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海之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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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新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带头少年：“你输了，那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了，我也不再接受你任何形式的见面，好聚好散。别忘了，我跟你分开，不是因为我考上了别的学校，而是因为早在那之前，你的不忠。”
　　那少年虽然心有不甘，但自知理亏，还是叹着气，跟着他的小弟走了。
　　夕阳西下。
　　顾新桥和张辽渺从巷子里出来，斜阳照在身上一片明媚，好像他俩还是两个乖乖上学的少年，只有身上挂的彩，提醒着刚才的状态有多激烈与离经叛道。
　　两人推着车，都懒得骑，主要是因为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张辽渺悄悄斜瞟了顾新桥好几眼，最终还是开口：“顾新桥同学，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呀。”
　　顾新桥自嘲地笑着：“为了中考，我已经一年没有打架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
　　张辽渺认真道：“你果然，喜欢男孩子。”
　　“……”顾新桥停顿了几秒，这的确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也不是什么被人唾弃看不起的事情，“是呀！怎么了，觉得我变态？”
　　“哈哈……”张辽渺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我就说咱俩有缘分嘛——我也喜欢男孩子。”
　　顾新桥停下来，吃惊地看着张辽渺，刚想开口吐槽张辽渺的这个审美，还真不像是基佬，却看到了几滴血从张辽渺的脑门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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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顾新桥一直望着他前方的空座位发呆。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想。
　　下午的时候，有一个大家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学生直接走进了教室里。别说是全班了，即使全校的师生也没见过这么个人。如果曾经见过这样的人，即使是高度近视，那也是有印象的，毕竟，这样的人，太扎眼了。
　　这人留着竖直的板寸，根根分明，本应是硬朗浓烈的帅气却因为本身自带的温润气质，出奇地融合在了一起，使得整个人更像是小白杨一般，高大矫健，伟岸正直。
　　这人直接坐到了顾新桥的前桌。
　　还在发呆的顾新桥一愣，看到这人扭头，更是愣住了。
　　“小桥！”张辽渺摸着自己扎手的短发，特别不习惯。
　　很幸运昨天的打架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流了血，但是只是小伤，唯一的不幸，就是因为伤口的原因只能把他那骄傲的贵族发型剃成了劳改犯发型了。这个感觉大概就跟古代的帝王被叫去跟民工一起修长城一般，让他觉得很是哀伤。
　　顾新桥听见他的声音，指着他的头发，大声笑了出来。
　　张辽渺第一次见顾新桥笑得这么开心，也开始傻笑。
　　此后，高一四班的学生上课更是不怎么专心了，一有茬就往后面瞅。之前角落里有个顾新桥，就已经足够勾人了，现在才知道张辽渺那个非主流原来长得能跟顾新桥比肩，呵，这更是令人觉得比顾新桥还让人觉得稀罕了。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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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的升旗仪式，全操场回荡回荡着校长慷概激昂的讲话。
　　站在讲台下面的学生百无聊赖，一个个都在发呆。
　　高一四班男多女少，男生正好比女生多两个人。按个子排队，全班第二高的顾新桥站到了男生队伍的最后一个，为了让队伍好看又好数人，全班第一高的张辽渺则站到了女生队伍的最后一个。这下，两人从教室的前后桌变成了操场上的“同桌”。
　　张辽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糖，剥开糖纸，看了旁边的顾新桥一眼，正准备塞嘴里，被顾新桥一肘子打了下来。
　　“唔！”张辽渺吃痛，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新桥。
　　顾新桥低声道：“吃什么呐？”
　　张辽渺捂着胳膊也低声道：“糖！”
　　“啥糖？啥味儿的？”
　　“硬糖，抹茶味儿的！”
　　顾新桥最喜欢抹茶味的东西了：“有好吃的不懂得分享啊？”
　　“最后一块了！”
　　顾新桥一本正经地翻了一个白眼：“什么东西都是从最后一个看出来品德与精神……还有情感的。”
　　张辽渺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糖，伸给顾新桥：“喏，给你吃。”
　　顾新桥面不改色，心里却乐开了花。
　　还蛮大的一块糖，因为是硬糖，所以也掰不成两半。顾新桥含着糖，觉得这块糖看着大，放进嘴里更大，比想象中的还硬，含了半天化不开也咬不开。放舌头中间吧，顶着上颚疼，放嘴的左边或者右边吧，又显得他的腮帮子好像肿了起来。重点是，这颗糖太甜了，含了才一会儿就甜到嗓子眼发齁。想吐出来吧，但其实这颗糖也的确挺好吃的，抹茶味特别浓。
　　看着顾新桥皱眉，张辽渺问：“怎么了？”
　　“你这是什么糖啊！太甜了！还这么大！第三节课下了都吃不完！”
　　张辽渺一脸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哼！我爸从日本拿回来的，给我弟弟买的，我只有一颗，我都给你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味儿！”
　　顾新桥不稀罕这样的好意：“那你还是拿回去吧！”
　　“我怎么拿？”
　　顾新桥张开嘴，伸出舌头，露出舌头上的糖，含糊不清道：“……就这么拿啊！”
　　说完，张辽渺就上前一步，左手扶着顾新桥的后脑勺，右手捏住了顾新桥的下巴，嘴凑前，用自己的舌头勾住了顾新桥嘴里的糖，含到嘴里，又原地站好，镇定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留下原地石化的顾新桥。
　　本班同学都在前面，没有看到两人的这一出。
　　而站在两人旁边，隔壁的三班和五班的同学愣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嘈杂的声音，无外乎“天呐！”、“OMG！”、“额滴亲娘老舅呀！”。
　　四班班主任在队伍前面正跟三班的班主任说话，听到了嘈杂的声音，走到了后面。看着三班五班学生还是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本班学生一脸茫然的表情，又看着最后面张辽渺和顾新桥的面无表情，终于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张辽渺！吃什么呐！”
　　张辽渺立刻回答：“没……吃什么！”
　　“没吃什么话都说不清？没吃什么腮帮子鼓得跟金鱼似的？吐出来！”
　　张辽渺没有吐出来，反而直接将糖咽到了肚子里。
　　“呵！你这熊孩子！”气得班主任过去掐张辽渺耳朵，掐完了发现最前面同学在说悄悄话，于是又生气地走了到了前面。
　　顾新桥斜瞟了一眼张辽渺，张辽渺正好也在瞟他。两人都在对方脸上发现了自己都未察觉出的自己脸上的笑意。
　　张辽渺好久，憋出了一句话：“还真挺甜的。”
　　“……”顾新桥深感他的无耻，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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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下了学，张辽渺跟着并行顾新桥走着，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
　　“小桥，你家在海边呀？”
　　“嗯。”
　　“……”
　　“怎么了？”
　　“我能不能不去你家了？”
　　“……”
　　顾新桥诧异地停下来，看着张辽渺。这家伙又在耍什么花招？欲擒故纵？声东击西？
　　“之前是谁求了我一个星期，说要来我家的？”
　　“……”张辽渺不语。
　　顾新桥走了几米，回头看到张辽渺还在原地。
　　“喂！过来！”
　　“……”张辽渺还在原地低着头。
　　“渺渺？”
　　“……”张辽渺听到这一声，立刻抬起头，这是顾新桥第一次喊他渺渺，他开心地立刻跟了上去。
　　“我爸出差了，这几天我家里都没人。你害羞什么呀？”
　　“……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到底怎么了？”
　　“我……”张辽渺迟疑了好久，终是坦诚道，“我晕水。”
　　“……”顾新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是之前那个非主流少年跟他说晕水，他肯定笑死，现在这个小白杨一般的少年跟他说晕水，他只觉得有点荒谬。
　　“真的？”
　　“真的。我看见海，我都要晕。”难得一只疯疯癫癫的大狗露出来如此真挚的眼神。
　　“你在B城这么多年了都没看过海？”
　　“小时候见过。”
　　开始同情他了，B城的海边明明这么美，他却只有在小时候见过。这么多年了，肯定不是小时候的那个样子了。
　　顾新桥想了想：“那你闭上眼睛。”
　　“嗯？”
　　顾新桥牵起来张辽渺的手：“你闭上眼睛，你就看不到水了，我拉着你，你就不会摔倒了。”
　　顾新桥的手有点凉，张辽渺的手却很热。张辽渺却觉得自己的心更热。
　　“好！那我闭上眼睛，你可不要把我往坑里领啊！”
　　“你放心吧，我会直接把你领水池里的。”
　　“……”
　　接下来的路程，张辽渺像个瞎子一样，顾新桥则是他不称职的人形拐杖。明明应该很没有安全感的，张辽渺却心甘情愿地奉献了自己的全部信任，结果当然是一次次的被当猴耍和被坑。
　　“前面有块砖，跳！”
　　“……我迈过去不就行了？”
　　“不行！我说你跳你就得跳！”
　　“好好好，我跳，我跳！”
　　行人们看着他俩，觉得这年头祖国未来的花朵脑子都有问题。
　　“你敢睁开眼睛我们就绝交。”
　　张瞎子使劲摇着自己的头：“我不睁，我不睁，我就是个瞎子！”说完这句话却感一个微凉湿润的东西轻轻地贴了自己的嘴角一下。
　　像是一片樱花花瓣落在小雨过后潮湿的地面上，那么美好。张辽渺第一反应是错觉，第二反应直接惊得睁开了眼睛。
　　视野骤然从不安的黑暗变为明亮，全世界的中心，这个始作俑者装作生气的样子看着他：“唉，说好的不能睁开眼睛的。”
　　张辽渺被顾新桥眼角的笑意萌得自己也乐开了。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顾新桥感觉到张辽渺的手在微微发抖，人也越来越沉默了。看来这个家伙的晕水，是真的，而且很严重的样子。
　　顾新桥本来想直接把张辽渺领到海边的，现在看见张辽渺这个样子，自己的心都有点疼了。于是还是于心不忍，只好把他领回了家。
　　“来！抬脚，上楼。”
　　“嗯！”
　　“13个台阶，自己数着。”
　　“嗯！1、2、3……10、11、12、13、诶呀！”
　　“哈哈哈！”
　　“小桥你骗我，只有12个台阶！”
　　“哈哈哈！活该！”顾新桥把两人牵了一路的手甩开，掏出钥匙开门，“你装瞎子装上瘾了啊！便宜占够没？”
　　张辽渺跟着顾新桥屁股后面，一进门立刻关上了门，从背后紧紧抱住顾新桥，在顾新桥耳边低沉道：“便宜没占够……”低沉的声音性感得顾新桥都要酥了。
　　“那你还想怎么占？”
　　“想这样占——”
　　说着，张辽渺就吻了上来。
　　果然是像狗一样的亲吻，湿湿的，热热的，却又热情霸道，不放过口腔内的每一处。一般人也就是亲吻个嘴，张辽渺却是连带着把顾新桥的鼻尖和下巴都舔了一遍。
　　吻了这么久，其实早就该擦枪走火了。但两个少年人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擦了擦嘴，然后拿出了今天刚发下来的卷子冷静了下来。
　　张辽渺看着两人的卷子，道：“这次的月考你总分比我高两分啊！”
　　“哼！”
　　“如果下次月考我比你高，你让我上好不好呀？”
　　顾新桥一本书就拍了过来：“你这次比我低，你现在让我上好不好？”
　　张辽渺直接笑了出来，笑了好久，笑得特别开心：“哈哈哈！……哈哈哈！……好呀！好呀！”
　　“……”顾新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栽张辽渺的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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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辽渺在顾新桥的房间里四处打转，嘴上也没歇着：“小桥！你想考哪里的大学呀？”
　　“A城。”
　　“A城？那么远？”他们B城这边的孩子考大学，选择大城市的话一般都会选择更近一些的C城。
　　“嗯。”
　　“为什么呀？”
　　顾新桥叹了一口气：“我妈在A城。她跟我爸离婚了。我想在那里待几年，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毕竟是女人嘛，女人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是比男人还要辛苦的。”
　　“你妈妈在A城重新组建家庭了吗？”
　　“还没呐。”
　　“你爸爸也没有给你找后妈吧？”
　　“没。”
　　张辽渺坐了下来，靠着顾新桥：“奇了怪了，那你爸妈为什么离婚呀？”
　　顾新桥回忆着，道：“我之前也奇怪了好久，后来我想通了。他俩都是那种完美主义的人，不爱了就是不爱了，爱的时候还会逼着自己迁就对方，不爱了，那就什么都忍不了了。”
　　“……”张辽渺点着头。
　　“而且我这个人自小就比较早熟独立，我自己察觉我是个同性恋，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何况我并不觉得爸妈离婚了这个家庭里的人就变质变坏了，孩子也会变质变坏，双亲的确是应该以身作则，但不是用这种牵强的方式维系，这样传授给孩子的观念不是更加错误嘛！”
　　“……”
　　“反正每个孩子最后都是要离开父母去组建自己的家庭的。你不觉得那种明明双亲每天吵架甚至冷暴力相对却死活都不离婚的家庭更糟糕吗？”
　　“……”张辽渺沉默了一会儿，道，“对啊，你说的那种糟糕的家庭，真的很糟糕，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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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晚饭，两人懒懒地瘫在沙发上。张辽渺握着顾新桥的手，觉得顾新桥全身上下他都喜欢。
　　顾新桥突然一时兴起：“渺渺，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张辽渺直接扑在了顾新桥胸口。
　　“渺渺？你傻了？吃撑了？”
　　“……我想听你多喊几遍我的名字。”
　　“哼！大笨蛋！大傻瓜！快起来！”
　　“喂……”
　　“你还怕水吗？”
　　张辽渺苦笑：“嗯……”
　　顾新桥抽出来自己的眼罩给张辽渺戴上：“呐！瞎子！”
　　这次，顾新桥一路上并没有捉弄张辽渺，他握着张辽渺的手，比白天还要紧。
　　“B城的海，超漂亮的，你一眼都不看，真是可惜了。”
　　“……”
　　还没等张辽渺接话，他又说道：“既然你看不见，那就听吧。我给你说说这海水有多漂亮。”
　　“……”张辽渺嘴角噙着笑。
　　为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