迷踪沼泽里,所以给自己取名叫阿沼。幽篁为什么要叫幽篁呢?
  内心暗暗地后悔,如果、如果那时认真回答她就好了。
  酋却开口:“……幽篁?我知道。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幽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这又是什么眼神?”
  “……这、这是我们人类的诗,讲的是一位爱上了凡人的神明。我只是没想到你读过,居然还会背。”
  酋撇了撇嘴,不屑道:“……哼,无聊。”然而语气却少见地柔和,并无几分讽刺的意思。
  说话间,那村医已将药物包好,递了过来。幽篁伸手接过,忽觉背后一阵恶寒,似乎正被什么人的视线盯着,回头正见一抹嫣红的衣角从不远处屋宇后面一闪而过。
  酋冷哼一声,道:“你先回去。”身形阵风般掠过,飞快地追踪着那道红影去了。
  幽篁捧着药莫名其妙,但知道酋既然敢孤身前往,心中必然是有把握的,只得按他吩咐暂且回到岐氏夫妇家中。哪知接连几天那家伙都毫无音讯,跟失踪了似的。幽篁犹豫着要不要去寻找,不料当天却出了大事。岐嫂深夜里不知为何刺死了自己的丈夫,幽篁却糊里糊涂被愤怒的村民当做凶手抓了起来。
  被绑在村中央广场的石柱上准备放天灯时,幽篁才开始暗暗后悔。他本觉着自己作为一个死人,如果被捅个几刀也没什么关系,故而才乖乖被抓。可哪知这些村民偏偏选择用火这么残忍的方法,倘若身体成灰,那可就糟糕透顶了。幽篁努力挣扎,终于从紧缚的绳索间腾出一只手来,抓着笔打算召唤镜影。反正镜影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干脆换他来被绑着,让村民烧掉好了。一抬眼,却在愤怒挥舞火把的人群之后看到一道月白色修长单薄的身影。
  酋悠然立着,右手习惯性地握着自己左臂臂弯,望着幽篁的狼狈模样,丝毫没打算出手,反倒嘴角微翘,红眸映着火焰亮晶晶的,一脸心旷神怡。
  ——这混账,老毛病又犯了。
  若不是被绑着,幽篁当即便想扶额。但不知为何,见到酋出现在这儿,他便立刻不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了。果然,下一刻,名叫云横的白衣村长出面,拦住了即将施暴的村民。
  

  ☆、疑窦

  第六章疑窦
  “所以……这一切的诡异情形,都是因为岐嫂被怀光侯更改了记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帮助云横安顿好昏迷过去的岐嫂,幽篁立刻把酋拖进屋子,向他询问一切因由。回忆起在岐嫂梦境中看到的情景,不由一阵后怕:“……我算是鬼魅之身,本来十分擅于制造幻觉,但是如同今日所见那般逼真的梦境,其高明之处,却是生平仅见。”
  酋冷哼一声,道:“毕竟也算九幽之主之一,再怎样也总是有些特殊之处的。”
  幽篁听他语气,似乎对那怀光侯颇有不屑,道:“怎么?”
  酋懒得多说,只答:“你当面见着便知。”
  幽篁讶道:“我会见到他?我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他为何找我?”忽地又想到一事,“对了,那时你去追那个红衣女子,一连数日都没有回来,后来怎么样了?她是谁?”
  酋的脸色一僵,硬邦邦地道:“你这人怎地这么啰嗦?若换我是你,今晚便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因为接下来几日必定不会太平。”
  幽篁仍十分狐疑,同为血色的眸子在酋脸上转了半天,忽然一捶桌子,恍然大悟道:“你、你是不是把那女子跟丢了?!”
  迎面砸来的是酋手中随意抓着的几根筷子:“……啰嗦!!”
  第二日果然异象丛生,村里一个被称作盈姨的女子居然要淹死自己亲生儿子。幽篁和云横连忙过去阻止,正一片混乱间,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又来了。
  酋这次反应极快,白影一闪便消失在村外树丛之后,随即便传来女子惊叫声。幽篁到达时,只见一名红衣女子被掐住脖颈按在一棵树上,正苦苦挣扎,抬手间一柄镇魂灯“嗵”地摔在地下,碎成两半。
  酋见幽篁过来,手指紧了紧,那女子立时便发不出声,一张艳丽的脸孔憋得通红,表情痛苦已极。幽篁惋惜道:“哎哎,你这人,白白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却当真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情结。”
  酋道:“我可不是人。你要怜香惜玉,便自己来啊。”
  幽篁掏出毛笔凌空一点,只见一团墨色火焰般的东西飘飘然嵌进了那女子胸口。酋立时松手,女子软软跌在地上,抚胸咳嗽不止。幽篁对她笑笑:“这位姑娘对不住,在下刚刚在你体内点了一滴墨种,也就是我做鬼时的怨气。接下来呢,只要你轻举妄动,墨种便会破体而出,夺你性命。但你乖乖的回答问题,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女子缓过气来,见酋负手闲闲立在一旁,也不敢如何放肆,只揉着喉咙低声道:“我是怀光主上座下掌灯使,奉主上命令,邀请二位赴永夜城一晤。”
  幽篁有些诧异地瞟了酋一眼,未想他竟然说中了,只得问道:“怀光侯见我作甚?”
  掌灯使道:“主上的命令,我们向来只知执行,不敢多问原因。二位若有疑问,不妨等见到主上,再亲自询问不迟。”
  此时树丛拨开,又一人行过来,却是云横。白衣村长打量了一下眼前情景,见掌灯使在他二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眼中一亮,喜道:“我知你二人修为不俗,却不料如此厉害。尤其是幽篁先生,为人侠肝义胆、热心快肠。故而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
  幽篁眨眨眼,不知自己怎么便“侠肝义胆、热心快肠”,但既然人家这样说,也不好推辞。不料之后云横告知他整个夙影村正为噩梦幻境所苦的事实,并以性命相托,请他相助刺杀怀光侯。
  被云横甘于自我牺牲的精神感动,于是幽篁便真的“侠肝义胆、热心快肠”了。酋在旁边听着,半晌悠然道:“……一介凡人竟敢挑战九幽之主?我记得你原本是打算活着回家的?”
  幽篁不服气道:“你不也是九幽之主?我不是还赢了?”
  酋一脸不虞,冷声道:“前前后后多少次,我出于惜才之心,甘愿忍让于你?不想你倒得寸进尺。”
  幽篁知他仍在计较过往之事,心中多了那么一丝丝愧疚,不自在地哼了哼:“如果可能,我自是想回去的。性命固然万分重要,但若能为这一方百姓尽些绵薄之力,便是舍了,想来也值得。这世上偏偏就有些人愿意牺牲自己,维护他人。你这类冷血无情的妖魔,才不会懂我们人类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气节。”
  他这话说得有些冲,但酋却丝毫不觉冒犯,只道:“我自是不懂,更不需懂。……不对,我忘了,你是鬼墨,早就把自己的性命折腾没了。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你……你、你——”幽篁一口气堵住,抬手指着他,又不知该反驳些什么,偏偏自己的确是个死人,只得恼道,“你这混账!我不与你说话了!!”
  酋脸上的神色分明写着四个字:求之不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夜,又发生了一件更加糟糕的事情。
  酋听到幽篁房中传出诡异动静,一把推开房门。饶是他千年征战见多识广,也被眼前情景骇了一跳。床上空无一人,只一道隐约似人的黑影立在一旁,青面獠牙,眼中红芒闪烁,狰狞如地狱恶鬼,浑身邪气竟似实体一般,化成浓墨弥散在四周空气之中。
  酋心下一怔,本能地后跃避开那鬼物袭来一击,立刻明白,惊道:“幽篁!”
  鬼物身形微微一顿,似乎听见,又似乎没有,喉间发出似泣似号的诡异声音,随即又是一击。波及整个房间,一面石砖砌成的厚重墙壁顿时轰塌半边,泥土夹杂碎砖稀里哗啦地洒落下来。酋连忙躲到屋外,须臾之间那东西也跟出来,身上邪气更重,墨黑中夹杂猩红血气,直冲天空。巨大的动静引来村中居民注意,四周房屋灯火一盏接一盏点亮,声音渐杂,有村民举着火把过来探看。
  “怪……怪物!!”不知谁惊声尖叫。
  眼看村民越聚越多,明亮的火光似乎让那鬼物极不舒服,倏忽往后退却,隐入村外黑黢黢的深林之间,只余两声哀哀嗥泣,满含幽怨悲愤,听得在场者心中均是一阵冰凉。
  酋定定神,找身边一村民借了柄长刀,循着方向跟了过去。
  

  ☆、心魔

  第七章心魔
  一路草木倒伐,土崩石裂,尽被毁坏得彻底,看不出原样。
  酋一路走,一路内心感叹:那个死书呆子平时一副温吞模样,没想到发起狂来居然这般厉害。
  天边曙色微明,方才在山坳处的一小片竹林里找到人。
  幽篁有些疲惫地靠坐在几棵折断的竹子旁,身周邪气尚未完全散去,腾起一片若隐若现的黑雾。雪白的中衣沾染了血迹,又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看来直比乞丐还要狼狈几分。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幽篁抬起头,眼中尽是血丝:“你……你来了?我可伤着你没有?”
  酋原地止步,摇头道:“……就凭你?”
  幽篁想了想,似乎觉得不放心,又站起来走到酋身旁,小心地扯开他衣襟:“……我看看。”
  酋岿然不动,任由他细细检查自己胸口包裹的绷带。过得半晌,幽篁才抬起头,笑道:“果然没事,没事便好。”
  酋忍不住问:“昨夜究竟怎么了?那就是传闻中因邪气失控而化出的墨妖?”
  “是……”
  “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真没出息。”
  幽篁右手摸摸自己鼻尖,神色颇为不好意思:“呵,抱歉,这情况已经许久没出现过了,我事先也没料到。”
  “你还能变回来?”
  “整个门派里就我一人能。但终究有一天,会再也变不回来的。”幽篁回答,神色平静,“……昨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死去时的情景。”
  “……怪不得,大约是怀光侯那小家伙搞的鬼。”
  “小家伙……?”幽篁疑惑地重复,忽地想起什么,“对了,因为我亦擅长织造幻境,故而当时多少看出了点端倪。我……的确看到了个小孩子,披着长长的黑袍。那时候我已经不太受控制了,似乎冲上去使劲挠了他一爪子。”
  酋看他的眼神立时诡异起来。
  “怎么了?”
  酋不答,转而望着周围的竹林,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倒开始对你有点好奇了。”
  “嗯嗯?真难得。”
  “……鬼墨向来以内心怨恨作为力量之源,而你身上邪煞之气尤其严重,甚至连我见了都要忌惮三分……”酋顿了顿,才接着作出判断:“你当初大概死得极惨。”
  话音落下,两人间突然一阵沉默。风起,竹间飒飒微动,骤起穿林打叶声。
  好一会儿,幽篁才再度发出声音。
  “……凌迟。”
  “……”酋听到这个词,眉角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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