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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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修想自己该是太凶了,跟上去揽了祁旦缌的肩膀,说道:“我只是不想你卷这些事情当中去,前些年你便因了我的事受那重伤,让我好不心疼愧疚,怎的还敢让事情重演?你可懂我?”
祁旦缌只觉得肩上的那只大掌散着温暖安全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熨帖着肌肤,有些不甚自在的挣扎一下,被汝修很强硬的按住了,祁旦缌放弃挣扎,说道:“我自是明白的,并不怨你。”
汝修松了口气,笑道:“如此便好。”
初起的朝阳散着清辉散落山林小径间,两个如玉少年并肩行走其间,一少年丰神英姿,一少年清丽绝俗,倒是一副轻妙美好的画卷。
购置好所需物件,几个人便匆匆赶了回来。
夏月楼有小园,园围篱笆,其中遍植菊花,绕屋有菜园小亩方,种植瓜果蔬菜,前有曲折小陌,绿林枝梢掩映,祁旦缌其人列数杆与楼前小陌两侧,置琉璃灯与其上,琉璃灯清透纯净,汝修绘花影小相与其上,或书写文字,灯内置蜡烛,烛光映照,便将琉璃灯上的花纹映出,更有趣味。
不远便是半塘,半塘内荷花正盛,一片繁华热闹,游鱼嬉戏,滕水而出灯影月光相互映照。邀来的友人自带酒菜,与月光对酌,微醺而饭。
林映牧嬉笑而至,“这水晶灯果真好看,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云顿道:“是汝修哥哥在山下城镇置来的,上面的小画也是汝修哥哥绘上去的,好看吧?”
林映牧对汝修依旧不存善意,仰着小下巴斜睨了汝修那方一眼,“怎的会买到?咱们这偏僻小镇怎的会有那稀罕玩意儿?这琉璃灯莫不是从他自家拿出来的吧?果真是个富贵人家。”这话却不是赞扬,意在讥讽汝修奢华不悯清贫之人。
云顿撅了嘴巴,“林映牧,你知晓甚的,汝修哥哥时常为我们族里做善事,他是个很好的人。”
“伪善人也是不好做的,总要做点事掩饰一下才是。”林映牧不以为意。
云顿气红了脸,被祁旦缌牵了手拉在身侧捏了腮帮,“你跟映牧较真甚的,他本就对汝修有意见,你不好与他理论。”
林映牧没听见祁旦缌的话,也不在意,转着圈跑去别处玩了,巴桑寺有规矩,就只来了爱玩的林映牧,他嘴上虽是那么不屑,却兴致勃勃的跑来跑去耍,好不开心。其余人或歌或舞或讲经,或坐或卧,谈诗词论经文武艺,颇为热闹。
未几,天色渐晚,酒罢友人纷纷散去,林映牧不得已归寺。祁旦缌浴罢则凉鞋蕉扇倚窗而望,酒气尚未散尽,便见云顿粉裙翩然而至。
云顿也吃了些酒,庞儿酡红,分外姣美,祁旦缌不禁看痴。云顿依偎进祁旦缌的怀中,搂了他的脖子咯咯笑道:“祁旦缌哥哥怎的在我房内?”
祁旦缌抱了云顿纤细的腰肢,柔声道:“亥达醉酒睡觉,横在床上打呼,我便来你这里了。”
云顿笑起来:“亥达睡觉就是不老实,祁旦缌哥哥可不要被他踢下床去了。”
云顿面迎着月光,有清风斜入窗棂,拂起彼此的发丝,显得姑娘越发清丽可爱,祁旦缌收紧了手臂抱着云顿,云顿将头埋进祁旦缌的颈间,嗅了嗅他身上清香的气味,“祁旦缌哥哥真香!”便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就像一只清灵活波的鸟儿,搅得祁旦缌心下不可平静。
祁旦缌虽醉了酒,脑中还是清醒的,尽管怀中的女孩是他心中所喜,此刻花前月下,满怀柔香,心思绮丽,也并无其他想法;而脖颈间忽有湿濡触感,灵巧俏皮,祁旦缌打了激灵。
推开了坏笑的姑娘,“云顿不好与哥哥玩笑,我现下也不清醒了,你早些歇着,我也休息去。”
走至门口,便被云顿从身后抱了腰,云顿抵着祁旦缌的后背喃喃道:“祁旦缌哥哥,云顿一人在这屋中睡觉有些怕的,祁旦缌哥哥留下来陪云顿可好?”
祁旦缌握了云顿的手,“云顿乖,你我尚未成亲,此事断不可行,被人知晓了可是坏了你的名声。”
云顿不松手,软软的撒娇,“不嘛不嘛,祁旦缌哥哥留下来陪我,此处又没有其他人,他们二人也睡着了,你就算陪我也没人知晓的,再说云顿迟早都是你的妻子,怎的这般顽固?”
纠缠多时,祁旦缌无奈,只能抱了云顿相拥躺与床上,祁旦缌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可要好好睡觉,不要再惹事。”
云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弯弯的眼睛尽是得逞后的喜悦之色。
未几,呼吸渐稳,少女清甜的气息喷薄在面上,祁旦缌转了身避了避,心中默念自警文,到底是心存杂念,就算是习了这多年的佛经,依旧摆不了□□之惑。
祁旦缌这方还在暗叹,云顿软软的身子便贴了上来,细细柔柔的吻落在脸颊上,祁旦缌一惊,睁开了双眼,暗光之中云顿那双晶亮的大眼闪烁着某种意味,祁旦缌半坐起身,道:“云顿,你安生睡觉,不然我便要回去了。”
☆、花月
云顿委屈了小脸,腾起身子伏趴到祁旦缌的身上。
“祁旦缌哥哥,你莫不是不喜欢云顿了?为何总也避着云顿呢?”云顿搂了祁旦缌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娇软的轻声道,细细的鼻息喷在他的肌肤上。
祁旦缌禁不住脸色染上红色,手捧了姑娘的脸儿出来,但见少女也是满面羞红,色如霞晕,小嘴儿嘟着好不可爱,情动难遏,便合身抱了少女钻入被窝,翻身压上搂抱住,额触着额,鼻尖抵着鼻尖,戏道:“云顿你总爱拿这话激我,我与你是怎么的情感,你又怎会不知?今日这醉酒关头,你若是再诱我,可保不得我会做出甚的放肆事了。”
云顿捂了祁旦缌的眼,抬了脸嘴唇轻触,清甜的少女之气扑面,祁旦缌心下一动,情动心热便不可收拾……
最是花前月下好,风乱玉树琼枝摇,指腻软香翻红浪,却是初尝情滋味;帷帐轻摇,桌案上的红烛颤颤摇光,淌下一串红色的烛泪。
本是情好之事,却不知会是多少哀伤的始端,姻缘因果,自是天注定,悲欢合喜,也是命运捉弄,此番翻云作浪却不知换得来日几多的悲剧;也或许人间之事本就说不得是喜是悲,没有此番作为,自不会有下一番的故事。
门帘煽动,隐匿在暗影处的人影便现在淡漠的月光之中,俊美的容颜仿若浸了月光森冷疏离,眸底幽深不可测却并无波澜,好似暴风雨前的凝静。
这样的情景看在眼中是刺痛,却偏生要把这种痛看在眼中,刻在心上,待帷帐中人云雨歇后,陷入睡梦之中才走到床边,掀了帐子看床上那二人,伸手过去,掐住了那清丽绝艳的人儿,真恨不得用力掐死,看着狼藉零乱的衣衫,他眼底翻腾着滔天的怒浪,手颤抖着却终是下不去手,转手抚摸他的嫣红的庞儿,他这潮红的颜色儿却不是因他而得,虽是心痛难耐,仍是对他下不得狠手。
用情至深想便是如此了,他虽身居偏僻山隅,胸怀却在天下,未曾想到竟被这样一个人困住了心。有时他就会想,如此也倒罢了,情情爱爱而已,一个男子而已,总不会是他的归宿,然,看着那人越长大便越发耀眼,越是相处便越是难以收心,直至今日亲眼见到这番翻云弄雨的景象,他心底那股滔天一般似要将他淹没的怒气与嫉妒才清楚的告知了他,他此生怕是舍不得此人了,即便是个男子,即便是个佛家俗家弟子,即便是……他有一颗爱着他人的心。
转眼又看了男子身旁的女子一眼,冷冷的放下帐子转身而去,身影堙没在月光深处的阴影之中。
破晓,未几天大亮。
祁旦缌醒来,头痛欲裂,欲起身才看见身旁同寝之人,心下大惊,但见他与云顿二人衣衫凌乱,相拥而眠,彼此袒露相待,且有暧昧痕迹。
大惊之后便忆起昨日饮酒之后的荒唐事,后悔不已,却已是追悔莫及,起身穿了衣衫,整理妥当之后,又将沉睡的姑娘衣衫拾掇了一番,才出了阁楼,去另一大屋内看去,已然不见了汝修,就只有亥达一人横躺在床上睡觉,口中还在喃喃的说些甚么,祁旦缌将他身上的薄毯盖好,方走出了夏月楼。
风过林响,似细雨打叶,心旷神怡,祁旦缌沿着小径来到半塘,坐于塘边细想着昨日之事,心中欣喜是有,更多的却是慌乱,事到如今云顿已是他的人,他便不能辜负了她,从小他便是属意她的,他们二人又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如今到了适婚的年岁,他需趁早将云顿娶回家,不能让她受了委屈,蒙了屈辱。
荷叶如盖,祁旦缌却想起来多年前与汝修相遇于此时的情景,那时自己也是酒吃多了,如今忆来却也是隐约记得他放肆的引着汝修去塘中嬉水,似乎还要下水取藕的,想是也做了些放肆的事,劳烦了他。
想到汝修,祁旦缌心中竟有说不出的难受,近些年祁旦缌也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他却不能回应些甚么,男子与男子之间本就不和伦理,他又有云顿在身边,岂能见异思迁,做那薄幸之人。
如今,与云顿有了肌肤之亲,便更不能再做甚的想法了,肌肤之亲……忆起几年前的那夜,虽记忆朦胧,那掌心的灼热的温度却似烙在了心上,总让他心魂不宁。
塘中金鳞尾鱼欢乐游弋,无忧无虑,倒是自在。祁旦缌叹了一声,他与汝修之间,可说是有缘无分了。
又待了顷刻,才摆了衣衫拂袖离开了半塘,回了夏月楼,他与云顿总要有个交代。
一叶飘落,落于塘中水面之上,荡起点点涟漪微纹,一枚尾鱼浮到水面顶了顶叶子,便又摇着尾巴游开了。
人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并无道理,总是天上月老儿牵的线,美满与否,也是躲不过。你说有缘无分,他说姻缘千里,指不定又是一段难解难分的孽缘。
这边祁旦缌正想早日与家人说了与云顿的亲事,殊不知那边已有人先他一步截了这段姻缘,至此生活便不得沉静。
神山,海国寺。
巴桑寺所有的僧人小沙弥都聚在海国寺,神树下是那位来自远方神都巴布白宫的第巴,众人俯首合掌恭敬的迎着那人。
乌黑的青丝如瀑直垂到腰下,内衬银灰长袍,黑亮锦缎的僧服滚着金亮的边,僧服上精致的绣着金色诡异的经文,眉骨高眼窝微深,深沉第巴手持着圆润玉石佛珠,缓慢的滚着,站在海国寺的最高座上望去,俯瞰着整座神山,以及山下的臣民。
狭长的眸子幽深如渊,遥望着远处某个方向,低沉的嗓音缓缓道:“那孩儿现在何处?”
静立身旁的巴桑寺住持师傅稽首道:“那孩儿现在门隅,如今已一十六岁,聪慧睿智,澄静缄默而彬彬儒雅,是个脾性很好的孩儿。”
第巴桑杰,淡淡的点头,并未再多加言语,眼中浮现出深邃的光芒。
☆、草冠
祁旦缌在半塘遍寻不到汝修,半日后汝修身边亲近的侍卫郝澹前来告知他,说汝修已回了府邸,祁旦缌这才放下了心。
亥达、云顿与他三人在半塘又停了几日,避过了暑热才回了门隅。
几人在途中倒也自在,也不着急赶路,清风千里,漫野夏花,嬉闹欢乐很是热闹,云顿眉眼舒展,展现出青春女子开朗俏皮的美丽,祁旦缌看在眼中越发的喜欢。
云顿这次半塘之行很开心,一路上眉飞色舞的说着,唧唧咋咋的,祁旦缌与亥达也耐心宠溺的应和着,倒也不嫌弃他呱噪。
亥达就漫野花草,编了个花冠给云顿,云顿也有样学样折了柳枝编了草冠给祁旦缌和亥达一人一个,云顿到底是心灵手巧的姑娘,草冠倒也是精巧,云顿便又采了绿枝给汝修编了个,拿在手中反复看着,云顿在心底对汝修是敬畏的,总也不敢与他太过亲近,而他与祁旦缌哥哥的关系那般好,云顿也不好冷落了他。
亥达对“花照”宴友之后的事不大有印象,醉酒之后倒在床上便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云顿与祁旦缌正在半塘水中泛舟采莲,汝修也不见了踪影。
云顿娇羞的半倚在祁旦缌的怀中,软软糯糯的小样子看起来分外可爱,亥达站在塘边看了片刻,才招呼了他们。
祁旦缌那日重新返回夏月楼,见云顿正垂着头裹着被子发呆,祁旦缌脸上红了红,进了屋,关了门,走到床边将女孩连带着被子一起揽在了怀里,一手温柔的拍着她,柔情道:“云顿,昨日都是我糊涂了,冒犯了你……我、我这就回去向你提亲,你且放心,我会对你好,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你可还怪我?”
云顿舒服的窝在祁旦缌的怀中,闻言愣了愣,随即“噗”的笑开了,白玉般嫩白的手臂伸出被子,捏了祁旦缌的鼻子,笑眯眯的说道:“祁旦缌哥哥怎的这般害怕?云顿可还记得昨晚的事,是云顿想要哥哥了,哥哥怎的还向我认错?想来该是我对哥哥负责才是啊。”
祁旦缌被云顿这丫头调戏,有些别扭的抿了抿嘴,然后勾起唇笑了,眉眼之间具是绝代风情,祁旦缌也捏了云顿的鼻子,笑道:“你这丫头,怎的还与我玩笑?你不知今早我醒来时心中是怎的慌张,你到还有心思取笑与我!”
云顿俏皮的弯了眼睛笑,祁旦缌看了门旁一眼,道:“你赶快穿了衣服,亥达见了不好。”祁旦缌放开云顿,垂首背着她站到窗边凝望楼下,想到甚么,紧忙落了窗子,拉上了窗帘,挺直了腰背对着窗子,动也不动。
云顿不禁觉得好笑,祁旦缌哥哥有时竟也这般可爱。
三人一路嬉笑回了门隅,分道回了家,祁旦缌见了父母亲,想将他与云顿的事说与他们,而想到父母亲不甚欢喜他与云顿相好,便有些不好开口。
幼时,父母亲都是喜欢云顿的,云顿灵动可爱,嘴巴又甜,门隅族人都很喜欢她,可不知何时起父母亲对云顿却冷淡了,时常告诫祁旦缌不要与云顿走的太近,祁旦缌问为何,不得告之,他便也只能悻悻然应允,私下自是依然与云顿一起。
“多仁,这次与汝修一起去避暑,怎没一起回来?”父亲道。
祁旦缌坐于桌旁,回道:“汝修说家中有事要处理,便让郝澹告知了我,独自回家了,是为何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