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姜钟]桑之未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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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长官被拘,并且有随时被杀的可能,恐怕会调兵过来相救,那么事情便会不可收拾。
因为在收拾掉这些人以前,消息万万不可泄露。
“这我懂。”姜维颌首。“我可以确保消息不会走漏。”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已经说服钟会,明日之前将魏军尽数调出城外驻扎,现在已经开始分批撤出;未归的副将们没有许可暂时不可入城。只要城内的治安与巡查交由蜀中旧部,便不必担心消息走漏。”
廖化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他连这事都答应你了?”
姜维淡淡道:“这的确是防止消息走漏最有效的一步。”前提是支配蜀军的那个人你能够绝对信任。姜维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掌握了方法,说服他并不难。更何况拟定手谕用的还是新得到的关东辽尾。”
“关东辽尾吗……将军,你前些日子去凉州公干,为了一只极品狼毫拖延了那么多日,原来是为了送与他?真有你的。”
“投其所好罢了。”姜维回应,“毕竟司徒大人一高兴,什么话都好说得多。”
关于画笔的话题他与钟会闲谈时说起过。其实忽略掉那糟糕的个性和有事没事让人来气的尖锐说话风格,与钟会聊天绝不让人无聊。无论是天文地理经史子集,还是花鸟鱼虫市井杂谈,钟会都能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他回应的不多却一直在仔细的听,关于狼毫的事也默默记了下来。
交到钟会手里以后,对方看起来很吃惊,也很欣喜,却并不仅仅是针对东西本身。“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钟会说。“你居然还特意……”他自然知道对方只是随口提到,但他不会放过博取钟会信任的机会。这是将钟会在城内一点一点架空的必经步骤,所以他才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为你做这点不算什么”“我都是为你好”。
只是欺骗并不为他所擅长。姜伯约生性本色,从不会对看不顺眼的人假以辞色。更何况面对的还是敏慧夙成的钟士季;要能够骗住别人他得先骗住自己,才能让一言一行看起来都发自肺腑。他琢磨着若是真对钟会有意该如何表现如何说话,连话语脱口而出前的思维都半分错不得。因此,在拿出狼毫笔递过去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投其所好才有计成可能”而是“士季看到了一定会高兴。”
“姜将军。”张翼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既然魏将都会被调去城外,城内只余下蜀中旧部……那么我们何不考虑另一种做法?”
“张将军的意思是?”
“自然是,直接杀了他。”张翼一字一句道,“魏将已经尽数被收押,若此时主帅再身亡,我们必然可以一举夺下成都。至于城外的魏军,所剩的无外乎是几个副将或兵团长,根本不擅长大兵团作战。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驱逐魏军,一举复国?”
“……此时尚不可。钟会还有用。”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姜维立刻回应道,“我们要取的不仅是成都,还要借他兵力拿下长安。毕竟陛下还在他们手上,我们得先迎回他。”
也不尽然。他听到脑内一丝嘲弄的声音,刘禅现在被司马昭囚于长安,可说任人宰割,毫无抵抗能力。但若入手蜀地,搞得魏国震动,说不定更能取得谈判的筹码,以此换回刘禅又有何不可?
他随即考虑到,虽然也有可行性,但并不排除司马昭得知入手的蜀地又易主,恼羞成怒之下先拿刘禅开刀。因此,果然还是奇袭长安之策为上吧?得出这个结论,姜维莫名心头一松。
张翼点了点头。“将军既然有自己的安排,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怕事情拖得越久变数越大,若是我们的计策为他所察觉,我方势必陷入被动。为避免夜长梦多才提醒将军小心。”
“倒也是呢。”廖化恨恨嚷了一声,“能别拖最好别拖。今天老夫又扇了蒋斌那家伙两巴掌,今天我不过为了勉励后辈,强调了一下复国的艰辛,那混小子竟然说什么‘既然如此,我们就别复国了罢。’真是找打!”
姜维心中苦笑。他自然知道蜀将之中,安耽于现在的日子,复国执念并不强的人也不在少数。那么,计划真得加快进行才成呢。
给少主的手书也已完成,傍晚变便托一信得过的亲兵送至长安吧。
张翼叹道:“将军复国之心我等自然清楚。只是这些时日钟会一直与你在一处,将军与他一起时看上去,至少面上总是开心的。若非我等知晓是虚与委蛇,还道你们感情真的很好。”
“伯约就不说了,那个钟会。”廖化看起来心有余悸,“你知道吗?那日他寻营离开,刚好撞见老夫进门。他竟然,竟然主动跟老夫问安!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钟士季!!妈呀老夫还以为天上要掉下熊来了!”
姜维听得也是微微一惊。记得某日钟会花了很长时间玩刘海,然后才开口扭扭捏捏的问他为什么自己和周遭人的关系总那么差。姜维当然不便直言,就顺口说应该先从学习和蔼的跟人问候开始做起。没想到他真去了呢……
“姜维将军。此次是上天赐予我等的良机……也是最后的机会。”向来作风严谨又思虑甚多的张翼再次提醒,“不可再有差池。万一此事被钟会察觉……”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他回答,然后像提醒自己般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不会让他活到那个时候。”
跟两人分手后,姜维按原路回去成都城内。与两位将军一般都按不同时辰不同的城门进城,以免引起怀疑。
“……伯约。”
刚过城门口没多久,他听见后面有人在唤他的字,于是他回头。
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钟会在着装上向来挑剔,可这次他竟然连领子袖口都没整理好就这样走出来,头发梳的也不是特别整齐,本人还像是完全没察觉到。
从昨日起钟会就把自己关在房间研究进军长安的地图,而姜维则是想着怎么联系蜀中其余诸将,两人昨日起就没见过面。
也许是彻夜未眠,钟会的脸色看上去近乎惨白。清亮的双目有些也丧失了神采,或者说姜维不太能看清他的眼。脸部些许低垂着,将目光挡在长长的刘海后面。双手握成拳状,却有些微微颤抖。
为什么身体不好还总是熬夜。而且你看起来很难过。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想着的姜维差点伸出手去抚上对方的脸颊,但他立刻忍下了这个冲动。
发生了很不利的事,直觉告诉他钟会的感情像是冲着他而来。
“伯约刚从城郊回来?”
这么问着,钟会依然没有看他。
“没错。”
“……现在到我府上去。”
“……当下只怕是不行呢。”姜维笑笑,心思却早已转了几转,钟会的状态怎么看都很奇怪,他必须多争取一些时间,推测对方的目的好尽早做准备。“刚刚稳住了城外先行驻扎的部队,现下还有名册要录入。不如,傍晚……”
“就现在。”钟会抬起脸来看他,目光一瞬间竟然亮得吓人。以往钟会看他的时候,桀骜不驯的眼神里总是夹带着笑意的,此刻笑意却消失殆尽,却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我……有话跟你说。”
“……这样啊。可是,名册事关重大一刻也拖不得,要不士季先行一步,我去吩咐一声马上过来?”
钟会深深望了姜维一眼,终于还是转身离去。
“别让我等太久。”
望着钟会的背影,姜维心中的不安越发严重。他挥手唤来一个刚从拐角过来的蜀兵到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带给廖化和张翼。
钟会究竟是怎么把这么多书都背下来的呢。
姜维再次将钟会书架上的竹简扫了一遍,这个数量用汗牛充栋来说并不过分。只是即便全部记下,他依然习惯性将其装车携带。他喜欢书,他说过书比人可靠,只付出,不索取,既不欺骗也不背叛。
“士季。不知是否又悟出了新的掌兵心得,想与我说?”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临窗而站的那人依旧没有回头跟他说话的打算,姜维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或者,是发现了什么……”
“伯约。”那人声音冷冷淡淡的,“明明一直就很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听我说,不会很辛苦么?”
从一开始就诡异的气氛姜维不是没察觉到,只是一直努力忽视。“怎么会。与你详谈,受益的是我才对。”
“你一直在心里嘲笑我对吧?什么时人谓之子房,不过是个……笨蛋罢了。”
“士季何出此言?我从未……作此想法。”
“真的么?”钟会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即便……在给刘禅写信的时候?”
姜维此时彻底看清楚了,钟会手上紧紧拽着的,是一块四寸见方的镶边蜀锦,只一眼就能认出,正是自己亲自动笔写给少主的密函。
他还清楚的记得上面的内容,望陛下能忍数日之辱,他定然迎回陛下,必不让汉室终灭。
“浑身血液都凝结了”便是现在他的切身感受。眼前也一阵发黑。其实这样的场景他何曾没有想象过,而与此时的冲击性却是不可比拟的。
即便心里翻江倒海,姜维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震惊和慌张,只是静静的盯着钟会看。
“此信,士季从何得来?魏将之中对我不满者甚众,士季没有想过捏造的可能吗。”
一直以来,他都是用这种温柔又低沉的声音在钟会耳边编织着谎言。既然如此,再骗一次又何妨。也许这次也……没问题的。
钟会猛得将密函扔在地面上,拳头一下子拽紧了。姜维看到他眼中的痛苦之色更甚。
“你还想骗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死心?”钟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便告诉你吧。出卖你的可不是魏将。是蒋斌。”
姜维的瞳孔有些收缩。竟然是可以称之为亲信的他?虽说攻下白水关后,传言说蒋斌收到钟会好友一般的对待,而此人的确向来不支持对魏战争,但他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还是说这段时间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钟会身上,以至于反而忽略了身边的人呢。
“这是放在你房间案子下的暗格里的。当然,我没乱翻你房间的习惯,这个是他找来给我的。”他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他不止一次跟我说‘姜维不可信任’。我从来没有听进去过。而且,他曾尝试修书到洛阳,为的是将你□□,以免再起纷争。”只是都给我压了下来。这句话被钟会咽下。未曾跟姜维说起,是因为不希望姜维被亲信背叛而痛心。他尝过这种滋味。太不好了。
真是讽刺,到头来这个人却让自己痛心。
“姜维。兴复汉室……就真的这么重要吗。”钟会对他的称呼已然改变。
知道已经无法隐瞒,姜维垂下头,轻声但是坚定的说出了事实。
“……我在丞相面前发过誓。”
即便已经猜到这样肯定的答案,在对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依然会有心脏被什么扎进去了的感觉。这让钟会的思维瞬间一片空白,几乎连呼吸都停滞。无法思考。他的嘴唇嚅嗫着,却吐出一句脑内唯一浮现的疑问:“那我们的誓言呢?”
话一出口就清醒了过来,钟会只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已然知晓眼前这个人从未对自己付出过真心,问出这种问题除了增加自己的可悲程度还有什么用。
幸好姜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深深的别过头。当然,这个人一向是沉默又坚韧的,道德风评又高,就算心里再不屑,也不会当面嘲讽。
是跟自己这样的人……完全不一样的人。
本来就是自己在做梦而已。虽然现实远比梦境残酷,现在也该醒来了。他钟士季还没到这种情况下还自欺欺人的程度。
姜维看见钟会的目光落向前方案子上的茶盏。
他立刻就明白了那可以做什么用。虽说大部分魏军已经撤出城外,在府内还是留着不少亲兵。倘若摔杯一摔,外院巡查的士兵听见声响立刻就能冲进来。
事已至此,决不能束手待毙。姜维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他必须在钟会摔下它以前拦住他。
看到姜维的动作,钟会也有了反应,伸手就去抓那盏茶。可惜指尖才刚刚碰触到未来得及拿起,手腕就被姜维用力抓住。然后喉头一紧,咽喉也被扣住,身子被重重按在墙上撞得生疼。
姜维与他尚有一段距离,茶盏却近在眼前。姜维清楚,其实与其说钟会来不及拿起,不如说,这盏茶一摔下去,他们两个的关系就会如茶盏一般分崩离析,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钟会定然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而产生了犹豫;而这一瞬间的犹豫,让姜维抓住了制住他的先机。
姜维知道这样做近乎卑鄙。但是为了汉王朝的复兴大业,他已经别无选择。
他和钟会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不过他的目的是为了贯彻为人所称道的大义。
钟会已然被他制住,咽喉也被他卡得死死的,连一声呼救也发不出来。
“士季。我的确是一心复汉。你……可愿助我。”
钟会瞪着他,眼中的怒火简直能把人燃烧殆尽。姜维略微松了一些力道,能让钟会勉强吐出只字片语。他听见钟会嘶哑着嗓子却一字一句的说:“你,做,梦。”
这个回答当然在意料之内。钟会原本就并无此心,举兵只因为他所欺。而他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又如何可能再与轻贱了他感情之人合作。姜维自己都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希望去问他的。
早就会有这么一天的。姜维想。或者是功成之后将钟会抹杀,或者就如现在,让那一刻提前来临。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那寒风中摇摇欲坠的桑树叶片,生命太过短暂和脆弱,必然会熬不过即将到来的严冬。这是天理,也是命数。
若是不想让它在寒风中凋零,唯一的做法就是在那之前,自己亲手撕碎它。
姜维的右手猛然收紧,钟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窒息感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他开始挣扎,没有被压制住的那只手拉在姜维的胳膊上,想把他的手拉开,却一切都是徒劳。论力气,他们相差太远。
——钟会已经知晓他的计划,留他有害无益。现下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复兴大业全赖自己,就算只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