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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衷君-第18部分

小说: 衷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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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蛮邪术?” 罗重疑惑道。
  “当时那姜州的秘药师来为主上诊治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罗重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们原本或许是想直接毒死我的,却没想到……”
  罗重没有再说下去。
  “主上得天泽佑幸而无碍,臣下来此之前已经遣人通知北郊军前来,定能剿灭逆贼安定天下。”
  “北郊军?”
  “是。”
  北郊军曾经是罗重所率领的军队里最为骁勇善战的一部,其中的军士可以说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每次战前光听到北郊军的凶名都能将敌军的士气吓退一半,还能治疗小儿夜啼。
  正因为其杀戮之气太重,当初罗重才听从了陆礼的建议将北郊军安置在京城外,一方面是想借京城龙脉的贵气润洗北郊军过于血腥的杀气;一方面也是作为藏在手里应对意外敌人的奇兵,比如现在。
  “当初主上埋下的这支奇兵该发挥他的作用了——”
  罗重出神的望着脚下的地毯,却并没有因为陆礼的话语露出任何轻松的神情。
  罗重望着脚下的地毯,默不作声地听着陆礼将他来此之前的所作的一切谋划告诉自己。
  躺在软榻上的黑衣药奴忽然动了一下。
  罗重、陆礼两人顿时一齐看向他。
  “你最好不要随便出声。”
  罗重捡起陆礼丢在地上的匕首,及时地压在了药奴的脖颈上。
  陆礼愣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
  那姜州的秘药师费尽心思,设了如此一个真假难辨的陷阱。
  “你们逃不掉的……”
  从药奴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赫然就是那用来欺骗众人的假钟昭公。
  “与其关心我们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你觉得是老实交代出你背后的主谋有什么计划比较好,还是想在临死之前多偿些痛苦呢?”
  药奴低头,发出“嗬嗬”的笑声,如果忽视其中过于干涩的沙哑,几乎与罗重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陆礼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身边有两个主上的错觉。
  “我觉得……你们这种人就该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这话是对着罗重说的。
  罗重愣了一下,摘去药奴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面遮。
  他杀过不少人,有些还能记得,有些已经忘了,但那大多是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男人之间最痛快最无情的游戏,并不足以引发这样怨毒的仇恨。
  何况他说的是“你们”,其中还包括了陆礼。
  黑衣药奴看着罗重茫然的眼神,伤痕交错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怒恨交加的表情——
  “你居然不记得……居然……”
  药奴说着,猛然发出一阵咳嗽声,从喉咙里吐出一口血来。
  相比于仇恨本身,被轻易遗忘似乎反倒成了更不能承受的憎怨。
  “你居然不记得了……”
  经过血水润泽后的嗓子润滑了许多,恢复了几分原本的音色,确实与罗重的声音很像,却要更加清亮一些。
  陆礼低着头,掩饰去脸上过于吃惊的神色。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身穿黑衣的药奴是谁。
  “是你?”
  显然罗重也想起了这个本以为无关紧要的人。
  “……你们自己高高在上,就把别人当做蝼蚁一样,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凭什么——凭什么——”
  罗重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陆礼,冷冷道:“既然你没死还回宫做什么,弄成这副模样来报仇,至于么?”
  “你以为我愿意?”
  药奴的嗓音又恢复了沙哑,夹杂着干涩的哭笑声:“是他们把我从死人堆里挖出来,强迫我吞了热炭,就是为了这把和你钟昭公相似的嗓子——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怎么会受这些非人的痛苦……”
  罗重顿时失去了听这人复仇心路历程的自白,示意陆礼将人的嘴堵上,却忽然听得他说道——
  “你们逃不掉的,皇城里都已经在姓周的控制之下了……”
  “你说什么——”
  罗重猛地回过头来:
  “你说的是哪个姓周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你们逃不掉的,皇城里都已经在姓周的控制之下了……”
  罗重猛地回过头来:
  “你说的是哪个姓周的——”
  陆礼顿时脸色一白。
  药奴愣了一下,恍然笑道:“你不知道?哈哈……你居然还不知道……”
  “陆嘉仪,你说。”
  陆礼看着罗重,嘴唇张了张,却终是没说出口。
  罗重怒目而视睚眦欲裂,看着陆礼,也看着陆礼背后的虚空。
  最终,那其中的愤怒和疼痛慢慢黯淡了去,化作一片沉寂。
  “哼。”
  罗重嗤笑了一声,双手撑着两侧从地毯上站起来。
  他轻晃了一下,但并没有跌倒。
  “主上——”
  “唯嘉仪不弃孤也!” ①
  显然当初那一句“必不相负”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了罗重脸上。
  宿卫军是直属于皇帝掌控之下的军队,而周显调度宿卫军却是借用的罗重监国的印信。
  北郊军想要进京城必须经过宿卫军。
  罗重回到金章殿议事殿,调动亲卫,立刻亲笔手书签发调军密令。
  “主上放心,北郊军定能在天亮之前赶到禁城。”
  罗重站在金章殿的台阶上,脚踏云履,手握宝刃,眼睛直视着前方,肃穆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然而他摩挲着刀柄的动作却透露出了内心的不安。
  陆礼侧过脸,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嘉仪,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那边。”
  陆礼自然明白罗重说的是谁,只不过他却故意装作没听懂,抱袖垂首站立不动。
  “我得去看看他。”
  “主上……”
  陆礼正要出声拦住他,却见罗重伸手示意道:
  “嘉仪不要拦我,你应当明白我的心思。”
  陆礼只得抱袖低头道:“还请主上以天下为重。”
  罗重笑了笑:“嘉仪同我一块儿去。”
  陆礼万般无奈地跟在罗重身后,心里忍不住想,自己可一点儿也不愿意知道他的这门心思。
  “虫虫——”
  小皇帝一见到罗重就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展开双臂,就像一只待飞翔的大鸟。
  罗重笑眯眯地看着小皇帝,却避开了对方的拥抱,站在一步之外,细细地从头到脚将小皇帝看过来,轻声说道:
  “陛下最近安好,可有按时吃饭睡觉?”
  小皇帝感觉到了罗重的疏离,神情讪讪地收回双手,偷偷瞥了一眼站在罗重身后的陆礼,犹犹豫豫地朝罗重点了点头。
  小皇帝如今被收拾地很干净,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金冠里,白皙的脸上干干净净地,展露出他所有的情绪,身上穿了一件青绿色的纱衣,衣摆长长地拖在身后,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漂亮的孔雀。
  这只漂亮的孔雀是罗重亲手豢养的,被囚禁在他一手打造的金丝牢笼中。
  然而这牢笼在不知不觉中将他自己也关了进去,和自己钟爱的小皇帝一起,挣脱不得。
  “陛下。”罗重伸出手掐了一下小皇帝的脸。
  小皇帝咧嘴笑了。
  “陛下……”罗重伸手抱住了小皇帝,将他的脸用力按进自己胸膛,鼻尖埋在金冠前的发丝里,深深嗅着其中的芷兰香气。
  “虫虫……”
  小皇帝发出闷闷的说话声,动了动,却没有挣扎。
  “咳咳……”
  站在一旁的陆礼躲到庭柱后面,咳嗽了两声。
  罗重放开小皇帝,手伸到衣襟里,略一用力,扯出一面掌心大小铜镜,光滑陈旧的镜面显示这事物已经跟随了它的主人不少年份,上方和左右两方打孔穿了三根红线,中间铸着斧钺形状的图腾。
  “主上——”
  听到声响的陆礼刚看到罗重手中这事物,忍不住脸色□□,出声阻止。
  罗重伸手示意陆礼噤声:“转过头去。”
  陆礼咬牙,恨恨地躲回柱子后面,眼不见为净。
  罗重伸手解开小皇帝的衣衫,看着他莹白如雪的漂亮身体,眼中没有流露出一丝□□。
  小皇帝凑过身,想要亲吻罗重,却被挡开了。
  罗重将手中的护心镜牢牢地系在小皇帝胸口,为他合上衣衫,整理好衣襟。
  小皇帝又收到了新的礼物,喜不自禁地低头拉开衣襟看着胸前那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感觉就如同他的虫虫就被捂在心口一般。
  罗重看得不由一笑,伸手托起小皇帝的脸颊,在他腮边的酒窝上亲了一口。
  小皇帝顿时“咯咯咯”笑起来,沉寂的寝宫中一时满是他轻盈的笑声。
  “嘉仪。”
  罗重将陆礼招到身边,将身上的官服脱了下来,披在对方身上:“替我照顾好陛下。”
  说着,他掌心小皇帝牢牢搀着他的手递到了陆礼面前。
  陆礼愣了一下,看着小皇帝一无所知的模样,忍不住垂下眼帘,掩去那一瞬间的失态,沉默地接过。
  罗重看着小皇帝浑然不觉地抓住陆礼的手,脸上挂着的微笑依旧,没有任何人能够看透他此刻的内心,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罗重放开小皇帝,只身穿着黑色的皮甲握着腰间的佩刀向寝宫外走去。
  此刻的他,是那个不能够被打败的钟昭公,只是天下人的罗重。
  “虫虫——”
  罗重忽然停住脚步,听到背后小皇帝的声音,却没有转过头去。
  “虫虫……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
  经历了无数阴谋和杀戮的古老宫殿里静悄悄的,京城苍凉的大风吹过青铜的廊柱,带起衣袂飞扬。却不知是否真的有上神垂怜人世的悲欢与离合。
  小皇帝拉着陆礼的手,扭过头看着罗重的背影,执着等待那一声答复。
  “傻瓜……”
  罗重低声说道,手掌死死地撑住佩刀的刀柄,脚下却再没有力气向前迈出一步。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听起来像哭又像笑。
  陆礼攥紧了小皇帝的手,生怕对方会甩脱了自己,又或者,身后那人会义无反顾地冲过来带着他手里的小皇帝离开。
  然而,罗重毕竟是罗重。
  陆礼拉着小皇帝背对着钟昭公站立了许久,久到他背后的衣衫不知不觉被汗水浸透,才听到背后那人沉重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远离他们,向寝宫外走去。
  小皇帝没有等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而罗重已经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了吧~→_→

  ☆、第 42 章

  “咣——”
  禁城的上空回荡起大事发生时鸣响的钟声。
  或许是北郊军来了,又或许是周显打算要做什么了。
  罗重带着仅有的十二亲卫回到金章殿的时候,那黑衣的药奴已经死在榻上。
  歪着头口吐血沫,暴突的双眼死不瞑目。
  罗重停住脚步,他身后的十二亲卫齐刷刷站定在殿门口。
  “罗公。”
  身穿甲衣的周显从帘帐后面走出来,脸上依旧挂着那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
  “没想到罗公竟然还能从那剧毒中苏醒过来。”
  只是此刻的周显手中握着一柄杀人无数的长刀,刀刃犹自滴着血。
  无数穿着甲衣的蒙面武士忽然出现在殿内,原本的空阔的内殿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周郎,我自问待你不薄。”罗重手握着刀柄,却没有将那弧形的宝刃拔出刀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周显脸上的笑容愣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轻轻擦拭过光亮的刀刃。
  “自周显北投以来,罗公确实待显如手足。”
  罗重嗤笑了一声,并无应答。
  “但是不知道罗公是否还记得当年良造大将军南征……噢,不,是骠勇神武王当年南征的时候,神武王的如夫人厌氏……”
  罗重顿时攥紧了手中的刀柄,眉峰聚拢:“逝者已矣,周郎不必拿过去的人出来说事。”
  “对你罗重来说那些是都过去了——”
  周显猛然发怒挥出手中的长刀,锋利的刀刃将他手边的帘帐整齐划开,如同隔断的长袍坐席。
  罗重看了一眼垂落在地的帘帐,没有做声。
  周显翻转了刀刃支在厚实的地毯上,叹了一口气,转眼又笑着说道:“姨母当年因为姨夫南征,从周家塔楼跳下来,成全了她的一片孝义,可怜我的母亲作为她的胞妹却无辜受到连累……”
  罗重看着周显,没有再解释一句。
  有些时候,有些人,解释与不解释都是一样的。
  周显被罗重的目光看得心中怒炽:“如果你当时真心要救我母子二人,已经兵临城下的罗家大军,何至于在我母亲死后、城门被破之后依然不见踪影?”
  “父亲将我安置在大后方,听闻了母亲的噩耗才命我前去奔丧,并救出你与姨母。结果在进入百越腹地之后就遭到埋伏,一百骑兵精锐丧生南州密林,我的坐骑拼死将我带出埋伏圈,却因为中了毒箭半路奔亡,以至城破后第五天我才到,那时满城已经找不到你的踪影。”
  罗重神情冷冷地说完这些,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
  “命也……孽也……”
  周显捂着脸,像哭又像笑一般尖叫了两声,猛然扯开自己的衣襟,将胸膛整个展露在了来人面前——
  “当初母亲被虐打至死,周家本家也不打算放过我,将我关在水牢之中,直到城破那日,被一个蒙面人救了出来,我才知道整个周家的人都已经撤离南州都府,只留下我自生自灭……”
  罗重看着周显胸前,在心脏的的位置上却是一团黑红色的皮肤,如同被什么毒虫咬了一口般惨不忍睹。
  “那救我的蒙面人自有他的目的……他助我在周家挣回一席之地,却要我在数年后投奔你罗重来,埋伏在你身边,直到今日……对你罗重来说,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周显指着心口那处黑红的斑纹,“它折磨我的这些年……每当夜深寒重五脏绞痛的苦楚……真宁可当初就死在城下——”
  “可你如今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罗重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抚过刀柄末端的雕饰。
  “是。”将捂在心里十多年的话都说出来之后,周显脸上平静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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