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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右眼人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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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务守着张释与几天,就这么看着他一天天瘦得皮包骨,无可奈何。
  沈务脸上身上的小伤口结痂愈合脱落,最后看不出半点痕迹,头上缠着的纱布也开始拆了,张释与还是没醒。
  张释与在病床上昏睡的日子里,皱着的眉头从未松开过,沈务开始怕,怕他就这么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是不是做错了?沈务无数次在张释与病床前反问自己,怎么到了这个岁数,还这么没耐心?多等一段时间,让张释与彻底放下戒心,让张释与慢慢接受自己,是不是现在的局面就不会发生?
  他一面反问,一面否定。就算张释与真的放下戒心,也只会把他当成父亲,某一天被他发现,最终还是一样的下场,这一天早晚要来,早一点晚一点,又有多大不同?
  他这次是真慌了。后悔,再找个不能后悔的理由定定心神,好让自己不那么恐惧。开弓没有回头箭,沈务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早没了后退的余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第四十一章  两难

  第四十一章两难
  张释与外伤开始痊愈,却还是昏迷。各个医生都拿张释与没办法,沈务左思右想,通知了张松年。
  心病还需心药医,张释与的病一般大夫救不了,只有靠张松年。
  张松年赶到医院后,看到病床上的张释与,一口气上不来,差点也晕过去。
  “沈先生,释与刚回国时心态平稳,心情甚至还不错,如今搞成这样,你怎么跟我交代!”张松年厉声喝问,“莫非这就是沈先生口中的父子之情!莫非这就是你的……你的……”家丑不可外扬,病房里有医生护士,病房外还有沈务的一干手下,他犹豫半天,“爱慕怜惜”四个字没敢说出口,只能重重哼了一声。
  张释与长得既不像沈务,也不像张采欣,沈务看见一脸愤懑的张松年,才发现原来张释与长得竟有几分像这个外公,生气的时候瞳孔收suo,带点刻薄相。
  “释与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沈先生,你难道不该给我解释清楚吗?”张松年喘了几大口,气息稍稍平稳。
  “张教授,我只问你,释与可还醒的过来?”
  “沈先生只怕问错人了。沈先生好大的能耐,我把活生生一个人交到你手上,不过几天功夫?你倒好,半死不活的给我送回来了”张松年讥讽道,“可惜老头子是个心理医生,只能开导活人,救不了不知死活的植物人!”
  张松年说完发觉自己竟口不择言诅咒亲外孙,懊悔地走到张释与病床边,沈务手下也是个机灵的,立马搬了凳子让老爷子坐下。
  张释与昏迷之后身体机能下降,伤口恢复得不及沈务快,目前头上还绑着绷带,张松年对着自己外孙坐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当年释与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
  “后来怎么治好的?”沈务急忙问。
  “后来?后来他自己醒了。人醒了,天大的事也好办。”张松年道,“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他还愿不愿意醒。”
  沈务以为张松年会有法子救张释与,听他说这话,也很是绝望,自嘲道:“他一定会醒,他那么恨我,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我还没死,他怎么会甘心?”
  “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张松年坐在病床边,背对着沈务,他原本是个很精神的小老头,这一刻背却佝偻得不成样子,精神也萎靡下去。
  沈务屏退病房里的一干人等,仔细关好房门,“这病房隔音效果不错,四处我也检查过,没有监听设备,张教授有话请讲。”
  “释与是不是知道了?”张松年问。
  沈务沉声道,“是。”
  “他发病是不是为了这事?”
  “是。”
  “糊涂啊,沈务,你糊涂啊……”张松年捶胸顿足,崩溃地把头埋进手掌里,“释与他本来就是钻牛角尖的性子,心事又深重,你这么做,是要亲手要他的命。”
  沈务沉默片刻,才道:“他迟早要知道,迟早也要经这么一遭。”
  张松年转身看沈务,眼眶微红,“迟早?迟早……”他长舒一口气,声音嘶哑,“罢了,罢了……我张家前世不知欠了你沈务多少孽债,这一世女儿外孙,都要死在你手上……这是命,是命……”
  “张教授,我找你来是要你救人,不是要你咒我儿子去死。”
  “他是欣儿唯一的血脉,我要是有法子,我能不救?”张松年苦笑,“这一关,只能靠他自己捱,捱过来,只要人醒了,一切还有救,要是捱不过,捱不过……”张松年不忍说下去,只得重重叹口气。
  张松年原还有个座谈会议要参加,如今唯一的外孙还昏迷不醒,也没了参加会议的心思,在医院附近定了酒店,就为了能就近照顾张释与。
  这么些天,张释与的事都是沈务亲自在照料,擦身换衣,吃喝拉撒,莫不是亲力亲为。沈务没照顾过人,开始时颇为笨手笨脚,后来也渐渐熟练。张松年在医院,除了每天陪陪张释与,对着他说说话,也没什么事能干。
  张松年对张释与说了很多,不知昏迷中的张释与听进去没有,半点反应也无,眉头紧皱,看得人揪心。
  “释与,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张松年坐在张释与病床前,握着他还在输液的手喃喃道。
  张释与有了些微反应,张松年觉得他手指微动,很轻,轻得张松年怀疑是不是错觉。
  只是他动了这一下又没了反应,张松年屏息凝神好一会儿也没发现异样,只好泄气地承认,果然是错觉。
  沈务站在病房外,从门上小窗里看里面的一老一少,沈湛的电话打了过来。
  “什么事?”沈务边接电话边沿着医院走廊走到僻静处。
  “父亲,您在A国待得够久了。”沈湛道。
  “沈氏出事了?”
  “不,是沈家出事了。”
  “沈家出了什么事?”沈务皱眉问。
  “三爷爷仙去了。”
  三爷爷是沈老爷子的弟弟,沈务得叫声三叔。沈老爷子那一辈兄弟死的死走的走,离沈务最近的长辈就剩一个三叔,他老人家仙去了,的确是大事。
  “什么时候去的?”
  “具体时间不清楚,三爷爷家的消息刚传过来。”沈湛犹豫道,“父亲,这件事您得回来主持大局,沈家不能没有家长。”
  “我临走前说了,我不在,你就是家长。”
  “父亲这个时候莫要糊涂,沈家上下几百双眼睛盯着,三爷爷家的那几个堂叔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沈家的局势,父亲比我清楚。”
  沈务思考片刻,道:“我把A国的事处理清楚,三天内回国。”
  “好。”
  沈务忧心忡忡。
  张释与还在病床上,沈家那边的事也耽搁不得。沈务把当年跟自己拼杀上来的心腹都留在张释与身边,又千叮万嘱,一定不能让释与少爷有半点闪失。
  那些人个个都是跟随沈务多年的,听他如此提点,哪里还不明白张释与的轻重?郑重道:“先生放心。”
  沈务又拜访了张松年,恭恭敬敬跟他请了罪,“张老,这次的确是我莽撞,我只求你千万照顾好释与,等我处理完沈家的事,释与是去是留……权遂他的愿!”沈务想的是先安定住张松年,不管怎么样现在张释与的病情最关键,只要他能好,到时候他要走要留……自然是再从长计议。
  张松年对沈务又是一番冷嘲热讽,不过也跟他做了保证,张释与是张松年亲外孙,如果张松年都不能照顾他,那也没谁能指望得上了。
  沈务交代完一切,立即出发,马不停蹄赶回C市。

  ☆、第四十二章  堂叔

  第四十二章堂叔
  沈务刚回沈宅,立刻把沈湛叫去了书房,长得极像的父子俩分坐沙发两头,都是一脸严肃。
  “父亲,三爷爷死的蹊跷。”沈湛道,“除夕家宴上我还给他老人家敬了酒,当时他身子骨看起来硬朗得很,这还不足十日,怎么会就这么去了?”
  “三叔家里怎么说?”沈务问。
  “昨天来的消息,说是突发性心肌梗塞,人刚送到医院就没气了。”
  “他家里什么反应?”
  “三爷爷家现在已经全面戒严,三奶奶据说受不了打击,身子骨也垮了,现在三爷爷家里是大堂叔在做主。”
  “原来是沈行东。”沈务嗤笑,“他从来不是个安分的,难怪你都压不住场面。三婶怕不是身子垮了,是被他软禁了。”
  沈三爷家几个子女,沈行东是长子,这些年一直对沈务心有不满。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些旧事。
  沈务父亲那一辈,沈三爷是小儿子,当年沈务的祖父,也就是沈家的老太爷一直偏爱小儿子,一度想把沈家交到沈三爷手里,奈何沈三爷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加上当时的沈氏本身也不大干净,黑白都沾染不少,沈老太爷不忍心让小儿子受罪,也就随了他的性子。
  这是多少年前的旧事,沈三爷有一年酒桌上当做笑话说与众人听,有人是听个乐呵,有人却记在了心上,比如沈行东。
  沈三爷一生逍遥自在,他那几个子女也都是没本事的,个顶个的纨绔子弟,沈行东倒还算有点小本事,年轻时发誓要自己闯出些名堂来,算是天朝互联网创业浪潮里的第一批人,就是人心不足,公司刚有点名目就要和沈氏抢饭碗,被沈务打压了下去,一直也没能起来,后来还是沈三爷和沈务求了情,让沈务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
  沈行东私心里对沈务又怕又不服气,他一直觉得沈务能混到沈家家主的位子,没半点本事,靠的不过是个嫡长子的身份,当年要不是自己那个窝囊父亲,沈家的一切也不会落到沈务手上。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沈行东依旧贼心不死,趁着沈三爷过世不知又要惹出什么祸端,难怪沈湛都应付不了要给沈务打了电话,估计是沈行东已经动作了不少次了。
  “阿湛,你觉得你三爷爷的死,和沈行东有没有关系?”
  沈湛摇头,不可思议道,“三爷爷是堂叔的父亲,堂叔虽然有时候糊涂,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沈务笑道:“阿湛,你虽然有几分资质,到底还是年轻。权利和金钱,有这两样东西诱惑着,莫说弑父,就是食子,沈行东也做得出来。”
  “堂叔能拿到什么好处,让他对三爷爷都能下毒手?”
  “这就要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了。”沈务对沈湛道,“多派些人盯着三叔家里的动静。”
  “已经加了人手,都是我身边培养起来的心腹。”
  沈务眼里有几分赞许,他感慨道:“阿湛,你虽然年轻,但比我想得周到,以后沈家交到你手里,我也能放心了。有句话你说对了,沈家上下几百号人,还有沈家外面的无数双眼睛,哪个不是盯着我们父子?不止三叔家的那几个纨绔子弟,整个沈家,还有你外公那个周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话我只和你说一回。阿湛,我不是个好父亲,以后沈家和阿清,都要交到你手上……不管以后如何,我只希望你记着,你姓沈。”
  “是,父亲。”沈务对沈湛向来严厉,连温和的时候都少有,更别说今天这么掏心掏肺,沈湛的确年轻,被他几句话说的心潮澎湃,“父亲,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决不让沈家分崩离析。”
  “你比我强。”沈务欣慰道,话锋一转问:“我不在的这些天,沈氏怎么样?”
  “一切正常,只是……”
  “怎么?”
  “有位女士一直守在公司外,要见父亲。”
  “女士?谁?”
  “她说她叫文敏安。”
  如果不是张释与,沈务早就不记得文敏安这号人了,他没那么多心思在意张释与的一个学生,只道:“知道了,你跟保安部的说,以后身份不明的人不得踏进公司大门一步。”
  沈湛欲言又止,想了想,道:“是。”
  沈湛走后,沈务联系了张释与的主治医生。
  “医生,释与情况怎么样。”
  医生叹口气,“还是老样子。”
  “张松年也没法子吗?”
  “张教授……他每天在释与少爷的病房里待很长时间,具体做什么不知道,他严禁我们进去。”
  “知道了,辛苦医生。”
  “先生客气。”
  ……
  张释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刚开始,梦里一切安好。张释与人生完满,没有沈家,没有辱骂,在一个小山村里,养了只母猫,刚下完一窝小猫崽。
  张释与的小木屋靠着山脚,大门朝东,他不知道那间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也从未进去过,只是门前有一把躺椅,阳光正好。
  张释与躺在那张椅子上,怀里抱着猫,有以下没一下摸它的背,太阳略有些刺眼,张释与闭着眼还是皱起了眉毛。
  他本可以进屋去,拿一块毛巾搭着脸,好让阳光不那么刺眼,但是他躺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梦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张释与手中的猫温顺得很,他抱着它,不知道自己在那张椅子上躺了多久,总之不想睁眼。
  直到张释与听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释与,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
  妈妈?
  张释与逗猫的手停住,下意识张嘴,轻声唤道:“妈妈”。
  他唤这一声,木屋里真就走出来一个女人,眼角有细碎的皱纹,围着围裙,似乎正在做饭,她走到张释与身侧,摸着他额头道:“释与,起来吃饭。”声音温柔的混在阳光里,听得张释与全身暖洋洋的。
  张释与自然地答道:“妈,我不吃饭了,让我再睡会儿。”
  那女人佯怒拍了他额头,“你多少年不回来一趟,好不容易回来了就知道睡觉!快起来,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张释与惊喜地从躺椅上蹦起来,“真的?还是老妈知道疼我,我在外面这么些年都没吃过红烧肉了!”
  “臭小子就知道吃,快回屋,把椅子也搬回去。”
  “哎!”
  张释与老老实实把椅子收好扛进屋里,他双眼明亮有神,看东西很清晰。
  张释与觉得用两只眼睛看东西的角度很奇特,他惊奇于这样的想法,又不能察觉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放下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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