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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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可以的。
那就结婚吧。我们说。
他们取来两个小红本,填上几个字,贴上双人照,然后粗暴地盖上印戳,我们就结婚了。
没有通知家人,也没有通知朋友,也没有什么庆祝。
我们手持小红本,离开婚姻登记处,沿着华阳路一直往西走,路过一家面馆,于是分吃了一碗面。
邵毛毛说,新婚快乐。
嗯,我说,新婚快乐。
随后,夜色降临,华灯初上,我们吃完饭,又沿着街边走了一会儿,时间有些晚了,我就送邵毛毛回到她学校的宿舍,然后自己返回住的地方。
2
那时候我住在朋友宿舍,朋友在这个城市东郊的建筑大学上学,但是他们都实习去了,空下了几个床位,我临时住在那里。
结婚了,我们就决定租个房子。主要考虑毛毛上学方便,住的地方不能离她的学校太远。于是我们就去网上按照条件筛选,很顺利地找到了一个地方,在广智院街。那个位置处于城市的中心,距离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广场很近,楼下就有交通站点,出行方便,离毛毛的学校也不远,穿过一条很短的小巷,走到马路对面就是她的学校了。套用地产文案的话来形容,这个地方紧邻风景优美的趵突泉公园,位于CBD商务区,人文学术氛围浓厚,坐拥繁华,交通便利,四通八达。
但是房租很便宜,一个月四百。为什么便宜?因为那是一幢很烂的楼。那幢楼几年前被规划,政府要将此楼拆迁,原住户都已经搬走了,门窗也已经拆掉了,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里墙体都砸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拆迁忽然中止了。拿了补偿款的原房东又安上了门窗,对外出租。
我们问他,这楼不会夜里忽然来人爆破掉吧?
房东说,不会。
尽管这样,我们夜里经常睡得心惊胆战。
房间很简陋,有电,有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一张床都没有。我们决定买一张床,但是床很贵,而且要搬进来也很麻烦。
那就打地铺吧。邵毛毛说。
我们买来很多报纸铺在地板上,买来很多儿童乐园铺地的那种拼图铺在报纸上,买来壁纸贴在房间的四周,房间变得好多了。
早晨我送邵毛毛去上学,穿过马路,穿过校园,把她送到教学楼里然后我回房间;中午去学校等她,一起去餐厅吃饭;下午她上实验课,我回房间,或者在花坛边看书。学校里种了许多五角枫树,秋天了,树叶开始飘落,黄色树叶落满地面,踩上去簌簌作响。秋天了,天空很蓝,一尘不染,阳光跟秋风缠绵,路过身边,挺美好的。
但是很快,天气变得更凉了,冬天来了。
这个城市的冬天并不暖和,风很肆虐,而且干冷,如同匕首。我跟邵毛毛路过学校最古老的那幢楼,那幢老舍曾经在里面工作过的楼。我跟她说,老舍是个大骗子,什么济南的冬天很暖和,尤其是下点小雪啊,简直是冻死人了。
我们住的地方,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又在背阴的一面,简直糟糕透了。夜晚有风路过,门窗稀里哗啦响一夜,好像外面挤了一堆时刻准备破门而入的暴徒。
邵毛毛总是半夜冻醒,说,我好冷啊,我好冷啊。
我不知道除了把她抱紧,还能说些什么给她安慰,也许只需要抱紧就可以了。
3
去年夏天,邵毛毛读完了研一,开始实习了。实习的医院在千佛山脚下,于是我们第一次搬家了,离开了广智院街的这幢危楼。
我们对着房间拍照,对着危楼拍照。我们都觉得这幢楼避免不了很快被拆迁的命运,所以想留下个纪念。但是前段时间路过那里,危楼依旧耸立,临街的窗户都张着嘴,拼命呼吸着这个城市的PM2。5。
新搬的小区是医学院的旧家属楼,距离邵毛毛上班的医院很近,穿过小区,越过马路,对面就是。小区的条件要比之前好很多了,很宁静,房间也正经,有厨房,有暖气,也有空调,还有一张床。不用睡潮湿的地铺,也不用担心夜里会被强拆,不用担心夏天会热,冬天会冷。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房间里没有阳台,窗户依旧在背阴面。没有直射进房间的阳光,于是很多绿色植物就养不好。搬进房间没几天,我们买了一盆茉莉花,因为没有阳光,过了几天就枯萎了。
后来我们买了一盆草莓,栽在小花盆里的那种,买来的时候,草莓已经开花了。
我跟邵毛毛说,我们很快就可以吃到草莓了。
她担心没有阳光,草莓也会枯萎。于是我就有了一个光荣的任务,每天带着草莓去楼下晒太阳。可是有一天,我把草莓放在楼下享受阳光,自己回楼上准备午饭,结果草莓就被偷走了。
担心她难过,于是去买了一些成熟的草莓回家。
她回家了,我跟她说,吃草莓吧。
她很惊讶,我们的草莓这么快就熟了么?
我摇头。
她说,你买草莓干吗?我们的草莓很快就可以吃了。
我跟她说,草莓已经被僵尸吃掉了。
4
她实习很忙碌,我的时间比较充裕。她每天上班,于是在家中做饭的任务落在我的身上。
我生活不是很规律,经常凌晨之后才睡觉,所以早晨起床的时候,她通常都已经上班了。
醒来,在床上躺一会儿,看看外面飞翔的鸽子。小区附近有养鸽子的,每天清晨都有一群鸽子在飞,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它们,它们在天空中飞过一圈又一圈,巡逻似的。等到鸽子飞累的时候,我就起床,开始出门买菜。
楼下小区的门口就有一个菜市场,各种蔬菜都齐全,也有新鲜的水果。每天要买的菜十分简单,因为我会做的菜也就那么几样。好在邵毛毛对食物的要求不高,只要是蔬菜她就欢喜。这让我时常觉得养了一只小兔子在家里。
平时很少出门,体重于是持续暴涨。邵毛毛说这样下去会生病的,于是拉着我去锻炼。住的地方距离千佛山不是很近吗?于是那些夏日的傍晚,我们就一起去爬山,不为拜佛,只为减肥。反正千佛山傍晚是免门票的。
我们从东北门进去,翻越一个个台阶,爬到山顶然后返回,通常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千佛山的草丛中有许多萤火虫,它们在夏季的夜晚飞行,在冬季到来之前就销声匿迹了。
邵毛毛每次见到萤火虫都很开心。
她说,看,那里有萤火虫。
哦,有萤火虫啊。我说。
我们看一会儿吧。
嗯。好啊。我说。
我们肩并肩站在路边看萤火虫,萤火虫展示它们绿色的尾巴,从草丛中飞出来,飞到路边的松树林,然后折返回来。山脚下的城市开始进入夜生活,街灯鳞次栉比亮起来,城市的夜晚很美好。但是萤火虫微弱的光亮,也让人觉得温暖。
5
我跟邵毛毛认识,到今天一千一百三十四天。我们结婚两年零八天了。我们结婚了,我们私奔了,我们裸奔的。爱就是要在一起,扯别的有用吗?
几天以前,是我跟邵毛毛结婚两年的纪念日。
邵毛毛早晨很早就去了医院,她在医院里跟导师做一个关于糖尿病的研究,去医院给患者抽血去了。起床以后,我去了附近的学校跟朋友们谈事情,中午没有回家,邵毛毛自己做了很多青菜吃。到了晚上,我们一起吃的晚饭,就像平常任何一天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因为我们都忘记了那天是几号。
吃完饭,沿着街边散步,然后回家。偶然看到日历,才发觉已经10月8号了。
我喊毛毛,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她恍然大悟,我们结婚两年了吗?
是啊。我说。
为了庆祝我们结婚两年,我应该送她一点礼物,比方说一束花。
她说,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恐怕花店都已经关门了吧?
已经九点了,这个城市大部分的店面都打烊了,更别说鲜花店了。可是总有一束花,应该是为我们准备的,为什么不去试一下呢?
于是我跟她大晚上离开房间出门去,街边的店铺确实大部分都打烊了,附近的几家鲜花店也都拉下了铁门。可是路边的24小时统一银座里,竟然有花卖。没有玫瑰花了,但是有很多百合。百合花已经盛开了,有好闻的味道。
我们可以买一束百合花吗?我们问站在收银台边的收银员。
收银员说,可以啊,只是负责鲜花的人已经下班了,没人给你包装了。
没关系。
我们选了一束百合花,到收银台结账,然后带着百合花走进这个城市夜晚的街道。城市的街道空空荡荡,十月的风从巷道飘过。
6
七年以前,我们来到这个城市。一个从城市的东方来,一个从城市的西北方来,我们在同一个车站停留,出门坐上不同的公交车,去了不同的地方。那时候我们不认识,一个住在城市的中心,一个住在城市的西郊,有三年的时间,我们彼此陌生,做些属于各自的事情消磨人生。后来我们认识了,在这个城市里相遇,在这个城市里相爱,然后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饭后散步,为鸡毛蒜皮的事情相互争执。
还有十个月,毛毛就要毕业了。我们准备离开这个让我们认识的城市,然后回到海边去。海边刚建了一个新的医院,大楼的主体已经竣工了,年末就要投入使用。而且海边的环境要好一些,夏季的夜晚可以看到繁星闪烁。
一个月前,我们坐着绿皮火车回去,看看我们以后生活的地方。医院四周很荒凉,不远处的铁路工地正在施工,泥土路上有卡车路过,扬起漫天的尘土,四处都是低矮的平房。但是没有关系,尘埃终会落下去,一切都会建起来。会有餐厅,会有楼房,会有酒店,会有影院,会有幼儿园,也会有很多人,涌入视线,带来繁华和嘈杂。这些也都没有关系。能经历繁华,也可以承受荒芜。
什么有关系呢?也许就是在一起吧。
不论生活在哪里,只要在一起就好了。我们在菜市场买菜,在房间里做饭,饭后沿着街边散步,一起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有白天,也有夜晚,这样就足够了。
饮食男女
文 / 吴惠子 广告创意 编剧 @吞米粒穗籽
梨恩因为睡不着觉,又把床上的枕头抓起来痛扁了一顿。
她已经换过各种不同类型和面料的枕头了。她曾经担心荞麦枕遇到泪水会发芽,嫌弃保护颈椎的记忆枕硬得如同河里的大石头,而桃皮棉的枕头又黏糊糊的好像永远洗不干净。
还有一次,她买了一枚决明子枕芯的枕头,睡了不到两天,还没来得及挑它的毛病,就被酩酊大醉的顾万福耍酒疯给扯烂了,他对梨恩嚷嚷着说自己在电视里看到决明子可以解酒,半夜三更非要用梨恩的枕头泡茶喝。梨恩的妈妈没拦住,顾万福醉醺醺地拿起剪刀咔嚓挖了个洞,端着枕头就往茶杯里倒,结果杯口实在太小,决明子蹦蹦跳跳撒满了卧室。梨恩打扫屋子的时候,恨得牙痒痒,决明子颗粒太小,钻到犄角旮旯真的很难弄。
后来梨恩上网搜决明子的功效,说能解酒绝对是胡扯,但是的确能疏肝、降肝火、降血压,她把清扫出来的决明子洗洗晒晒,重新装进玻璃罐子里,拿给了顾万福。
梨恩告诉他,酒喝多了会伤肝,这些你留着泡水喝,每天一小把。她还说枕头那么大一包的决明子,能喝很久。顾万福酒醒之后觉得很歉疚,就跟梨恩的妈妈商量补偿的办法。最后顾万福送给梨恩一个鹅绒芯桑蚕丝的枕头,摸起来滑溜溜的。
这天夜里,梨恩痛扁完她睡眠史上最昂贵的枕头之后,隐约意识到,也许失眠的痛苦不该归咎于此。她借着朦胧的月光,环视房间里的一切,想找一头替罪羔羊。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夜里刺耳极了,客厅没有亮灯,梨恩听见妈妈拿起听筒沉重地“嗯”了几声。她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了,她猜电话那头一定又是喝得烂醉的顾万福。梨恩爬起来反锁了卧室的门,定好闹铃,躺在桑蚕丝的枕头上,希望能梦见艾丁来娶她。
在奥林匹克公园的一片小山坡上,梨恩第一次见艾丁。
那天公司欢迎新加入的运营总监,组织户外烧烤,姑娘们拾柴,几个老少爷们儿则围成一个圈,起炉子点火。十月末的北京秋天,金灿灿的银杏叶铺满了林子,有些折断的树枝刚从落叶堆里扒出来,湿漉漉的,还沾着泥土的味道。
艾丁举着梨恩抱来的一堆树枝,说,梨恩你信不信,就你捡来这几根,插土里,春天都还能发芽。他说完真的又把那几根树枝认认真真插回土里了,还让梨恩重新去捡些枯树叶。
艾丁说,打火机燃久了太烫手,握不住。
那天烧烤的一行人,梨恩眼里除了烧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牛排,就只有为大家烤牛排的艾丁了。
艾丁问梨恩牛排烤到几成熟。
梨恩说:“熟透啊,熟到再多烤一秒就会糊为止。”
艾丁属猴,比梨恩大七岁,早年是国家跆拳道运动员,训练的时候因为膝盖负伤,所以提前退役,去体育大学念了本科。毕业后同班的兄弟们有人做了康复教练,有人开了道馆,有人考公务员去了体育总局。唯有艾丁,答辩通过那天,卖掉了所有奖牌和奖杯,再加上大学期间做私教和倒腾服装的钱,买了十把自己爱慕已久的紫砂壶,摇身一变,做了个弃武从商的文化人。
如果艾丁不说,梨恩不会相信,她面前这个样貌俊朗、笑容明媚、文质彬彬、举止优雅的男人会有一段野蛮的过去。在艾丁还是60公斤级的时候,曾经为了食堂里的最后一块糯米鸡,一脚旋风踢,踢掉了武术系90公斤级的胖子三颗牙。由于当时艾丁没有负伤,所以糯米鸡作为赔偿之一,归了对方。
梨恩问艾丁,体育大学的糯米鸡究竟能有多好吃。
艾丁说超级棒,那时候大家训练完洗个澡,像一群饿狼,冲到食堂一口气吃六块八块的不在少数。
梨恩问艾丁最多吃过多少,糯米是多难消化的粮食。
四块,艾丁说。
梨恩的妈妈接完电话,半夜便再没睡着,翻来覆去等到天明,早早就把刚睡着不久的梨恩叫醒了。
半夜打电话的人的确是顾万福,从派出所打的。
58岁的顾万福夜里嫖娼被抓了,女孩26岁,跟梨恩同岁。
后来梨恩看了新闻,安慰她妈说:“妈,顾万福不算年迈的。”
梨恩妈妈怒斥:“顾万福是你随便叫的吗?喊叔叔!”
梨恩的妈妈很少上网,也不看新闻,每天守着电视剧来回看,光《甄嬛传》就看了不下五遍。她常常笑眯眯地说:“梨恩啊,你这样的姑娘,如果放进《甄嬛传》里,最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