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白-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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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芜说完这句话突然也有点低落，白潇楠以前对他也说不上有多好，抬手就打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是他很护犊子，从来不会让外人碰他，就算他在外面做错了什么，白潇楠当着人也不说，虽然总是回去了加倍的罚，但他疼的心甘情愿。
他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被那样惩罚一次了，他到现在才明白，惩罚不永远都是坏事，那意味着他还是个自己人。他还被拥有，被在意，被接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由的像个孤魂野鬼。
“你走吧，我不会再惩罚你了，你自由了。”他永远都会记得那句话，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历历在目，就像钉在脑子里的一根针，比任何一种惩罚都要疼。
林夜小心的看着阿芜的神色，见他提起那个人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再想想白潇楠潇洒的站在秦若和顾镇清旁边，孑然一人却显然过的很自在，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那……你在这儿熬着，是为了等他来接你吗？”林夜犹豫着，还是决定问了出来，要是阿芜说是，那他大不了豁出去告诉阿芜，不用等了，那个人已经不记得他了。
“等他来接我过好日子？”阿芜抬眼无声的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苦涩，“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这儿熬着是在等他接我出火坑呢？我都没期待他还能突然想起我来，然后浪子回头突然觉得我还挺好的从此执子之手什么的，要说我是等人带我走，给我钱对我好呢，其实也不是，这样想的人也不少，我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那你到底在等什么呢？”林夜困惑道。
“我也不知道，”阿芜叹息了一声，“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我就是等着想看他一眼，看看他过的怎么样？他过的肯定还不错，也轮不上我操心，大概……大概就是想等着吧，我习惯以他为中心活着了，要不是在这儿等着，我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林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有点不敢告诉阿芜这件事了，他怕他说完了，阿芜没了这个念想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早点回去吧，等着你呢吧？这么晚人家该等着急了。”阿芜拍拍他的肩，眉眼间带了点调笑的意味，他恢复的很快，好像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不是他一样。
“有什么好着急的，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啊。”林夜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嘴角却不自觉的上翘，那个司机虽然让他觉得有点别扭，但是周宁安的心意是好的。
阿芜跟林夜一块儿下楼，他不住在这儿，这儿只是有客人的时候才会去，他一般晚上都回店里给他们租的房子里。林夜说正好司机在，顺道把他送回去，反正他这样子今天晚上也不适合再陪什么客人。
阿芜心情不好，也懒得再在这儿待着，正好蹭一次林夜的豪车。
他们走到停车场，司机大约是怕冷，又不知道林夜到底几点出来，已经坐到了车里等着，车就一直热着，挺好找。林夜没穿外套，出来直接奔着车走了过去，没注意到阿芜在看见旁边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时脸色突然变得雪白。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预感一样，阿芜停下脚步，拉住林夜的胳膊，定定的站着，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音乐中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还有隐约渐大的交谈声。
“我才喝了两杯，哪能多啊，清清你不用扶着，不相信你主人我吗。”这个声音他并不熟悉，但他可以想象出声音主人的脸，一定是冷艳妖孽的不可方物，不然配不上这样连酒后的呢喃都这样勾人的声音。
“好好，主人您哪能喝多啊，都是他给上的酒不好。”很宠溺的语气，这个声音他前不久听到过。
漫长的寂静，阿芜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但实际也许不到一秒钟，他听到了那个他无比熟悉的，总是出现在梦里的声音，带着一点喝了酒的慵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只在对着有限的几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语气：
“我的酒不好，是是是，他从小到大沾了洋的就醉都是我的酒不够真呗。”
后面的声音他听不见了，其实这世界上所有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他感觉世界好像突然被静音了一样，再回过神的时候，阿芜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 第四十五章
林夜几乎都傻了，阿芜拉他胳膊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阿芜是怎么听见那三个人在他们后面的，夜店里的音乐声很大，除非特殊感应，他不可能在这里听到他们的声音。
林夜看了看在他身边死死拉住他胳膊的阿芜，再回头看看那已经走过来的三个人，阿芜就好像整个人被暂停了一样，表情，动作，恐怕连呼吸都停在了刚才的一秒里，嘴巴微张着，眼神茫然而慌乱，脸色霎那间变得雪白。
林夜试着拉了他一下，没拉动，他们再这样站着后面的人没看见就是不可能的了，他只好回过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对上了秦若看过来的目光。
“哎，那不是，不是那个谁吗，林夜！”秦若平时话不多，就是喝完了酒容易兴奋，真多了就睡觉，没多之前比平时见了人要热情的多。
林夜没想到他还能认出自己，再装不认识也已经晚了，他只好挥手笑了笑，打招呼道：“秦老板，还记得我啊。”
“记得，哪能不记得呢，周宁安好不容易才找着你……”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周宁安的一个秘密，秦若及时的住了嘴，改口笑道：“这么巧，在这儿又遇到了。”
“也不算特别巧，我在这儿打工，平时来了总能见到。”林夜虽然心里向着阿芜，可是对秦若也实在讨厌不起来，这人长得太精致，哪怕就当个艺术品看着心里也是舒服的，更何况他还在客气的跟你说着话。
“在这儿打工？”秦若好像有点晕，反应了一下突然拍了拍白潇楠的肩，“那你是不是该多来照顾一下？”
阿芜在这个过程中都保持着刚才被暂停了的样子，一动没动，甚至没回头看一眼，直到白潇楠伸手过来和林夜打了招呼，爽朗的笑道：“今天不就来了吗，我不能总当个失职的老板啊。”
林夜心情十分复杂的跟着一块儿笑了笑，只见他过来之后，阿芜好像电线短路了一般，全身突然开始抖了起来，如果不是还攥着他的胳膊，他怀疑阿芜几乎会站立不住，直接倒在这里。
这么明显的表现，连秦若都好奇的看了好几眼，白潇楠估计早就看到了，看到了，他还记得这是谁吗？林夜有点担心的看了阿芜一眼。
“你这个朋友怎么了？生病了？”秦若皱着眉看过来，林夜悄悄掐了阿芜一下，他身体猛的一震，然后停止了颤抖，脸色苍白的缓慢的回过了头，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
“他……有点喝多了。”林夜解释了一句，暗暗祈祷秦若不认识阿芜，也别记得自己曾经把他认成阿芜这回事，要不这场面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喝多了，在这儿跳舞啊？”秦若傻笑了一句，看样子是也有点多了，林夜稍微喘了口气，听他说道：“哎，这人我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白潇楠和顾镇清的眼神都变了，林夜也有点尴尬的不知所措，要不是秦若喝了点酒，他应该能一眼认出来这人长得像自己的。不过人对于自己的长相总是和别人看到的感受不一样，所以这种相似到了秦若眼里，说不定就变成了一种眼熟。
正不知道怎么往下说的时候，白潇楠笑了一声，拍拍秦若的肩膀，笑道：“你还真喝多了，喝多了记性比以前还好，这人以前是我身边的，你应该没怎么见过，居然还记得。”
他说完这话，阿芜的身体明显的晃动了一下，林夜一把扶住他，担心的看了看，从脸上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阿芜的脸色整个就跟遇见了鬼一样惨白。
“哦……这样啊。”秦若恍然大悟似的，也没再追究，白潇楠身边的人多了去了，他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数不清，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认出这一个。
白潇楠不动声色的给了顾镇清一个眼神，他看够了戏，过来扶着秦若，轻声说道：“主人，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秦若一把把他搂过来，笑嘻嘻的问道：“怎么，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你困了？”
“是，我困了，想早点休息。”顾镇清看起来比秦若清醒的多，他陪着笑脸轻声的哄劝着，有点像撒娇，又有点像对着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那好吧，咱们回家。”秦若明显很吃这一套，满意的捏捏他的脸，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吧，别折腾了。”
最后一句像是专门对着白潇楠说的，秦若用力的按了一下他的肩，又说了一遍，“好好的，别总折腾了。”
☆、 第四十六章
三个人沉默的目送顾镇清跟秦若上了车，直到车开走了才把目光转回来，林夜身上撑着大半个阿芜的重量，他看着白潇楠和阿芜对视了一眼，觉得自己要是走了阿芜绝对会摔倒在地上，而他要是不走，站在这儿对着这两个人这么互相看着，他又实在挺难受。
他们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阿芜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白潇楠，目光像钉他脸上了一样，连眨眼都舍不得的盯着他看。白潇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么让他看着，也不说话，等到林夜觉得自己就快在这北风里变成一尊雕塑了的时候他才点了根烟抽上，缓缓的对林夜说道：“还有人在等你吧？你先回去吧。”
“啊，”林夜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时耳朵冻得都不好使了，半晌才说道，“哦。”
“那我走了。”林夜慢慢的松开搀着阿芜的手臂，觉得他没有马上倒在地上真是个奇迹，他拍了拍阿芜的后背，想劝他点什么，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干巴巴的又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你走吧，我没事的。”阿芜动了动嘴唇，终于想起来了该怎么说话。
白潇楠瞥了他一眼，他身体一晃，拍拍林夜的手，让他放心，赶紧回去。
林夜三步一回头的朝车里走了过去，花了老半天才走到车旁，敲敲窗户，叫醒了已经睡了一觉的司机，“走吧，回家了。”
司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是他，赶忙把车门打开，林夜摆摆手让他别下来了，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缓缓的开走了。
就在林夜的车子开出后门的那一刹那，阿芜的身子一晃，膝盖一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白潇楠面前，一点缓冲都没有，听着就觉得疼。
白潇楠眼都没眨一下，抽了口烟，弹了弹烟灰，烟灰随着风飘撒了，有一小部分落到了阿芜衣服上，他没有躲，反而试着伸出手去接了一下。
白潇楠低头看着他虔诚而激动的目光，嗤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脸，不轻不重的落在了他刚才被人扇过耳光的地方，“行了，起来吧，别在这儿丢人显眼了。”
阿芜闭上眼睛，想努力留住他的手打到自己脸上时的温度，但是北风太冷了，一瞬间，就又什么都没了。
阿芜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思念了这个人太久，可是当这个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却又无话可说。他的这一腔思念，这个人是不屑去听的。所以他宁可用这每一秒钟去看，这个人的眉眼，这个人的轮廓，这个人不屑的语气，太熟悉了，让他觉得这不像是真的，他生怕他一眨眼或者一张嘴，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除了他很想他，他好像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白潇楠安静的看着他跪了一会儿，继续抽着自己的烟，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点嘲讽的笑道：“你还真在这儿呢，我不是已经放你走了吗。”
一直沉默着的阿芜身体又抖了一下，不知道是被这句话刺激的，还是被这风吹的受不了，他张了张嘴，努力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发现他嗓子沙哑的厉害，在北风中听起来很凄凉，“再给我点时间，我已经赚回来一些了，再有一段时间，我一定可以还清的，主……”
“别叫我主人。”白潇楠打断他，看着他扬起的脸上混合了期待和绝望的两种神色，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反驳道：“不真不假的这么一声主人，我扭头进去随便找个人就能买到，用不着你跟我这儿演戏，演了这么多年你还演上瘾了么。”
阿芜的嘴唇颤抖着，没有说话，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像刚才那几个字已经用光了他的勇气。
可是白潇楠浑然不觉他的绝望，或者是他的这份痛苦正好让他觉得痛快，继续说道：“逢场作戏谁不会演，别人收费可比你便宜多了，你赚了多少？每个来找你的都不知道自己是冤大头，以为自己占了不少便宜吧？没事，他们谁都没我傻，几句主人让你坑了两个亿外带几条命，太他妈贵了，就是我也玩不起啊。”
阿芜闭上了眼睛，垂下头，低低呼唤了一声，“主人。”
“我说了别这么叫我，”白潇楠训斥了一句，顿了顿，有些戏谑的说道：“你当时不是最不喜欢叫这个了吗，现在叫上瘾了，嗯？”
“是我当时不明白。”阿芜闭了闭眼睛，很快又睁开了，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睛很亮，“您……都还记得。”
他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这个发现让他很激动，有一种要落泪的冲动，他一直很害怕，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这些，甚至过去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他的幻想。但是他还记得，他居然也记得。
“我特么想忘也不容易，就当给我自己长点记性。”白潇楠下意识的捂了一下自己的腰部，阿芜随着他的动作往过去，眼神充满了担心。
“您还好吗？”他脱口而出，觉得自己终于说出了今晚最想说的话。
“好的很，不用你操心，我怕我后背再中一枪。”白潇楠语气很不屑，看着阿芜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眼里的光也消失的不见了，单薄的身子跪在地上随着风不时的发抖，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算不上心疼，但是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他曾经欺负这个人挺上瘾的，但是现在再看，只觉得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