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岩-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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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夏对朋友们的心意一清二楚,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不好再拒绝,只是加倍用心,牢记每个人的喜好,甚至还专门在周六早晨跑到学校外面的早市去给石晓峰买食堂没有的油条。
常夏的新班级,氛围比较和谐友善,班主任是新毕业的大学生,很快就跟全班同学打成了一片。常夏虽然还是没办法迅速地融入集体,但终于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孤立无援。某种程度上,他还真得感谢时常来他们班找他的朋友们。
本来英俊的长相、沉默寡言的性格,就给常夏在女生心目中加了不少分。接触几次,很多女生都发现了,常夏出乎意料地羞涩。他从来不敢直视女生的脸,但对大家提出的问题、要求,都尽力想办法解答、帮忙。后来,班里有个胆子比较大,叫做李思敏的女生,直接把一封给石晓峰的情书递到了常夏面前,让他帮忙转交。常夏傻愣愣的,他看起来比李思敏还羞涩,惹得对方伸手掐了掐常夏的脸,身边的其他女生也都笑作了一团。
渐渐的,有些女生开始没事找事儿地跟常夏聊天。只是常夏嘴笨不说,还总是躲躲闪闪,对于女孩子隐隐约约的好意,他总是避之唯恐不及。常夏总觉得那些漂亮、开朗的女孩们,在深入了解他之后,会变得跟夏丽云一样。
面对沈彦川他们的时候,常夏早就已经彻底打开了心扉,他相信沈彦川永远都不会讨厌自己,相信自己是一个值得别人喜欢的朋友。但离开沈彦川他们为常夏搭建的舒适圈之后,那些刻在常夏骨髓里的东西,就又会出来扰乱常夏的判断。那些自卑、自厌、自弃的情绪,如影随形,很多时候,常夏在面对他人试探性的靠近时,只能尽力保证自己的礼貌,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到别人,与他人建立起独立的感情,常夏自己还做不到。而且,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石晓峰或者沈彦川,没人有那么多的耐性耗在常夏这里。很快,围绕在常夏身边的一些人,散去了,也就剩李思敏没事的时候,会继续跟常夏闲聊,不过她多半也是为了探听石晓峰的消息。
对于这种现状,常夏却比较满意。或者说,他有限的精力只能兼顾很少的东西。每天跟沈彦川他们一起锻炼、打球、吃饭之外,还有越来越难的学习。高中的课程难度大幅提升,常夏每天上课时候,都恨不能多长出一双耳朵听讲,即使这样,对于他本来就基础薄弱的数理化,常夏还是有些束手无策。
这些时候,他都非常羡慕沈彦川他们。只是,羡慕也没用,常夏只能在回寝室之后,也没事就窜到沈彦川屋里,问对方几道题,或者干脆就跟沈彦川抱怨几句。
沈彦川的寝室比较特殊,是一个少有的混合寝室。屋里除了沈彦川,一个是高二的学生,一个是别的班的人,还有一张空床。常夏每次到访,都自然而然地坐到空床上,时间长了,沈彦川的室友都自动地把常夏归入他们寝室的编外人员。
十一假期过后,常夏和沈彦川有点忙乱的新生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除了上课和睡觉的时间不得不分开,两个人的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在一起度过的,当然,还有石晓峰他们三人的不定时加入。
进入十一月,同学们开始热切地讨论一个话题:狮子座流星雨。
石晓峰拿出全部八卦的本事,探听了多方消息,最后兴奋地在早餐桌上,跟大家分享结论,就在18号的夜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流星雨即将降临。对此,莫潇和沈彦川反应比较平淡。张松林马上就热切地跟石晓峰讨论起最佳观测点的问题了。常夏一直认真地听着,他的眼睛里,却明明白白地写满了向往。
莫潇和沈彦川对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估计这回恐怕得舍命陪这群小爷了。
当天晚上,全副武装的四个男生,在打完卡之后,偷偷溜出了寝室。除了特意穿上了厚外套,几个人还提前买好了五听啤酒,一大包零食,路过小篮球场的时候,果然看到另外一支鬼鬼祟祟的队伍,两方人马相视一笑,发现路线不同,就各自兴高采烈地走了。
三十八中的所在地,楼群不多,而且学校后门就是一片不小的山林。几个人事先谈论了很久,到底是去山顶还是就近选择操场。最后,大家还是被石晓峰“要玩就玩大点”的观点说服了,几个人一起拿着手电,迈进了山林里。
好在,之前一年多的世界,石晓峰、莫潇和张松林已经基本把后山走遍了。虽然天黑,但他们还是顺利地爬到了山顶,来到了事先踩好点的山顶凉亭。
夜晚的山里,确实不像想象中那么静谧美好。阴森森的树影和风声穿过树丛的声音,让几个人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大伙儿壮着胆先把啤酒喝进肚子里了,借着酒劲儿,开始比赛做蹲起、俯卧撑。
折腾出一身热汗,深秋的晚风一吹,大家一齐抖了三抖。终于老老实实回到亭子里,一个挨着一个,围坐在了一起。
断断续续的,大伙开始聊些家庭、学习、未来的沉重话题。
石晓峰他们高二下马上就要分文理科了,尽管不愿意面对,但三个人的分离就在眼前。沈彦川劝慰他们,自己和常夏也不在一班,一样能一起学习,咱们还不在一个年级呢,不是照样天天在一起玩儿。
莫潇的压力是最小的。他爸妈都忙于做生意,对他到底能不能考上大学,愿不愿意继续学习,都不太关心。他爸甚至放下话说,“儿子你现在不愿意念书了,就跟老爸一起打理公司,将来一点不比那些大学生差。”只是莫潇对这些年来一直对他不闻不问的爸妈,也没什么好感。他想靠自己的能力,考上大学,将来也靠自己的能力,好好生活。
张松林则是目标最明确的。他爸妈都是老师,自己也准备考师范类的大学。只是他的成绩一般,如果想考上不错的院校,还得加倍努力才行。
石晓峰是最没心没肺的一个。学习于他来说,并不困难,别人付出十分能得到五六分的回报,他却是付出五六分就能得到十分的人。他只知道自己要考个不错的大学,但具体是什么大学,具体要学什么,他却完全没有方向。
常夏和沈彦川亦然。沈彦川或许会考虑得略为长远一点,但对于未来,迷茫仍然是他们几个人最真切的体会。要是能直接梦想成真就好了。几个人终于想起来今天的主题是看流星雨以及对着流星许愿,于是纷纷抬头看天,可空荡荡的天空上,星星都不太多,更别提从天上滑下来的了。
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流星还是不见踪影。原本最兴奋的石晓峰和张松林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几觉了,常夏的头也一点一点的,最后被沈彦川按在肩上,“你睡吧,我守着,有流星了,我喊你。”
对面苦苦坚持的莫潇怀里抱了一个躺倒的石晓峰,肩上也趴了一个张松林。两个对流星没兴趣的人,却成了最后坚守的家伙。直到早晨五点多,天空渐渐由黑转为深蓝,里面还夹杂着浓郁的紫色。沈彦川和莫潇强撑着叫醒了睡着的三个人,石晓峰揉着眼睛问:“流星来了?!”
“没有,我们大概被忽悠了,并没有什么流星。”莫潇一边敲打着麻木的腿,一边说。
常夏小心地擦了擦嘴角,他头发乱翘,眼神闪烁,一下又一下地瞄着沈彦川的肩头,终于把沈彦川的注意力引到了那里,果然,肩膀衣服上,湿了一小块。
常夏看到沈彦川的眼神,脸瞬间就红了。他小声跟沈彦川道歉,并承诺,回头一定把沈彦川的衣服洗干净。
几个人收拾了垃圾,开始往学校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沈彦川隐隐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他一抬头,一颗长尾巴的流星,刷地一下,划过天际。
其他几个人也都抬起了头,一大片的流星,就这么刷刷地划了过去。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至于是否有愿望跟随流星而去,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一场冒险,总算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那些小事儿
当天晚上,常夏偷偷钻到沈彦川的寝室,抱着对方的外套就跑。等到沈彦川洗漱回来的时候,发现两个室友都表情奇怪地看着自己偷笑,迷茫的沈彦川仔细看了一圈,才发现外套不见了。
俩室友的偷笑也变成了大笑。
“你家小夏子看到你出门洗漱之后,马上就进来把那外套抱走了,咱们拦都没拦住!”高二的室友笑着说。
沈彦川也笑着摇了摇头。他上水房溜达一圈,并没看到常夏的身影,结果再一转身,就看到常夏从楼下抱着盆上来了,边上还跟着一脸坏笑的石晓峰。
常夏尴尬极了,被两个人抓包的感觉实在不太美妙。不过他还是强撑着跟沈彦川点了点头说:“衣服我已经洗好了,一会儿放暖气上,明天早晨你就能继续穿了。呃,那我先回屋,你们,你们聊。”
看着落荒而逃的常夏,石晓峰笑得更厉害了。他上前一步,搂住沈彦川,带着他往寝室拐角的方向走:“哎,川子,我有时候还挺纳闷的,明明是我先跟小夏交上朋友的,为什么他跟你关系比跟我还要好?”
沈彦川斜他一眼:“你又抽什么风?被少女附体了?”
“去你的!”石晓峰推了沈彦川一把。俩人一起趴到窗台上,努力探头看夜空中的月亮。
“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今天看到流星了吧?白天我一直在合计这些愿望啊,未来啊,朋友啊,这些平时想起来有点酸的事儿。”石晓峰顿了一顿,接着说:“我过去觉得我朋友挺多的,不说一呼百应,那也是走到哪都有几个熟人的。中考之后,我大概也就是想看看,就没怎么联系之前那些朋友。嘿,你猜怎么着?除了你和常夏,还真就没人再联系我了。”
石晓峰的神情有一点不符合他气质的落寞。沈彦川想了想,张嘴说:“可能大家都是忙吧。到一所新学校,甚至找到一份工作,都需要时间和精力去慢慢适应,哪有那么多时间呢。而且咱们学校这个状态,人家就是想联系你,也联系不上啊,难道真学那些小女生写信啊?时间长了,大家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自然而然也就淡了,看开点。”
“你啊,能给任何人做的任何事儿都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我不管那么多,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回刚好,老天爷帮我去粗取精。所以,我还挺谢谢常夏的,把你这家伙介绍给了我。”石晓峰正说着,就听到有人在咳嗽,回头一看,却是莫潇过来了。
莫潇手里拎着一件厚外套,他不由分说地走到了石晓峰身边,把衣服给他披上了,然后跟沈彦川说:“这家伙昨儿晚上冻着了,有点发烧,白天在教室趴了一天,刚才说去洗漱,结果人就洗没了。”
“我这不是看见小夏鬼鬼祟祟地跑到我们水房里洗衣服,跟上来凑热闹嘛,顺便跟川子聊了几句。”石晓峰解释道。
沈彦川细看了看他的脸,发现果然比平时红很多,赶紧推着他跟莫潇下楼,“好了,有话咱们回头再聊。你赶紧吃药睡觉去吧!”莫潇跟沈彦川点点头,拽过石晓峰走了。
熄灯后,倒在床上,前一天晚上基本没睡的沈彦川,大概是累到了极点,反而没了睡意。他胡乱地想着偷偷给自己洗衣服的常夏、想着跟他聊天的石晓峰,想着那场迟到的流星雨,想着将来的文理分科、高考、大学……他想着,自己得多盯着常夏的成绩,得抽空跟莫潇聊聊难得“犯病”的石晓峰,得准备常夏的生日礼物,得研究假期去哪里打工,以及更长远的,文理分科之后,他得认真研究高考和大学了,学什么专业,考到哪个城市,将来就业会不会难,爸妈养老怎么办……
沈彦川想到最后,长叹了一口气,他有点厌烦自己,终于用被子蒙住了头,世界黑了,脑袋也黑下去吧,得睡了,还好明天是周六,可以多睡一个小时,糟糕的是,明天还有数学小测验……
周日是所有三十八中学生最盼望的日子,常夏和沈彦川也不例外。三十八中所在的北安区跟南平区正好是A市的南北两头,相距甚远,正常情况下,两段公交车加起来,大概需要运行一个小时。常夏和沈彦川每到周日中午放学,都会约好一起坐264路公交车到市中心,再转乘125路回家,第二天一早再一起返回学校。石晓峰则是大概一个多月才回家一趟,因为得算着他妈妈出差的时间。
三十八中是264路公交车终点站,按理说,平时在这站上车是一定会有空座位的,只是每到周日中午,呼呼啦啦一起放学的三十八中学生,很快就会把公交车塞满,能不能抢到座位,凭的是好运气和真本事。
常夏运气向来不好,和别人推挤抢座,更是他的弱项。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跑得比一般人快些。每到周日中午,下课铃响,常夏基本上一秒钟都不会耽误,总是第一个冲出班级,直奔公交车站。碰上正在等候的公交车,常夏就会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去,用两张不同的公交车学生卡,分别刷一下,还得跟司机解释一句:“我同学的卡,我也帮忙刷了,请您等他一下,谢谢!”
沈彦川通常不会让他和司机久等,俩人每每气喘吁吁地坐在座位上的时候,都免不了瞅着对方笑一小会。用沈彦川的话说,赶公交的时候,常夏跑得比运动会都快。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出来的时候没赶上车,没多久放学的学生就都涌了出来,他们自然也就抢不到座位了。而且,很多有座的时候,他们两个大小伙子,也得给大爷、大妈、带小孩的女士让个座位。不过,抢座也就是他们俩的一个小乐趣,就像买彩票一样,抢到就开心一下,没抢到也不算什么,充满乐趣还不用花钱,何乐而不为?
除了乐趣,常夏和沈彦川在公交车上,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自从当年沈彦川给常夏科普了那一出“视线论”之后,常夏对别人的视线,就有一点敏感。没多久,他就发现,公交车上,总有人在看他。因为车里大多数时候都比较拥挤,他回头探查,那些个视线就迅速躲开了。常夏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谁?又被瞄上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