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2同人)[古剑2]苍茫(沈谢he)-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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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都去看她,我那时还年轻,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可是……”
老李放下酒杯,声音低下去:“可是我竟看不清了,她分明还很年轻,但她的时间却已过了太久,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更久……我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跟上去,一路跟出城,想把她看清楚。我本疑心自己看错了,可无论我怎么看,她还是那样,太奇怪了。”
听到这里,谢衣心头微微一动,上古部族中确有不少人的寿命远胜凡人,给李先生看到,自是扑朔迷离,大反常规,他所说的这位女子……莫非是蓬莱国那位?原来这么多年,她始终在世间游走,孜孜不倦地寻找她的郎君。
“一直跟到今天那座山脚下,她发现了我,回头问小兄弟可是有什么事么?我那时面浅,不敢跟年轻女子说话,何况她那般貌美,给她水杏般的眼睛看着,我登时脸上就红了,胡乱冒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她看我窘迫成那样,微微一笑,留下两个字,便朝山中走去,很快看不到了……”
说到这里,老李长叹一声:“以前听人说什么天上仙女,我总不信,直到那年见了她,才明白世上真有仙女的,不但生得美,时间也同常人不一样,那样的年纪了,依然青春秀丽……她跟我说的那两个字,我今天还记得,那应当就是她的名字了:巽芳。”
她叫巽芳……谢偃师,你说连她这名字,连这两个字也美得很,对不对?
是,很美。
……
第96章
讲完这段际遇,谢衣靠在椅背上,长舒口气,转头看着沈夜。沈夜一直都看着他,在他方才讲到老李家的本事时,已明白了他的用意,此刻外头日头已高,光线被云层半遮着,既明亮,又不灼人,加上清风徐来,隐约可听见外头人声来往,街巷交通,恰是走亲访友的好时候。
“这便去看看吧,只不知这李家是否还住在这市镇上。”
“难说……”谢衣站起身来,如今跟沈夜当真是两心相知,极有默契,一些话不用说出口,对方已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赞同那即将做出的决定,当真是此生最好的时候。
惟愿这样的美好长长久久留存在他们当中才是。
“师尊,我那日同老李彻夜长谈,直到东方发白才告辞。”两人往外走去,谢衣同沈夜道:“临出门时,本已喝得大醉的老李突然醒了,眯着眼看了我片刻,小声说了句话。”
“他同你说什么。”沈夜理了理谢衣的头发,走下楼梯。
“他同我说,谢偃师要保重,兴许没几年了……唉,这天下眼看着要乱了,连你这样的好人也……”谢衣看着沈夜,微微一笑:“我那时不懂他的意思,直到如今从巫山出来,梳理这些年经历的所有才恍然大悟,老李最后跟我说的天下之乱,是指其后不久旧朝苛政,官逼民反,夏公子父皇挺身荡平妖氛,开立新朝。而关于我的部分,不就是在暗示我即将死去吗?次年我可就去捐毒了。”
这……沈夜一怔,脸上神色复杂,捐毒截杀谢衣,虽有误杀的成分,始终是他心头创伤,如今谢衣毫无芥蒂,言笑间自然提及,而自己这个“凶手”,又怎能当做全然无事?
他想说点儿什么让谢衣安心,又觉得多余,加之两人已走到了人来人往的街上,不便有亲密之举,于是只能暗暗拉一把谢衣的手,凑到他耳畔悄声道:“是我错了。”
“哎,师尊真是……何需介意啊,我当年便是想不通这点,才神思纠结,心灰意冷,竟让师尊担了罪名。”谢衣看着沈夜双眼,阳光照在他眼里,让那深邃的棕黑色显得更加迷人,这也是他头一回主动跟沈夜提到捐毒那夜的因果,不但沈夜精神一震,连谢衣自己,都有些诧异于此刻心头的明朗与坦然。
本该是最血腥的一夜,最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却也在时过境迁中,成为了光风霁月的注脚。
“弟子早已想明白了,师尊,此一节的确该好好跟你理一理才是,只是此刻不便替他,咱们先去了老李那家,寻到他家后人再做打算吧。”
“嗯,先办正事,捐毒的事晚间我们再细谈。”沈夜低声回答,话音中已满是爱怜与疼惜,恨不能立刻再抚上他胸膛,抚平那道存在了太久的伤痕,感受掌中失而复得的有力心跳。
老李天赋异禀,兴许继承了上古部族的望气之术,不仅可见有生命的俗物,更看得穿天地气运流转,看得出王朝神州的宿命。若叶海在魔域听到的絮语便是当今魔物所求,那么距离它们的入侵便应当在可见的将来,若真有一次神州祸乱,不知老李的后人可否再给出明确的提点?
两人一行说,一行走,穿越人群,往市镇西边走去,谢衣问过两位乡民,那边可有姓李的人家,倒是回答有,然而这是一门大姓,天下和其众多,到底是不是当年的老李家,却也无定论,只能去了再看了。
很快,两人来到镇子西面的李宅,房舍看起来有些萧索,墙壁下的苔痕已斑驳了,瓦片茅舍倒还整整齐齐,显然有人居住打扫。
谢衣上前叫门,很快,院中传来脚步声,一个听着还很年轻的声音问了句谁人?谢衣答故人来访,烦请开门,于是那门便缓缓打开了。
门内站着一个青衣少年,脸上身上干干净净,手中还拿着一卷书,显然正在阅读,他看到门口两人,怔了怔,嘴唇微动,却不知该如何招呼,便愣在了那里。
“敢问可是李府?”谢衣上前行了一礼,柔声问道:“冒昧了,你家当家的人在么?”
“我……我便是。”那少年回神,赶紧应答,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最后停在谢衣脸上,若有所思。
你?谢衣有些惊讶,沈夜在旁边也挑了挑眉,觉得这当家人有些过于年轻了,不由上下打量他。只见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身材欣长却有些单薄,皮肤白皙,长得颇为秀气,只眉眼中藏着一股倔强,似乎也是个有根骨的孩子。
谢衣朝院内瞟了一眼,青石板铺得整整齐齐,西边有一口水井,春落叶扫作一堆叠在南边,四下里清清静静的,不闻一声响动,也察觉不到有人活动的气息,看来这家里的确没人了,于是朝少年又道:“冒犯了,我们曾是令尊故交,如今再度途经此地,前来拜访,不想已……”
这自然是假话,百余年已过,老李早已不在人世,连这少年是他第几代孙都不好说,又哪来什么令尊。
兴许看两人样貌不凡,衣饰华贵,不似恶人,少年又上下打量他们一圈,身子往内让了让,说声请进。
几人在厅内坐定,少年沏来茶水,陪着坐了,他性子似有些腼腆,不善言辞,虽坐在主位,却实在撑不起主人的架势,踯躅片刻,才低声问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从何处来?”
谢衣简单通报过名姓,只说昔年途经此地认识了李家长辈,成为故交,今日再来贵地,自该登门拜访,并无什么要紧事。
“这样……”少年似乎松了口气,点头道:“难为两位还惦记着,家中长辈已故去两年了,现今就我一人独居。”
言谈间,沈夜环视屋内,见厅堂明亮,轩窗整洁,堂中布设虽简朴,却也落落大方,且打扫得一尘不染,可见这少年为人勤勉,不是放诞懒惰之辈。然而……这始终有些不合常理,家中既只剩一人,难道不雇请一两个仆役照料么?看这家人的情形并未落魄。莫非……还是为了避着什么。
想到这里,沈夜偷眼去看那少年,却见他又定定地盯住了谢衣,目光一寸寸从谢衣脸上划过,又一寸寸划回,似乎想将谢衣看得更清楚。更透彻。沈夜忽而警觉起来,想到这李家的天赋,轻轻扯了扯谢衣的袖子,谢衣却好似不曾察觉,依旧同那少年闲话,说些往日同他家人交往的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闲谈一阵,谢衣将话题引到李家的本事上去,那少年却有意回避,盯着谢衣,恍惚不知他在说什么。谢衣遂将话讲得更明白些,甚至提到当日那山垮塌之事,只不说是自己亲身经历,变作了少年父亲告诉自己的……
“请……请稍等。”少年忽然站起来,怔怔盯着谢衣的脸,声音也发颤,小心翼翼地问:“您……您莫非当真是谢,谢偃师么?”
谢衣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少年又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他,道:“当真是谢衣谢偃师?”
“是我。”谢衣平静地认了下来,那少年仿佛见到厉鬼,白皙的脸孔骤然变得惨淡,连连后退了几步,口内直说不可能。
“在下便是偃师谢衣。”谢衣也站起来,又一次朗声道。
那少年又呆了片刻,终于镇定下来,长叹一声,说先祖的话竟然应验了。起身重新为两人添上茶水,少年说昔年家中有位先祖,因违反祖训贸然出手救人,窥了天机,不到四十便无疾而逝,去世前,跟后人讲到与大偃师谢衣的结识,还托人画了一幅图画。
说罢,少年从内室拿出一卷画轴来,当着两人的面打开,只见画面上栩栩如生,正绘着轩窗明堂,灯影如瀑,屏风背后,两人正对坐而饮,谈笑风生,当中一人葛巾短袍,面貌憨实,另一人俨然便是此刻座中的谢衣。这画也不知出自哪位名家手笔,笔力苍劲,墨韵悠然,两人都画得十分肖似,仿佛就在眼前。
谢衣低头凝视画幅,往事历历在目,胸中百感交集,那画中的老李似乎就此活过来了,那一场夜谈好像也就在昨天,然而时光悠悠远走,转瞬间已是百年岁月,远近真伪令人迷乱,恍惚竟分不清身在何时何地。
片刻后,少年将画轴合拢,长叹道:“听父亲讲,昔年先祖过世前,说谢偃师名满天下,心怀仁爱,是一等一的好人,那夜他观谢大偃师形容,感觉他将命不久矣,又有一种看不分明的感觉,似乎那时间并不会就此走到尽头,再仔细看去,那不分明的感觉好似又不见了。当真是恍恍惚惚,云遮雾罩,竟是他此生未曾见过的局面。于是先祖佯作喝醉,靠在桌上反复思虑,最终决定将话语模糊,提点谢偃师多加注意。”
“的确如此。”谢衣笑道:“李先生话说得颇为隐晦,我也是后来才顿悟的。”
那少年点点头,继续道:“您去之后,先祖又思索许久,悄声对家人说他有种感觉,觉着谢偃师应当也不同于俗人,就像那位姑娘一样是要走一条非凡道路的,因此他身上的时间才看不明晰。或许……或许就在已走尽的时间背后,还有属于谢偃师的局面,我是看不到了,你们这些后代若有缘,兴许还能再见谢偃师一面呢。”
说到这里,少年起身离席,朝谢衣周周正正行了一个晚辈之礼,口内道:“晚辈李清,拜见谢偃师。”
第97章
谢衣料不到李先生当年还有这一番话,赶紧将少年扶起来,仔细询问李先生最后的日子,少年容色哀戚,叹道:“我家有祖训,道这门本事只能代代相传,秘密留存,不可贸然显露,若想用它救人,也顶多只救一二人,决不能自以为是,妄自出头,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得的本领,意图去窥视大局,扭转必然的天道,那容易遭天道反噬,下场惨烈。先祖他……谢偃师你也知道,先祖不忍乡亲们为山崩戕害,阻你修筑栈道,避过祸事,他自己却……您走后不到三年,先祖便与世长辞了。他说并不后悔救了众人,却反复叮嘱我们绝不能重蹈覆辙,这门本事流转至今已极为稀罕,总得有一人将它传承下去才行。”
听到这里,沈夜再度环视这所清净寂寥,人声不闻的大宅院,心头了然,问道:“那你父母亲族,也是因此而故去的吧。”
“五年前州府水患,父亲不顾家母劝阻,前往陈情,府尹并不信他所说,父亲无法,只能告知江边的乡亲赶紧搬离,有人信他,却有更多人不信他,于是终究遭了灾,父亲自然更是忧愤难平……回来后不久,他便失足落下山崖摔死了;三年前姐姐往邻县,见着一对青年男女意图私奔,苦劝那女子不要从他,两人不听,谁知半路上男人翻脸,意图将那女的卖到勾栏去,女子不从,男人暴怒,血脉涌动,触到他生来便有的隐疾,当场暴毙而亡。女子吓得半死,方知姐姐所言不虚,跌跌撞撞逃回来,她家人备了厚礼,找上门致谢,姐姐却不收礼,只让她回去好生过日子。”
“我劝姐姐明哲保身,万不可再招惹麻烦,她却说世间女子本就生存不易,若所托非人将更加凄惨,既然见到,怎忍心不提点一二?这样的事姐姐自小做得多了,所救的人没有一百也好几十,于是两年前,她同母亲往城外敬香,路遇劫匪……”
少年声音渐低,语意沉郁,沈夜、谢衣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本来想问的话也讲不出口了。
他生来聪敏,这两年独自生活中,心性也磨砺得比常人更加坚定,看两人这样,大约已猜到来意,摇头道:“二位今日登门,必有所托,若是冲着我家那门本事来的,晚辈恐怕爱莫能助。一则我年纪还小,能力低微,二位乃谪仙人物,所想知的必是大事,以我如今能为,实在无力完成。二则……我家里的情形也同二位先辈说过了,如今阖家只我一人,得遵先祖所言,好歹留着这条贱命,不至令它断绝。”
说完,少年又要拜下去,沈夜伸手扶住他肘部,微微使力,顿时令他动弹不得。少年长于市镇,何时见过这样的能耐,不由大惊,心内又是钦佩,又带着微微的惧怕。
“李小公子言重了,万不可有愧疚之意。”谢衣叹道:“我们今日登门,除了想问一件事外,主要还是再访故人居所,怀念一番。我们想知的那件事,其实早已昭然若揭,即便没有你家的本事给予暗示,也是必定发生。方才听你所言,倒暗合我昔年一桩心事。想这天道,原本就该是最公正无情的存在,所谓神仙有情,天下大乱,若身怀一门非凡的本领便去肆意而为,扰乱规律,从阎王手中抢人,岂不是全乱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已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那少年:“李先生有情有义,不忍同胞受难,你家里每一位长辈亲族也这般,如今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