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演员-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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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要是在地底下知道,一定会比谁都高兴。”
“我们当年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后代子孙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吗。”
“嘿,我就算是没醒过来,直接嗝屁,也值了,什么都值了!”
那种情绪喷涌而出。
就连只是看着剧本,谭自清都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激动。鼻子发酸,喉头发苦。又是惋惜,又是欣慰,又是自豪。
他相信,只要把这样的感受毫无保留地传达给评委,就一定能够获得他们的认同。
第103章 第 103 章
沈携夜戏结束的时候,眼睛干涩,脑袋也隐隐发痛。他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半夜两点。
坐车回宾馆的路上,他一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憩,才感觉好了一些。
在宾馆旁的24小时便利店,他买了些夜宵。助理有些吃惊,劝他:“睡前吃东西对胃不好。”
他点点头,但还是把钱付了。
PK之夜播出时间已过去6个小时,在戏间休息的时候,他已经用手机上网查过,知道了结果,但还是要亲自看看,才能安心。何况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他还要跟舒旷一起分析检讨,找出可以改进的地方——就像之前几期一样。
他回到房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笔记本电脑,接收韩长理发来的离线文件。
洗澡之后,神清气爽。他坐下来,打开了录影文件。
今晚的PK剧在网上引起了巨大反响;看哭的观众不在少数;铺天盖地的称赞压倒了小部分的阴阳怪气,有缅怀流血牺牲的烈士的,有反思自己不够珍惜眼前的生活的,讨论十分热烈。微博网友甚至发起了不少相关话题,例如#家有老兵#、#对老人好一点#等等。对这个故事的讨论,远远超过了对两位选手演技的比较;有人开始关注剧本的撰写人。
相信编剧协会对此一定乐见。
一段时间以来,编剧对影视剧的作用一直被低估了。制片人、导演甚至演员对剧本随意修改的现象比比皆是。原本在影视剧中,依照现场条件和导演、演员的理解,对剧本进行一些调整也是正常的,但这种权力常常被滥用。大部分编剧在低价卖出剧本之后,就失去了对作品的维护权力,只能任由片方将剧本涂抹得面目全非。更为无奈的是,观众不知内情,常常把片方乱改而造成的逻辑矛盾归罪到编剧身上。
这次加盟《慧演英才》,就是编剧协会对眼下局面进行突破的一种尝试。以买断价提供剧本的同时,编剧协会提出了两个条件。
其一,所有上了节目的剧本,主持人要报出编剧的姓名;电视屏幕左下角显著位置也要即时注明编剧。
其二,随节目进行“最佳剧本”的投票活动,结果要在决出冠亚军、即最后一期节目上宣布,并让获奖编剧上台领奖。
前者举手之劳,后者则可以丰富内容,节目组爽快答应了。
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双赢的投资。
沈携已经通过网络了解了剧本内容,得以将注意力直接集中在选手的表现上。
首先出场的是谭自清;博士则由先前被淘汰的女选手秦梦饰演。
秦梦将泡面端到了桌子上,下巴指了指,“喏,晚餐。”
谭自清探头过去,陶醉地闻了闻,抬眼看看秦梦,“这是什么?”
“人间美味。”见谭自清万分认同地点头,秦梦忍不住笑了,“骗你的,就是普通泡面。”
“我听说过炸酱面,还没听说过泡面呢。闻起来就香,味道一定很好。”
秦梦捂着嘴:“这个到处都有卖,大家还嫌弃,不爱吃呢。”
“真的?”谭自清摇头,“别糊弄我,村头老王在地主家打过长工,跟我说了,那地主家一顿都吃两碗面,一碗炸酱面一碗打卤面。你们能比地主还金贵?”
“不是我们有钱了,是东西便宜了。都是机器生产出来的。”
“机器?”
秦梦烦了,叉起腰:“你吃是不吃?”
“吃吃。”
他揭开泡面盖子,先用力吸了一口气,接着拿起叉子,小心地挑了一口,送进嘴里。嘶溜一声。
“好吃!油居然下得这么足,就不怕亏本?”
“你就别替人操心了,赶紧吃,待会儿还要做体检呢。”抬手一指,“闭嘴吃东西,别问我什么是体检。”
“闭嘴怎么吃……”
谭自清小小地嘀咕一声,慢腾腾地吃起来。吃着吃着,他忽然停了下来,发起呆来。
“怎么停了?”
谭自清眨了眨眼睛,摇摇头,一会儿才说:“现在老百姓都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睛死死盯着这碗最普通不过的泡面,“可惜……可惜赵班长,还有鸭蛋、小牛、二娃,他们、他们都没能尝上一口……要是他们能活到现在,那、那该有多好啊。”
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
“不过没关系,他们要是在地底下知道,一定会很高兴,比谁都高兴。”
秦梦默默地坐到他旁边,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谭自清泪中带笑,拍拍她肩膀。
“别伤心。当年我们拼死拼活的,就是为了子孙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他挺着胸膛,自豪地说,“你们都很争气,很争气!就算是我没醒过来,直接一觉见了阎王,也值了,什么都值了!”
整场表演下来,除了高□潮部分,其它部分的表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提升空间很大;但是,一个出彩的亮点,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
尤其本剧情绪最集中的地方,他颤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从缓慢沉重到明快坚定的语调,含泪但满是希望和骄傲的眼睛,充满了动人心魄的感情。镜头不时拍到观众席上掉泪的人,恐怕在电视机前还有更多。
表现力、还原度、感染力、美感,谭自清没法顾全四个维度,所以他选择了感染力。
他的选择是对的。
正像评委所点评的那样,谭自清的表现,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也是这场戏中最需要的。在剧本想要表达的内涵面前,其它三个维度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沈携按下了暂停,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他要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想想。
如果是自己,要战胜谭自清自然不是问题。
他甚至不必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
只需要在感染力上比谭自清更胜一筹,或者保持同样的感染力,在其它方面做得比他好,就可以了。
但是感染力一直是舒旷演技的短板之一;即便依靠天赋和技巧,舒旷在还原度和美感上能够做得更好,但这场戏里,如果不能打动人,那么其它部分做得再好,也很难获得认可。
舒旷的出场顺序也有些吃亏;在经过第一场的情感洗礼之后,观众和评委的免疫力会相应提高,要再一次打动人就变得更难了。
然而,舒旷却赢了。
沈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自豪感显露在脸上。
舒旷就是这样,总是能够给人带来惊喜。
第104章 第 104 章
舒旷刚一开口,沈携就点了点头。
“俺这是在哪儿?”
这是混杂着河南方言特色的普通话。舒旷活用自己语言上的模仿优势,给角色加上了口音;这么一来,他当然就比字正腔圆的谭自清更有工农兵的味道了。
这一点,连沈携自己都做不到。不是想不到,而是语言这东西,有时候也需要天分。
舒旷带来的小亮点不只这里。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动作有些夸张地四面警惕,等确定无害了,才一屁股坐下来,把两只脚掰成了观音打坐状,观众一看就乐了:这不是北方人坐炕上的姿势吗?
“古里古怪的地方……这墙咋这么白泥?”
忽然门一响,秦梦进来了;只见舒旷已经一个轱辘钻到床后边,就跟躲在战壕里的一样。
“恁是什么人,报上名来,不然俺就开枪咧!”
秦梦撇撇嘴,“你身上能有枪?连个枪子儿都没有吧!”
舒旷这才探出半个头:“原来不是日本鬼——俺滴个娘!国民党女特务!”
秦梦柳眉倒竖:“我是女特务?”
“俺战友跟俺说了,女特务就是穿得特别好看!恁糖衣炮弹对俺木有用!”
秦梦给他气笑了:“我不是国民党的!要不要给你看看我的党员证啊?”
“俺也没见过党员证,俺不看。”
“啧,”秦梦插腰偏头思考了片刻,“你想啊,我要是女特务,我能把你救回来?”
“恁救了俺?”
“不然还能有谁?”
“……恁真不是女特务?”
“保证不是。”
舒旷弹簧一样窜起来,“早说嘛!俺明白了,恁是地下党,所以这么打扮。”
“……地下党就地下党吧……”秦梦正嘀咕着,忽然不知从哪响起了震天的重金属摇滚乐声。
只见舒旷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口里念叨,“俺滴娘啊敌袭!”又缩回床脚去了。
秦梦掩着嘴笑,从包里掏出作响的手机。
舒旷为自己的人物添加了许多小动作、小台词,例如打坐,躲到床边,四处探头探脑,还有小声的嘀咕等等。
沈携猜测舒旷或许参考了不少影视剧,模仿军人和农民的特点,但由于时间紧促,只能以一种刻板化的方式来表现,许多小地方还需要再推敲。
比如我们一想到军人,就会想到挺拔的军姿,一想到农民,就会想到弯弯的背脊。
但不是碰上军人就一定要站得笔直挺拔,因为或许他是一个对不训练军姿的特种兵,或许他是一个还没有习惯入伍生活的新兵伢子,又或许他因为伤病退伍,已经不能直起腰了;也不能碰上农民就要佝偻起来,因为或许他是个新型农民靠技术立家,或许他刚发了一笔小财,刻意挺胸抬头以同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又或许他是个准备到城里去闯一片天的年轻农民工。
一个生动的角色,需要鞭辟入里地分析,而不能仅仅凭着一个方面,就将一种符号套上去。
舒旷的演绎之中,就有类似的刻板符号出现;在普通观众看来,会觉得有些刻意;在内行人看来,是理解尚不够深入的表现。
但是他的表演并不单纯由这些符号组成。
和谭自清稍显平凡的士兵不一样,舒旷的这个士兵不是那个时代所有人的简单平均,而是一个特别的小人物。他大惊小怪,草木皆兵,动作里透着傻气和天真,问问题时语气透着小心和好奇;他怀疑人时怒目圆瞪,亲近人时笑容满面。他年纪很小,可是熟练的防御动作显示,他已经上过不少次战场了。
他在舒旷的演绎下,可亲可爱,就像是刚从农村出来的小青年,冲你乐呵;你随意跟他聊两句,就能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又会因为他生活的不易而忍不住心疼。
沈携觉得,舒旷将自己的小性格也加了进去。
舒旷在演一个幻想中的人物;这个人物是自己,是六十年前的自己。他出生在一个贫困的乡村里,还在懵懂无知的时候,为了保卫家园,上了前线。
渐渐的,沈携甚至觉得,那些符号也成了这个人物的一部分,就像是他天生就是会用这样的符号来标榜自己一样,虽然可笑,却是他这个小人物的执着。
舒旷的感染力仍然是短板,但沈携甚至不需要看完整段戏,就知道舒旷为什么能赢了。
因为这个抗战时代的小人物,已经深入观众的心了。
“悲剧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他已经塑造了这么美好的东西,而剧情会代替他,让观众看到它的毁灭。无需高超的感染力,无需他再去渲染和营造感人肺腑的情绪,因为这些情绪会从观众的心里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
在那个时代,有多少人和这个小人物一样,亲切可爱、单纯天真,是一个你乐于交往的朋友;却在憧憬着生活中最美好的一切的时候,走向永恒的黑暗;而他们甚至不能亲眼见到自己牺牲希望而换来的安逸、平和、富足。
观众只要一想到这些,不需要舒旷在台上动情地哭红双眼,他们就会自觉地为逝去的人扼腕落泪。
这一招扬长避短,走得漂亮。
沈携不知道舒旷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以他对他的了解,后者居多——不管怎样,他可以确定一点,舒旷对戏剧性,有一种天生的敏感。这个难得的天赋会成为他今后的利器。
沈携深吸一口气,将进度条往回拨到中间的段落。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几乎连呼吸都快忘记了。接着,他又不断重复观看这一小段。
他在努力地分辨,想要判断自己心中某个令人惊讶的结论是不是真的。
然后他肩膀一松。
是真的。
舒旷跨了一大步。
虽然很短暂,大约只有一分多钟的时间,但舒旷确确实实地看到了第二个境界的起点线。
但是,距离真正打开第二境界的大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甚至还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而前功尽弃。
因为舒旷似乎要走上失败几率远远大于成功的一条路。
体验派的关键是“通过演员有意识的心理技术达到天性的下意识的创作”;通过训练,使得难以控制的“本色演技”变成受到控制且持续时间更长的“体验艺术”。
而且由于结束之后会处于失神状态,因此如果在表演完成之前出戏,就很难有挽回的余地。
进入“本色演技”的难度相当高,外界的一点点变化都有可能使它受到影响,很难持续。
舒旷这一分多钟的“本色”,很幸运地结束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秦梦起身去给舒旷泡泡面;舒旷一段时间的出神被当做发呆而掩饰过去了。
一般情况下,为了规避风险,演员大多选择对“本色演技”进行控制引导,降低“附身”的强度,换取稳定性。
但也有一种大胆的想法:不去控制它,反而努力延长它,持续不停地“被附身”。
舒旷或许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无形之中,在向后者努力着。
沈携两手交握,左脚有节奏地抖了起来。他将手放到唇边,感觉到一丝难以控制的颤抖。
这是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颤抖。
看到别人选择这条路,任何一个有志于演技的人否会兴奋得颤抖。他的恐惧则是复杂的,由两种味道组成,一种来源于一种奇妙的预感——舒旷会成功,会一步跨越缩短他们俩的距离;另一种则来源于忧虑——舒旷可能会摔一个大跟头,并因此停滞不前。
第105章 第 105 章
“当时哪有空想那么多,我啊,就是走投无路了。”
舒旷大字型地躺在床上,身体陷进柔软的被垫里,疲劳后略带兴奋的放松占领了四肢百骸,让再睡个回笼觉的想法几乎占了上风。
晨练回来他冲了个澡,一出浴室门就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