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支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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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上午九点半起来的。
其实根本就不能说“起”,因为我几乎没睡。
我去看叶子,她还没有醒。飞快的下楼,在楼下的时候我给老姐打了个电话,问她鸡蛋羹到底怎么蒸,还问了问她乌鸡汤里要不要放那些个红色一粒粒的东西。
结果免不了被我姐刨根问底,我懒得跟她解释,胡乱说了两句就应付了过去。
“那叫枸杞。”我姐最后说。
我在超市里买了若干东西拎上了楼,其中包括一个中号砂锅和一只乌鸡。这是我这辈子有生以来第一次下厨房,只为了我那云山雾罩的爱情。要不怎么说我这个人聪明呢,就打了一个电话,我居然真的成功地做出了一碗黄嫩嫩的鸡蛋羹。看看叶子尚在梦中,我就先吃了。
味道还可以。
乌鸡已经煲在砂锅里,反正我只是把各种佐料加枸杞放了进去,然后换了小火。我忽然觉得这种生活空前的幸福——能够为自己深爱的人忙活。重新做鸡蛋羹的时候忽然想到:叶子喜欢吃咸的呢还是甜的呢?于是索性蒸了两样,不管她喜欢哪种口味,都有得对付。
中午,卧室里有了动静。
我看到叶子已经坐起来了,她的脸色好多了,嘴唇的紫色也消褪了,“我想去卫生间洗把脸。”
我扶着叶子下床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叶子的身体有所恢复,精神也好多了。
“什么味儿啊李海涛?好香……”
“鸡汤。”
“买的?”
“呵呵,我做的,可能还欠点儿火候……”
“你做的啊?没看出来哦……我真饿了。”
“你先洗脸,一个人行么?站得住吗?……好,我去给你盛吃的。”
我端了两碗鸡蛋羹放在床边小几上,“叶子,我做了两碗鸡蛋羹,怕别的你也吃不下去,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做了一碗甜的、一碗咸的,你吃哪种?”
叶子的眼泪就是在这个时候掉下来的。象珠子一样晶莹剔透。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我说:“别哭别哭,我做错了什么了吗?你不是不吃鸡蛋吧?没哪儿疼啊……别哭别哭……你现在身体还这么虚弱,千万别哭,要不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一会儿喝鸡汤也行啊……亲爱的别哭行吗?”
叶子抓住我的手,她说:“海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海涛?听到吗?叶子省掉了前面那个“李”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的!叶子,不说这些,先吃东西,要不没力气说话了。”
其实我很想问问叶子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叶子柔弱的样子,我又不忍心现在问她,也许象小玉说的,我只能期望叶子有一天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了。
“你不用上班吗?”
“哦……我……叶子我辞职了。”
“啊?为什么?跟我有关系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关系没关系,一个月了吧,也不为什么,跟老板有点矛盾。公事儿!”
“车呢?”
“车是公司的,还回去了。”
“……”
电话响了,是小玉。
小玉劈头就问:“怎么样了?”
“好些了,至少比昨天强多了,刚吃了东西,还自己洗了脸,能动了。”
“哦……青青她们来了电话,我们一会就过去。”
除了小云,四个女人到齐了。
她们一进门就象猫一样溜进卧室,然后把叶子淹在鲜花堆里。
“烦死你们了,快把花拿走……”叶子笑着说。
美女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都是些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吃了什么了,脸色不错了嘛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我在旁边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这帮小丫头就跟事先说好了似的,丝毫没有透露一点关于叶子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没有一点有实质性的东西。
女人就是这样,总爱说些没有价值的废话。
我起身暂且告辞。
“干嘛去呀?你还要去公司啊?别走啊!”雪儿说。
“是啊是啊是啊……”美女们在挽留我。
我说我回家换身衣裳洗个澡就回来,本来嘛,我恨不得一辈子住在这儿,只要叶子不撵我,我怎么会走?而且昨天实在走得匆忙,钱包里没带多少钱。
我回家以极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然后去银行柜员机取了些现金,在附近的书店里买了两本书——《李太菜谱大全》、《你会煲汤吗》,再去大超市买了排骨啊,青菜啊现成的汤料啊什么的,本来我想买鱼的,好象人生病喝点鱼汤比较好,但我隐约记得:叶子不喜欢吃鱼……
坐在回叶子家的出租车里,我睡着了。
敲了半天也没人给我开门,听听里面好象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用手一推,唉,这帮丫头,连门都不锁。
呵!这份儿热闹!桌子上已经摆了几盘菜了,还有我煲好的乌鸡汤。忆婷正围在桌子旁边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偷吃。
主要热闹的还是厨房,青青和小玉在里面热得大汗淋漓的,雪儿看来什么也不会做,站在厨房门口撅着小嘴跟她们撒娇。
客厅的电视里放着美国影片《艳舞女郎》,里面的女主人公正在拉斯维加斯的夜总会舞台上对着一大帮垂涎欲滴的男人们狂跳艳舞,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T字裤了。
我的叶子居然没人管,可怜巴巴地歪在床上,对着那一大堆鲜花发呆,看见我眼睛一亮,冲我点了点头。
有敲门声,我从猫眼儿里往外看,是小云。
小云进了门谁也没搭理,径直去了卧室,一见叶子就哭了,她说:“亲爱的,怎么让你受这么大罪呀……”
叶子摸着小云的头发,一个劲儿地安慰:“乖,不哭不哭,我不是没死吗?我好好的,乖……”小云就什么也不说了,我还是没听出什么所以然。
你说要是以前地下党的特务老是得不到有价值的真实情报,他是不是得考虑自杀了?
我说的是真的,因为我快要急得自杀了。
叶子的晚饭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的,我把沙发放倒,又把两个枕头垫在叶子身后。
那帮丫头就起哄,说都这年月了还有李海涛你这种男人哪!然后就把沙发上的小靠垫往我身上扔。
叶子低了头“吃吃”笑,什么也不说。倒是小玉在旁边没有参与胡闹,敲着桌子催她们先吃饭,看出来了吧,关键时刻,居然还有人疼我啊!
唉,一个个吃得没心没肺的,这哪是来看叶子的,我看纯属来叶子家开PATTY的。
都走了,剩了一堆要洗的盘子和碗。我有点哭笑不得。
叶子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笑了起来,越笑越忍不住,最后连带着我也笑了。看来,叶子的精神是真的好多了。
我把叶子抱回床上,叶子说:“我要看《艳舞女郎》。”
“你这么喜欢看这片子,我看下午已经放了一遍了。”
“这片子画面很美,再说关于跳舞的片子我都爱看,你不知道我以前跳了很多年的舞么?”
“哦,这样啊……你看了多少遍了?就这片子。”
“应该有一百遍了吧?我要是英文好的话,估计所有台词都背下来了。”
嗬!我的乖乖,要是有人让我把一部片子看个一百多遍,估计最后我得把那张碟碾成粉泡水喝了,反正别让我再看见就是了。
好不容易收拾完,我坐在床边陪着叶子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夜里我从梦中醒来,借着窗帘透过的光,我看到身边熟睡中的叶子。
我轻轻地、轻轻地在她腮边亲了一下……
然后继续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我听到卫生间里隐约传来叶子的歌声,使劲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歌词:“我只能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啊……”
——是蔡琴的那首经典之作:《你的眼神》。
我对声乐是个外行,听听意思而已。叶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磁性,但又清清朗朗的,很干净,很奇怪这两种不太相融的音色她怎么能这么完美的统一在一块儿。
有时候想想叶子本人也是一样,她的身上凝聚了多种气质,很难说得清到底哪一种气质更能代表她。
床边的化妆台上摆了叶子很多照片,有一张小小的贴在镜子上,照片上的叶子穿了件天蓝色的衬衣,笑得灿烂极了。
我把照片揭下来,偷偷放在自己的钱包里。
叶子裹着睡衣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她的脸色和唇色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见我醒了,莞尔一笑:“快去洗洗脸什么的,我们今天出去吃吧。”
“你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看!”叶子转了一个圈儿,又转了一个,然后就一屁股坐在离她最近的沙发上了。
“没事儿吧你?哎哟,”我紧张地去扶她,“你说你……别出去吃了,我买回来,你要吃什么?然后我再做点什么汤一类的。”
“那人家想吃火锅嘛……”
“我去买个锅子!”
“才不是你买的那种呢,我要吃‘金山老妈’那家的嘛!”
“不是,你……因为我不知道你到底……能吃辣的吗?”
“跟吃辣有什么关系嘛?我又不是上火……走嘛,海涛,我闷死了,走啦……”
一个天仙美人这么冲你撒娇,别说去吃火锅了,就是去被火锅煮了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吧?
我们去了最近的一家“金山老妈”店。
叶子还挺能吃辣,一张小嘴吃的“吸溜吸溜”的,鼻头上渗出了小汗珠儿。
叶子说:“给我一支烟。”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就问:“你是不是不爱吃鱼?”
叶子把一盘子油面筋倒到红锅里,说:“你怎么知道的?不是‘不爱吃’,是我根本就不吃!”
“为什么呀?”
“因为我是海龙王的小女儿,上辈子因为下嫁了凡尘,这辈子就被贬下人间啦,所以不吃鱼呀……哈哈哈,开玩笑啦。小时候家庭环境不太好,加上我又特别馋,有一次去亲戚家,我当时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吧……他家做了好多鱼,我就咧开了嘴猛吃,吃伤了,结果以后别说鱼了,什么海鲜都不能吃了,一吃就吐。”
“什么……海鲜都不碰?”
“那种小虾能吃一点,但是大的也不能吃。”
“你不是青岛人吗?不吃海鲜也太……”
“我小时候在济南的奶奶家,长到七岁上小学才到的青岛。”
“哦,这样……那你父母现在都在青岛吗?”
“是啊,我还有两个姐姐,都已经结婚了。”
“你在北京这么远,他们放心吗?”
“也不是很远吧?我从小就很独立,十七岁高中毕业以后去一家酒店当服务员,后来很偶然在夜总会唱歌啊当司仪啊,再后来到北京。就这样,没什么不放心的,我说我从外语学院毕业以后就找到工作了,他们也没说什么。”
“你的学历这么高?就不能找个外企什么的?”
“什么高学历啊,大专而已,北京每年那么多博士硕士的还不是在漂着?我学的德语又是小语种,不怕你笑话,我学得还真不好,你想吧,从社会工作了两年再回到教室,能真正学进去么?拿到文凭就不错了。而且德语里有一个告别重要的小舌音,我是死活发不出来,我当年的教授最后都对我没信心了。再说了,你现在让我说两句我还真想不起来了,语言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一不用,整个就忘了。”
我点了点头。
“你哪?你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以后怎么办啊?要不要再去找工作?”
“我现在还不着急,太累了正想歇一歇,我自己会安排,等机会吧。”
……
我在买单的时候,叶子看到了钱包里的照片。
不是叶子那张,她那张我藏在夹层里了,是我前女友的照片。
“挺漂亮的。”叶子认真的说。
“快两年前的事儿了,嫁到新加坡了。我这人懒,照片就没拿出来。”
“不用解释啊,谁都恋爱过,我也一样。只是,我没你那么好运。”
……
“你恨他吗?”说真的叶子的经历让我震惊,也许过早的挫折培养了她坚韧的性格。
“恨?我曾经一度想要杀了他。怎一个恨字了得啊!”说完叶子站起来,“走,吃饱了回家!”
我们整个下午都在看影碟。
叶子看起来跟好人一样了。她甚至要我陪她出去打羽毛球,被我一口回绝了。
理由是:“你现在连圈儿都转不好,还打羽毛球?”
天渐渐黑下来了。我出去买了点现成的吃的,又手忙脚乱地炒了个黄瓜炒鸡蛋。
叶子没有吃,拍拍沙发让我坐在她身边。
“海涛,两天了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什么,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亲爱的?”
“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如果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告诉我吧。”
“嗬,还说出哲理来了。其实如果你问的话,我想应该也会告诉你的……海涛,你尊重我我很高兴,谢谢。我这人不会撒谎,也懒得撒谎,只要是我说出口的就一定是真的,如果我不说,那我可能有难言之隐,我只会去瞒一件事,不会去骗……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习惯。”叶子顿一顿,然后娓娓道来,“五天以前,就是上星期六,我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
五天前,叶子接到了ANDY的电话。
ANDY,男,五十五岁,原籍上海,现加拿大华侨。四十四岁时到加拿大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从此吃喝不愁。别说是吃喝了,据推测就算是天天吃鱼翅喝XO都能吃到棺材里。
老ANDY年轻时净赶上上山下乡、大炼钢铁的年月了,眼之所见是一片“不爱红装爱武装”的革命小将。后来一出国眼就晕了,又加上要熟悉环境、学习英文、继承遗产、接管家落户……这些一忙完,一晃已过去了十多年。
等他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和美女的时候,却痛心疾首地发现自己实在是无法从下半身来寻找欢乐了。于是他在当天晚上决定回国,因为他认为也许是人高马大的洋妞把他吓着了,而美丽的东方女人能唤起他原始的欲望。
可惜他在试了无数回之后悲哀地发现,就连最本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