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赵屠夫与徐哑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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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全见对方没兴趣,便挑起扁担继续走。等今日的豆腐脑都卖清光,刚好就在离家不远,眼看太阳也要西斜了,就收拾吃饭的行当赶回家。
才出巷子就远远地见路上行人对着赵家指指点点,徐全心存疑惑赶过去,发现之前那个高个子男人正双膝跪地向着赵家行大礼呢!
徐全吃一惊,还以为赵家出啥大事了,跑过去才看见门前石墩上坐着的赵老爷子正优哉游哉地抽着水烟筒,对他人的目光毫不在意,瞧见是他过来了,才挥挥手示意徐全回家去。
徐全越看越奇怪,倒是很听话地挑着行当回家。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那个高个子,可惜男子稍稍垂着头,任徐全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徐全暗忖赵家也只是普普通通一门户,怎么就突然有个大傻子跪到赵家门前呢?这么想着,刚好拐到巷口,突然脑子一空,回头看着那个大傻子。
那个人很年轻,长相颇为端正,眉目间隐隐透着张狂;唇抿着,神色肃穆,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可是慢慢揣摩着,细心揉捏,在胸腔中给描得细致点,便经不起推敲。
好比书上说的人面桃花,这么点岁月就足够去忘记一个人的模样了。或许说,不敢想而已。十年了,任那张孩子脸孔长成怎么样的光景,能轮到徐全去揣测么。又或许说,敢想了又怎样,能瞧见么。
于是乎,当真见了,既陌生又熟悉,好似胸口隔靴搔痒的错觉,恨不得往胸口挠上一把,又或者挠上那人一把。
可徐全都没挠,回家去了。
锅里的豆腐脑放凉了,徐全盯着它,整个人几乎魔怔。好容易回过神,取过糖水罐浇了些糖水在上头,端上碗推门出去。
徐全来到赵家门前,看见男子还跪在原地。他两个时辰前在镇上见过男子,想着若是从前那小子的性子,估计也跪足两个时辰了,也不怕把腿跪断了。
他过去蹲下,把碗递到那人跟前。赵老爷子只看着,没阻止。
男子抬眼看看徐全,深邃的眼神似乎在一刀刀刮着徐全的皮肉;可是他没动,又垂下头。
赵老爷子吐出一口烟,淡淡说道:“给你的接着,这么些年便连这点礼数都没了。”
男子这才接过碗,胡吃海喝地把那碗豆腐脑吃干抹净,还是连渣都没留下。
赵老爷子哼一声,对着徐全说:“阿全收拾一下,是时候开饭了。今日你爹晚些才回来,留些饭菜给他就可以。”
徐全接过碗,对赵老爷子点点头。
面
天渐渐黑了。
徐全跟着赵老爷子用饭,他有些心不在焉,一顿饭也不知道多少吃进嘴里。
外头的不速之客并不受欢迎,一直在外头跪着。他一动不动好几个时辰,也就徐全那碗不饱肚的豆腐脑垫垫肚子。
赵老爷子吃过饭就发困,坐一会就回房歇息。徐全等他进房里头了,才从挂篮哪里掏了一把晾干的挂面,起灶子下了大大一碗面条,末了他还弄来一个鸡蛋加进去。
等他那碗面条起锅,天色都黑了,路上静悄悄的,只有几家斑斑灯火闪烁着。平日赵当家的外出夜归,徐全便在赵家点了一个灯笼,好方便他回到家门口不用摸黑,想不到今日也方便了他偷偷摸摸给男子送吃的。
他蹲下身把碗递过去,男子不但没接,连看都不看。徐全皱皱眉,把碗筷往他那头推推,男子依然不为所动。徐全有点气,再推推,也没见男子眨一下眼。
徐全怒:莫不成还要我喂了!于是手上攥起筷子,扒拉一筷子面条推倒男子嘴边,这回男子想都没想张嘴就吃!
徐全又好气又好笑,还是把这碗素给塞到对方肚子里。
男子吃饱了,还是死板地跪着,倒是徐全起身要走时才伸手拉住他。徐全暗忖这家伙难道还没吃饱?可是这人饿肚子都没伸手接过碗,突然这么一爪子过来也不知道啥意思。徐全便蹲回去看看男子要干啥。
男子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徐全心头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忐忑起来。男子没递给他,直接就放到空碗里;徐全像是碰到火心一般,连碗都甩出去!
幸而他本来就蹲着,鸡公碗甩出去没打碎,就是油纸包也被抛出,跌在地上微微露出里头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徐全连爬带滚地跑进屋,一路直奔后院水井处,匆匆打了一桶水洗洗脸,才把慌张的三魂七魄好好安顿下来。心神稳了,人却不好;他抹一把脸,也不知是井水还是啥的,脸上就糊了两行。
他默念着混账东西,才磨磨蹭蹭出了赵家门。男子还是跪着,头微微垂着,不知道在看哪里。徐全弯身去捡起碗筷,看看不远处的油纸包,抿抿嘴还是把它捡起来。
把碗筷洗干净放回灶子旁,徐全怀抱着油纸包,匆匆从男子身边经过,回到徐家。
宝贝
徐全一整夜都睡不着。起初是记挂着那几颗冰糖葫芦,翻来覆去差点都把床板给翻了;后来隐隐约约听见赵家后院有些嘈杂,该是赵当家的回来了。
徐全默念没啥好想的,才要闭眼睡觉,耳朵却捕捉到寂静中突兀的声响,他立马跳起来,衣服都没披便出了家门。
赵家院子传来一阵阵鞭打声,除此之外便没其他声响了。徐全抬头看着赵家后院那株高高的木棉树,树枝在夜色中影影倬倬的,和着那干净利索的鞭打声,一鞭又一鞭,一遍又一遍,
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赶紧关上门爬回床上,畏畏缩缩地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止自己去留意。心里头也不知想着啥,乱糟糟的,到最后理清那团思绪,才发现是甭打他这三字。
徐全惨淡地笑着哭着。
心里头住着的人,挨了打,自己却比挨打的还疼。
真是此有此理。
徐全平日天没亮就得起床干活,今日是睡不着了才认命爬起床趁早摸黑地先把活儿干好,天一亮他就去敲赵家门。
应门的是赵老爷子,他没说话就让徐全先进来。
赵当家的坐在厅中,瞧见徐全进来就扫了眼,继续闭目养神。看得出两位长辈神情微颓,应该也一夜没睡。
徐全惧怕赵当家的,没他点头答应也不敢莽动,窘迫着不知道怎么是好。幸好赵老爷子对他说:“在后院那头呢,去罢去罢。”
徐全这才挪挪脚步去了后院。一到后院就看见那人□□的背,一条条红斑像狰狞的蛇,层层叠叠地盘旋在男子壮实的身体上。
他还是保持在家门前跪着的姿势,不似认错,只给徐全一个倔强的背影。
徐全想着这人怎么会认错呢,从小他骨子里就是这么铁骨铮铮,说难听些就是牛脾气。他走过去蹲着,多想骂句活该!可惜自己是个哑巴,骂不得;但又气不过,伸手就一巴掌扇在那人的肩上!怕他伤上加伤,还得避开肩上的鞭伤。
打了几下不解气,却又觉得自己活脱脱像个小女人般撒泼,便抡起拳头又锤了几下。
这人说走就走,十年来从没给家里捎来一句平安。徐全没少担惊受怕的,怕这人贫寒交加、怕他客死异乡,怕自己老年垂暮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他。
打到最后,徐全忍不住低下头哭得稀里哗啦。
这真是个混账。
才哭了一会,那人大掌一提,一把握住徐全的脖子,仰起他的头。
“不许哭。”那人说,“再哭、□□翻你。”
徐全吓得呆住,一把推开这混账。刚好赵老爷子过来,徐全擦擦脸就走了。
赵老爷子见徐全又气又羞的模样,皱皱眉上前踢了跪在地上的脊梁骨一脚。他说:“徐赵两家就这么个宝贝;赵宁,你可得护好了。”
赵宁鼻头哼一声,还是挺直腰背不做声。
☆、第 3 章
屠夫
徐全料想不到赵宁竟长成这么恶劣的人,想当年还是个彬彬少年,如今却——
徐全气白了脸,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推着板车去市集摆摊。
镇上爱吃徐家豆腐的熟客不少,徐全有点忙不过来,也就把早上那点尴尬跑到九霄云外。赵当家的今天也出摊,猪肉摊子就在徐全斜对面,平时也好有个照应。
今日赵当家的来得迟,幸好徐全早早给他候着位置,才没让其他人给占了。不过他今日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年轻人过来帮忙。那小伙子年轻力壮,长相端正,让来往的人不由得多看几眼;相熟的就问赵当家的这人是谁,赵当家的说:“不孝子。”
其他人才记起赵家还有一个离家多年的儿子。看热闹的寒暄着,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多问几句;赵当家的随口应付着,让赵宁熟悉摊子的事务。
赵宁拿着剁骨刀,轻轻掂量两下,还真有点称手,不由得挑挑眉。赵当家的在一旁指点,赵宁操着剁骨刀,按着吩咐利索一刀!砰地一声,坚硬的猪骨头应声两分。赵当家的也挑挑眉,见他没把砧板剁裂,便不出声。倒是隔壁摊子的大娘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定定神,笑道:“小伙子好力气呀!这么能干,赵大爷也可以歇歇、享福了!”
赵当家的应道:“就那么点力气,还多得学呢!”
赵宁再掂量掂量着剁骨刀,确实称手。
徐全也让那一声吓到,抬眼看看猪肉摊子,那新来的屠夫似乎挺满意自己手里的刀具,又是利索地剁起猪骨头来。
那么使劲,也不知道有没有扯到背后的伤。徐全瞪了他一眼,手上继续忙活。
赵老爷子负责烧中饭,徐全早点赶回去帮忙,等赵当家的回来刚好是用饭时间。一张桌子放了四副碗筷,普普通通三菜一汤,但求温饱而已。一家子人安安静静用饭,徐全收拾饭桌,赵宁拿着碗到井边洗刷。
回来前,徐全到药铺买了点药膏,等赵宁把活儿忙完便示意他回房上药。毕竟伤在后背,赵宁脱了衣裳坐在床边,本来简单的涂药活儿因为徐全的尴尬弄得有点暧昧不清。
赵宁涂完药也没歇息,跑到后院练拳去。
徐全脸臭臭的,这和伤上加伤有何区别?!只是赵当家的矗在后院看着,徐全也不好做些啥,灰溜溜地回徐家去。
餮足
(省略)
刀子
中午赵宁送饭过来,徐家大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就是小小的磨坊。磨坊一旁是两房间,徐全那间房子没安门,就挂着布帘子而已。
赵宁把篮子放在磨坊的桌子上,撩起帘子去寻徐全。徐全背对着他躺着,被子几乎把人都盖住。赵宁去扯被子,徐全死攥着不肯放。
两人拉拉扯扯地,害得床都在吱呀作响,那声音活脱是昨夜里该有的节奏,羞得徐全不敢动。赵宁去掉他的被子,一把将人按住,凑上去就亲。徐全张嘴就被塞了一舌头,两人你推我赶好一会,终于将徐全累瘫在床榻上。
赵宁用手指擦一下唇,拭去从徐全那儿掠夺的多余津液,说:“用饭。”
徐全憋红一张脸,气息不定,完全弄不懂赵宁是啥意思。
赵宁撩起帘子回头对无动于衷的徐全说:“出来用饭、难不成要我扛你出来。”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张嘴就将他吃进肚一般。
徐全吓得爬起来,走到磨坊用饭。
赵宁四周环顾一下,回赵家取了铁锤子和钉子,趁着徐全用饭的时候将摇摇摆摆的床重新固稳起来。
赵宁忙完活就走了,根本没想过要跟徐全交代些啥。
晚上用饭的时候,赵当家的问徐全身体好些没,徐全只能干点头,而坐在隔壁的赵宁面不改色地继续扒饭。
用了饭,徐全也不多留,脚步匆匆就回徐家去。夜色越暗,他便越不踏实;也不敢去赵家冲澡了,只在临睡前打了水简单擦擦身,然后把门栓锁得紧紧的,末了还将桌子堵上门,这才胆战心惊地回到床上。
可惜即便这样,也阻碍不了赵宁的脚步。
(省略)
说法
徐全醒来,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四周,慢慢爬起身。
才被固定过的床经过一夜混乱,又出现松动的迹象。徐全没力气去管它,埋头在被褥间,听着磨坊传来推磨的声音。良久,他才□□着身体爬下床,去撩起门前的帘子。
磨坊里头点了蜡烛,柔柔的亮光洒在这小小的空间。赵宁赤着上身,正认认真真推磨碾豆。背后的鞭伤还没好,上头被抓伤的地方也红肿着,他却视若无物地推着石磨;看见徐□□着身子站在房门口,才停下擦擦汗。
“把衣裳穿上,甭着凉。”说完,赵宁又继续干活。
徐全没听,径自上前挡住他。**从腿间蜿蜒而下,弄湿了他的足踝。徐全看看赵宁脖子上的结疤的伤口,伸手在赵宁汗湿的肩膀上写上一句话。
赵宁、你得给个说法。
赵宁斜睨着看他写完,侧侧脸,淡淡的神情在烛光中显得有那么一丝柔情。
“说法?”赵宁静静看着他,“你想要啥说法?”说着便伸手轻轻拭擦着他腿间未干的**,徐全打个颤要后退,赵宁一把将他抓回来,紧紧锁在怀中。胸口紧贴着,心跳声慢慢重叠在一起,徐全要推他,没推开。两人静静地抱在一起,连呼吸都那么一致。
赵宁说:“你还想要什么说法、嗯?”
夏唯唯有句话说得对,没有人愿意随随便便等一个人那么多年。一旦恍悟、他便逃似得回来了。
江湖那么大,江湖那么小,就是没有一个徐全,他能怎么办。
床
徐全出摊了,摊子还是在猪肉摊的斜对面。赵当家的虽然还坐镇摊子,却把大多事务都交到赵宁手里。
赵宁很是满意地使着那把剁骨刀,才出摊几次就十足个屠夫架势。
徐全早早将豆腐卖光,收拾好就推着板车要走。临走前赵当家的叫住他,让赵宁切一条五花肉给徐全带回去。
赵宁用草绳系好五花肉,交给徐全。徐全垂着眼,不情不愿地接过。
中饭吃的就是那条五花肉,徐全恹恹地扒饭,倒是赵宁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饭后徐全回徐家磨豆,赵宁也跟过来帮忙。
两人没交流,活忙完了各走各的。倒是夜里赵宁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省略)
徐全也说不出自己是啥心思,简单推推身上的人,最后也没拒绝,就半推半就地任得他弄。直到有天夜里,那不堪重负的木床终于�