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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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有人走过来,把他拖走。那路很漫长,也很陡峭。他觉得身上的鞭痕越来越痛,之前让人扇肿的嘴跟脸颊好像要掉肉一般!
然后他看到东院院子,远远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很瘦,很憔悴。皮包骨的,眼深陷着,像个死人一样。
拖着他的人用胡老头的粗嗓子说,“四爷,这人领回来行么?”
被唤为四爷的人濒死的眼看着他,说,“拖过来也是死。早些死了还不用受罪。”
向伍很想尖叫!他不想死!他还不能死!可是梦中他只能抖动着全身,终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然后四爷说,“算了,拖回来吧。死了就找个地方埋掉。”
拖着他的人应声好,就继续拖着他走。前路变成了油锅刀山,一路走去当真是受罪。突然拖着他的人不见了,他爬起身,发现四爷就躺在前面的路上,深陷的眼睁着,却没有气息。
一双孩子的腿出现在一旁,向伍想抬头看去却压根不能,只能瞪着那双小腿。
小腿的主子说,“向伍,不是我想害他的……我没有害他,我没有,你信我。”
向伍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一激灵,人却睁开眼,醒了。
他醒后依旧在床上发愣,硬是没反应过来。
梦境中闻人璞的死过于震撼,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是恰当。就在床上翻了几滚,他觉得越躺越慌就爬起身来。
屋外头还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是几更天。他披上外衣就到东院院子逛几圈。走着走着,觉得这院子跟梦境中的某个场面越发相似,他心里头慌得很就快步走出院子,朝前院走去。
路过前院一个园子时,也不知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些声响从一旁大假山里头传出来。
嗯嗯啊啊的,活脱就是偷情的声音!
闻人府大,下人也不少,偷情算是什么?只是大胆到野合的鸳鸯向伍还真没见识过!一时好奇心怂恿,他踮着脚尖偷偷靠近假山。
前院这座假山很大,形状更是奇形怪状的,算是九曲十八洞。那偷欢的野鸳鸯也不顾忌,找了月色最亮的地方就你摸我摸。
向伍一探进头就把其中一人看个清楚!
喝!那!那不是!那不是闻人——
极度愕然的向伍差点就叫出声来!
猛地一双手捂住他的嘴,耳边听见身后突然冒出的人低声示意,“嘘!”
一听就知道是那孽障!难怪今夜收敛了,原来到这里偷窥!向伍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哪怕那孽障没有把他鼻子捂死!
任由自己慢慢被拖走,向伍觉得今日惊吓够他受了!
离开前院后,两人快步朝东院走去!
回到房向伍第一反应就是关门关窗然后爬上床盖上被子睡觉!
孽障有些好笑,趴在他枕边就调笑道,“怎么,你是吓到了还是那里起来了?”
向伍哼了声。
“向伍,你就憋吧!迟早那里会烂掉的!”
向伍……向伍不理他。
“向伍,向伍,我可以帮你哟。”小媳妇是这么说的,“怎么样都行。你是想我帮你含着还是舔呢?”
向伍直接把被子盖住头,继续闭目养神。
孽障呵呵两声,把头探进被子里,对他笑说,“你说要是这回碰巧让那女人怀上孽种,西院的老东西会不会让她生?”
向伍猛地一颤。
孽障自问自答,“呵呵,我都等不及看戏了!”
向伍侧头看着那个探进来的脑袋,问,“你早知道她的事?……那个男的是谁?”
对方笑着不回答。
向伍想想,也对,一个大好姑娘都过二十一,眼光再高也不能这么耗着。原来奸夫在闻人府,难怪不愿嫁。
“你打算怎么做?”他都知道这么久也不行动,肯定另有打算。
“先放着吧。她不插手进来搅浑,我也懒得理会那□□。”再说,还有另一个人恨不得她快点死呢!
向伍很头疼,“别在我面前提□□!恶心我!”以前他就是这么诅咒把他抽得几乎死过几回的女人,现在每次听这两个字就不由得想起她!去他娘的!又想起来了!
孽障笑得那个乐!
既然孽障这么说,他这个当下人的也只好闭嘴。向伍是这么想的,那个闻人厢侬除了跋扈一些也没什么,若是可以断得了孽缘,找户好人家嫁了,是不是正室不要紧,最重要是有人疼……
后半夜向伍根本没睡。那孽障也在天亮前歇一会就偷偷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短短半个月就死了两个人有些晦气过头,闻人府终于回归平静的生活。
最起码向伍是这么认为的。距离内鬼事件大概过了半个月,不管是北院还是其他两房人都不闹事了。而东院有个一向不搞事的主,里头的日子更是惬意!也不知道是好日子过久了,对突发事件的接受力大大减弱的缘故,就在后院死人后刚满一个月,一封拜帖送到闻人府里头,然后四个院子都轰得沸腾了!
闻人府名声显赫,生意更是广布天下,来拜访的人几乎要踩烂闻人府的门槛!拜帖什么的一年都收到手软,基本都是婉拒的多接见的少。
而这一次可不同!若要问它的特别之处在哪?且听李立为你慢慢道来!
第一处就是落款人的名儿用上等自制墨洋洋洒洒地签着三字:李想欢。
这三字有何特殊之处?这要得从头说来也!
自古以来,一条湘水河贯穿南北,是重要的交通运输通道之一。本来湘水河漕运是归官府运营的,可是后来民间经济复苏,需要更为便捷的南北通航,可当时武帝刚平定国乱,百废待兴,官府根本应付不过来。当时漕运起家的李府就有一亲舅舅是在朝丞相,后来就通过每年缴纳更多的漕运赋税来换得与官府共同掌管湘水河漕运的权力。
俗话说,山不转水转!
陆路有匪人拦路的危险不说,又费时更费人力;不似水路,货物一上船只要没大风大浪就万事亨通!这么一来,李府掌握了湘水河的漕运就等于掌握着南北来往的生意!
李府是湘水河的土霸王,还是生意人的半边天!谁敢不卖他面子,除非你不想走湘水河!
说到这不得不说一说上一任李府当家,李贽。
李贽也算是一号大人物,出了名天生商人,却又是一个痴情种。据说当年李贽在外头看上一个女人,绑了她不说,还强迫对方生下李想欢。女人在诞子后不久就逃出李府不知所踪,任李贽怎么寻也寻不着!而因为独子李想欢长得几分貌似生母,李贽几乎往死里宠溺!后来就在李想欢及冠前,李贽据说是寻到人了,竟毅然舍去当家之职,跟着女人不知走到天涯海角的某旮旯去了!
其实说了这么多,也就一句话。
现任李府当家李想欢就是闻人府不能得罪的主。
再说收帖人。
这一回可真是出乎人意料!收帖人既不是刚上任不久的当家闻人席觉,也不是生辰将至的秦夫人,更不是其他两房的任何一位!
竟然是!
李立深呼吸一下,停在最为悬念的地方。
向伍直接就给了他胸口一锤!
死卖关子!要说不说的!
李立呵呵笑了。
原来收帖人是东院主子!闻人璞!
两人对视一下,也觉得出乎意料。
这闻人璞平时大门不迈的,啥时候就认识这么一个不得了的主了!
李立说,这也就罢了!还不到最特殊之处呢!
最让人难以置信地是,那个闻人璞!一向在闻人家不怎么得宠的闻人璞!竟然在收到拜帖后直接拒绝!
老天爷啊!东院这下子可没好日子过了!
李立是这么说的。
不知道是他的乌鸦嘴过于灵验还是晦气终于放过闻人当家,纷纷聚集到东院来了。就在李立说完的当晚,也是闻人璞拒绝的当晚,大夫人秦氏把闻人璞喊到北院去。说是聊聊家常,谁信呢!
其他两房的人都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呢!
令人失望的是,当夜真的没好戏看。两人真的聊几句“家常”而已。
那孽障说他去偷听了,据说当时可精彩呢!
那时大门一关,里头就两个人。
那老虔婆先是来了这么一句。
“最近东院都冷落许多,缺什么就添吧!省什么银子。”
“哦。”
“说起来你整日待在府内也不出去走走,憋出病来可祸害自己!以前老爷纵容你,现在也该长性子,你可是长辈呢!让小辈看着,多不好!”
“哦。”
“既然收到帖子,会客也好,出去走走也罢,当是散散心。”
一直都像是醉醺醺还未醒来的闻人璞猛地抬头盯着那老虔婆,“不。”
老虔婆那脸色当场就臭了!
闻人璞更是嚣张,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就要走!
老虔婆可气了!直接就把一旁的茶杯砸到他身上!大叫一句!
“站住!你这个——”
孽障停下,看着向伍正听得出神,见他没再往下讲就不满地瞪人了!嘻嘻笑着,突然间犹豫要不要说出连他都吃惊的秘密。
向伍见那崽子笑得贼样,直接把萌头的好奇心掐死,翻身睡觉去。
那孽障哪容得向伍睡得舒畅,压上去就继续刚刚未说完的话,“那老虔婆说,‘站住!你这个阉人!’”
向伍睁开眼。心头没来由的慌,很慌!
“你说什么呢。”
孽障答道,“原来闻人璞是个阉人呢!”
向伍这才愕然转头盯着他,“你说真的?”
“假的。”孽障笑笑。
“去去!”闲着就没好事!随便糊弄人呢!向伍怒了,睡去!
孽障也压着他闭眼歇息,再睁眼时已是月向西斜。一贯起身伸伸懒腰,尽量不惊扰床上人的好眠安静离开。
只是这回就在他打开门的时候,门外竟然侯着一人。借着月色朦胧,可以看清楚那人是北院的胡老头。
“爷。”胡老头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恭恭敬敬弯腰说道。
“原来是胡管事。”他挑挑眉,回头看看落下帐子的床,带上门。“站了很久?”
“不久。就三个时辰。”
刚好是他偷进向伍房的时候。
“看来胡管事对东院的事都上心啊。”
“爷谬赞了,老奴只是希望能遵从已故老爷的吩咐,好好守着四爷平平安安过这辈子。”
“只要做好本分,能惹什么事。”
胡老头脸色慎重,抬头问,“老奴只想要爷一句话。”
对方没有回答,径自走了几步。阴影已经无法遮掩男人的容颜,月色下,那英挺的轮廓显露无疑。
才及冠的男人深沉内敛,已有当家之主的模样了,与印象中那个瘦小的孩子大相径庭。
想当年同样是及冠年纪,可怜自己主子却像个活死人。
活活死死,死死活活。
这闻人府就是吃人的饕餮。
“我说了。”闻人席觉回头,“记住本分就好。”说完就拂袖离开。
胡老头等他走了,竟似一夜老了几岁,佝偻着腰身朝闻人璞的房子走去。
闻人璞竟然还没睡,抱着个酒坛子半醉半醒地倒在门前。
“四爷!”胡老头想不到才没盯着人就又往外跑了!
让胡老头扶起来的时候闻人璞才喃喃着抬头。
“胡管事?”
“四爷。”
“我在哪?”
“在东院呢,就在你房门前。”
“在东院就好,就好。”说着又开始睡,可是感觉自己给扶进房的时候,他狠狠地颤了一下!竟开始慌张,“你带我去哪!”
“四爷,老奴带你回房。”
“房……房?不!我不去!我不去!”闻人璞慌张推开胡老头,可是醉酒的身体无力酥软,他推了几下就倒在地上!
酒坛子顺势摔在地上,碎了。酒味浓郁,熏人的很。
“我不要去!我不要!”
“四爷!”
瞪大的眼失神涣散,神智已经失常。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扩散再凝聚,已是记忆中另一场面。
一样的夜色,白衣伊人就靠着栏杆坐在地上。那一刹,伊人回头,朱唇杏眼,眉目含羞。
他一生也忘不了。
忽然间,伊人容颜扭曲成夜叉,一切陷入猩红之中。
那夜叉狞笑,说,你说谁是女人!你连女人也不是!哈哈!哈哈!不男不女的阉货!
阉货!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阉货!我不是!
来人!把他捆起来!少爷我要阉了他!
“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
压好了!我要把他那里一刀刀切下来!
“不!不——!”
向伍睁开眼。
狐疑看看帐子外头黑乎乎的房间。
刚刚似乎在做梦,然后似乎听到有人惨叫就跳醒了。还以为是在做梦而已,他翻翻身继续再睡。次日一早李立就鬼鬼祟祟靠上来问,“老伍啊,昨日夜里听到没有?”
向伍见他这么一问,心头咯噔一下,“听,听到什么?”
李立眼神鄙夷,唾弃般道,“老伍你怎么就能沾枕就睡得像猪呢!”说罢又把他拉近一些,那副嘴脸整一个就像是三姑八婆说媒时的恶心模样,“昨夜东院主子发酒疯了!”
向伍侧脸看着李立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发酒疯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整日醉酒就疯疯癫癫在院子里挺尸,见怪不怪啊!
李立不苟同,“这回不一样!昨夜夜里你听不见,几乎整个东院都知道!那叫声又是凄厉又是阴森!害我下半夜都心有余悸,睡也睡不好!你说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像鬼吼一样?”
向伍怎么知道,他又不喜欢听墙角。
“其实啊,里头大有文章!”李立窥视四周确定没其他人后才壮着胆子说,“我听说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
原来当年已逝的上任当家闻人振刚接手闻人府的时候,上一辈的人也或病或死,就剩下他父亲最年轻的一个妻子,息巧。息巧与闻人振才相差不过七岁,再加上她嫁过来闻人府当三夫人之前与闻人振也是相识的,为了避嫌,两人在闻人府都是少见面少交谈。当闻人璞出生的那年,息巧刚好年满二十,而闻人振也才十三岁。
迎娶了当时富家千金秦氏独女后,闻人振十七岁乘势当上闻人家当家。秦氏自十五嫁过来就多年无所出,终于在八年后才生有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