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炒面三十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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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啥好将就的。”老人不在意的说了句，两根筷子交叉刨了刨一次性筷子上的竹刺，然后瞅了瞅薄焕的摊子，“生意也不怎么样嘛，来坐下和我说说话。”
薄焕走到对面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准备抽一根，老人道：“我一把年纪了，不要让老人家吸二手烟。”
薄焕把打火机和烟都扔在桌子上，眯眼看了看对面小区大门上学府城三个大字，闷闷的发呆。有几波客人过来找薄焕炒面，没找着老板，又去隔壁臭豆腐摊上了。臭豆腐老板招呼客人的嗓门格外大，还透着一股欢快劲儿，听得薄焕一阵烦躁。
这时一个姑娘站在炒面摊前，细声细气的问薄焕：“你是老板么？炒面么？”
薄焕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现在不炒！”
姑娘看了薄焕对面的人一眼，直接进了校门。坐在薄焕对面正吃面的老人笑了笑，“好好儿的生意怎么不做了？”
薄焕干脆问：“老李，你到底想说啥啊？”
老李没说话，咀嚼完嘴里的食物，把筷子端正的摆在碟子边，拿出纸擦了擦嘴，“那时候我不好说你，我教了你五年，就是让你来炒面的？你炒了五年面还炒的这么难吃，你也好意思在母校门口摆摊！”
薄焕听他的话几乎都要笑了，没忍住拿起桌上的烟叼在嘴里，咬了咬滤嘴又呸的一声吐在桌上，“我说老李，我想炒面你管不着吧？你知道我炒面多自在么，一天五小时，月收入过万，比去工地搬砖好多了。。。”
薄焕话没说完，臭豆腐摊上的人忽然如鸟兽般四散。薄焕站起来一看，不远的地方一辆雪白的五菱宏光正开过来，车顶上的警灯呼啦呼啦闪着。
这几年养成的专业素质让薄焕下意识就抓起屁股下的板凳往车底下一收。老李这时候已经站到街边，薄焕转身收好桌子板凳，隔壁臭豆腐老板急急忙忙开着三轮往薄焕这边跑。
“操！”薄焕骂了一声，臭豆腐老板开三轮这路数一看就是新手，三个轮的车还能让他开的歪歪扭扭的。薄焕上了自己的三轮，扭头对老李说：“老李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刚点上火，一阵后劲儿冲得薄焕往前一倾，左手松了离合，车干脆熄了火。
薄焕跳下车，不出所料臭豆腐老板的车撞在薄焕的的车位。臭豆腐老板人卡在两车间，薄焕拉了一把才把他拉出来。
城管也过来了，是个年轻的小哥，瞅着臭豆腐老板说：“你急啥，出了车祸咋办啊？”
臭豆腐老板哭丧着脸没说话，薄焕和城管一起把两辆车拉开了，一看自己的车尾，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薄焕的三轮摩托都好多年了，光发动机就换了两回。经不住臭豆腐老板的新车一撞，后边凹进去一大块不说，本来摇摇欲坠的漆哗啦啦直掉，整个车身没几块好皮。
城管小哥正在开薄焕和臭豆腐摊老板占道经营的罚单。薄焕一看数额就瞪了眼睛，往摊上的钱盒子里拨了拨，又掏出了自己的钱包。
老李走过来笑道：“不是月入过万么？八百块都拿不出来？”
薄焕啧了一声，抬走看见顾钧正往这边跑，对老李说道：“你有意思没意思啊？不就想让我去找个工作么？得这激将法还当谁看不出来了！”
“那你去不去？我帮你介绍一下。”老李笑着说。
“不去！”薄焕一甩头，“我去新东方再进修两年，回来继续摆摊。”
顾钧跑过来了，喘着气问薄焕：“怎么了这是？”
“嗨，流年不利被城管抓了呗。”薄焕吊儿郎当的说，顾钧看了老李一眼，跑去薄焕的三轮仔细瞅了瞅，“哎呦，你这车弄的可不轻，得拿去修吧？”
城管小哥把罚单给了薄焕，顺口道：“这有什么可修的，这车太旧早该换代了。”一边的执法队长瞪了他一眼，城管小哥尴尬的闭了嘴。
老李叹了口气，对薄焕说：“你爸爸的事我不好插嘴，我只是以老师的身份单纯的希望你不要抛下了学了五年的专业。有事你来找我，我还住在学校的老地方。”
老李的话让薄焕沉默了，顾钧琢磨着两人的事情，笑着过去给老李递了根烟，老李摆手道：“谢谢，我不抽烟。我先回去了。”
看着老李进校门的身影，顾钧的手转了个弯又到薄焕面前，“来一根？”
薄焕接过烟，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干脆坐在人行道边，静静的看着那辆锈迹斑斑、伤痕累累的用来出摊的三轮。
☆、第二十章
城管的五菱宏光往C大那边开去了，车顶上的灯一红一蓝的闪着，夜幕降下来，晃得人面色晦暗不清。
顾钧陪薄焕坐在马路边上，抽完一根烟，薄焕长舒一口气，又点了一根。
“这车。”薄焕夹着烟的手指了指破败的三轮，“快十年了吧。”
顾钧没说话，臭豆腐老板对着自己的车心疼的直叹气，跟薄焕招呼也没打，推着车往回走。这根烟薄焕抽了半根就觉得挺没劲，在地上摁熄了，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走吧。”薄焕站起来，朝顾钧笑了笑，“要不要坐坐我的车啊？平时都是你载我。”
顾钧蓄了一肚子安慰的话没说出来，笑着坐上了薄焕的车。
三轮的座位做两人有点挤，顾钧能闻到薄焕身上的夹着油烟的汗味儿，身体热的很。薄焕打了两次火才点上，三轮磕磕碰碰的响着，跟挂了两串铃铛似得，没一会就到了学府城门口。
薄焕蹲下来锁车，顾钧问：“你晚上吃了吗？”
“没，不饿。”薄焕站起来，对顾钧说：“你没吃？想吃啥？”
“回去再说吧。”顾钧没什么胃口。
听到这句话，薄焕一言不发的往回走。顾钧跟上去，伸手抓住了薄焕的右手。十指相扣，两个人的温度相织热融融的。薄焕顿住，回头看了顾钧一眼，忽然啧了一声，拉着顾钧闷头往回走。
一进屋薄焕里进了厨房，“你吃什么啊？我给你做吧。”
“炒个蛋炒饭算了，我没啥胃口。”顾钧在餐厅倒水喝。
“嘿，咱两想一块去了。”薄焕笑，从冰箱里拿菜出来，“不过没鸡蛋了，做个蔬菜炒饭吧。”
“都行。”顾钧刚下班回来就跑去找薄焕，一身腻糊糊的，“我先去冲一冲。”
“你去呗。”薄焕洗了菜，一根胡萝卜摆弄半天，决定切成片。
顾钧在次卡准了薄焕炒的饭刚出锅的时候出来，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眼巴巴的等着。薄焕端了两个碟子出来，埋头唏哩呼噜吃完，摸着肚子躺在椅子上。
顾钧把碗收进洗碗槽，忍不住问薄焕：“谁洗碗？都堆了好多了。”
薄焕瞪眼，“当然是你洗啊，我不会洗碗。”
“你自己这么多年还不会洗碗？”顾钧打开水龙头放水。
“不是有一次性碗么？我就用那个。”薄焕挠着头说，“我去洗个澡，热死了。”
顾钧往碗里滴洗洁精，“忘开空调了，你顺便开了吧。”
“行。”薄焕把空调打开，去客房找了衣服进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顾钧已经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了。
薄焕把头发蹭的半干，毛巾搭在肩膀上，走到顾钧身边坐下，掏出手机刷微博。
“你那车。。。”顾钧放下手机看了薄焕一眼，迟疑着问：“还修吗？”
薄焕的嘴抿成一条缝，看起来十分冷硬。他啧了一声，低声道：“不修了，我过几天回去一趟。”
顾钧一愣，“回哪儿？”
“回我家。”薄焕扯出一个笑，“我那车也该退休了，回去放我发小家，正好过几天也是我爸祭日。”
“那你以后。。。”
薄焕嗤了一声，看着客厅的吊顶笑的满不在乎，“以后不炒面了！”
顾钧没有问薄焕为什么不回自己家，薄焕刚来那天和薄母的那通电话不难听出两人僵硬的关系。而过几天是薄父的祭日让顾钧略微吃惊，顾钧不知道薄焕说的以后不炒面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只能尊重他。顾钧单纯的想要进入薄焕的生活，于是道：“我送你回去吧。”
薄焕转头看他，憋出一句：“你不上班？”
“我可是总裁。”顾钧笑着说。
薄焕呿了一声，“万恶的富二代。”
薄焕起身把肩膀上的毛巾晾回浴室的架子上，转身回了客房。顾钧追在后面问：“你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我还能管住你了？随便你。”薄焕无语。
薄父的祭日是九月初，刚好碰上C大开学。陈媛媛要拉薄焕出去聚聚，听说薄父祭日，大方的表示时间可以往后推。
薄焕问陈媛媛你是不是发财了，最近总拉人聚会。陈媛媛说她开学就大四了，忙着考研，再不聚就没时间了。再加上微博上连载的漫画有出版社看中准备出版，确确实实发了一笔小财。
“那聚会你请？我要吃空运的澳洲龙虾还有。。。”薄焕毫不客气的说。
陈媛媛哭：“薄焕你就饶了我吧，那点钱还张晨光就还了一半，现在他才是大财主！”
“得，看来我们都是街边是麻辣烫的命。”薄焕笑。
“还是只能要青菜的那种。【微笑】【再见】”陈媛媛深有感触。
薄焕没跟她胡侃，把三轮开出去找修车师傅检查了一遍，灌满了油，准备开回家。顾钧前几天回了一趟家，奥迪A6换成了玛莎拉蒂Ghibli。薄焕看了就笑，“我那时候还以为谁呢，开着Ghibli住学府城。”
“地下停车场还有凯迪拉克呢，这算啥。”顾钧笑着回了句，“你车准备好了？我这跟着你开回去，大概只能开20迈了。”
薄焕拍拍自己的三轮，“嘿，你别小看它！要不咱们换着开？让你感受下敞篷！”
“你这开两小时去Y市，小心吹成傻逼。我跟你一起还能换着开。”顾钧倚在车窗说。
“那我可真得谢谢您。”薄焕上了三轮，“走了。”
三轮上不了高速，顾钧开着导航在前头带路，薄焕开着三轮跟在后头。开了一个多小时，薄焕就觉得自己前头两撮毛往后顺成小平头掰不回来了，风虽然不冷，但是吹了一脸的灰，就跟女人化妆似得一层又一层。
半路歇了一阵，顾钧和薄焕换着开，到Y市的时候薄焕从车窗里探出头乐呵呵的问顾钧：“我的敞篷咋样？感受到空气的味道了吗？”
“吃了一嘴灰！”顾钧拿了瓶水漱口，最后干脆洗了把脸，“光感受到黄土地了。”
顾钧订了Y市市中心的酒店，把车停那儿，问薄焕：“要不要我陪你去陈勤家？”
“这有啥好陪的啊，我把车往他家后院一搁，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来接我就行了。”薄焕转头上了三轮，朝顾钧挥挥手，就把车开走了。
陈勤家和薄焕家隔着两个单元，都是以前单位分的房子。陈勤父母和薄焕父母以前是一个单位的，单位倒闭后陈勤爹在市里弄了个门面开餐馆，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薄焕之前打电话跟王姨说过搁车的事，王姨让他不要客气，搁她家后院她还能帮薄焕看着。王姨最后还是忍不住劝薄焕和薄母和好，又告诉薄焕陈勤准备十一结婚。
“这小子咋没跟我说呢？！”薄焕开着三轮绕过自家单元，从侧边去了陈勤家的后院。王姨就在门口等着，大门打开让薄焕停车进去。
“你最近过得咋样？不炒面了也好，你好歹读了大学出来，不为你妈，也得给你爹挣口气。哎哟，你这车咋磕成这样儿了？”王姨絮絮叨叨的说：“你留下来吃中饭吧？”
薄焕把车锁好，钥匙递给王姨，“就是磕成这样才不干了的，我中午不留了，有朋友等我呢。下午还得去看看我爹。”
“把你朋友叫来一块吃！”王姨的热情不容薄焕拒绝，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看着薄焕问：“是不是那个什么。。。叫刘川的？陈勤说是你男朋友来的？”
“不是刘川，我跟刘川分了。”薄焕笑了笑，“另一个朋友。姨，我真没胃口，您别留我了。陈勤结婚我一定去，包个大红包。”
王姨松口气说：“分了好分了好。”又怕薄焕以为她有偏见，“姨就是听陈勤说刘川这个人不行，怕你吃亏。你喜欢男的女的是你自个儿的事，你开心就好。”然后又摆摆手，“陈勤结婚你封啥红包啊？去喝酒就行了！”
薄焕点头，“谢谢姨，我先回了啊！”
裤兜里的手机在震，薄焕看向门口，顾钧的车正停在那儿。薄焕朝王姨挥手，“姨我朋友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啊。”转身出门上了顾钧的车，王姨站在门口送薄焕，眼神却不住地往开车的顾钧身上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啊？”薄焕在车上边系安全带边问。
“我跟着你过来的。”顾钧笑着说，“咱们是去吃饭还是去回酒店啊？”
“吃饭去吧，我饿了。”薄焕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我姨多热情，你要不来我估计得吃完中饭连带着晚上住哪儿才行。”
顾钧斜睨着他笑，“那感情好，这么好客肯定让你把朋友带去一起吃饭。”
“嘿，你真神了！”
☆、第二十一章
顾钧找了家饭店吃了饭，歇了一会，就开车准备去郊外的墓园。出了市区，薄焕让顾钧在街边停下，下车往卖纸钱的店里提了一小袋香烛纸钱，再往墓园去。
墓园规模很大，薄父就葬在进门不远处，四四方方的一块小墓碑，上面贴的是薄父年轻时候的照片。
顾钧没有走过去打扰薄焕，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薄焕低头沉默的烧纸上香，周围笼罩的空气似乎都低落起来。薄焕从大红色塑料袋里掏出一小瓶红星二锅头，打开对着薄父的照片举了举，一口干了大半瓶，把顾钧吓了一大跳。
“你可悠着点，别把你自个儿送进去陪你爹了！”顾钧跺着脚朝薄焕喊。
薄焕转头笑，“哪能呢！”
这酒呛口的很，小半瓶下去嗓子眼跟用刀刮过似得，又难受又爽快。薄焕也没什么话对薄父说，蹲得腿麻，干脆盘腿坐在墓前，一开说就跟竹筒倒豆子停不下来了。
“老薄，你的车坏了，我没有修。这车我找人修了好几回了，我修不动了，它也修不动了。我那天出摊碰见老李，老李居然没有骂我，只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