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异乡·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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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冲线前撞上门柱的选手经过一番抢救清醒过来,他捂着脑门跌跌撞撞的挤到海姆达尔跟前。
“对不起……斯图鲁松……”嘴唇蠕动,双肩抖动,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海姆达尔郁闷了:你哭什么,又不是我让你撞柱子的,不要误导群众好不好。随即他发现,周围人全都目露同情一脸的不忍。海姆达尔更郁闷了,因为这些人的同情目标不是那个撞柱子的,而是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悲摧的是他不仅被观众同情,被清理场地的工作人员同情,就连选手都在同情他,比他成绩好的掉几滴鳄鱼眼泪也就算了,人家有高人一等的心态——同情弱者是强者必备的怜悯,为什么连那些垫底、吊车尾的都在摇头叹气?
“其实你飞得很好。”一个叫不出名字的选手跑过来,故作亲密的拍拍他的肩膀。“比赛除了看个人实力,运气也是关键因素,你的实力无可厚非,就是……”他嘿嘿一笑,没再说下去。
海姆达尔瞪眼。
“千万不要想不开。”又一个选手冒出来,摆出一副“其实我最懂你的心”的嘴脸开导他。“你曾经冲上前十名,这个成绩足以让你骄傲一辈子了,糖耗子是全世界的大赛,你没有错。”
错?从何说起?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这些人真有“同情心”。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没搭腔。叫他名字的人蹬蹬蹬跑到他跟前,哀声叹气的说:“太可惜了,说不定本轮结束之后你就能赶超我,真是太可惜了。”
……您哪位?他想问。海姆达尔一脸深沉,越附和这些人就越没完没了,所以他干脆噤声,让自己保持沉默。
岂料因为他的寡淡消极,愈发刺激了怜悯之心的滋生蔓延——看看,都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了。
光用眼睛看就能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海姆达尔的脸冷硬的像是白色大理石,蓝色的眼眸迸发出不善的光芒,他的神态毫无保留的向众人宣告他心情极度不愉。他瞥向那个唱戏一般施舍同情心的某选手,那个人立刻低下头。
水泄不通的人墙豁开一条大口子,尽管头顶上方依然风雨交加,耳畔依旧雷声大作,海姆达尔却觉得心情舒朗了不少。赶在人们清醒以前,赶在下一波同情复苏之前,他加快脚步逃离了现场。
一离开那个天灾场所,海姆达尔吐出憋着的那口气,然后他情不自禁的做了个很孩子气的动作:对准固定帐篷绳索用的耗子形地钉死命的踹了一脚,俏皮可爱的金属耗子纹丝不动,脚趾头上猛然爆发出的疼痛让他差点飙出眼泪。
就在海姆达尔龇牙咧嘴的倒吸凉气时,一阵狂笑声被引爆,向来缺乏怜悯的邓肯?奥维尔必然首当其冲。
“疼吧,我想肯定很疼。”邓肯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埃德蒙捂着嘴巴看地上的草;贝尔尼克则是摇头莞尔;令人气愤的是一向以内敛著称的威克多?克鲁姆居然也挺乐呵,笑得牙都看见了!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运气不佳也是没办法的事。”邓肯笑够了开始放马后炮。
海姆达尔瘪了瘪嘴。
“起飞的时间差把握得不错,”向来不怎么评论的埃德蒙居然也来凑热闹。“就是运气不好。”
海姆达尔的嘴角再度痉挛。
“你……”贝尔尼克刚说了一个字,被海姆达尔打断。
“我很倒霉,我自己也认了,但是我反对一遍又一遍的听别人说我倒霉。”海姆达尔抬头挺胸。“比赛举办到今天,比我倒霉的大有人在,跟我一样倒霉的不计其数,为什么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我?”
“因为你是第一个发表冠军宣言的人。”亚当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和夏比慢慢绕过四位师兄,走到他面前。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
“看来是不记得了。”亚当微微一笑。“你不会忘记那天晚上,那场别开生面的烟花表演吧?由你而起的校徽展示夜。”
海姆达尔楞了片刻,如遭当头棒喝般醒悟过来。
“那个不是纯粹玩乐的余兴活动吗?”
“亲爱的,一般人不会没事朝天空上放带有表征意义的记号烟花,除了庆典、告知或者……组织暗号。”亚当说。看来别的选手都记得,唯独“广而告之”的人自己不记得了。
海姆达尔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了,除了同情,那也是一种嘲笑,一种对自不量力的讥讽。隐藏在怜悯背后的幸灾乐祸!因为他妄想蚍蜉撼树,这种结果活该倒霉,高歌猛进冲上前十名,却在倒数第二场惨淡收场,掉出了第一集团。
亚当说完之后有些担心,担心不应该提醒男孩这个“可怕”的事实。依照刚才赛场表现来看,这一场的分数一定不堪,明天的成绩榜单也不会太好看,前十肯定保不住。如果下滑……10名至20名之间吃不准会在哪里。飞天扫帚速度竞赛还剩最后一场,只要目前的前十名没有大错,名次基本可以确定了。
亚当不是个会宽慰人的性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孩走向耗子形地钉,一声不吭、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瞪着它。
四位师兄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他们第一次听说这事。再看看男孩的沉默表现,都以为他受打击了。
“没关系,里格还年轻,他才一年级,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好了。”贝尔尼克试图放柔声调。“再说了,国际大赛多的是,明年、后年、大后年一直到毕业以前,还有无数比赛在后面排队,不差这个糖耗子。”
埃德蒙拼命点头。
邓肯挠挠头,难得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嘲笑他。
“谁说不差糖耗子!差的就是这个!”海姆达尔开口了。“气死我了!这届大赛不拿个奖牌回去我不甘心!”他转向亚当。“金银铜都是有奖牌的吧?”
亚当诧异的张大眼,然后点点头,随即又摇头。
“不是奖牌,前三名都是奖杯。”
“好极了。”海姆达尔哼哧一声,令他们惊讶的露出了笑容。他倏然转身,昂首阔步地朝赛区外走去,没走出几步又掉回头来,一把扯住威克多的衣领,也不管人家是否乐意,硬拽着人家跟自己一起走。
威克多被他拉得一路趔趔趄趄,实在有损形象,途经之处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威克多碰了碰衣襟上的那只手,可惜手的主人毫无反应,虽然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是被人扯着领口走路确实难受。
“里格。”他说。
海姆达尔埋头走路不加理睬,或者说他太一门心思了,没注意到。
“里格亲爱的。”这一回威克多使用了保加利亚语,并加重了手里的力度。
海姆达尔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脸戒慎的望着他。
看到他的表情,威克多感到好笑,他稍稍用力,抓住海姆达尔的手撤离自己的衣领子。
“其实我会走路。”他轻声说。
海姆达尔不由得讪讪一笑。
威克多松开他的手,“能告诉我你打算让我干什么吗?”
“你是享誉国际的明星球员。”海姆达尔望着他说。“我想你一定有秘诀。”
威克多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不像在开玩笑。
“明星球员不敢当,我只是个学生,不是职业选手——”
“别跟我来这套。”海姆达尔迅速打断他。“我想知道秘诀!”
“……你说的秘诀是指怎么样让自己飞得快?”威克多停顿了一下。“是这个意思吗?”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你知道?”
威克多噗嗤笑了起来:“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说的‘秘诀’。”
海姆达尔因为他突然发笑有些不快,不过在听到有秘诀时马上就把这些丢到脑后去了。
“快跟我说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泄密的。”
威克多反而沉默了,“你就这么想拿冠军?”
“我只是想进前十,最好能拿奖杯,至于是不是第一我不在意。”
“为了面子?”威克多有趣的说。
“这叫扬眉吐气!”海姆达尔瞪眼。
“好吧,我告诉你,嗯,‘秘诀’。”威克多转身继续朝前走。
海姆达尔马上屁颠颠的跟进,“快说啊!”
威克多不慌不忙的回答:“得先有飞天扫帚。”
“你是要亲自教我吗?”海姆达尔用夸张的语气表达自己受宠若惊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天呐,是威克多?克鲁姆啊……”
威克多皱起眉头,恶声恶气的说:“别瞎嚷嚷,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吗?”
大约过去了一分多钟,海姆达尔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跟他开玩笑。
“吓死我了!”海姆达尔抹抹脑门。“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你那棺材脸太有杀伤力了,虽然你平时不笑的样子就很严肃很有威慑力了。”
“我的祖母一直教育我说,只有缺乏教养的轻浮之人才整天没事乐呵呵的。”威克多徐徐道。
“乐观向上又该怎么说?!”海姆达尔对此有不同看法。
“确实如此。”威克多扬起了嘴角。“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
为什么话题突然变的那么严肃了?海姆达尔挠挠脸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威克多轻拍他的手,“到了,快去拿扫帚,不想知道秘诀了?”
海姆达尔如释重负,飞快冲进帐篷。
卡罗?琼斯还在吃,每次见到他都在吃东西,而且是大量的甜食,考虑到他日渐宽大的腰围,海姆达尔为他的血糖血脂感到担忧。富贵病在巫师看来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海姆达尔模糊的想。
“比赛怎么样?”看到他进来,琼斯高声道,期间还不忘让希娜把他的杯子盛满。“应该超过那个第七名了吧,我很看好你喔,昨天我写信回学校告诉他们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继续保持!”琼斯开心的举高杯子猛灌下一大口。
“那你今天再写一封吧。”海姆达尔飞快的掠过他,拾起墙边的飞天扫帚。
“目光放长远点,第二和第十其实没有多大区别。”琼斯摆摆手,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就算目前拿了第六也没什么,关键在最后一场。”
“没错,就是这个!”海姆达尔说。“告诉他们,关键在最后一场,顺便收回前言,说你昨天写信时其实在梦游,我那名次是你做梦梦到的。”
卡罗楞住了,杯子里的液体倾倒出来泼在衣襟上也毫无所觉,他呆呆的看着海姆达尔拿着扫帚走远,离开前,海姆达尔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眯着眼睛从头到尾扫视他一遍。
“卡罗,难道你从来不在意你的仪表吗?亏你还是法国人,法国女孩儿一向眼高于顶。”
卡罗瞪大眼。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最好和我一起吃‘威尔士绿龙’。”丢下这句,海姆达尔攥着扫帚扬长而去。
威克多提议到从前练习过的那块空地去,结果那里人满为患,原本的空地早已被密密麻麻的帐篷挤满。
海姆达尔看了看四周,“除了正式比赛,其他时间我不喜欢被人围观。”虽然这些人的目标明显不是他,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被连带关照。
他提议,“我知道一个地方原来挺偏僻,现在如何不知道。”
“带路吧。”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指的地方就是他通过门钥匙抵达的第一现场,那个背阴的小山包。他们好不容易挣脱热情的尾巴,跑进僻静的山坳,值得庆幸的是这里依然人迹罕至。
“如果你成了职业选手,他们肯定会更疯狂,那个景象我现在连想都不敢想。”海姆达尔压在山壁的一角悄悄朝外观望,发现后面的人已经被甩掉以后便心有余悸的说。
“我不会成为职业选手。”
“感谢梅林。”海姆达尔咕哝。“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有骑扫帚的天赋的?”
“事实上我正打算告诉你。”
“秘诀?”海姆达尔连忙撑住扫帚摆好造型,一脸的迫不及待。“起飞的时候就按平常那样?还是要有什么诀窍?”他兴致勃勃的前俯后仰、左摇右晃,做着想象出来的各种可能的起飞姿势。
威克多说:“没有什么诀窍,照平常那样就行。”
海姆达尔骑着扫帚腾空而起。
威克多盯着扫帚,“不用那么高,低点……对,再低点,再下来点,对,就是这个高度。”
海姆达尔低头看去,这么低?他的脚尖都快够到地面了。
“你准备好了吗?”威克多说。
准备?虽然困惑,海姆达尔还是点头了,下一秒他失态的尖叫出来。威克多的手臂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正揪着他的后领子,而他的脑袋此刻正朝向下方倒悬着,腿却还在扫帚上挂着。
绿色的青草摩挲着脑门,带来微微的刺痛感,这些草并非看上去那么柔软。海姆达尔苦中作乐的想,颠倒着看世界也挺有意思的,问题是如果你能忍受血液全部冲到脑袋瓜子里。
威克多把他扶回扫帚上,并顺了顺他凌乱的头发。
“没事吧?”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突然晃动的那么厉害。”如果不是威克多在第一时间抱住他,他肯定会被颠飞出去。
“我用脚踹的。”威克多回答。
海姆达尔看了看他的脚,又看了看扫帚,最后把目光投到他的脸上。“用脚踹的?”他不由自主的鹦鹉学舌。“这就是你说的秘诀?”海姆达尔觉得这简直跟天方夜谭一样。
“事实上直到10岁以前,我都没有骑过扫帚,甚至连摸都没摸过。”威克多因回想而露出微笑。“第一个教会我骑扫帚的人是我们家的佃农,他们经常在田间飞来飞去,无论刮风下雨都要骑着扫帚搬运货物。我记得我偷偷骑的第一把扫帚上还绑着一箩筐玫瑰花。”
海姆达尔不解的问:“不给孩子骑扫帚是克鲁姆家的家规?”
“只有我。”威克多说。“贝尔尼克不受限制,他常常趁祖母分身乏术的时候怂恿我偷溜出去玩,后来他把他的扫帚给我骑,我才正式接触了飞天扫帚。”他低声笑道。“贝尔尼克怕祖母怕的要死,每次看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躲出去老远。”含笑的眼神转向海姆达尔。“刚刚那招就是佃农教会我的,他们说拿脚用力踹扫帚,如果骑在上面的人没有掉下来,那么再糟糕的环境他都能够应付过去了。”
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海姆达尔无比崇敬的想。
“来吧,继续踹。”他坐正身子,一副坚忍不拔的样子。“没关系,我能够挺住,大不了多踹几次。”
“里格,凡事都是有一个过程的。”威克多语重心长的提醒。“骑扫帚也是一样,我说的不会掉下来是结果,不是过程。”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海姆达尔拍拍扫帚柄。“就是为了忽略过程,直奔结果!”
威克多皱着眉头注视着他,片刻后松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