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隐在末世 作者:九溪-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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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都有点不伦不类,干脆称呼前辈吧,前辈总不会错。
“竹前辈,请问您要这个符是为了……追踪什么人吗?”
竹晓这才开口解释:“我花了十七年的时间追踪一群人,终于摸到了他们的老巢,但我手上的追踪符用完了,需要你的帮助。”
电光火石间宋隐突然联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些符烬,脱口道:“是你,那个在老镇齐宅使用攻击符的人?”
“不错。当时情况紧急,不用疾爆符无法脱身,那张疾爆符也是你师尊给的。”
宋隐目瞪口呆——追踪符虽然是子母符,比较难制,但只是二阶,外公把它卖掉甚至是白送人都不奇怪。但最简单的疾爆符都是四阶,早几百年就没有人制得出来了,说是无价宝都不过份,外公没把它留给自己这个传人、却给了一个外人?……太不可思议了!
“前辈,我能问一下我外公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把那张疾爆符给你的吗?”
讲这话的时候宋隐觉着自己的胸口一阵阵扯着疼,有一刹那他甚至想把吕子良从棺材里面拖出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从棺材里拖出来的结果也只有他自己乖乖受训。
竹晓对于宋隐正气到胃痛毫不知情,依旧不起不伏无波无浪的道:“符不是给我的,是给我师尊的,师尊曾经救过吕老先生一命,疾爆符是酬谢。”
哦,是这样子的啊……这就讲得通了,不用骂吕子良败家子了。
宋隐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顺了。
然后,他又猛地生出了另外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该不会是你为了摆脱那些人用疾爆符炸了煤气管道吧?”这个也太可怕了,煤气管道碰上疾爆符,绝对可以炸掉半条街!
幸好竹晓没那么凶残。
“煤气主管道不经过齐宅,不可能引发大爆炸。煤气管是那些人炸的,我试图阻止,被众多高手围攻,不得已才使用疾爆符。”
宋隐呆呆看着竹晓,昨天他还觉得齐夏是个危险分子,可跟眼前这位一比,他那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好吧!
宋隐已经不再想问“众多高手”的下场了,不过……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追踪他们十七年,至今没有查到他们的动机和目的,只知道他们是同族,来历成秘,自称神侍,准备在末世之初做一桩逆天大案。那天袭击你的女人很可能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知道他们有秘法激发某些族人的潜能,但是成功率非常低。”
“那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想到要去追踪他们的?”
“发现他们有问题的不是我,是我师尊,可惜师尊因偷窥天机而耗尽寿元。”
宋隐心中一动:“请问前辈你们是卜算一脉吗?”
“卜算脉下观镜门。”
宋隐这会儿的心情,已经很难用文字来形容,有意外、有大喜、有果然如此、有天助我也、也有……也有他也说不清楚的松了一口气:观镜门,“观镜者,以镜观天机也”,赫赫有名的观镜门呢,想不到传承还没继绝!难怪当年外公要把那么珍贵的很可能是世间最后一张的疾爆符赠与他们,不对,绝对不是白送,说不定就是他们帮外公卜了一卦什么的。而现在,观镜门的传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有了观镜门人的帮忙,很多事情都好办了,至少不会毫无头绪……
哪知道竹晓又补充一句:“可惜我资质平平,师尊之后再无一人可观镜。”
好吧,确实是他想多了……
宋隐觉得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疯狂的时刻,莫过于刚刚过去的那一刻钟。短短一刻钟,他由惊到痛,又由痛到骇,再由骇到狂喜,现在嘛,狂喜变成了一盆冷水,而他明明是一个符道之外对什么都很淡泊的人……好吧,这就是想多了的下场!
但是……
“前辈为什么要坚持独自调查呢,这种事情交给政府不是更好?”
“十一年前我曾经试图与政府合作……”
“……???”
“差点被关进精神病院。”
略一思考宋隐就明白了:“你告诉政府说末世要来了?”
“事实如此。”
宋隐抚额:“十一年前你告诉政府说末世降临,那肯定是要……不行的,”岂只不行,那肯定是要关精神病院的。
宋隐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不堪重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猜政府也在调查这件事,你现在跟他们合作,我敢保证只会把你奉为座上宾!”
……
五分钟之后,宋隐用房间里的座机给韩少诚打了一个电话,自以为脑筋比竹晓“正常”很多的宋仙师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是冬日凌晨五点一十七分,外面正大雪纷飞……
至于追踪符,今早情绪大起大落,实在是不宜画符,以后再说吧。
第35章 番外 祝晓的故事
竹晓生下来的时候跟别的孩子差不多,皱皱巴巴的,都是爹妈的宝。
等到过一岁学走路的时候,坏了,他的腿脚明显的不够利落,医生说这孩子的骨骼有点问题是个天生的瘸腿,智力发育好像也低于同龄孩子,很有可能还是个智障儿……
医生叭啦叭啦讲了一大通,竹晓爸妈听的心都凉了,身体有毛病也就算了,怎么连脑子也不正常?想他二人都是高智商人士,精英中的精英,两边家族也都风光无限,怎么可能生下一个痴呆儿?……别是庸医误人吧?!
抱着“误诊”这根稻草,短短半个月时间竹晓进了四间医院见了三个半权威,现实无情,权威们的结论基本一致:这孩子真的有病,还是胎里带来的没法根治的先天毛病。唯一的分歧是智力问题或者言之过早,毕竟孩子太小,就算笨了一点,说不定也没到智障的地步。
竹晓的父母几乎崩溃了,“说不定也没到智障的地步”?就是说无论如何都是智力低下?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养一个痴傻儿子,讲出去还有脸面见人吗?因为这个孩子,他们,不,是整个许家和魏家从此都要成为圈子里的笑柄……
对了,那个时候竹晓还不叫竹晓,他姓许名畅叫许畅,从这个名字上可以看出至少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家人是对他寄予了美好的期望的,不过,一切期望都止步于被诊断为“问题儿”的这一天。
此后,许唯安和魏君良(竹晓的亲生爹娘)很快做出决定,让保姆带着傻儿子回乡下,眼不见心不烦,其他家人也没表示异议。
本来也是,一个痴呆儿在哪里养不是养,比起那些抛弃残疾儿的父母,他们给足生活费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自问已经尽到了爹妈的责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竹晓的命运就此尘埃落定,从那一天起,他走上了一条铺满荆棘却又伴生着一路野花的未知歧路。
不到两岁的竹晓被保姆带回山里老家,他家爹娘不缺钱,支付了一大笔费用,原本一贫如洗的保姆高氏搬到镇上定居,靠着每年寄到家里的一笔“养育费”专心当起了住家妈妈,照看自家的三个娃,顺带不让竹晓饿死。
平心而论,高氏算不得恶人,虽然她跟大多数保姆一样,人前人后两个样,能偷懒就偷懒,还在许家的时候就有过大半天不换尿布的不良记录等等,但她确实没有成心虐待竹晓,至多就是脾气上来的时候顺手揍几下,一两个月懒得给他换身衣服,乐呵呵地看着自家孩子欺负欺负傻子,饭做少了的时候假装忘了傻子还没吃东西等等──她又不是圣人,傻子又不是她生的,没让傻子饿死她觉得自己良心大大的好呢。
竹晓在小小的山村乡镇慢慢长大,他九岁的时候,已经如所有人的预期一样,长成了一个胆小瘦弱木木呆呆的小瘸子,个头比同龄小子矮上半个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更从来没有考试及格的经历。
没错,竹晓确实上学了,这算得上一桩奇事,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农妇高氏其实蛮精明的:因为她养育有方,把个弱智儿养进了小学,多得了一笔额外奖金不说,从此后每年还多出一笔不匪的学杂开支,而且学校就在镇子边上,老师不会去关注一个傻子,一点也不耽误打猪草做家事什么的——是的,竹晓虽然脑子不好,但生活还是可以自理的,甚至还能做做简单的家事,比如洗碗洗衣喂鸡打猪草等等……
这么一个缺少关爱的残疾孩子,他的命运可想而知,等到他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也无非是最最底层的蝼蚁中的一员,挣扎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甚至看不到一丝阳光。
不过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诡异,竹晓之所以成为竹晓而不是许畅,就是命运中那万分之一……嗯,应该是亿万分之一,相当于中了六合彩……的机会让他给碰巧撞上了。
这事儿,还得从他九岁那年的夏天说起。
那一年,竹晓还叫许畅,住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小山镇上,没有朋友,亲人,也等同于无。
那一年,竹晓上小说二年级,大字不识几个,瘸着一条腿,闷嘴葫芦一只,逼急了才会结结巴巴地憋出几个字,镇上无论大人小孩儿都管他叫一声“小傻瘸”。
同样,也就是在那一年,竹晓遇见了“竹老太太”,许畅因此变成竹晓,整个人生因了那位老太太而完全不同。
竹老太太是在某个夏天的傍晚搬来小镇的,关于竹老太太的来历,小镇上有多个版本的传闻。
传闻一:老太太年轻时候是附近某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嫁给了镇长的小儿子,后来改朝换代镇长给镇压了镇长儿子也自杀了,老太太年轻守寡背井离乡,到如今终于落叶归根回镇上等死来了。
以上传闻传得正红火的时候,有人往上浇了一勺冰:胡说八道,竹老太太明明就是灾荒年间的那个活观音,想当年大伙儿饿得半死不说,老天不长眼又闹起了疫病,全靠老太太妙手回春,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活死人医白骨,才把疫病给半路截住,没有闹到邻县那般十门九空的惨状……
以上为传闻二,不过这个传闻刚起了个头,又有老人站出来喷痰:我呸,什么活观音,那就一巫婆……你们知道当年她是怎么救人的吗?听人说她家里挖了一个大坑,专门喂虫子,听说还是用死人喂的,要不然她救了那么多人大家还会把她赶出镇子?……嗯,用死人喂虫子,天晓得她安的什么心!
除了以上传闻,还是版本四,版本五……反正自打竹老太太搬来小镇,镇上人貌似多出了一项娱乐活动,以讨论竹老太太的来历为乐事。这事也怨不得大家,谁让老太太跟这个镇子各种不搭调,穿得像是电视里面的城里人,还不爱跟人来往,见天看不到人影,她家那个院子清风鸦静据说连蚊子都不爱往里飞,整一个不食人间烟火……
不过大家传是传,真正相信的没几个,更没人吃了豹子胆跑到老太太跟前求证。事实上,乡民们都跟这位举指气派的老太太保持着相当的距离,镇尾的竹家小院跟它所寄居的这个乡镇形成了一个非常和谐的和平共处局面: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对于这些,脑子不好用的竹晓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尽管他跟竹老太太的交集,非常诡异地起始于竹老太太搬入镇上的第一天。
那天傍晚,刚搬来的竹老太太独自到镇外的田垄上散步,当时竹晓正被几个顽童按在路边,换了镇上的大人看都懒得看一眼,这种事情隔三岔五发生一次,想管也管不过来。也亏得这是竹老太太,耳聪目明,大老远就听清了顽童们的叫喊,顿时就给气炸了:这帮坏骨头竟然在逼人吃狗屎!
记忆中纯朴的小镇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太太沉下脸把几个坏小子给狠狠训了一顿,最后警告他们如有再犯,她就要动手揍人。
坏小子们被老太太的一身气势给唬住了,一溜烟逃走,竹晓心里也非常害怕,他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老太太叹口气,皱着眉头把个酸酸臭臭的小娃娃拉起来,看见小娃娃头都不敢抬,又叹一口气,塞他手里几颗奶糖,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小娃娃没讲过一个字,就跟一丛半死不活的小黄竹一样垂着头毫无生机地呆立在地上,一直等到老太太走出老远才偷偷抬起小脸望着老太太的背影,脏脏的小手死死抓住奶糖……
那天是竹晓第一天吃奶糖,只吃了一颗,甜甜的滋味让他记了一辈子。然后他傻乎乎地把剩下的糖藏到树洞里面,第二天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
按理说,第一次吃奶糖还把糖给弄丢了,这是竹晓人生中的一桩大事,足够他难过上整整一年的,没想到只几天时间事情就过去了,因为几天之后又发生了一桩大事:竹老太太病了。
那天竹晓正在村外打猪草,老太太是镇上第一个对他表示出善意的人,出于驱利避害的本能,他下意识地把打猪草的地点选在了老太太后院外面的野地里,他脑子不好耳朵却极是管用,没多久就听到老太太院子里有细细的呻吟声,竹晓知道那是生病的声音,高妈生病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
竹晓呆呆听了半天,感觉心里面烧的慌,就像有只猫儿钻他怀里正在抓心似的,火烧火燎异常难受,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好受一点,只好围着竹家小院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
竹晓那天到天黑也没打满一筐草,亏得家里还有存货,高妈没有让三小姐过来叫他,逃过一顿打。
天黑后竹晓偷偷溜回家,趁家里人都在看电视摸进黑洞洞的灶房想偷几口吃食,他运气不错,锅里还剩半锅稀饭,估计是三小姐不肯洗碗留下的。
把饭盛进碗里,小傻子盯着碗发了半天的愣,鬼差神使,他端着碗偷偷摸出院门──他自己很难受很难受的时候,吃点东西就会好很多,由己及人,他以为竹老太太也会如此。
高家人都以为竹晓很傻,常常忘记小傻子的存在,小孩子也确实傻,他小心翼翼捧着半碗稀饭来到镇尾竹老太太的院门外继续转圈,他想把稀饭送给老太太又不敢进门,转了好多圈才想出把碗悄悄放到院门外面的法子,至于饭被老鼠吃掉什么的,就不是他那个笨脑袋可以想到的了。
放下碗,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