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岩-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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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彦川一愣,转念一想,确实,现在屋里就他自己,常夏完全可以搬过来,自己还可以每天辅导常夏学习,他点头说:“行,当然行。你明儿就搬过来吧!咱们记得跟宿管大爷打声招呼,以后早晚有空的时候,我都可以再给你讲讲题什么的。”
常夏也狠命点头,他的头发蹭在沈彦川的脸上,沈彦川扭头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了。
常夏马上问:“你笑什么?”
“你刚才的样子,特别像我小时候养的小土狗。它特别喜欢在我脸上蹭,总是蹭我一脸毛。哈哈!”沈彦川笑着回答。
常夏一听就恼了,他搂住沈彦川的腰,把头在对方颈窝使劲儿蹭了两下,恼怒地说:“你才像小狗!我才不掉毛呢!”
沈彦川笑得更厉害了,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
常夏涨红了脸,还好屋里黑,看不清楚,他掐了沈彦川的腰一把,愤愤地转身,用背对着他。
沈彦川好半天才止住笑意,他凑过去,伸手拍了拍常夏的腰,小声说:“好啦,别生气,我开玩笑呢。”
常夏想了想,自己也笑了。他往后靠了靠,跟之前那天一样,半靠在沈彦川身上,两个人的呼吸渐渐都平稳了下来,很快,就互相依靠着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石晓峰大惊小怪地围观了睡在一张床上的常夏和沈彦川一会,不过很快就被莫潇拽着衣领拖回了自己寝室,张松林也睡眼惺忪地回寝室洗漱,只剩下沈彦川和常夏两个人。
常夏睁开眼的时候,也僵住了。之前隔着被子不觉得,这回两人睡在一个被窝里,青春期男生的早晨,无法避免地尴尬了。
沈彦川先坐了起来。他快速穿好了衣服,扭头看又缩到被子里的常夏,只好伸手拍了拍被子说:“我先去洗漱,你回寝室收拾东西,晚上我帮你搬寝室。”
看到常夏红透了的耳朵上下点了点,沈彦川简直想伸手摸摸那只耳朵,他摇了摇头,拿上洗漱用品,出了门。
当天晚上,沈彦川给宿管大爷送了两盒烟,顺利地在大爷那解决了常夏的“户籍”问题。石晓峰他们跑来帮忙搬家,张松林还嘴欠地说:“这回你俩爽了,公然同居啊!”被沈彦川凉凉地回了一句:“屋里还有空床,欢迎你来当第三者。”
常夏一直乐颠颠地,他选了跟沈彦川并排的那张床,晚上倒在床上的时候,一扭头就能看到对面的沈彦川。
常夏小声地跟沈彦川道了一句“晚安”,然后裹紧棉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眠。
☆、喜欢
常夏离开学校前后有一周多,经历了那么多事儿,突然间回到学校,他多少有些不适应。班里的同学听老师说了他家里的情况,对待他的时候,都有点小心翼翼的。
常夏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重新回到这个教室,他的心态确实有点不一样了。
常夏的课程落下了一点,每天晚上熄灯前,沈彦川都会帮他补习。之前沈彦川虽然也偶尔给常夏讲题,但这次,沈彦川把数理化三门的所有知识点,都梳理了一遍,开始从头逐一给常夏讲解。他很了解常夏,常夏一个皱眉的表情,沈彦川就能明白,这个地方他没听懂,这时候,沈彦川就会换个方法,直到常夏的眉头松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两人的“同居”生活过得异常愉快。
天越来越冷,他们俩还是坚持早晨一起晨跑半个小时。有时候跑道上都是积雪,俩人就紧挨着对方,尽量放稳脚步,时不时伸手拉对方一把,交换一个会心的笑容。早饭时候,偶尔还能碰上石晓峰他们,几个人早就不再固定一起吃早饭,只是碰到了,肯定还会坐在一起。大家一起抱怨几句老师、考试,匆匆吃完饭,赶往同一栋教学楼,就又是一天暗无天日的学习。
晚上放学,常夏会迅速收拾好东西,到沈彦川教室门口等他。沈彦川时常会被问他问题的同学绊住脚步,跟沈彦川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早就认识常夏了,他们会招呼常夏进教室里坐着等沈彦川,也会随意地跟常夏聊几句。回寝室的路上,常夏和沈彦川总是交流着一天中发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小事儿,直到一起洗漱完,就是每晚固定的补习时间。
三十八中鼓励学生晚上努力学习,高一那几层十一点熄灯,高二这几层十二点熄灯,高三那几层直接就是不熄灯的。即使这样,高一也常常有抱着书本搬个板凳坐在盥洗室里看书的学生。
常夏和沈彦川每天晚上固定补习一个小时,十一点半准时倒下睡觉,偶尔两人谈性上来了,也会继续唠半个小时,不过除了周五晚上,两人很少有超过十二点睡觉的时候,毕竟睡不好觉,第二天连上将近十五个小时课的那种痛苦劲儿,俩人都不想多体会。
常夏这些天,每天睁开眼睛,都干劲儿十足。沈彦川却渐渐地,越来越不对劲儿。从那个尴尬的早晨开始,沈彦川虽然心里清楚,那只是个“正常”的意外,却总是控制不住地回想常夏红透的耳朵和躲在被子里蜷缩着的身体。
他的视线,越来越不受控制,从睁眼开始,就一直追随着常夏。跑步的时候,他扭头的频率高了。课间的时候,他都会时不时地往教室门外瞄,因为偶尔,常夏会跑过来找他。晚上补习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每每常夏认真做题的时候,沈彦川就会一直盯着他的侧脸。常夏眨眼的样子,睫毛的弧度,鼻梁的高度,侧脸的轮廓,都一点一点地印在了沈彦川的心里,然后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直到有一天,沈彦川梦到自己正在给常夏讲题,常夏一直一脸懵懂地看着他,沈彦川让常夏看题,不要看自己,可常夏不听,还是那样望着他,沈彦川扭开头,没一会又不受控制地转了回来,四周似乎突然亮了很多,不知道从哪洒过来的光,把常夏笼罩在里面,衬得他好像在闪闪发光,沈彦川终于彻底失去了控制,他伸出了手,蒙上了常夏那双漂亮的眼睛,然后整个人凑过去,在常夏的唇上吻了一下。
沈彦川是被自己吓醒的。他粗喘着气,焦躁地扭头看睡在不到两米外床上的常夏,对方规规矩矩地仰躺在床上,浅浅地呼吸着。
沈彦川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拍了几巴掌,寂静的夜里,这几个巴掌声格外清晰,对面床上的常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动了动,吓得沈彦川立马屏住呼吸,直到屋里再次彻底安静下来,沈彦川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倒回床上。
他一夜没睡,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梦里亲常夏,为什么会在白天一直盯着常夏,为什么不想离开他。答案呼之欲出,沈彦川却拼了命地把那个想法压下去。
沈彦川第二天的状态奇差无比,他从床上爬起来之后,木然地在床边坐了半天,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萎靡,常夏担心地凑过去伸手探他的额头,却被沈彦川一下子打开了手。
沈彦川没敢直视常夏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草草解释了一句:“我没事,就是没睡好,今天我就不去晨跑了。你自己去吧,我先去洗漱、吃饭。”
常夏犹豫着想说我也不去了,沈彦川却没给他说的机会,径直拎着洗漱用品离开了。
这一天常夏都有点惴惴不安,课间的时候,他几次跑到沈彦川班级门口,却发现沈彦川不是在给同学讲题,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有认识常夏的同学想帮他喊人,常夏赶忙阻止了,他并没有什么事儿,只是有点担心沈彦川,心里莫名地,还有点恐慌。
沈彦川这一天过得也非常不好受。一夜未眠,他的头蹦着蹦着地疼,却不得不应付上课,应付老师,应付围上来的同学。他其实看到常夏的身影了,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常夏,只能逃得了一时是一时。
晚上回寝的路上,常夏亦步亦趋地跟着沈彦川。他斟酌了半天,才小心地问道:“彦川,你好点没?要不今天晚上就不补课了吧?”
沈彦川好像突然被常夏从一个迷梦中叫醒一样,愣在了当场。他低头看着自己和常夏脚,默默地丈量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然后抬头扫过常夏担忧的脸,心里突然就疼了起来。
沈彦川双手遮住脸,拼命忍了一下突然涌上来的泪意,然后率先走出去,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常夏,我今天确实不太舒服。回去我给你留一些题,你今天做完,明天晚上我再给你讲。”
这天晚上,常夏默默地洗漱完,又快手快脚地把自己和沈彦川的球鞋都刷了,他看着沈彦川极为难得地没有洗漱就倒进了被子里,思量了半天,还是给沈彦川备好了盛满温水的牙缸,挤好牙膏的牙刷,温热的湿毛巾以及他自己的空盆。
常夏轻轻拍了拍沈彦川的被子,看到沈彦川转过身子,常夏把牙刷递过去,小声说:“刷刷牙,然后擦擦脸,我都准备好了,用不了两分钟。”
沈彦川的心又疼了起来。他沉默着接过牙刷,快速刷完牙、擦完脸,看到常夏高兴地接过牙刷等用具,沈彦川这一天,终于第一次直视常夏的眼睛:“常夏,谢谢你。”
常夏的脸上绽开了一朵小小的笑容。他又拍拍沈彦川的被子说:“谢什么,别说话了,赶紧睡吧!”说完,他就拎着东西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沈彦川把被子拉过头顶,没一会,被子里的空气就快用尽了。沈彦川用力地呼吸,却还是越来越难受,难受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沈彦川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喜欢,也同时明白了什么是绝望。
沈彦川活了十六年,从来都是爸妈、老师、同学眼里的好孩子。他从来没犯过大错,也向来自认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对身边的人,他一直都非常温和、友善。
沈彦川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对跟他关系最好的常夏产生了这种奇怪的感情。他短暂的生命里,并没怎么听说过这种事儿,没人告诉他,为什么他会这样,为什么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巨大的怀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是个伪君子,他背叛了与常夏之间的友谊。
这之后,沈彦川变得沉默了。他还是每天跟常夏一起跑步、吃饭,帮常夏补习,但常夏明显感觉到,沈彦川有点变了。
这种变不特别明显,却如影随形,常夏试图问沈彦川怎么了,但对方总是淡淡地回应“没怎么”,这让常夏觉得,好像他一个人在拼命地挥拳想要碰触到对方,但这些力气却都使在了空气上,沈彦川没有感受到他,或者说,对方用空气,拒绝了他。常夏感到沮丧,却别无他法,只能加倍努力地靠过去。
沈彦川一边逃避着,一边煎熬着。他开始失眠,每天夜里总是辗转反侧,他试图把自己对常夏的感情剖析清楚,把常夏重新塞回朋友的位置,但无论他在睡前怎么说服自己,睡梦里,他还是时不时地拉住常夏的手,搂住常夏的肩,甚至亲吻常夏的脸庞和嘴唇。每一次从梦中惊醒,沈彦川都会默默地转头凝视常夏,看到心口发疼,看到绝望蔓延到整个身体,他无数次地对自己说:“这不行,这不行,我得远离他,我不能害了他……”可第二天,满脸笑容的常夏再次站到沈彦川的面前,那些“不行”,就又都飞走了。
这简直是个炼狱,沈彦川却无法逃脱,只能从痛苦中,找寻那一丝丝的快乐。
☆、秘密
这个冬天对沈彦川来说,特别漫长。最开始,他每次都会被梦境惊醒,现在,他已经学会在梦里抱着常夏安眠了。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表里不一的双面人,一边用好朋友的外表,继续赖在常夏身边,一边又在梦里、在心里想着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不过再漫长的日子也总有个尽头,他们放假了。沈彦川头一次从假期打工中逃跑,借口也非常合理——他答应了邻居,要每天给他家刚上初一的男孩补课。
常夏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做好了一个假期都看不到沈彦川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每周沈彦川都会去小饭馆一两次,点一碗面或者炒饭,安安静静地吃完,然后坐着等常夏下班一起回家。常夏总是不自觉地在他面前绕来绕去,偶尔跟他聊上两句,之后再端盘子、招待客人,常夏的情绪就会高涨两分。常夏之前渐渐沉下去的心,被沈彦川轻轻松松的一点行动又拉了上来。
春天开学,常夏和沈彦川正式文理分科。之前常夏一直抱着希望,想文理分科的时候,跟沈彦川报一样,那样的话,他们就还有同班的可能。可这小半年忽上忽下的日子过下来,常夏反而怕了。他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确实没有学理科的天赋,文科成绩倒是一直不错,如果沈彦川之前说的话算话,那他们还可以考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常夏心里清楚,学理科,自己现在也只有很小的机会能跟沈彦川在一个班,未来更是没什么希望,以他的理科成绩,能不能考上大学都是个问题;选文科,现在虽然肯定不在一个班,但自己未来选择的机会却多很多。
跟沈彦川长谈的时候,对方也直白地给他提出了建议“选文科吧,你更适合文科”,常夏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无理取闹,最后还是做了决定,选文科。
新学期开学,两个人的班级再次变更,相应的,寝室也做了重新调整。他们俩不到半年的“同居”生活,正式告终。
沈彦川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常夏却难掩失落,在沈彦川的新寝室绕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寝室。
石晓峰他们只剩下最后的半年。高三复习一轮接着一轮,整个寒假也只休息了不到20天。那些知识点被老师们翻来覆去地灌进他们的脑袋里,莫潇那种神经强韧的人,都有点吃不消,更别说向来跳脱的石晓峰,简直快被逼疯魔了。他这一年多都没有交女朋友,而是认真地单恋一个高二的学妹。那个女生叫林晴,在整个学校都小有名气,不光长得漂亮,成绩也非常好,年级排榜一直是前十名。石晓峰摸清了她的资料后,竟然一反常态地没去搭讪,反而默默地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