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妄[反穿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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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间呢?站在垂柳碧波的湖堤旁,严漠不再迈步,冷冷看着这一池宁静水波。此城虽好,但是跟他所经过的几座城池又有多大区别?是了,这座大城名唤“瑞京”,而非他的魂牵梦绕的开封府。
也许是他站得太久了,旁边一个身着短衫的行脚居然凑了过来,讨好的笑道:“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瑞京城?如果想找什么吃饭住宿的好去处,不妨由小人给您带个路,一天只收五钱银子。”
严漠看了眼这个“只收五钱”的苦力汉,淡淡问道:“敢问汴河在哪个方向?”
“汴河?”诧异的看了眼这个公子哥打扮的少爷,行脚嘿嘿一笑:“公子你怕是记错了,瑞京城里只有眼前这座碧波金明池,并没有什么河啊。”
“金明池?它也叫金明池……”严漠笑了笑,笑容却未进入眼底。
那汉子眼见这位俊俏的黑衣公子情绪不对,不由缩了缩肩膀,小声建议道:“要不您看金明池对岸的宝津楼如何?那可是江湖第一公子麾下的产业,里面的吃食冠绝天下,还能临阁观湖,风景就不用说了。到了瑞京不去宝津楼,简直就是白来一场啊!”
金明池畔宝津楼?严漠眉头一皱,顺着对方指点的方向朝对岸望去,果真有一栋高楼雕梁画栋,看起来甚是奢华醒目。在这个“瑞京”城,也会有一座“宝津楼”?冷哼一声,严漠随手扔了一块银子给那个行脚,迈步就朝对岸走去。
作为向导口中的名胜,宝津楼自然也有十足气派,楼高足有五丈开外,上下共分四层,如果端坐顶楼,别说这个小小的金明池,怕是整座城池都要尽收眼底了。然而店是豪店,却并不欺客,只见一位店小二快步迎了上来,笑容满面的招呼道:“这位公子可是来用饭的?不知还有没有同伴……”
“只我一人。”
虽然只有一位客人,小二脸上的笑容也丝毫不减,殷勤的冲楼上一指:“那公子要不要到三楼雅座,还有临窗的座位,观景自是最佳。”
扫了一眼大厅里的食客,严漠也不废话,跟着小二登上了三楼。这楼倒是建的古怪,一楼质朴,二楼奢华,三楼却实实在在走得雅致装潢,四面都是通透围栏,坐在上面似乎邻水而坐,别有一番风韵。
然而严漠关注的却不是这层楼的建筑形式,而是此时正坐在楼中的几位食客。刚才从下至上走来,不难看出这座宝津楼对客人的划分,一层食客无甚稀奇,不过是升斗小民。二层食客则大多穿着富丽,看起来商人居多。更离奇的是这三楼,在座的无一不是身负武功,有僧有道亦有俗,只是除了同桌之人,甚少彼此交谈。
看看这三层布置,让人不由猜测四层会是如何模样,难不成还真是接待高官显贵的所在?唇边露出一抹冷笑,严漠在小二所指的地方落座,并不翻看对方递来的菜单,只是淡淡说道:“招牌菜来两个,再上一壶烈酒。”
听到这话,小二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忙不迭的下去布菜。坐在严漠对面的一桌却突然起了阵骚动,其中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娇嗔一声站起身来:“他逃了这般久,好不容易让我遇到,你还说什么废话!”
这一嗓子虽然若黄鹂出谷,但是在众位练家子耳中都快赶上惊雷了,不知有多少人眼神朝这边扫来,想看一看端倪。严漠却并未抬眼,只是举着茶盏,淡淡品着杯中茶汤。
看到严漠这副神情,那个女子愈发气恼,二话不说向这厢走来,径直站在了严漠身前。
“姚郎你这个负心人,难道上次说来找奴家只是哄着玩的吗?还是说又有什么狐媚东西勾去了你的魂儿。”
那女子容貌并不算多美,但是嗓音极为动听,说起话来宜嗔宜喜,勾得人心神动荡。更别提她那副裹在衣裙中的身段,柳腰不堪一握,丰乳却挺拔傲人,摆起腰肢来简直媚态天成,别有一番风韵。
只是如此尤物,也无法让那冷面郎君多看一眼。严漠放下手中茶盏,淡淡道:“姑娘认错人了。”
听到这话,那丽人不由柳眉倒竖:“奴家的眼会认错,心还能错吗?还是你看我家师兄就在身边,不敢认了?”
听到这话,那女子身边坐着的汉子再也坐不住了,蹬蹬蹬跑过来,一把扯住了女子的袖子:“师妹你别再发痴了,没得丢了师父他老人家的颜面!”
“你还敢说我爹!要不是你把那群上门提亲的人都打走,又不肯娶我,我爹还会愁着我嫁不出去吗?”
听到这话,厅里大半人倒是偷笑了出来。这拉拉扯扯的师兄妹俩正是最近江湖里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那女子乃是黄河龙房通的独生爱女房桃夭,大概是名字起得不对,天生就是一副水性杨花的性子,江湖中数得上号的美男子都当过她的入幕之宾。而她身边的虬须大汉褚雄则是个一板一眼的老实人,天天为了师妹的烂桃花操碎了心思。
这不,黄河龙刚刚费尽心力操办了一场比武招亲,奈何守擂的是自家爱徒,上门的又多是贪花好色武功低劣的败类,结果统统被褚师哥揍了个人仰马翻,他又深知师妹为人,说什么都不肯把烂摊子接下,才闹出了如今这个局面。
然而两人争的再怎么不可开交,严漠也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看向下面鸡卵似得“金明池”。对着师兄撒了半天泼也没见到反应,房桃夭这样的女子怎能忍住,巴掌愤然往桌上一拍:“你倒是……啊!”
只见她掌下那桌,连桌带人悄无声息的横移出三步,幸亏房姑娘一掌并未拍实,否则怕是要当场跌个踉跄才是。褚雄也不由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严漠一眼,他的武功可比师妹强多了,当然能看出这一下需要多么精妙的武功内力,扶住气得面色通红的师妹,他低声问道:“你是真认错了吧?那玉面……玉面郎君会有如此武功?”
“武功是高是低我不知道,‘功夫’是深是浅我倒是晓得的很!要不你让他跟我试试?!”
被师妹劈头盖脸一骂,褚雄黝黑的面皮腾地一下变得紫红,吭吭哧哧嘟囔了两句:“师妹,师妹你看你……”
这边正闹得不可开交,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笑声,只见一人沿着楼梯翩然而下,冲那不着调的师兄妹拱了拱手:“房姑娘、褚兄,我看两位怕是真认错人了,想那姚浪也不会光天化日来我宝津楼上。这里毕竟是用餐之所,不如给在下一个面子,孰是孰非待到出了宝津楼,再来计较如何?”
看到走来那人,房桃夭面上居然浮出几丝羞赧,不好意思的敛乐敛衣袖:“既然魏公子都开口了,奴家自然是要听的。若不嫌弃,奴家还想敬魏公子一杯……”
“师妹……”褚雄只被臊的无地自容,他还能看不出这女人是又惦记上魏公子的美色,哪里还敢留下来等她说更多混话,忙不迭跟魏公子致歉道谢,扯着师妹的衣袖就朝楼下走去。
“嗳!师兄,师兄你别拉我袖子啊……”
闹哄哄的声响终于淡了下去,那位魏公子扭过头来,冲严漠微微一笑:“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碰上这般蛮不讲理的女子,不免扫了雅兴,今日这餐便让小弟来请,还请阁下莫要见怪。”
严漠终于抬起眼帘,看向说话那男子,只见那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配上一袭雪白衣衫,更显出几分出尘姿容,话语不卑不亢,又带出几分含蓄笑意,自有一派风流气度。
冰凉的眸子在那人身上转了一遭,严漠轻轻一笑,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个魏凌云?”
作者有话要说: 擦汗,今天更的慢了些,让大家久等啦》_《
种马男继续来刷存在感,下章不要走远哦=w=
想了想再来点注释orz
瓦舍:城市商业性游艺区,也叫瓦子、瓦市。瓦舍里设置的演出场所称勾栏,也称钩栏、勾阑勾栏的原意为曲折的栏杆,在宋元时期专指集市瓦舍里设置的演出棚。成为盛极一时的名俗。瓦舍的规模很大,大的瓦舍有十几座勾栏。
瓦舍相当于城市娱乐中心,大城中只有单独勾栏却没有瓦舍是很罕见的,不过在武侠小说里往往统一被青楼代替了囧
彩楼欢门:两宋时代酒食店流行的店面装饰, 指店门口用彩帛、彩纸等所扎的门楼。宋代商业文化超级发达,广告牌、叫卖唱段、迎宾小姐一应俱全,有些还会在门口摆擂台,反正逛街一定超级有趣的
金明池宝津楼:都是宋朝才有的建筑,种马男搞出滴幺蛾子……
☆、第十二章
江湖中可能有人不晓得少林三慧是哪三位高僧,也可能有人闹不清白峦峰和武当派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是只要在这个江湖上混过些时日,就不可能不晓得魏凌云的大名。自从三年前横空出世,这位魏少侠一直是江湖正道最为看好的耀眼新秀。铲除血衣门余孽,手刃无恶不作的廖氏三凶,千里追杀邪骨鹤翁,还亲手救下了被歹人围攻的苏府千金苏倚楼……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精彩绝伦,也让凌云公子的名号传遍了大江南北。
除了侠义之名外,凌云公子的阔绰也让人津津乐道。大名鼎鼎的宝津楼、黄鹤楼、滕王阁,皆是魏公子名下私产,最是乐于招待江湖朋友,无人知晓魏凌云的武功有多高绝、家业有多雄厚,但是谁都知道他义薄云天,仗义洒脱,甚至可以为并不相识的朋友两肋插刀。江湖上也许还有更精彩的故事,更离奇的人物,但是如此一位财势两全的俊杰,却着实让不少人为之倾慕。
故而,对于这位人人敬仰的少侠,会冒然直呼他姓名的,整个江湖都找不出几个。眼前这位黑衣公子根本就不该问这样的废话,更不该问得如此失礼。
然而魏凌云却全不在意,只是含笑点了点头:“正是在下。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这一问可就彬彬有礼多了,说不出的宽容大度。严漠挑了挑唇角:“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如果刚才那句话只是冒失,现在这句话就算得上挑衅了。宝津楼上可不是只有一桌食客,旁边一位身穿灰色书生袍,颔下三缕山羊须的男人已经转过了身,想要呵斥这个莽撞无礼的年轻人。
魏公子却哈哈一笑,赞道:“阁下真是好性情,让魏某更有结交的心思了。”
凌云公子都并未发作,灰袍书生摸了摸鼻子,又转回了身去。这时楼下的店小二终于收拾妥了饭菜,高声唱着菜名送了上来。宝津楼的招牌菜自然名不虚传,只见一条头尾俱全,炸的金黄焦脆,又勾了浓稠芡汁的黄河大鲤鱼,并一只浓香扑鼻、筋骨皆烂的荷叶叫花鸡摆在了桌上,壶中之酒则色泽清冽,毫无杂质,光是闻闻那酒香,就让人肚中馋虫大动。
这本是严漠随意点的菜,只是店家搭配的精心,别具风味又足以饱腹,很是有些名店风度。然而魏公子却皱了下眉,冲严漠笑道:“这顿饭我请,又怎好如此简慢。不如我让厨房做一道‘二十四桥明月夜’,一道“玉笛谁家听落梅”,再来份‘好逑汤’佐餐,才配得上这临水碧波的春时美景。”
老实说江湖人中就算有喜欢舞文弄墨的,也多是附庸风雅或志趣古怪,比不得正经官宦人家讲究,来这宝津楼吃一道招牌菜已经让很多人心满意足,又怎么会在意什么时节、风韵。听魏公子这句话,倒有不少人好奇的竖起耳朵、瞥过目光,想要看看这些稀罕菜肴有什么离奇。
像是觉察到了众人的好奇,魏凌云也不私藏,侃侃解释道:“这‘二十四桥明月夜’取得乃是扬州美景,别有洞天之意。先把上好的金华火腿剖开,挖出二十四个圆孔,再把嫩到点指可破的豆腐削成圆球,塞入火腿之中上笼蒸煮,待火腿的滋味全部浸入豆腐后,弃火腿,食豆腐,入口即溶,干鲜无比,让人流连忘返。还有那“玉笛谁家听落梅”……”
魏凌云的口才着实不差,三道菜介绍的细致入微,做工之独特,滋味之新奇都让人心痒难耐,只恨不得马上就让小二端上来尝尝,就算不是老饕,也好歹过一回嘴瘾。
偏偏严漠连眉毛都未抬半分,伸手拿起筷子轻轻一插一提,夹了条鸡腿出来:“对不住,我就喜欢大鱼大肉的粗笨吃法,不劳魏公子费心了。”
其实严漠如今的皮囊非但不粗笨,甚至比这位端方如玉的凌云公子还要俊美几分,白玉般的手指持着乌木筷,看起来风雅斯文,简直楼上任何一人都更像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可是这位贵公子吃起饭来却丝毫谈不上文雅,下箸如飞,还不怎么吐刺吐骨头,跟多数江湖豪客们形容无异。
看着对方毫不客气的姿态,魏凌云嘴角微微一抽,居然撩起衣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轻轻持起酒壶摇了一摇,魏凌云展颜一笑:“这是本店自酿的剑南春,口感绵长,浓而不烈,便是诗仙词圣也赞不绝口。”
说着,他手腕一提,在面前的两只酒盏里斟上了美酒,随手举起其中一杯,魏凌云向严漠敬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便要请阁下饮上一杯。”
“偶遇?”严漠夹菜的手慢了一拍,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我看是相请才对。只是不知魏公子引我到这里,又为的是什么?”
魏凌云挑了挑眉:“阁下何出此言?”
严漠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再看那两盘吃了大半的食物,反而用带着一丝隐约戾气的眸子看了看魏凌云手中的酒杯:“我虽不嗜酒,但是也知道碰上朋友才能喝得痛快。这酒,怕是喝不得。”
面对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魏凌云哂然一笑:“阁下多虑了,今天实乃因缘际会,想跟尊驾交个朋友,又何必因为一杯水酒伤了情分。”
“可惜我没兴趣当别人手下的玩物。”
冷冷扔下一句话,严漠长身站起,既不道谢也不告辞,径自向楼下走去。这边魏凌云也未阻挡,手腕轻轻一转,便把杯中的醇酒饮入腹中。一股辛辣顺着喉腔滑下,让他目中多出几分盎然兴味。
这时旁边那桌上的灰袍书生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走到了魏凌云身边:“凌云公子,这人对你如此不敬,我看并不像是什么善类,难不成真是房姑娘嘴里说的那个姚浪?”
魏凌云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