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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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刚才的问题找到了答案。
丁豫朗一使劲,把闻捷打横抱起走进卧室,“小闻,我真怕你忘了我们的第一个晚上,现在要教你好好想起来。”闻捷被放到床上,伸手环住丁豫朗的肩膀,“我从来不敢忘记。”
丁豫朗听到这句话几乎被致命一击,“坏孩子!”恶狠狠地在闻捷颈间吮吻,“我如果是在十七岁遇到你,也可以为你连命都不要了。我还要专门为你写一本日记,把天底下最好的词语都用来写你……”
“不!”闻捷睁大了眼睛,惊恐从瞳孔中蔓延开,不复刚才乖顺的模样,在丁豫朗身下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小闻,乖,不会弄疼你的。”丁豫朗身体紧紧压住闻捷,加倍手上的爱…抚,对准闻捷的嘴唇要亲下去,却被闻捷侧过头躲开。闻捷声音凄厉,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放开我!放开我啊!”
丁豫朗停了动作,不解道:“小闻,突然这是怎么了?”不料闻捷趁着他这一刻的停顿,用力把他从身上推开,跳下床就往外逃,丁豫朗赶忙跟上前拉住他,“小闻,到底怎么了?”闻捷不发一言,转过来用尽力气推开了丁豫朗,丁豫朗被推得接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却听到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闻捷生气跑了。
不对不对,闻捷为什么生气跑了?前一秒他不还被自己亲得神魂颠倒,主动把手缠到了自己身上吗?不还说着从不敢忘记那一夜,瘫软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吗?差一点点就吃到嘴里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丁豫朗啧了一声,懊恼地挠挠头,哪里出问题并不重要,先把人追回来最重要!
闻捷没有拿伞,没有拿钱包,甚至连外套也没有穿,应该去不了多远的地方。雨已经越来越大,丁豫朗满心焦虑,撑着伞边跑边四处张望。视线被雨幕遮蔽,雨水浸透了深秋的早晨,湿寒的空气不断侵入胸肺,被溅湿的裤管紧紧贴在小腿上,让丁豫朗愈发心慌。
商铺尚未开门,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丁豫朗冲着空荡荡的街道大喊:“小闻!小闻!”
“小闻,你在哪里?”
“小闻,听到了吗?”
“跟我回家吧!”
丁豫朗跑出小区大约半公里,终于在一个商店的屋檐下发现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闻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此时已经全部湿透,被打湿的头发紧紧贴着额头,垂着的眼睛空茫无神。丁豫朗看得心里一疼:“小闻,快跟我回去,你衣服都湿透了!”伸手便去拉闻捷的胳膊要往回走,闻捷突然抬起头,奋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凄楚,眼中却有怨恨,“对不起!对不起!”丁豫朗一手把他揽入怀里,正要轻拍着安慰:“没事的…”闻捷却在他怀中拼命挣扎,双手抵住他的胸口用力把他推开,“对不起!对不起!你放过我吧…对不起…”丁豫朗一把扔开雨伞,双手握住闻捷的手腕反扭至他的身后,用双臂把闻捷的身体紧紧拥进怀中,声音温柔而不容反抗:“小闻,我们回家。”“对不起…”闻捷渐渐安静下来,大粒的雨珠砸在睫毛上,似乎连眼皮都没有了再抬起的力气,周身是刺骨的冰凉,心脏却灼痛得如同被暴晒在当年那个夏末的阳光下,闻捷闭上眼睛,却能感觉到眼前这人是唯一的光源,他听到耳边传来这人的声音,“我们回家。”
丁豫朗想起与闻捷第二次见面的那天,他把一身湿淋淋的闻捷拐回了家里,找出一堆为他着想的借口,其实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心怀不轨而已。闻捷洗完澡出来,丁豫朗接过他手中的浴巾,把他按坐在沙发上,仔细为他擦拭头发。
“对不起。”闻捷轻声道。
丁豫朗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今天听你说了好多个对不起。”
“这一句,是对你说的。”
“那么之前那些是对谁说的?”
闻捷把头垂得更低:“一个故人。”
丁豫朗想把语气放轻松,却又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是不是那朵水仙花?”
“是。”
丁豫朗放下浴巾,坐到他的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都告诉我吧,小闻。”
“好。”
相貌好,头脑好,画得一手的好画,这样的校园明星竟然成为了自己的跟班,十七岁的闻捷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然而某一天放学后,姜书辰在无人的教室里把闻捷按住强吻,闻捷在惊恐之余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原来他竟是对自己怀着爱慕之心,对身为同性的自己!闻捷被吓得不轻,开始处处躲着姜书辰,不料却更是被步步紧逼。
“这么多人喜欢我,可我只喜欢你,你还不满足吗?”
“闻捷,你是我唯一看得入眼的人啊。”
“你为什么要对着他们笑,跟他们玩得这么开心?你有我还不够吗?”
“闻捷,你只能是我的。”
姜书辰在这里,姜书辰在那里,姜书辰无处不在,他的身影挡住闻捷看向别处的视线,他的声音灌入耳中绵绵不绝。
“闻捷,你昨天放学为什么先走了?”
“闻捷,这是我为你新画的画,你看像不像你?”
“闻捷,别推我,我只亲一下,就一下。”
“闻捷,……”
闻捷害怕极了,被这禁忌的单恋压迫得无法呼吸。这个人痴情而偏执,这个人的占有欲带着施舍般的傲慢,他试图蛮横地撬开闻捷的心门,灌入自己的满腔热恋。他织了张网,把闻捷和自己牢牢套在网中,不得自由。
姜书辰为人狂傲自我,平时就常有与人不合,一次不知怎么得罪了学校里的混混头子,对方带来了四五个社会青年,在放学路上堵住了姜书辰和闻捷。那是八月末,作为高三生的他们早就提前开始了新的学期。夏末仍有几天热得让人喘不上气,闻捷的校服衬衫背后已经汗湿,耳边是那个人滔滔不绝的话语,闻捷胸口发闷,大脑疲倦而混沌,直到看见眼前横着几个面色不善的年轻人时才清醒过来。
那几个人并不多话,朝着他们一拥而上。姜书辰用身体紧紧护着闻捷,他听到拳头砸在那个人身上的闷钝声,他愤怒地想要回击,却被那人死死抱住动惮不得。“闻捷,别…别动。”
对方不知是谁抽出了一把西瓜刀,朝着姜书辰刺来,姜书辰的身体已经难以灵巧地活动,却还是避开了这一刀,突然没有了庇护的闻捷随即成为攻击的目标。
“他冲过来挡在我面前,刀子插…进他的后背,刀尖从胸口冒出来,我眼前全是血。”闻捷团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颤声说道。
姜书辰倒在闻捷的身上,从他胸口穿出的刀尖刺入了闻捷的血肉,姜书辰的脸背着夕阳,闻捷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却能感觉到他在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要离开自己的身体,不让刀尖再扎得更深。
闻捷紧紧抱着他,满脸泪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只听到姜书辰气若游丝的声音:
“可…疼了。”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闻捷疲惫地闭上眼睛,丁豫朗把他拥进怀里,轻轻吻着他的头顶。
自始至终只从他那里得到过压力和恐惧,无数次希望他能够从自己身边消失,可从没想过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从没有喜欢过他,可究竟是多深的爱,才能够让他为我而死?”
身边不再有那张漂亮的面孔,再看不到那副高傲的表情,先前的反感在死亡和愧疚面前简直不值一提,闻捷甚至后悔自己自始至终没有回应过姜书辰恋情,如果当初对他多展露一些笑容,如果没有次次都千方百计逃开他的索吻,那么他在临死前,会不会就没有那么疼?
“那是他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没有人能预料,也没有人能阻止。小闻,你并没有做错过什么。”
“他生前为我画了很多画,都放在家里,他还写了一本日记,里面全是关于我的内容,在他父母整理遗物时被发现了。”
如果画画是把年少的爱人如实描绘在纸上,那么写日记就是加入了更多绮丽的幻想,闻捷许多抗拒的行为在姜书辰眼里充满了诱惑的意义,日记里的闻捷带着原本不具有的风情。
“他就像你说的那样,把天底下最好的词语都用来写我,记录了我们之间一点一滴的小事,还有他一些疯狂的念头。”闻捷顿了顿,声音微弱而艰难,“他的父母知道他是为我挡刀而死,闹到学校里来,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天的事情被传成了争风吃醋,我变成了大家口中的男狐狸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啊。”丁豫朗收紧手臂,抱紧怀里的人。
“爷爷知道了这件事,当天就中风住进了医院,没撑几天就过世了。”
“我也以为我没做错过什么,可是他们都因我而死。”闻捷双手撑着头,声音哽咽,“我没有错,但也不无辜。”
“你知道爷爷去世前是用怎样的眼神在看我吗?”
闻捷的同性传闻毕竟给了那个老人致命一击。“他没有原谅你吗?”丁豫朗轻声问道。
“不,正好相反。”闻捷把脸埋进膝盖,“爷爷没有怪我,他说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他的好孩子。”
“他——”
“爷爷一直在昏迷,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解释整件事的经过,他是用尽了力气来对我说这句话。”
“可这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话!”闻捷突然抬起头来,“爷爷那样看着我,他那样看我,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吗?”
“在他眼里我就是那个男狐狸精,可他一样原谅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爱我!他爱我!即使我多无耻堕落,他都会逼着自己去原谅我!可他眼睛里全是失望和勉强,我看到了。”
“爷爷走的那天,刚好姜书辰过世一周。”
爷爷突然离世,后事全由闻捷一人打理。混混头子被学校开除,而已经深受打击的闻捷再也无法面对满校园的风言风语。
“后来我休了学,家里的杂货店也转给了别人。我谁也不见,哪也不去,就在家里躲了一年。一年后我转到了另一所学校重新念高三,但是因为离开学校太久,成绩一直跟不上,第一次高考考得很不好,就又补习了一年,等到我上大学时,已经二十岁了。”
“等等,”丁豫朗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姜书辰死在你爷爷的前一周,那天不就是…”
“你发现了吧?”闻捷黯然抬起头,“爷爷的忌日是九月五日,整整一周之前,我们在酒吧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姜书辰的忌日。”
“你为什么会…”
“我为什么会在那天去那种地方找男人睡觉?我明明应该对他怀着感激和愧疚,每年的八月二十九日都怀念他、祭奠他,不是吗?”闻捷眼眶里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尽数落下,颤声道,“可我也好恨他啊。”
噩梦从第一次被按在墙上强吻的那天就开始了。被校园明星狂热迷恋的滋味并不好受,男人不该喜欢男人的,不是吗?这个人为什么这样任性,无视自己的意愿,日日对自己施以压迫?为什么又是以这么居高临下的态度?闻捷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向外人战战兢兢地掩饰姜书辰对自己过度的热情。在那段姜书辰如影随形的日子里,就好像永远置身在夏季雷雨前夕的低气压中,乌云满天,压抑烦闷,叫人呼吸艰难。
然而竟有这样一天,姜书辰变成了自己的恩人,以生命为代价护得自己安全。闻捷第一次真正了解到姜书辰对自己的感情,原来那些没道理、不体谅和占有欲的背后,是他最深的无私。闻捷不出所料地开始后悔和歉疚,直到姜书辰的父母闯来学校的那天。
一切又被打乱了,比之前还要糟糕数倍。他为什么要写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自己的逃避在他眼里为什么就变成了欲迎还拒?是因为偷过那双被热恋蒙蔽的眼睛,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带有了可以琢磨的意味吗?
但姜书辰只不过是个年少的,自负又深情的男孩子,这样的年纪,即使犯了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况且这件事并不是姜书辰的错,闻捷一直都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才觉得这样的折磨愈发难耐,这样的自己愈发可憎。
姜书辰用性命救了自己,又用留下来的画作和日记毁了自己的生活,前者是有心,后者是无意。然而从此失去亲人的自己,背负可耻名声的自己,又该跟谁发泄心中的悲愤和委屈?抑制不住地要去憎恨姜书辰,却又因此饱受良心的煎熬。
他是恩人,也无意间当了恶人。自他出现在自己周围,便没有再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我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也没办法不去怨他。为什么那天的刀没有捅在我身上?”
“四年了,四年了,他走的时候留下一条命的人情债让我还,但是他欠我的那些,我又要去跟谁讨呢?”把多年积累的心底话掏空,闻捷摊在沙发上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我也只有这唯一的方法来报复他了。”
丁豫朗终于明白了个中原委,不禁又想起那天晚上闻捷说过的一句,“人生为了什么,才有这样凄凉的夜。”
“小闻,你并没有错。”
“是啊。”闻捷自嘲的笑起来,“我爷爷也没有错,小燕子也没有错,为什么又是这样的结局?爷爷分明无法接受我的那些传闻,却还是要逼着自己原谅我。小燕子为了襁褓里的女儿,无论男方家里怎样欺凌都逼着自己忍耐。为了逃避良心的谴责,我逼着自己去感激姜书辰,拼命克制对他的怨恨。为了血缘、情爱、道义,总有太多事情要逼着自己违心去做,即使这些逐渐变成负担也不敢放下,只能勉为其难地撑下去,别无选择。
“不,不是的。”丁豫朗把闻捷的头揽到自己肩上,“不是勉为其难,是心甘情愿。”
“在遇见你之前,我也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高中时他在我的上铺睡了三年,大学时我们同系,直到现在他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追随他很多年,看着他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娶妻生子。”
“如果说这些年里没有过失望和痛苦,那是撒谎。我逼着自己不透露半点超越友谊的感情,每次看到他和别人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