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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剑三同人)修罗道[羊花 剑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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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清商拧身仰面,锋利的薄刃割裂了他的前襟。剑意寒如冰雪,扑面而至,刺入肌肤,凉得发痛。
  他在这难得命悬一线的刹那瞥见了云随风的眼神——坚毅而纯粹,就连中毒带来的阴翳与不断淌下的汗珠,都无法蒙蔽那双黑瞳中透彻的光采。
  持正不阿,嫉恶如仇。
  “云、随、风……”
  曲清商第一次念出他的名,一字一顿咬得清清楚楚,像是在嚼着谁的血肉。
  天纵英才,少年扬名,有着冰雪似的性子,却坚守着近乎可笑的正义。踏在一条与他截然相反的道路上,像是光明之中的另一个自己。
  一股炽热的快意涌遍全身,曲清商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
  明明是厌恶到极处,却偏生生出中莫名的吸引来。他要弄脏他、践踏他,看他坚信的黑与白不再分明,横亘的鸿沟皆被尸骨填平。他恨不能将他从云端掷下,狠狠地踩进污泥之中,看他徒劳挣扎,愈陷愈深,直至没顶。
  。
  一声锐响,却是曲清商以左手的判官笔截住了云随风的长剑。二人各自加力,又倏然分开,各自后撤一步。云随风的剑术精湛简洁,没有丝毫花哨与赘余,只为制敌。短兵相接之间,曲清商引以为傲的毒物竟无暇使出,他再也不敢大意,挥笔泼墨,翠叶纷飞,一时间战得难解难分。
  高台四周的纱幕被浑厚的内力席卷而起,又在肆虐的剑风下碎裂成缕。曲清商且战且退,一步步地被逼至高台角落。眼见退无可退,他忽的低叱一声,扬起双手,绯色大袖如练当空,竟是舍弃了所有防御,以胸膛直接迎向云随风的剑锋!
  一蓬同样绯色的烟雾自他袖中腾起,像是打翻在水中的一盒胭脂,丝丝缕缕地荡开在被剑气斩碎的空气当中。馥郁的香气迎面而来,云随风虽在刹那间屏住了呼吸,却仍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他旧毒未清,内力被制,早已经感觉力不从心,此刻又被这毒雾所激,喉间顿时一阵腥甜。
  趁此机会,曲清商欺身逼上,钟林毓秀与兰摧玉折的招数带起一阵劲风。云随风无力躲闪,横剑封在自己胸前。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却还是运起最后一点断续的内力,左手二指抹过剑脊,右手猛然挥出!
  剑气喷薄,寒若霜雪的剑光亮得刺眼。曲清商被他硬生生推后了半尺,长风乱云之中,是迎面刺来、至罡至烈的一剑!
  他抬起眼,看到云随风手中的长剑上光芒流溢,明如天上月;那双黑瞳带着至纯的杀意,亮若晨间星。
  ——那一瞬间曲清商甚至相信,自己必定会死在这样的一剑之下。
  剑尖撕裂衣料,斩断青丝,直直地没入台柱。迸溅的石屑中,利刃刺透衣领,距离曲清商的脖颈不过一寸。
  短促地吐出在方才那一刻窒住的气息,曲清商的脸上慢慢地重浮笑意。
  他的猎物,终于撑不下去了。
  毒性趁着运功的间隙蔓延全身,云随风已经看不清东西,他知道自己本应绝杀的一剑偏得离谱,却连抽剑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手指不听使唤,他亦感受不到左臂的伤口,只觉得无尽的寒冷与困倦。
  曲清商抬手,执起云随风一缕散落的长发,凑在唇边轻轻一吻。白衣的道子再也支撑不住,颓然摔倒在地,那缕黑发便像流水一般从他的指间溜走了。漫天的碎纱打着旋飘落,高台上好像下了一场新雪。
  。
  俯身将人横抱起来,曲清商低头看着道士的面孔。云随风此时头脑一片混沌,却未完全失去意识,也正强撑着在看他。因为失血过多、又受了内伤,他的脸色一片苍白,眉峰亦紧紧蹙着,唇边渗出些许血色,却依旧是坚毅清冷的一张脸。
  曲清商俯下身,用舌尖舔了舔对方的唇角。云随风扭头想躲,身体却是动弹不得。寒冷和眩晕正一分一分抽去仅存的意识,他终于坠入了那片黑暗的深渊。
  “呵……”曲清商满意地抬头,脸上明明挂着笑,眼中反而尽是戾气。唇齿之间是再熟悉不过的腥咸,却渗着丝丝缕缕的冰雪香味儿。
  ——这是他有生以来捉到的,最美味的猎物。
  。
  身披绯色长裙的男子一手扛着昏迷不醒的白衣人,一手拨了拨鬓边那绺被剑削断的头发,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高台。青楼的鸨母从门后跑出来,不见了在客人面前八面玲珑的笑脸,扑通一声跪在曲清商的面前,不住地打颤。
  曲清商并不看她,只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来掷了过去:“浸在烈酒之中化开,每屋一碟以香点燃,可解你全楼的‘梦浮生’之毒。”
  “谢……多谢鸩羽公子大恩大德!”鸨母连忙叩头,见曲清商抬脚要走,咬了咬牙,道,“公子先前所言,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如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瞪得溜圆,喉中赫赫有声,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方才还被曲清商拿在指间把玩的判官笔,不知何时已不偏不倚地插在她的胸口。大片暗红的血色湮开在锦绣牡丹的纹样上,丰腴的身躯像团死肉般轰然倒地。曲清商轻轻一叹:“全楼一百五十二条人命,莫非还抵不过这雕梁画栋与七重纱幕?”
  没有人能回答他,淫靡的歌舞声早已停歇,天井里如同死一般的寂静。曲清商慢慢往外走去,赤足上沾了血,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踩出一溜粘腻的印子,再被绯色的裙摆扫得模糊,仿佛一步一红莲的修罗。
  。
  。
  。
  。

  ☆、〇三。泛若不系舟(上)

  
  。
  西方天幕上的晚霞慢慢暗淡下去的时候,画舫上的灯火就一盏一盏地点了起来。
  眼下临近三月初三,祭祀花神的日子,长安城中虽有宵禁,值夜的军士们却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在从曲江池通向外渠的河道上,更是游人如织,楼船箫鼓。
  大的画舫雕梁画栋,描金楼檐上挂着一圈红纱宫灯,在风中晃晃悠悠,明灭的灯火如同女人流转的眼波。小船上的则多是来此寻芳的恩客,富家公子昂首立于船头,只待看中哪家姑娘,便登上木制垂梯,享一夜巫山云雨;偶尔也有贫家书生,三五人乘着一艘小舟,在画舫之间蜿蜒行进,说不准便又是一段凤求凰的佳话。
  歌舞彻夜不休,琵琶声声奏起别怨离愁。薄纱窗扇上映出内里纠缠的肉体,影影绰绰好似台上的皮影大戏,诉着才子佳人的花前月下。
  云随风便是在这样一片花团锦簇之中醒来,一瞬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头脑依旧晕晕沉沉,惯用的长剑并不在手边。他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先前青楼一战的记忆忽地涌入脑海。绯色长裙的男人、诡异难测的奇毒、纵横的剑气、纷飞的纱幕,还有最后那印在唇角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云随风猛的睁眼,撑着床榻翻身坐起。
  屋中除了他,还有一人坐在桌前,不知正翻看着什么,手中一支炭笔写写画画,曲清商却不知去了哪里。云随风心中警觉半分不减,深吸一口气道:“不知阁下何方人士?”
  桌旁那人闻言,低笑一声,合上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来:“这才过去一日,小郎君便翻脸不认人,真是让清商好生伤心。”
  “你……恶贼!”云随风脱口而出,那被他骂了的人却还在笑吟吟地望着他。在他昏迷之时,曲清商已经换上男装,万花谷的衣服最是层层叠叠,又兼是暗哑的玄黑色调,与他早先身着女裙的纤细妍丽大不相同,是以云随风一时竟没有认出他的背影。
  云随风试着调息,不出所料地发现行气受阻。而更令他讶异的是,曲清商封他武功的并非寻常的点穴截脉,而是在他手臂曲池、膝间委中、腰后命门的位置,钉入数枚短短金针。倘若是以真气封脉,或许还可以用内力强行冲开。但他尝试着自己解穴,紫霞功且柔且刚的气劲打在金针上,却好似泥牛入海,并无半分用处。
  这种手法诡谲非常,云随风过去闻所未闻。他手中无剑,内力被封,反倒平静下来,冷声开口:“落在你的手中,是贫道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喊打喊杀,当真晦气,”曲清商搁下笔,托着下巴看他,“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小郎君怎就这么煞风景?”
  对方言辞之间的轻佻令云随风皱了眉,然而他却清楚此刻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周围环境。屋子不大,却用屏风隔作两半,一旁搁着琵琶与牙板,并不似寻常良家女子的闺房。地板微微晃动,半敞着的窗外送进来习习凉风——应当是在某艘画舫之上。
  夜已经深了,窗外的舞乐之声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云随风眼神微凝,他虽然被金针封脉,日常行动却是无碍。曲清商看起来只有一人,又并不想杀他,若他能找机会跳入河中,应是有趁乱逃走的机会。
  只可惜还未待云随风想完,便听得曲清商凉凉开口:“小郎君若是敢逃,那我便在渭河里下毒,让今日水上的所有人为你陪葬。”
  云随风又惊又怒,袖中双手猛地握紧,却又缓缓松开。他压下心中滔天杀意,翻身下榻,走到桌边坐下,道:“有东西吃么?我饿了。”
  没有引来预想之中的反应,曲清商不满地撇了撇嘴。他把手中的图纸折叠起来,小心地藏在袖中,方从一边的包袱里翻找出几块干粮,隔着桌子推到对方的面前。云随风此时确实是饿了,并不怕他会下毒,就着桌上的冷茶吃得干干净净。
  一餐食毕,云随风方才抬头,直视曲清商,道:“你擒我,却不杀我,究竟有何目的?”
  “请小郎君去恶人谷一叙。”
  意料之中的答案,真正让云随风奇怪的是,为何偏偏是自己。他是孤儿,从小在华山长大,三个月前方才出师下山。他虽然早就听说过鸩羽公子的恶名,但却与其素未平生、更无仇怨,根本犯不着对方专门布局来对付。是以他又问:“为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曲清商竟是叹了口气,“你也知晓,恶人谷凶山恶水,又多是不事生产的亡命之徒。为保谷中众人生计,不得已辟了一块尸菜田。最近收成不好,我看小郎君细皮嫩肉,定是当花肥的上佳材料……”
  云随风听他越说越不对,到最后已成了全然的胡扯。曲清商见他面色不豫,又改口道:“米丽古丽一直修习各类驻颜之术,最近偶得一方,需要四月十二日出生的童男一名。我从昆仑一路走到长安,只遇到小郎君一人,自然要快些动手,免得被旁人抢去——”
  这话比刚才更加无稽,云随风却听得一怔——因为他确实是四月十二的生辰。
  那日刚巧也是风神飞廉的诞辰,所以师父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只是他自小便是清淡冷然的性子,没几个熟人,朋友则更少,也不知曲清商是从哪里打听到这种私事。云随风皱眉望向曲清商,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除却前一日从露台上跌下时的惊鸿一瞥,这还是云随风第一次认真端详他的脸。曲清商确实长了张端丽面孔,眉梢眼角斜斜上扬,笑起来时狡黠得像只狐狸。
  然而若是他没记错,“鸩羽公子”的名号,已经威慑江湖二十余年。可曲清商看起来却至多不过二十四五,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又怎能犯下那桩桩令人胆寒的血案?
  这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说话更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云随风的眼神愈发审视,曲清商却反而毫不躲闪地对上他的目光,笑嘻嘻地说道:“我会看相,小郎君要不要算上一卦?”
  “你说。”
  “你我有缘。”
  “……什么?”
  “红鸾星动,天喜桃花——自然是,姻缘。”
  云随风差点捏碎手中的杯子。
  他早该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却偏偏就是没长记性。云随风寒着脸起身,往屋中被屏风隔开的另一边走去,却听见身后曲清商道:“小郎君最好不要过去。”
  云随风充耳不闻,他一点也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信步绕过屏风,想寻个清静的角落待着。
  脚下踩中了一块布料,云随风停步,低下头,蓦地呼吸一窒,不禁倒退两步。
  屏风后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姑娘,她身上的长裙华美而整洁,广袖和裙裾在地上铺散开来,头上高髻与簪花丝毫不乱,好像只是在此小憩,唯独娇好面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睁着,涣散的瞳孔直愣愣地望着云随风。
  云随风倒吸一口凉气,慌忙俯身,伸手摸向她的侧颈。
  “有毒哦,小郎君最好别乱摸。”那个人的声音恰恰在此时传来,明明隔着屏风,曲清商却好像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云随风的手指一颤,停在那姑娘的脸上方几寸处。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自寻苦楚。她的胸口根本没有伏动,也没有鼻息,恐怕早在自己还昏迷不醒的时候,这个姑娘就已然遭遇了曲清商的毒手。
  他默默地站起来,脱下外袍,盖在尸体上。
  “曲、清、商!”
  屏风轰然倒塌,曲清商对这声怒喝没有任何反应,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只是打了个哈欠,瞥向屏风后挺立的白衣身影。
  “小郎君不听劝,这可没办法。”
  云随风跨过被他自己一脚踹翻的屏风,向曲清商大步冲去。就在此时,他们身处的画舫骤然减速,他被一股惯性拋向后方,一时失去平衡,仰面摔去!
  曲清商飞身掠来,单手揽住云随风的腰,旋身站稳。窗外一片喧闹,是女人的尖叫,物品被碰翻的声音,与盔甲碰撞的金属脆响。几艘尖头小船中间拉开绳网,将画舫拦在江面中央,许多拿着火把的人奔上甲板,场面一片混乱。火把明灭的光芒里,红底黑边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神策?”
  。
  并不理会哭天抢地的老鸨,一队神策士兵便一股脑地闯进画舫,冲进恩客留宿的回廊。也不过问,便直接踹开屋门,一间一间地搜查开去。
  大部分房间里,都有衣不蔽体的姑娘惊叫着缩回床脚,恩客们则骂骂咧咧地穿上裤子;也有正打得火热、在床上纠缠成一团的。眼下这间房间中的两人显然属于后者,其中一个把另一个压在桌上,吻得忘情,听到门被踹开,才喘息着回头——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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