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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盛世青衣-青衣篇-第2部分

小说: 盛世青衣-青衣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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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青衣吗?进来。”元仁大师一袭粗麻长衫坐在书桌前,桌上点着一盏莲花灯,影影绰绰,看他走近便收起手里的书放到一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将托盘摆到桌上俯身行礼,“村民送来的西瓜,大师兄让我送过来。”说罢,在元仁大师面前坐定。
  元仁大师看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青衣啊,你上山这三年,学到什么了?”
  青衣双手握在一起,左手拇指来回搓着右手掌心,这是他紧张时无意识的小动作,想了想,回道:“每日随师兄们一道抄写《般若心经》和《金刚经》,强身健体的功夫也不敢怠慢。”
  “嗯,是嘛,为师问你学到什么,不是学了什么。”
  他顿感局促,学到什么和学了什么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你能熟练的背诵《般若心经》,这便是学了的;里头的大智慧还有往后遇事当如何以大智慧渡化恶念,便是学到的。学了的,只是皮毛,学到的,才是本事。”
  青衣听得一知半解,看了元仁大师一眼,低头不敢作声。
  元仁大师看着他,心情有些凝重,他年纪尚轻,尚需磨练,只可惜老天留给他的日子,却是由不得他继续磨练这个孩子了。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如今只能尽人事,这孩子的旦夕祸福,往后只能听天命了。
  “打明儿起,你不必再随师兄弟们抄经练功了,每日寅时到后山紫峰阁等我,为师授你六爻。”
  青衣有些吃惊,“师傅,何为六爻?”
  元仁大师想了想,“简而言之,六爻亦可称为卦,或者爻卦,是对将来之事的推算,以期趋吉避凶,为师念你心善纯良,授你六爻之技,望你师满下山之后能自食其力,造福龙潭村的百姓。”
  青衣心里一喜,面色亦是一松,连连应道:“多谢师傅。”
  “去吧,叫你大师兄过来。”
  “是。”
  青衣起身退了出去,一边往八卦台去,一边细想着方才师傅所说学了和学到的差别,似有所悟。他这三年,只怕连皮毛都没学着,光顾着和师兄弟们厮闹了,一个不防与迎面来人撞上,
  “哎呦。”差点跌倒。
  “不碍事吧?踩到你了?”
  “大师兄,正巧,师傅叫你去呢。”青衣心里一慌,退了一步强自镇定。
  月色朦胧,严籍站着未动,青衣也不敢动,低头看着鞋尖儿,心里又开始慌起来。
  “还怪大师兄吗?”他突然问道。
  青衣抬头,“啊?没……没有……”
  “那就好,已经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是,大师兄。”绕过严籍,慌得一脚踩偏,踉跄着扑倒,却是被他眼明手快的揽了回去。
  “扭到脚了吗?怎么这样不小心。”严籍低头看向他的脚。
  青衣左手搭在他肩头,右手握拳半举着,紧张地看着他,其实大师兄长得挺清秀的,侧脸线条很好看。严籍回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那绝美的容颜,此刻在月光下更是动人心魄。
  他慢慢凑过去,青衣紧张的眨眼,纤长的睫毛扇动着;再凑近一些,他的嘴唇都有些颤抖,看在严籍眼里,似是等人采撷的红樱,心底咒骂一声,吻住了他。他小心的含着他的唇,细细吻着,生怕吓到他,右手不自觉的慢慢收紧,左手捧住他的脸;青衣已经慌得没了主意,只听到自己心如擂鼓的声音;严籍停下来,动情地看着他,不舍的凑上去又轻啄了几口,这才松开手扶他站好,“能走吗?”
  青衣有些懵,木木地点头。
  “回去歇着吧,留神脚下。”
  望着严籍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青衣半天回不过神来,回去的一路都有些愣神,他和大师兄,可以这般亲近吗?
  第二日,青衣早早的起了。怕误了时辰,心里有事睡得不实,整晚都有些迷迷登登,梳洗穿戴整齐便出门了。后山紫峰阁离前寺约莫二里地,顺着山路走走也快的,只是天还没亮,一路上黑漆漆的,偶可闻蛙鸣之声。青衣毕竟年少心里难免惊悚,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等到了紫峰阁门口,额头都冒汗了,后背薄衫也有些湿,伸手推了推门,锁着,里头没有亮光,看来师傅还没来,幸好。
  等了一会儿,倦意慢慢压倒了一切,便坐到门前的台阶上,趴在腿上打起盹儿来,想着,他已经来了,打个小盹就算被师傅撞见了也应当不碍事,朦胧间,却是听见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噌”一下站了起来,转过身行礼,“师傅早。”
  只觉脖子一凉,一把亮晃晃的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小师傅,不想死的话就当没见过我,说漏半个字,叫你人头落地。”嗓音很是骇人,尖厉中带着嘶哑,此刻又被刻意压低了,听着就像钝口的锯子锯枯木的声音,青衣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惊骇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了青衣一眼,又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收起刀,利落的攀上围墙,三两下就没了踪迹,青衣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连咽口水,师傅怎么还不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老人家怎么还不来?!那个人,会不会回过头来杀他灭口?!胡思乱想之际,只听:“青衣,你站着一动不动在做什么?”
  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青衣差点哭出来,师傅啊,您老人家总算来了,转过身行礼,定了定神回道:“师傅早,我在练憋气。”
  “胡闹!”元仁大师左手攥着念珠,右手提着灯笼,缓步走上台阶,“跟我进来。”
  青衣长长的吁了口气,跟在元仁大师身后往里走,鬼使神差的转过头去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心,猛地一紧,那个人,此刻正蹲在树杈间看着他,手里的刀,亮晃晃的透着寒光。
  

  ☆、鸿仁寺影二

  
  习爻,似乎比青衣想象中的要简单。元仁大师给了他一本《梅花易数》,叫他通读全篇,烂熟于心,别的没再多说什么。
  他每日寅时准时来到紫峰阁,一盏青灯,一本书;元仁大师盘腿坐在一旁的蒲草团上冥想,除了答疑解惑,安静的仿佛一棵古树;每日清早门口都放着一个黄皮纸包,里头包着两个酥饼,虽不知道是哪个师兄弟所为,但这样的照顾让青衣觉得很温暖;每日从紫峰阁回来路过八卦台,正是申时课练,看着师兄弟们一个个精神奕奕,动作整齐划一,他忍不住羡慕;读书,真的是既枯燥又乏味的一件事。
  青衣的生活简单乏味的重复着,转眼入了冬。
  孟冬月。水面初凝,未至于坚。土气凝寒,未至于拆。
  青衣裹上斗篷打开门,严籍正弯腰在他门前放下黄皮纸包,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严籍淡淡一笑,“青衣,起这么早。”
  “大师兄也很早啊。”弯腰拾起纸包,“往后天气冷了,大师兄不要再给我送饼了。”
  严籍没接话,只是看着他和煦的笑笑。立冬以后昼短夜长,上山的路怕是更黑了。青衣走出来转身带上门,“师兄辛苦。”微一点头便要走,严籍一把拉住他的手,“天冷露重,我陪你走一段吧。”说罢也不管他的反应,拉着他往外走;青衣努力的想要挣开,无奈力气敌不过严籍,只得由他拉着一路往后山去。自从那日遇到黑衣人后,青衣便一直提心吊胆,本想提个灯笼壮壮胆,又怕暴露自己的行踪,总觉得那人并未离开,一直在暗处看着他,伺机杀他灭口,那日的回眸一瞥现在想来只觉肝疼。
  “怎么不提灯笼?”
  严籍的手很暖,青衣畏冷,双手一直是凉的,这会儿这样被他牵着,心里莫名觉得安稳,“走的熟了,不提灯笼也挺好,夏天的时候还能瞧见成群的耀夜。”
  “不害怕么?”
  他叹了口气道:“怕着怕着就习惯了,也便没什么了。”拉他的手紧了紧。
  山风冷冽,二人默默无语。严籍身形高大,青衣的个子刚刚冒过他肩头,在他身旁一站便被挡去大半山风,此刻留在山间小道上的背影无限和睦。到了紫峰阁路口,严籍松开手停下脚步,青衣也跟着站定,“去吧,不要怕枯燥乏味,六爻之技是其他师兄弟想都不敢想的,别辜负了师傅的倚重。”
  青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身向紫峰阁去。
  第二日清早青衣打开房门,地上没有黄皮纸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带上房门刚一转身却是吓了一跳,旁边靠着个人,心里一喜,脸上也带出三分笑意,“大师兄早。”
  严籍一边笑,一边递过来一个黄皮纸包,“走吧。”
  青衣接过纸包,低头直笑。
  相依相伴的美好,在一日日的默默相送里积淀下深情厚谊;青衣觉得只要有大师兄在,只要能同他在一起,枯燥的读书生活里也有喜乐。他的拥抱、他的抚慰、他的亲吻还有与他相拥而眠的安稳,都让青衣孤独无依的心慢慢落定。
  从元仁大师手里接过《四十六卦》时,已是来年秋天,晋历一九二年。
  鸿仁寺的银杏黄了,地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银杏叶;寺内各处尽是金黄之色,衬着碧蓝的天,看起来别样的空灵静美。
  这个秋天,于青衣而言或许无甚特别,但对鸿仁寺的众多师兄弟而言,却很是特别。寺里新来一个俗家弟子,除了严籍和赵青衣,这是元仁大师所收的第三位俗家弟子;只不过,是个女弟子,名叫裴菱。有关她的事,元仁大师什么也没说;甚至连最简单的身份背景都未曾介绍,比如何方人氏、怎会来此拜师,只让弟子圆空带着她一道参禅修行。
  水灵灵、娇滴滴的裴菱,很快就同师兄们混熟了,再加上脸俏嘴甜,众多师兄中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就连平日里最为沉默寡言、严肃较真的圆空师兄都对她颇为和颜悦色。但大家对她的了解其实十分有限,只听她说是南晋丰泽城里一个普通商贩的女儿,因母亲早逝,被善妒的后母赶了出来无家可归。
  裴菱,就像是久旱的沙漠中突然冒出的一汪清泉;又像是酷热的盛夏里吹过的一阵凉爽轻风;亦像是枯木枝头,窜出的点点新芽。除了严籍和青衣,师兄们或多或少,都被她晃了眼、乱了心、迷了心绪。
  裴菱很勤奋,也吃得起苦,日日早起,风雨无阻。将师兄们汗湿的衣服都漂洗干净;傍晚的时候,再收下来叠好送至厢房,工工整整地摆在床榻上;她给青衣送去的衣衫,都带着一股清香,不是寺里的皂角,淡的似有若无,几乎无法捕捉。
  元仁大师不喜欢她。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喜欢她,裴菱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无所谓,她拜入鸿仁寺,并不是来招他喜欢的。
  这几日元仁大师外出云游,由严籍和圆空两位师兄照看寺内大小事务,因着临近中秋,来往香客很多,两位师兄忙得脚不点地。裴菱偷懒,别的师兄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日傍晚突降大雨。
  青衣修完课业出来,愣在门口,裴菱撑着油皮纸伞正往紫峰阁来,看到他时,提起长衫的袍角小跑几步到了近前,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她的素棉布鞋,裤脚也沾上不少泥点子,她毫不在意的一笑,带出颊边两个好看的梨涡,“青衣师兄,大师兄让我来接你,今日香客多伞不够用,师兄别介意,同我一道挤挤吧。”
  “有心了。”青衣接过她手里的伞,“走吧,留神脚下。”
  裴菱与他并肩而行,时不时瞄他一眼,长得美成这样简直是没天理,任谁往他身边一站,都只有黯然失色的份,“青衣师兄是哪年生人?”
  “晋历一八零年。”默默叹气,回忆若能有所选择该多好,只记住想记的,不想记住的统统忘掉。
  “真巧,我俩同年,我是十二月的,师兄你呢?”
  “正月。”一年之中,他最不喜欢的,便是正月;所有的节日,他最不喜欢的,便是春节。
  “师兄是西晋人吗?”  “嗯,牵а艚纪獾囊桓鲂∩酱濉!�
  “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师兄们都是你的手足。”
  裴菱笑了,点了点头道:“青衣师兄所言极是,往后,鸿仁寺便是我的家了,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还望师兄多指教。”
  青衣温和地笑笑,“圆空师兄宽厚豁达,有他提点你参禅修行,你大可放心。”
  “嗯,多谢青衣师兄指点。”
  是夜,一个黑影利索的翻过紫峰阁围墙,熟稔的跃上二楼,在走廊上站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确认无恙后方才推门而入,摸黑打开了暗门的消息,闪了进去。
  密室内,元仁大师盘腿坐在蒲草垫上,闭目打坐。
  他几步上前,双手抱拳、单膝点地,“师傅。”声音尖厉嘶哑,左脸自鼻翼至下腭处的一道伤疤在昏暗的烛光下,更显狰狞,正是那日青衣撞见的黑衣人。
  “起来吧,久安。”
  “谢师傅。”
  元仁大师收纳吐息,睁开了眼睛,“如何,见到丞相了吗?”
  “徒儿无能,在丞相府外遭了埋伏。”
  元仁大师皱眉,“怎么,以你的身手竟束手无策吗?”
  高久安犹豫了片刻,回道:“对方共有十人,功夫自是了得,其他人倒还好,只有一个人……我……不是很有把握,恐行踪暴露给公孙丞相添麻烦,便想回来禀报了师傅再作打算。”
  “能和你打成平手……这个人……不简单,你可有想法?”元仁大师坐直身子,脸色也沉了下来。 
  “哪边的人,我不敢说,只是这人的身形功夫,特别是出刀的习惯,跟一个人很是相像。”
  “谁?”
  “家兄。”
  元仁大师吃了一惊,“你是说,长治?”
  “我不敢确定,当时天黑,又都蒙面穿着夜行衣。”高久安抱拳,“请师傅责罚。”
  元仁大师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你再去一趟牵а簦璺ú榍宕巳说紫福粽娴氖浅ぶ危沟毕敕ㄗ尤盟轿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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