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之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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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荷感叹,为什么命运要如此作弄,一步步的紧逼,非要踏破她设下的底线。她许下誓言要带走第一个对她不忠的人,也不会容忍伤害后补偿的爱。她跪在那里,金玲睡在床上,她没想过她们竟会这样见面。
白荷被突然窜起的金玲扑倒,金玲身上那根斜挎包的带子一头压在肘下一头落在白荷的脖子上。金玲摸出一本精装书,将硬皮的棱角对准白荷的太阳穴。
“白荷,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原来金玲没睡,她是在考验白荷,她认得出白荷。
白荷想自己的瞳孔瞪得太大,目光茫然,金玲大约看得出自己没懂,就单手翻开书皮,捻到某一页。她放开了白荷,没有表情的脸上虽然是和回忆中同样的眸子,但没有笑意,如果她不叫白荷的名字,白荷甚至不敢相认。
“你读完这个故事,现在。”金玲命令道。
白荷想不起要说什么,要说的梦里都说过了,这个见面太尴尬,她张不开口。白荷默默翻着书,是笑子喻的《野百合也有春天》。
“念出来!”金玲命令道。
“……方芳微微地笑着,不置可否。然而我却站起来了,右手指着前方山下,‘你看,那下面就是时空隧道。’我指的地方是半隐在青枝下的水泥拱篷。‘一天我们站在上面,突然拱篷溢出白光,奇迹出现了。我们到了另一个世界。’”
白荷看着金玲,金玲的眼睛瞪得很用力,血丝突起,“往下念!”
“我渴了。”白荷放下书,就这么看着金玲。
金玲果然默默地去倒水。
白荷不喝冷水,自从加班将胃折腾坏了以后她再不能吃凉的。白荷只是舔舔,金玲以为她故意没事找事儿。
金玲不吸烟,也没有流里流气,除了黑夹克和墨镜,和从前没变,还是干净的短发,不饰妆容。但她不会笑,让白荷觉得这张脸如此生分。白荷想,不吸烟不喝酒是一个打手难得的好习惯,酗酒误事,烟蒂残留身份信息。
“昨夜,你做了什么?”白荷把书紧扣在胸前问她,好像胸甲般隔开一定的距离,对上金玲迷蒙的眸子,唇上的温暖。
金玲撤去这种压力,直起身,轻声说:“什么也没做。”
“真的?”
“我以为你是成年人,你会知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黄色小说的时候。”金玲拿出一个压扁了的面包和一包方便面。
吃完早餐金玲静静听白荷读书。
白荷读书时金玲出奇地专注,这本书写得很美。
“……我喜欢冬日滑雪的感觉,像冲浪,浪很温润,尽管这样,我的鞋底也日渐一日地变薄了。忘不了,滑雪时拂过耳畔的清风;忘不了,滑雪时飘落地上的笑声。”
金玲说:“往下念!”
“……又有一个女孩,带着一种生动,一种活泼闯进了我的世界。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金玲突然纠缠上来,堵住了白荷的所有声息。白荷落入了一种柔软的境地,虽然一开始有些沉重。白荷听到金玲颈侧血液奔涌的声音,随着那股暖流的指引她听见了心房的鼓音,像一种奇妙的歌,歌声悠长,她的整个身体都变轻了,腕脉上的音律合歌相和。她的指间是金玲的指,那种不握笔的手、着薄茧的指腹、温软的掌心,熨帖的感觉厚实而安全。
被子像一朵飘上来的云,将她们埋到头。那里面像一个隐密的山洞,微微潮湿。
“你相信我一直想要见到你吗?”白荷问。
“相信。”
“你终于回来了。”白荷说。
不爱而得
金玲用凉开水为白荷清洗肩膀上的伤,包扎时环过白荷的脊背,用牙齿咬住布条拉紧,发茬擦着她的脖子。
“我应该休个年假,让我打个电话。”
快递员来送包裹时白荷拿到了和金玲带来的同一本书,白荷关上门,金玲冷冷看着她,像藏在衣柜后面的幽灵。
整个晚上金玲都像在谛听。
“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白荷问。
“读完书你就知道。”
“……方芳说:‘我的舅舅许诺,如果我赢得比赛,勇夺第一名,就奖我十元钱。’我无声地听……”
“念下去!”金玲沉声说。
“‘你不要与我争了好不好,让我拿第一好吗?其她人都不在话下。’方芳柔光闪烁的大眼睛深深地凝视着我的脸,镫亮的目光中满含期望。”
白荷读下去,好似读着自己的生活。金玲听出白荷声音里的情绪,抓住白荷的手说她不曾放弃!
这本书与白荷的文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每一个梗的接续,关系的转折,那些风景与心情,还有原词原句。
“……我笑了,我说:‘这是阿玲的伞,不是借给她的。下雨了,当然要把伞送到它的主人手上。’”
“‘不对,’方芳脆生生地反驳,‘我知道阿玲的伞是黑色的、灰色的。你的伞才是彩色的、白色的。这把伞是白色的,它不是阿玲的!’”
“在那个下雨天,我看到静找了你。”阿玲说得平和。
训练场并不是教室窗外的景色,那金玲是否和静碰面了?白荷心想。
不用再读下去白荷也知道结局,后面是强~奸的戏码。“你怀疑是我出版的么?”白荷无法解释。
“我不相信。”金玲垂下眼帘,没有底气。
阿玲看到了这个故事,笑子喻把强~奸的段落写得淋漓尽致、另人发指,她还刻意隐去了那句“流言剥夺了她上学的尊严。”坐实了阿玲被轮~奸的命运,她也没有写阿玲说那是她姐姐家的小孩儿的辨白。
白荷心痛得想哭!
笑子喻那是诬陷,白荷的本意书写的是流言的恶毒与伤害,根本就没有什么强~奸。
“你回来是报仇的?”
“我不应该吗?”
白荷想哭,如果仇恨没有那么深,这些就不会是真的!
“死的是谁?”
“关欣桦,还有最先要打你的那个男生。”金玲知道白荷记得那些细节,“那个男生一直住在金家胡同里,你救了目击者。”
关欣桦死了。
在上个月的同学会上,20年来她首次与白荷见面。
同学会那天,关欣桦、陈静、林丹、司徒月都到场了,班长还宣读了长篇的感言。
关欣桦嫁了个好老公,干着最赚钱的行业。与小学时一样的盘辫儿插满克拉钻的发梳。她伸指点着转盘监督满酒,无名指上硕大的正阳绿翡翠随着她拨转酒杯一次又一次地在众人眼前晃悠。她拉着白荷的手笑得像小时候一样,嘴角边两个梨窝。
“一毕业你就没了消息像消失了一样。我和陈静偶尔还能聚一聚,若不是这次班长找到你,我们班人还不能全哩!”
“还是不全,没有金玲呢。”
“真的很惋惜,她发生那种事。”小桦看着陈静说,“不说她了。白荷你现在住在哪啊?”
林丹给白荷倒上酒,她的感言触动了大家远久的记忆。小桦已举杯,在干杯之前,林丹又提议下个月再聚,大家走遍中国又回家相聚多不容易,还有七个出国的同学在微信群上视频参加同学会呢!
“为再聚干杯!”
“没加微信好友的都扫一下二维码和名片。”班长说。
白荷有点囧。
“手机还没换,白荷!”
“加我□□吧。”白荷亮出自己的号。
陈静将话题带到区政府领导的私生活上,还有新区建设中渣土行当的前景。男同学重视的是养大货或铲车,林丹从新小区落成中找到了为她的佛山陶瓷店儿拓宽销路的法宝。
白荷静静听着,像自己这种上不能联系市县区领导,下不能聚财养小弟,酒量还不行的,就是新世纪的废材。
“白荷,来、干杯。”
“干!”
“白荷,祝你越来越漂亮!”
“干!”
酒过三巡,“白荷,还没结婚呢?”
那些男生不是她结婚的对象。
聊天的主题又回归养孩子了。
结束了回忆,白荷突然说道:“凶杀案是29日之前,我救人是在30日。”
金玲笑了,“同一种杀人手法才有人顶罪。”
“可时间不符。”
“我知道他们那伙人的手段。”
你回来多久了,白荷没有问出口。
“你和陈静还有联系吗?”
“没有,她搬家了,现在住在红光区。”
金玲若有所思。
“怎么,你还要杀陈静?”
“为什么不呢?”
白荷应当感到安心了,因为金玲相信书上写的那段话,那罪恶的字条是陈静拟写来交给关欣桦的。
她们接着读书,读到金玲被轮~奸之后。
“冬去春来,警方略有些线索,他们找到阿玲失踪前接收的信笺,上面有着我的留言,警方为此寻问过我。
……
我的名字是写在一张贴纸之上,那贴纸上的图案是我曾经送给了静的。
……
小华的字迹与我的相差甚远,而静却有这个能力可以学写得很像,有时连我自己都分不清。”
……
金玲日出夜归,白荷只出门过一次,为金玲买回一副墨镜。白荷在烧金玲的上一副墨镜。那副的镜腿掉了,所以金玲一直没戴。金玲回来时,白荷手中的眼镜只剩两只镜片和几根钢丝骨架。
“你没必要这么做。”
“你回来早了,我去做饭。”
“我不想吃你的那些豆子了。”阿玲笑得有点无奈。
白荷觉得委屈,12月绿色蔬菜多少见啊,这可是她特地在收获季节速冻了预备过冬用的。
金玲一定看见了白荷撅嘴,特意过来拉她,“和我出去吃吧!”
“我没钱。”
金玲向门边歪了一下头。
那一晚之后,金玲温和了许多,白荷能看见她把若有若无的笑意悄悄藏起。
“阿玲,同学聚会。”
“你知道我不会去。”
“但我会去,你想知道真相。”
“你问不出来什么。”
“但是我可以带回一些他们对案件的看法。”“案件”两字白荷咬得很重。
“那你就去吧!”
白荷把阿玲损毁的镜片扔到远离金家胡同的垃圾箱里。
同学会结束,还是酒店外的空气好。
“白荷,上车!”金玲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上向白荷招手,等她坐进去,金玲说,“你先走,我晚一会儿来。”
等金玲回家的时间很难熬,白荷一台挨着一台转换,翻翻今日的《齐鲁晚报》,没什么可用的消息。
第二天清晨,白荷整理半空的大衣柜时发现一卷玻璃丝绳、一瓶□□、一只纱布口罩。
金玲开门进屋,一把将白荷抱到衣物被褥上。
“喽——”白荷不自觉地将脚缩了上去。
金玲也跳了上来,并将两扇柜门合上,只留一缝儿。一线儿光亮照在白荷的头上,让金玲能够看得清她,她却看不清金玲。
“读书给我听。”金玲的声音并不平静,“从第二部分开始。”
白荷知道那是她们相遇的记述。
虽然没有光线,没有书,但那些字句白荷都能背诵。她俩藏进衣柜里,她听白荷朗诵。她的身子挨过来,还带着外面的冷空气,她的手环过白荷的肋。
“你要杀死我了?”
金玲没有回答。
“在一个雾霾天,用玻璃丝绳子勒死我,或者用□□将我迷倒再勒死,把我装进垃圾袋,用玻璃丝绳捆紧,从烟囱的长梯爬上去吊在里面。”
“嘿嘿嘿——”金玲从白荷肩膀上抬起头来,“你真是个会写小说的。”
白荷喜欢金玲的鼻息,那样金玲就一直呆在她身边。
“有什么是你没有告诉我的?”白荷去翻金玲的包。
“在这里——”为了见证金玲的决心,金玲从里怀掏出一张贴纸。
白荷推开柜门冲到光亮里,那是一张被汗湿过的纸笺,也是她要寻找的物证,那张邀约金玲帝脉山下相见的便笺。
贴纸有些发软起毛,笔迹都有些虚化了,圆珠笔的深蓝随着纸纹扩张,像感情膨胀的痕迹。上面的笔体即熟悉又陌生。如果和白荷现在缭乱不成形的字迹比对,大约不像同一个人写的。
白荷用了十多年的电脑,书写能力都快让大风刮走了,只有在灵感爆发的间歇才飞速在纸上划下只言片语,还是常常有抓不住的细节遗落。
金玲摩挲着脸颊和眼袋,她在帮白荷收拾房间时丢掉过废稿和纸片,所以她不确定了。谁才是主谋把她搞糊涂了。白荷这样想着,抚摸着她的手,蹲下身子从下面看着金玲。
“给我你的手机。”金玲翻过一遍,“哪个是陈静的昵称?”
“这个。”
关于那张纸白荷百口莫辩,但金玲就这么阴冷地立在窗前是从同学会那一晚才开始的。
“你想用□□,那东西太少见,药店都是禁售的。”白荷拉开冰箱冷冻层的抽屉,拿出一包山杏仁、樱桃籽,“陈静喜欢吃苦瓜、坚果。106路、K57路车都到她家。”
“不用你管。”
“我不是笑子喻,陈静也不喜欢看小说,她只喜欢富贵与权势。”
金玲翻开白荷的笔记本电脑,找到笑子喻的IP地址,这年头还有人和白荷一样不用手机码字上传的。
爱而不得
“你和谁讲过这个故事?”
白荷像个受审的犯人一样一问一答,“58同城上的小小酥。”
接下来金玲忙些什么都未和白荷说,她坐在床边看金玲进进出出,她的电脑也归金玲用了,所以新文难得地断更了。不过不要紧,又有谁在等待呢。
白荷上班下班出门进门都好像一个人住,她和影子同居一室,那些过往都像是她的幻想。她看着金玲,仍生活在幻景中。她斜躺在床上,留出半边,床单冰冷。门开门合,像囚狱的放风号子。
这一天,金玲将她带到阳光下。
马路是刺目的雪白,檐角冰水滴答。
她们穿过灰黑的街道走进帝脉山。
“有什么变化?”
“额,宾馆院内整休了,树砍了,老喜鹊搬家了。”大山雀在地上鸣啾几声,白荷抛出花生扔给远处偷偷摸摸跟着她们的松鼠,“宾馆下面的那个堆煤场重新砌筑了三面的围墙,把上山的土路给铲了,煤堆得也不如以前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